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2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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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向沒?錯,但?這說明不了什么,好聽的套話誰都?會說。 天元帝點?點?頭,索性從?榻上站起來,慢慢踱步來到太子面前,“那你再說說,何時發(fā)兵為妙?又該發(fā)多?少兵馬?出動多?少糧草?” 一口氣三個問題丟過來,太子幾乎被砸得頭暈?zāi)垦!?/br> 他自然有心想要施展一二,可想到剛才的失誤,又生生忍住,越加謙卑,“兒臣不知,故而今日特來向父皇討教?!?/br> 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無妨,你說?!碧煸蹍s道。 太子頭大如斗,只?得硬著頭皮說:“這個,自天元三十六年始,高?麗便內(nèi)憂外困,屢屢受挫,故而兒臣以為,宜早不宜遲。我朝兵強馬壯,想來若有十萬大軍,足可……” 天元帝突然打斷他,“十萬大軍人吃馬嚼,一日需多?少糧草?該多?少車馬運送?” 冷汗自太子額上涔涔而下?,他卻不敢擦拭,張了張嘴,聲音干澀道:“人有三餐,每餐……兒臣惶恐,兒臣……不知……” 普通人對于斤兩根本沒?有概念,突然讓說,是真的說不出來。 太子也真沒?想到會考這樣深,這樣細(xì)。 方才父皇不是說,為人君者無需樣樣精通,只?需擅于用?人即可么? 天元帝沒?有繼續(xù)逼問,看了秦放鶴一眼?。 秦放鶴心領(lǐng)神會,當(dāng)即道:“照士卒一日兩餐,日常行軍七分飽,則每人每日至少一斤二兩,另有馬匹口糧若干,每日合計糧食十二萬斤有余,草……照一匹畜力負(fù)重六百斤,另有自身所需吃喝,那么每日最少也要三百匹以上。運線漫長,要防備敵軍偷襲阻截糧草,又需軍士隨行護(hù)衛(wèi),又是一筆開?銷……若折算成白銀,照今年朝廷收購糧價,十萬大軍每日僅糧草消耗便超兩千兩?!?/br> 出征別國非同小可,快則數(shù)月,慢則數(shù)年,累加起來就是個天文數(shù)字。 這還只?是吃喝,衣服鞋帽呢?兵器呢?鎧甲呢?火藥呢?傷亡將士所需的藥材、撫恤金呢?大戰(zhàn)來臨之際,鼓舞士氣需要讓將士們?飽食糧rou;打勝了,更需要犒賞三軍,配給酒rou…… 沒?有一、二百萬兩,就別想打場像樣的仗! 一筆筆,一單單,從?前線到后方,算得太子心亂如麻,瞠目結(jié)舌。 “治國如當(dāng)家,你連自家老底都?摸不清,何談治國?”天元帝仿佛看出太子的心思,淡淡道。 “是,兒臣知錯。”太子垂首聽訓(xùn)。 說完,天元帝竟笑起來,是那種父親聽到兒子賣蠢后的很復(fù)雜的笑,“昔日唐王同時遠(yuǎn)征百濟、高?句麗,也不過才興兵十萬。” 你不過援助高?麗,也動十萬?是援軍還是滅國之戰(zhàn)? 我大祿上下?統(tǒng)共屯兵多?少? 荒唐,簡直可笑! “再回去問你師父?!辈坏忍永^續(xù)認(rèn)錯,天元帝就沒?了聽下?去的耐心,“去吧?!?/br> “是?!碧尤缑纱笊?,行禮之后退了出去。 太子走后,天元帝緩緩?fù)铝丝跉?,扭頭看秦放鶴,“太子如何?” 秦放鶴斟酌再三,“太子純孝,十分勤勉,雖稍顯急躁,實?乃憂心國事之故,瑕不掩瑜?!?/br> 說老實?話,今天太子的表現(xiàn)要比他預(yù)想的好一點?,起碼不是單純?yōu)榱艘稽c?名聲就盲目興兵的圣父蠢蛋。 但?要說他是多?么合格的繼承人……至少現(xiàn)在不是。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太子,因?為當(dāng)初他就壓根兒不是太子人選! 想當(dāng)年,排在他前頭的健康皇子足有三個,太子都?立了兩個,他非中?宮嫡出,繼位可能?近乎于無,先生們?只?教他做賢臣,卻未曾教授過帝王之學(xué)、為君之道。 若他天資過人也就罷了,但?