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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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不是一個活死人該有的。 尤其她一直站在這里,瞪著那處盯了很久,卻見它好大的一團,鼓鼓的一直沒消下去,寶如便吊著一口氣在嗓子里,遲遲不敢落下去。 生怕是自己在做夢,生怕眼前這一切,只是自己在胡思亂想。 這話很軟很輕,落在老婦人耳朵里,便如一道炸雷一樣,剛剛疲軟下去的身子,似乎也一下子充滿了力量。 她從床上站起來,幾步跑到寶如跟前,抓著她的手臂確認道:“你剛才說什么?你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 然而,沒等寶如回答,老婦人忽然又哭又笑,對著外面喊道:“大郎!大郎!你快去鎮(zhèn)上請個大夫來,你弟弟有動靜了,可算有動靜了……老天爺喲……” 陸大郎顧忌著新婦在里面,一直沒敢進去,此時聽到老婦人的話,又是驚又是喜,忙應了一聲,歡歡喜喜出門去了。 陸大嫂站在旁邊,聽著她男人的動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寶如此時已無暇去注意陸大嫂的反應。 抓在手臂上的力道很大,甚至有點疼。她轉過看著身邊的老婦人,只見她頭發(fā)灰白,面孔跟陸二郎有些相似,眼角挨挨擠擠都是皺紋。此時她眼里含著兩汪淚水,不知是高興還是傷心,看起來十分憔悴。 這應該就是陸二郎的娘齊氏了。 寶如記著她娘的話,連忙蹲身:“婆母?!?/br> “好孩子?!?/br> 齊氏稍稍平復了激動,一臉慈和地把寶如拉起來,一起走到喜床前站下,指著陸二郎問道:“好孩子,多虧了你,二郎躺了這么久,還從來沒……哎,你快跟娘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叫我心里有個底,一會兒大夫來了,也好回話給他。” 說著,眼睛里又漫下淚來。 寶如看著不忍,連忙把事情仔細說了一遍,并把脹大變硬的那處指給兩人看。 齊氏見了,神色有些古怪,不過到底沒說什么,看向寶如的神色卻更為柔和了些。 至于陸大嫂,巴巴地在一旁等著,等寶如指了地方,她慌忙伸頭去看,剛瞟到位置在哪,就猛然轉回頭,順帶對地啐了一口,陰陽怪氣道:“虧二弟還是讀書人呢,這可真是……” 寶如懵懂看著陸大嫂,一臉的不明所以。 “好了?!?/br> 見寶如的樣子,齊氏大概明白,約莫是親家母傷心過度,房里的事便也沒來得及交代。 都是做母親的,她為了兒子,挾恩求人家?guī)兔?,有自己的私心,便也更理解親家母的心情。況且,兒子新婚夜就有了動靜,無論醒不醒的過來,她都記著這個恩情。 想到這里,她便呵停了陸大嫂的話,道:“當著新婦的面,莫要再說胡話,還是等大夫來了再說吧?!?/br> 鎮(zhèn)上最有經驗的老大夫,被陸大郎背著,很快就過來了。 連著診了兩次脈,老大夫的眼睛都亮了。 一轉頭,見陸家一家人的眼睛都盯著他,老大夫也不賣關子,樂呵呵道:“張老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比起上次,陸公子脈搏強健不少,看著已經沒什么大礙了,一會兒我開個方子,你們照著給他服上幾帖,約莫白日就能醒過來?!?/br> “大夫這話可當真?” “當真?!?/br> 老大夫肯定的點頭。 屋子里頓時一陣高興的聲音,齊氏又哭又笑,對著半空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至于寶如,先是驚,又是喜,最后也跟著紅了眼圈。 