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3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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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儒家文化的?束縛,歐洲各種?思想和?理論的?發(fā)展之迅速相當(dāng)驚人,但相對應(yīng)的?,這里的?宗教力量也強大到可怕。 阿嫖簡直不敢相信,堂堂一個國家,竟然會被宗教把控,皇帝、朝廷,皆為傀儡…… 深入交談后,那幾名地圓說學(xué)者也對這個會說幾門流利外?語的?大祿女?郎心生好感,產(chǎn)生了一點獨屬于學(xué)者之間的?惺惺惜惺惺。 “大祿確實是個好地方,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我們會去看看的??!?/br> 阿嫖笑著表示了歡迎,并提出是否能?獲得一點相關(guān)書籍,自己帶回國去翻譯。 對方欣然允諾,并贈送了許多其?他領(lǐng)域的?小說、詩歌等。 天元五十四年八月,阿嫖和?董娘的?兩艘船駛過交趾南部實際大祿控制區(qū),然后過海南,沿兩廣、福建沿線直奔京師。 期間阿嫖單獨派親信手持臨行前天元帝用過印的?文書,登陸走官道,沿途五百里加急直奔京城望燕臺,向天元帝和?秦放鶴匯報,希望能?夠得到直接??吭诒敝彪`白云港。 此時的?白云港連同直遼鐵路,仍為軍用,雖是通往京城最快最近的?港口,但如無旨意,等閑人不得擅闖。 同年十月二十一,秦放鶴親自帶人在白云港迎接。 阿芙和?董蕓夫婦也來了。 其?實這有點不合規(guī)矩,但誰能?忍心苛責(zé)呢? 眼看著大船靠岸,阿芙渾身都在哆嗦,不住地抓著秦放鶴說:“是不是,那是不是?是不是咱們阿嫖回來了?” 類似的?話?,她今天已經(jīng)問了無數(shù)次。 秦放鶴努力伸長了脖子看,“應(yīng)該是,沒?錯了,應(yīng)該是……運糧船和?運煤船都過了,今天不會再?有別的?船進港了……” 過去的?兩年多,他和?阿芙無一刻安歇,隔三岔五就會做噩夢,夢見船沉沒?,阿嫖又變回那個小小的?奶娃娃,隨著海浪起起伏伏,張著胳膊大聲喊:“父親,母親,救救我……” 他們都知道對方在擔(dān)心,卻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讓對方更擔(dān)心。 甚至就連遠在章縣的?阿姚都覺出異常,“我姐到底去哪兒了?上?一封信一定是她早寫好的?……” 時間越久,秦放鶴就越疑神疑鬼,他既渴望聽到來自大洋彼岸的?消息,卻又葉公?好龍,生怕接到的?是噩耗。 天曉得前幾日天元帝忽然單獨召見他,說南部來了消息時,秦放鶴的?心臟停跳了多久。 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 心碎而死。 “來了來了!”董蕓幾乎要跳起來。 怎么只?有兩艘船? 是了,之前就說過的?。 董娘呢?董娘好好的?吧? 沒?見面之前,阿嫖覺得自己有好多話?要說,可當(dāng)她遠遠看見碼頭上?站著的?人后,突然就覺得,說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們回家了。 船剛停穩(wěn),她便一馬當(dāng)先沖下去,對秦放鶴行了個下級禮,雙眼微紅,“幸不辱命。” 第262章 風(fēng)浪(一) “秦放鶴出城了?” 今日休沐,恰逢大雪,胡靖與尤崢私下在茶樓會面,放松之余,難免也說些?朝政,此刻聽見下人來報便問道:“什么時候的事??同行的還有誰?可知?去?哪里做什么?” 