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賀遲沒好氣地拍了他腦袋一下:“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首先,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不能吃辣?!?/br> 郗長林哼哼唧唧:“也不看看是誰害的?!?/br> 和他并肩走向化妝間的男人冷淡“哦”了一聲。 “遲遲,你竟然不問我剛才樓陽和我說了些什么?!臂L林低聲道。 賀遲冷冷一哼:“剛才?從第一次排演起,你們就一直在小聲交談?!?/br> 郗長林:“哦?!?/br> 頓了頓,他又說:“那我就不告訴你了?!?/br> “其實你本就沒打算告訴我吧?” “嗯哼?!?/br> “真的不告訴我?” “就是之前的事……” 郗長林低聲說著,和賀遲一起推開化妝間的門。 室內(nèi)安靜,他不慢不緊地換下戲服,卸掉臉上妝容,賀遲一直在旁邊看著,看他從一襲鵝黃衣衫天真秀麗的易清波,變回乖巧又漂亮的郗長林,從戲里的世界,回歸現(xiàn)實本色。 “郗喵。”賀遲忽然出聲。 郗長林頭也不回,低頭掬水,洗掉臉上殘余的潔面泡沫:“怎么了?” “新買的那套房子,你想裝成什么風格的?”賀遲問。 “和風吧。”郗長林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夏天時候坐在庭院前的走廊上吃大福或者飯團,又或者和冰涼涼的茶泡飯,感覺很適合的?!?/br> 賀遲:“掛些風鈴,在院子里種上紫羅蘭和玫瑰,再鑿個淺池出來養(yǎng)魚?!?/br> “好呀,不過你就不怕我哪天餓了,把魚抓來吃了嗎?”郗長林彎起眼睛。 “貓吃魚,不是很正常?!辟R遲笑著說。 郗長林沒好氣地懟他一句,“貓還抓老鼠呢……” 第67章 用來悠閑的時間并不多, 郗長林跟著賀遲吃了一頓豐盛的清淡海鮮宴,并被拒絕投喂冰淇淋后不久, emi從平海城發(fā)回了第二份親緣鑒定結(jié)果。 ——曾感染x病毒、因?qū)m傾而死的那位少年的母親, 現(xiàn)在與某富豪關(guān)系匪淺的戴云清,與寧海城關(guān)家當家主母言歆婷,是姐妹關(guān)系;她和關(guān)植, 則是母子。 郗長林一手捏著這份才打印出、仍帶著溫熱與墨香的鑒定書,另一只手食指有一搭沒一搭輕扣桌面。 桌子是一張紅木榻榻米小桌, 擺放有一壺茶和兩只茶杯,以及一盤烤得焦黃酥脆的雞翅中。 他們已經(jīng)從酒店離開, 現(xiàn)在身處寧海城市中心、賀遲新買下的房子里,郗長林下午才說要將室內(nèi)裝修成和風的,賀遲用氪金商城的道具秒換裝扮, 一鍵到位。 住在隔壁的伊萬被郗長林堂而皇之帶來過來,現(xiàn)在正趴在郗長林腳邊吃西瓜, 享受幸福的飯后水果時光。 “謝盞和關(guān)植是同一天出生的, 這樣說來, 謝盞才是言歆婷真正的兒子, 但他早就死了?!臂L林若有所思道,“戴云清還真是運氣好, 雖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演了一出貍貓換太子的戲, 不過這不僅讓她自己的孩子享受到上等人的生活,還讓他免于死難、安穩(wěn)長大?!?/br> “如果把關(guān)植和謝盞換回來,關(guān)植不一定會喜歡上宮傾, 也有可能不會在那個時間點跟著去盛銘制藥廠?!辟R遲反駁。 “也是哦?!臂L林把盛放雞翅的白瓷盤拖到自己面前,雙手各捏住其中一根竹簽兩頭,咬了一口后贊同地點點頭,“同人不同命?!?