昨天這個時候,她還擔心著,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才好,卻不想只是一天的時間,就峰回路轉了。 等恭恭敬敬把老大夫送走,又熬了藥,喂陸二郎喝下,齊氏便揮手讓陸大郎和陸大嫂回去休息,她自己則留下來,守在二兒子身邊。 不看到二郎醒過來,她始終是放不下心。 寶如也陪在一邊,和齊氏說了會兒話,不知不覺間,就趴在床沿睡了過去。 她是被一陣咳嗽聲吵醒的。 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剛睜開眼,便聽到旁邊齊氏驚喜的聲音:“二郎,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寶如心里一驚,連忙抬頭,剛好跟陸二郎掃過來的眼睛對上。 狹長的眸子,眼型極為漂亮,可能是昏睡的太久,此時帶著幾分迷蒙之態(tài)。 寶如的臉頓時紅了。 她這個相公,閉著眼睛俊,睜著眼睛的時候,看著更俊了。 她挪開眼睛,有些慌張地從地上站起來,對齊氏說:“娘,我去看看藥,再煮碗粥過來,相……相公躺了這么久,想必該是餓了?!?/br> 齊氏一臉慈愛,點點頭道:“也好?!?/br> 目送寶如跌跌撞撞地離開,齊氏才轉頭,果不其然對上了兒子疑惑的眼神。 齊氏道:“這是娘做主給你娶回來的媳婦。你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娘實在是擔心,就舍了老臉,求林家送女孩兒過來沖喜……” 說到最后,齊氏有些哽咽。 沖喜這個事情,他雖覺得不妥,不過瞧著齊氏憔悴的臉,陸二郎眉頭皺皺,卻也說不出別的話,只是自責道:“是兒子不孝,昏迷這么久,讓娘擔心了?!?/br>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br> 齊氏眼泛淚花,把寶如嫁來的前因后果交代一遍,才鄭重道:“這回你能醒過來,多虧是這孩子有福氣。她爹死得早,嫁過來,想必也是受了好大一番委屈。你是她相公,旁人欺負她也就罷了,你可要好好待她,莫讓她再受什么委屈?!?/br> 得知是姐妹易嫁,陸二郎心里有些驚訝,不過對寶如,他卻并沒有什么排斥。畢竟從定親到現在,他從來沒跟林大娘子見過面,更談不上什么感情。 而且,聽齊氏說起寶如嫁來的經過,再想起方才她小兔子一樣受驚的模樣,陸二郎不由泛起幾分憐惜。此時對著他娘期待的眼神,陸二郎便鄭重點了點頭,道:“既然是我的娘子,以后必然要護著她的,娘且放心就是。” 很快,陸大郎和陸大嫂李氏也都過來了。 一家人如何高興且不提,待兩兄弟說了會兒話,齊氏便交代陸大郎再去請大夫,回頭見陸大嫂沉著個臉,心里嘆聲氣,也把她打發(fā)到灶房準備早飯。 有李氏幫忙,片刻后,寶如便端了藥和魚片粥進來了。 齊氏提著的心放下來。這會兒見小夫妻一個躺著,一個坐在床邊,別別扭扭不好意思對視的模樣,心里歡喜,有心讓兩人單獨相處一會兒,便假意累道:“娘守了大半夜,這會兒也有些困了。寶如,二郎這邊你多看著點,有什么不對的,記得叫人?!?/br> 寶如卻當了真,有些緊張地站起來,關切道:“娘,你沒什么事吧?” 雖然只相處了半夜,但齊氏為人和藹,所以寶如這一聲“娘”,叫的也極為順口。 “沒事沒事,睡一覺就好。”齊氏笑著擺手,“你們夫妻倆頭回見面,好好說說話,不必擔心我?!?/br> 說著,抬腿就走了出去,還十分貼心的關上了門。 寶如看著關緊的門,后知后覺地明白了齊氏的意思,她面上微微有些囧,還有些紅。 一旁的陸二郎,從寶如進來起,便有意無意打量著自己的小媳婦。 圓圓的小臉,玉白的皮膚,整個人還帶著幾分稚氣。