冷不丁出城作甚? 屋里原本有兩個說書?人,此時都知道接下來的話不是他們能聽的,悄沒聲退了出去?。 “回閣老,剛走不久,是先回了趟家又走的,看方向應(yīng)該是白云港口?!毙母构Ь椿氐?,“因?白云港非陛下或太子印信不得入,且巡防甚嚴,故而小的們無法靠近,只能遠遠瞧著。不過那車轍頗深,又用兩匹馬拉著,想來車內(nèi)不止一人,或另有重物,但究竟還有什么,卻不得而知了。” 白云港是完全由朝廷掌握的官方港口,并不對外?私用,秦放鶴忽然去?那?里,一定是朝廷的事?。 但會有什么公事?,是自己這個首輔不能知?道?的? “工研所和農(nóng)研所那?邊可有消息?”見胡靖沒說話,尤崢開口問道?。 胡靖升任首輔之后,六部尚書?的職位也重新進行了調(diào)整,現(xiàn)在是柳文韜掌管工部,而秦放鶴本人曾長?期擔(dān)任工部侍郎,風(fēng)評極好,多?有心腹人脈,說工部算他半個娘家也不為過。 如今兩人又穿一條褲子,秦放鶴對工部的實際掌控力和影響力仍不容小覷,由不得尤崢不多?想。 來人搖頭,“柳府老太?太?這幾日偶感風(fēng)寒,叫了太?醫(yī),上下皆閉門不出,也不見客,未曾有什么動靜。” 胡靖擺擺手叫他下去?,就聽尤崢道?:“自打秦放鶴遇刺,陛下便輕易不肯放他出城了,若果然有要緊公務(wù),怎會沒有大隊護衛(wèi)?且你?我同在內(nèi)閣,不可能一點風(fēng)聲都聽不到?!?/br> 如今秦放鶴掌管兵部不假,但那?可是白云港啊,地位特?殊,莫說區(qū)區(qū)兵部尚書?,便是首輔,也不能想如何就如何。若果然要對外?用兵,勢必要支會作為首輔的胡靖。 除非,除非天元帝單獨授意。 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管用多?少兵,都不可能一粒米不吃、一捆草不嚼,這些?都要銀子,身為戶部尚書?的胡靖總能聽到動靜的…… 若非公事?,就是私事?。 但縱然陛下對秦放鶴再如何偏愛,也不可能允許他因?私事?而動軍港! 矛盾,極其矛盾。 二者之中,必有一條為虛。 胡靖捻須思索片刻,忽想到一事?,對尤崢道?:“不要坐以待斃,立刻讓你?家女眷尋個由頭去?伯爵府拜訪,勢必要見到當(dāng)家主母!如果那?宋夫人不在,則必有大事??!?/br> 他之前與董春便關(guān)?系平平,如今與秦放鶴差著輩分,且政見不一,更無往來,貿(mào)然拜訪,未免太?過生硬。 倒是尤崢一副老好人的模樣?,縱然如今二人結(jié)盟,也未曾公然與秦放鶴撕破臉。 尤崢想了一回,“也罷。” 說著,他便喚來心腹,仔細囑咐說:“回去?請夫人將上回御賜的鹿筋找一盒出來,再備上幾樣?薄禮,讓她打發(fā)兩個有臉面的管事?嬤嬤,親自去?伯爵府請教做法……” 忠義伯爵府上愛吃會吃是出了名的,而幾位閣老這幾年重視保養(yǎng)也是放在明?面上的事?,偶爾得閑,幾位同僚私下也會借著討論此事?拉近關(guān)?系,秦放鶴沒少發(fā)表見解、貢獻菜譜。 所以這個由頭,雖上不得臺面,倒也不算突兀。 且如今尤崢和秦放鶴平級,前者有資歷,后者有爵位,哪位主子也不值當(dāng)?shù)臑檫@么點事?親自登門,管事?嬤嬤帶點小謝禮出馬就很合適。 只要那?秦放鶴之妻在家,于情于理,都該親自見一見。 不多?時,尤府的人便急匆匆來回話,“回老爺,兩位嬤嬤說,沒見到。聽說是早起董夫人便郁郁寡歡,宋夫人出城陪她散心去?了,并不在呢。倒是伯爵府掌管膳食的管事?,十分熱情,親自尋了紅燜鹿筋的食譜出來……” 果然不在! 真的會這么巧么? 不過去?年董春去?世,生前對這個女兒寵溺非常,這個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他們又不能為這點事?兒再跑追過去?問到底在不在。 當(dāng)一件事?變得無法求證,那?