/br> “你打算怎么做?”賀遲將斟好的一杯茶放到郗長林手邊,低聲問,“戴云清是關(guān)植的親生母親,她自己很清楚這點——當年她和言歆婷生產(chǎn)的醫(yī)院雖然是同一家,但一個人在普通病房,另一個在vip樓層,不存在護士弄錯的情形,顯然是她自己偷偷上樓,或者指使別人,把兩個孩子交換了。” 郗長林:“有沒有可能是第三方干的?” “那她就是不知情的人,一位不知道自己孩子已經(jīng)被掉包的母親,不太有可能從第一天起就拒絕給孩子喂奶?!辟R遲搖頭,“而且聽宮酌說,謝盞從小就被他母親刻意冷落。” “如果這位狠心將孩子送離自己的母親,在這些年月中依舊對自己真正的孩子抱有深情,又如果關(guān)佟真的將籌碼交到了她手上,那關(guān)植早就應(yīng)該有恃無恐了?!臂L林笑起來,彎眼如柳葉,映著遠方將落未落的夕陽,眼底光屑細碎絢爛。 慢條斯理吃完一個雞翅中,他才繼續(xù)說:“現(xiàn)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位戴女士約出來,好好談一談。如果籌碼不在她手上,那么我們只好再去去叨擾一次塔山上的人了。” 賀遲立刻讓emi著手聯(lián)系戴云清的事宜,過了不久,一個不認識的號碼給郗長林發(fā)了一條短信。 “哦,我那位新經(jīng)紀人的反射弧在地球表面跑了大半圈,終于搭上中樞神經(jīng),把‘郗長林成為了她手下新藝人’的消息告訴了大腦。”郗長林挑挑眉,抿了一口果茶,對賀遲說,“現(xiàn)在她聯(lián)系我了。” “態(tài)度不好?”賀遲問。 “她哪敢。”郗長林笑瞇瞇的,“她怕我不方便接聽電話,所以先用短信的形式聯(lián)絡(luò)我,恭恭敬敬向我請示能不能把地址發(fā)給她,以便明天把劇本送到我這來。” 賀遲掃了眼郗長林手機屏幕:“br的金牌經(jīng)紀人不會是這個態(tài)度,他們都是在圈子里浮沉過的老人,不會因為你是老板親手簽進來的就跪舔。這應(yīng)該是她讓助理發(fā)的?!?/br> “真是期待以后在br的生活?!臂L林笑得意味深長。 賀遲本就不太贊成郗長林這樣孤身進入br的行為,此刻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腦瓜崩,端起已經(jīng)空了的瓷盤,送到廚房洗碗機里。 這個時候,被郗長林委以重任的系統(tǒng)終于忙完了,冒出腦殼將光幕抖開在郗長林眼前,把自己查到的匯報出來:“老大,已經(jīng)查好了,《荒蕪》這劇的男主是關(guān)植從別人嘴里給你搶下的。這個‘別人’,恰好是br的藝人,更恰好呢,和你在一個經(jīng)紀人手下。” “哦?”郗長林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向光幕,上面躺著一張履歷——姓名:岳銀星,性別:男,年齡…… br曾經(jīng)捧出過三位天王級別的巨星,現(xiàn)在號稱即將出第四位,十分不湊巧,就是郗長林眼前的這位。 而關(guān)植的動作,不僅將原本屬于岳銀星的男主角給了郗長林,還讓岳銀星在劇中飾演男配,換而言之,就是讓岳銀星給郗長林搭戲。 “我二哥真是大手筆啊?!臂L林捧著他的茶,不慢不緊感嘆。 賀遲也在剛才得到了這個消息,悄無聲息坐到郗長林身后,傾身抱住這人,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居然用這種方式欺負你?!