尤其一雙眼睛瞪著溜溜圓的時候,不論是擔心還是驚訝,都像只呆頭呆腦的小松鼠,透著幾分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陸二郎原本凝重的心情,這一刻放松下來,嘴角也跟著彎了彎。 寶如一轉身,看到的就是陸二郎微微笑的模樣,晨光從窗外流泄進來,輕輕一掃,整張臉十分的柔和。 俊秀又溫柔。 這樣好看的相公,以后就是她的了。 寶如的心砰砰跳的厲害,整個人美滋滋的,她娘要是知道相公醒過來了,而且長的又好、讀書又這么厲害,不知道該有多高興,也不用再替她cao心了。 至于她自己,她原本有多擔心,現在就有多歡喜。 饒是如此,對上陸二郎直白的視線,寶如臉頰還是有些熱。 她微微低頭,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快步走到床邊坐下,端起粥碗,頓了頓,才舀起一勺粥,輕輕吹了吹,遞到他嘴邊。 察覺到寶如的不自在,陸二郎心里笑了笑,很自然地挪開視線,一口一口把粥和藥喝了。 第3章 期間,屋子里靜悄悄的,夫妻倆一句話沒說。 寶如是不自在,她整個耳根都是紅的,笨嘴拙舌的,根本不知該說些什么。 至于陸二郎,他倒是一副好口才,在學堂里,甚至能將先生辯的啞口無言。可面對女孩子,尤其這女孩子還是他的小妻子,一時之間倒是瞻前顧后,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兩人目光閃躲,相對默然。 半碗粥,一碗藥,不消多久,便全喂完了。 寶如松了口氣,心里不知是失落還是什么,照顧著陸二郎躺好,就端起兩只碗出去了。 再回來,秀氣的眉毛就微微皺起來。 床上,陸二郎本就是睡不著,一抬眼,見寶如滿面愁容,終于打破沉默,主動問道:“怎么了?” 頓了頓,覺得話說的似乎有些敷衍,便又添上一句:“是不是遇到了難事?” 寶如還想著事,聽到問話聲,微微一驚,瞪著一雙圓圓的眼睛,愣愣地看向陸二郎。 傻乎乎的樣子,陸二郎又有些想笑,只是怕她羞惱,抿唇苦苦忍住了。 寶如有些不好說出口。 她剛才端碗出去,在灶房里碰到陸大嫂和她女兒小佳,見到小佳,她才發(fā)現自家忽略了一件事。 她嫁的匆忙,根本不曉得陸家是幾口人,更沒心思去準備什么見面禮。 可現在陸二郎醒過來了,一會兒的奉茶肯定是少不了的。 齊氏那里倒還罷了,自家的情況,她是曉得的,想來也不會為了一雙鞋子為難自己;倒是李氏,從昨晚開始就一直陰陽怪氣,若是一會兒見了侄子侄女,拿不出東西來,還不知會鬧出些什么。 寶如記著,她娘怕她守寡受委屈,把家里銀錢一分為二,不顧她的阻攔,硬是往箱子里放了二兩壓底,說是給她傍身用的?,F在不必再擔心守寡了,一會兒絞幾錢,約莫也是夠用的。 只是,到底幾個侄子侄女,她既不好問齊氏,更不能問李氏,這才發(fā)愁上了。 這會兒聽到陸二郎問,寶如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兩只食指相互抵了抵,猶豫了一下,才問出了疑惑。 只是沒提銀錢的事。 陸二郎何等的聰明,聽她說半段,自己已然猜出剩下半段。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指著對面的五斗柜,說:“左邊第二個抽屜,里面有個小匣子,寶如,你去幫我拿來吧?!?/br> 寶如的名字,十分自然地從他口里喚出來。 寶如聽到,抬頭看他一眼,眼睛彎了彎,沒多想,便雀躍地跑去打開那個抽屜,果然見到一只小匣子,雙手捧了出來。 接過匣子,陸二郎開了鎖,從里面拿出兩個銀裸子,遞到寶如面前,說:“大姐已經嫁出去了,現在咱們家就只有兄弟兩個。大哥兩個孩子,大點的是女孩子,叫小佳,今年七歲,小點的四歲,叫石頭。大嫂雖然脾氣差,兩個銀裸子也足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