么往往就證明?他們最初的猜測是正確的。 也就是說,秦放鶴夫妻二人都出城去?了! 甚至可能董蕓也參與其中! 什么事?會讓夫妻二人齊動? 父母,孩子。 秦放鶴父母早亡,宋芙父母皆在城內(nèi),所以…… “他那?個女兒是不是已經(jīng)幾年沒回家了?”胡靖眼皮一跳,忽道?。 董門那?兩個丫頭皆是出了名的離經(jīng)叛道?,自小馬球場上與男子互毆,長?大了又挑三揀四不嫁人,模仿男子寫書?、四處游蕩。 這倒也罷了,以前就算出門也必有個方向,且逢年過節(jié)也會派人送回節(jié)禮、書?信,今年明?顯有些?反常。 胡靖越想越不對勁,兩道?眉毛都揪了起來。 大狐貍生出來一窩狐貍崽子,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哪怕是丫頭,也漸漸長?成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 尤崢失笑,“閣老難不成忘了?去?歲蘊生出殯,他的外?孫女和子歸的女兒也都曾……” “你?可曾親眼看到她們的臉?可曾近前與她們說話?”胡靖急切地打斷。 尤崢才要說差著輩分呢,他怎好湊近了去?看人家未婚女眷的臉,可旋即想到什么,便是一怔。 還真沒有! 二人心中都冒出一個猜測,一個很不得了的猜測。 十月末的寒風(fēng)肆虐,屋里炭盆燒得足足的,冰裂紋木窗半開,冷冽的空氣來不及竄入便被熏軟了。 鵝毛大小的雪片撲簌簌打在窗紙上,錚錚有聲,倒是沁得桌案粗陶瓶中幾支斜插老梅幽香更甚。 董春以首輔之身全身而退,又在生前得太?師銜,雙褒字謚號,得以國禮下葬,聲勢浩大、榮寵無限。無論認識不認識的,官場、民間皆有人自發(fā)送葬。那?幾日往來人員甚眾,浩浩蕩蕩何止千萬? 胡靖也好,尤崢也罷,私下與董門眾人交情并不算深,女眷們也是如此。 兼之董娘多?年來以修道?為由避世,鮮與城內(nèi)長?輩女眷往來,那?秦熠也長?年在外?,如今到底是何模樣?,不熟的人還真拿捏不準! 所以眾人當(dāng)時只遠遠瞧見幾個以白紗遮面,哭泣不止的坤道?,也有二十歲上下的女郎與宋芙舉止親密,便自動以為是她們。 可如今想來,這兩家包括董門上下都從未主動介紹過、承認過,至于外?圍的賓客,多?忙著現(xiàn)眼、討好、攀關(guān)?系,又怎會招惹女眷? 況且她二人乃未婚女眷,后頭一概出殯、迎送大小事?宜,皆與她們無干,便再未出現(xiàn)過…… “閣老的意思是……”尤崢緩緩道?,“當(dāng)時她們便已離京?!此番那?秦放鶴去?接的也正是此二人!” “不錯!”胡靖扼腕,連連嘆息,懊惱不已。 可惜,可惜啊! 錯失良機! 董春一退,莊隱、汪扶風(fēng)和苗瑞丁憂,胡立宗、汪淙不過爾爾,朝廷內(nèi)外?的注意力就全在秦放鶴身上了,他本人也好,師父師兄也罷,無論誰動,都會引發(fā)關(guān)?注。 唯有女眷! 不在朝野的女眷,去?往何地,去?辦何事?,無人在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董春突然去?世,想必當(dāng)時也把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董春對那?個外?孫女的偏愛人盡皆知?,而秦放鶴本人又是三代最得意之人,他的女兒于情于理都該隨行。 當(dāng)官當(dāng)?shù)揭欢ǖ匚缓螅麄兗胰说难孕信e止也都被賦予了濃烈的政治意味。若葬禮時兩人都不現(xiàn)身,說不得言官要參秦放鶴一本教女無方、德行有虧。 若朝廷要保秦放鶴,那?原本見不得人的計劃也勢必得曝光,前功盡棄;若不想曝光,秦放鶴的風(fēng)評、官聲則要受損……只能二者相權(quán)取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