备袅艘魂嚕腥溯p聲說。 郗長林抻直長腿,腳丫子在廊下矮草上掃過,就如一截白玉在濃綠中時隱時現(xiàn)。百無聊賴,他仰了仰頭,用臉頰去蹭賀遲的臉頰,笑道,“就是,遲遲,關(guān)植欺負我。” “幫你欺負回去?不就一個br,收購就是了。”賀遲故意笑得輕蔑。 郗長林頓時抬手比劃,“去去去,買下來,讓br改姓賀不再姓關(guān),從此我就能橫著走。” 賀遲笑著親吻郗長林耳垂,低聲道:“你說的?我這就讓人去估價、策劃收購方案了?!?/br> “……” 賀遲捏了把他的腰,又問了一遍:“我去了?” “賀先生,我發(fā)現(xiàn)你很喜歡明知故問?!臂L林板起臉,腿在半空中晃了又晃,旋即轉(zhuǎn)移話題:“和戴云清的見面安排上了嗎?” “明天下午,在她自己投資的咖啡館?!辟R遲說。 郗長林“唔”了一聲:“還挺謹慎……emi怎么跟她說的?” 賀遲:“emi說出你的名字之后,戴云清就直接報了地址,說一切事情等見了面再談?!?/br> 這樣的態(tài)度一目了然,關(guān)佟最后的籌碼在她手上。郗長林仰起頭沖賀遲一笑,雙手撐在兩側(cè),就著后仰的姿勢碰了碰賀遲嘴唇。 賀遲斂下眸光:“你這樣會讓我誤以為是辦好了事情后的獎勵。” “這誤會還真大?!闭f完,郗長林又親了賀遲一下,但在對方垂下腦袋想繼續(xù)吻時,翻身就跑。 青年赤著腳踩過草坪與花圃,走到那一池淺水邊,撥開移植到里面的荷花,看了幾眼后揚聲道:“遲遲,說好的養(yǎng)幾條魚呢!” “我怕我家貓管不住自己的爪子和嘴,就取消了之前的決定?!辟R遲笑著起身,雙手插在口袋中,不慢不緊地走向郗長林。 后者不愿相信,又撥開花找了幾次,終于放棄。他直起身來,偏頭正想對賀遲說什么,卻一下子被吻住。 夕陽沉入遠方河流的盡頭,錦瑟余暉灑滿河面,天空中晚霞盛放,絢爛奪目。郗長林彎了彎眼睛,眸底盡是清亮光芒。 * 郗長林的新經(jīng)紀人是位年過四十的女性,帶出過一位天王,如今正在捧第二個,其余的也各自有所成就。總之,只要是被她帶著,哪怕是咸魚都能活蹦亂跳過來。 她穿一身精致職業(yè)套裙,腳踩深紅高跟,妝化得一絲不茍,面上也沒什么表情,見到郗長林的第一件事是做自我介紹,接著把《荒蕪》劇本交給他,并道:“關(guān)總說過,接通告之前需要過問你的意見,我昨晚做了挑選,覺得這些比較適合你?!?/br> 邊說,這位姓潘名余的經(jīng)紀人女士將另一沓資料從手提包里取出,遞到郗長林身上。 郗長林唇邊一如既往帶著淺笑,接過后順手放在了玄關(guān)鞋柜上,但只字不言。 在外人眼里,郗長林不過是個因為賀遲才被br老板親自簽進去的小白臉、菟絲花,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背后金主給的,自身沒什么能耐,也無拿得出手的作品。 這樣的態(tài)度被順理成章理解為狐假虎威惺惺作態(tài),潘余眼底浮現(xiàn)出一點輕蔑,不過片刻后已恢復神情。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又說:“《荒蕪》兩天后開拍,這兩天你在家熟悉劇本,開拍那天我接你去劇組。” “好啊?!臂L林漫不經(jīng)心道,“還有別的事嗎?” 潘余:“你有助理嗎?如果有,請把他的聯(lián)系方式告訴我?!?/br> “有是有的?!臂L林點著頭,偏頭朝客廳里招了招手。 今天早上才趕回寧海城的emi站起身來,眼神絲毫不顯疲憊,一張臉漂亮又凌厲,雖然腳底踩的是平跟室內(nèi)鞋,但走起路來依舊自生威嚴。 她快步來到門口,擋到郗長林身前,沖潘余伸出手,聲線平直,不含任何感情:“潘女士好,我叫emi,這是我的名片,有關(guān)郗先生的任何事情都請先聯(lián)系我?!?/br> emi將一張燙金設(shè)計的黑底名片遞到潘余手邊,上面寫著她的聯(lián)系電話與個人郵箱,以及在風娛的職務(wù)——董事長特別助理。 這位久經(jīng)風浪的經(jīng)紀人表情變得古怪,又掃了一眼郗長林后,回給emi一張名片。她不再多言,轉(zhuǎn)身走向大宅門口,回到那輛自停下后就沒熄過火的轎車上。 “勞斯萊斯幻影,當明星經(jīng)紀人真的很賺錢啊?!臂L林倚在玄關(guān),似笑非笑地感嘆。 賀遲坐在沙發(fā)里,劃拉平板屏幕查看下屬發(fā)來的報告,頭也不抬,接過郗長林的話:“經(jīng)紀人和藝人的分成一般為55開,藝人賺得多,經(jīng)紀人就有錢,她曾經(jīng)捧出過天王巨星,又帶出過許多流量,手里的錢當然數(shù)不清?!?/br> 郗長林當然清楚這點,他拎著那沓資料來到賀遲身前,伸手捏了捏男人臉頰,說:“要不這樣吧,你出道,我來給你當經(jīng)紀人,我覺得你的臉挺適合來娛樂圈發(fā)展的?!?/br> 賀遲沒好氣冷哼,“簽了五五分成的合同后,就讓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拍戲錄節(jié)目跑通告,你坐在家里數(shù)錢的那種?” 青年在他身旁坐下,笑著哎呀一聲,將那疊通告的資料丟到桌上,只將劇本拿在手里,盤起腿開始看。 之前關(guān)植對他說,《荒蕪》講的是個抑郁癥患者得到救贖的故事,這個概括不能算不準確。 故事中主角的確患有抑郁癥,他自卑、自殘,甚至不止一次企圖自殺,他的父母因此拋棄他,朋友也紛紛遠去,打擊一串接著一串,致使他走上了犯罪道路。故事的最后,主角當然得到了救贖,他黑暗泥濘的生命中突然照耀進了一束光芒,那束光滿溫暖又柔和,讓他終于開始正視自己,決定接受治療、向警方自首。 但這不是最終的結(jié)局——在黑夜即將破曉的前瞬,他生命里的光芒被一群小混混拖到了巷子中輪jian致死,而他,提著棍子沿著一路痕跡找過去,死在了群毆中。 這哪里是個治愈故事,主旨分明是致郁。 郗長林花了兩個小時才把劇本看完,隨后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部電影不好演?!彼吐晫ι砼匀说?。 賀遲疑惑地“嗯”了一聲,將郗長林手里的劇本抽過來,也不往前翻,直接低頭掃過結(jié)局頁,從尾巴往開頭看。 “看過87版的《紅樓夢》吧?陳曉旭飾演林黛玉,結(jié)果一輩子都沒從林黛玉這個角色中走出?!辟R遲聲線低沉,尾音透著點冷,“看來關(guān)植研究過你,知道你演戲的方式是分析完人物后進行自我代入,讓自己完全成為那個角色。” 郗長林輕飄飄接話:“這是一部小成本電影,拍攝地點很局限,大部分場景在光線陰暗、狹窄逼仄的地下室中完成,這樣的環(huán)境,再加上長時間的自我代入、自我束縛,就算最后我不抑郁,精神狀態(tài)也不會好到哪去……嘖,不得不說關(guān)植這一手玩得很妙?!?/br> “給你一顆糖,實則糖里裹著一把刀?!辟R遲說。 “真有意思呀?!臂L林笑道,“按照這部電影的配置,只要以正常水平發(fā)揮,就算拿不到國外的獎,在國內(nèi)也是妥妥的頭籌,如果我活到了評獎的時間,指不定能捧回一個獎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