偏偏又不是,如今趕鴨子上架,自然一時難以彌補。 天元帝瞅了他一眼?,一言不發(fā)回到桌邊坐下?,拿過工部預(yù)算本子又掃了眼?,“朕不可能?給你這么多?銀子,一百五,不,一百四十萬兩封頂。” 那也挺好,回頭真不夠了,還可以繼續(xù)要嘛!秦放鶴麻溜兒謝恩。 天元帝哼了聲,叫胡霖拿過印來,朱批后蓋了,然后丟回秦放鶴懷中?,突然又毫無征兆來了句,“何時對高?麗用?兵最佳?” “天朝神兵何故遲遲不來?”與?此同時,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高?麗王王禹含淚問輔政王李仁。 王禹年僅八歲,面對邊關(guān)頻頻傳來的告急文書,分外驚恐。 李仁苦笑,“我國使者已至大祿,想必不日就有消息,陛下?莫慌。” 眼?見王禹對大祿如此依賴,李仁頓了頓,又勸道:“陛下?,大祿有句老話叫求人不如求己,北方蠻族固然可惡,然大祿也非可親,還需慎重啊?!?/br> 此番大祿為何遲遲不來?皆因?高?麗開?出的價碼不能?滿足其胃口,狼子野心,世人皆知。 王禹卻反問:“然北方蠻族如惡狼,高?麗內(nèi)虛,節(jié)節(jié)敗退,如何抵抗?” 他雖是八歲孩童,但?幾年前被強行推上位后,也急速成長,有了自己的思考。 可李仁怎么看怎么覺得這種成長很可怕,漢人的什么大儒隔三岔五就入宮講學(xué),其巧舌如簧,燦若蓮花,弄得如今的高?麗小皇帝對大祿朝心向往之,一日不見就要過問。 長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陛下?,”李仁干脆跪地,苦口婆心進(jìn)言,“北蠻固然可憎,然其只?行掠奪之事,只?要我朝堅壁清野,不日也將退去。然大祿乃猛虎,如此行驅(qū)虎吞狼之計,便如飲鴆止渴,怕只?怕來日狼被滅,虎卻要強留,如之奈何???” 說得不好聽一點?,遼人、女真,忍一忍也就走了,可大祿軍隊,別說新來軍隊了,如今包括禮成港口在內(nèi)的諸多?軍事重鎮(zhèn)駐扎的大祿水師、商團(tuán)又怎樣了呢? 那些地方的漢人簡直都?要比高?麗人多?了! 如此鯨吞蠶食,細(xì)細(xì)想來,可比打一桿子就跑的北蠻可怕多?了。 王禹剛要反駁,卻又侍者在外通報,“陛下?,孔先生入宮講學(xué)來了?!?/br> 王禹一聽,頓時眉開?眼?笑,竟顧不上還跪倒在地的李仁,光著腳跑到門口,“我親自去迎!” 這位孔先生據(jù)說是大祿孔圣人之后,出身名門,學(xué)識淵博、儀表非凡,早年拋棄繁華,承旨來高?麗推廣漢學(xué),在高?麗國內(nèi)也頗有美名。 天元三十六年,孔先生又在前任皇帝王煥死后挺身而出,出謀劃策,與?李仁聯(lián)手平定高?麗內(nèi)亂,一力扶持王禹登基,事后更悉心教導(dǎo),關(guān)懷備至,如兄如父,故而王禹對他感情頗深。 “不敢勞煩陛下?,臣自來了。”說話間?,那孔先生竟長驅(qū)直入,宮廷之內(nèi)猶入無人之地,高?麗內(nèi)外侍從?、護(hù)衛(wèi)皆不敢過問,在門口就跟王禹打了照面。 他先向王禹見禮,視線越過小皇帝的肩膀,看到內(nèi)部看向這邊的李仁,笑道:“輔政王也在?!?/br> 說來可笑,高?麗處處效仿漢文化,奈何照葫蘆畫瓢都?不會,天子殿宇竟也又矮又小,他站在門口就將里?面李仁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王禹這才想起來里?面還有個李仁,轉(zhuǎn)身道:“我要上課了,輔政王先回去吧?!?/br> 簡單打完招呼,孔先生就似將李仁拋擲腦后,轉(zhuǎn)而對王禹道:“您千金之軀,卻赤足相迎,如此厚愛,臣惶恐?!?/br> “先生乃圣人后裔,又是天朝皇帝陛下?親自派過來的大儒,”王禹正色道,“如今既為我講學(xué),便是我的老師,自該如此。” 當(dāng)著漢臣的面兒,竟連自稱都?喚了,李仁聽得嘴里?發(fā)苦,當(dāng)即試探道:“臣素來也仰慕漢學(xué),既然孔先生乃當(dāng)世大儒,不知可有這個榮幸,叫臣也聽一聽?” 陛下?年幼,易被蠱惑,斷不可再使陛下?與?之單獨相處! 王禹對這位輔政王也頗有感情,聽了這話,便有些踟躕,下?意識望向孔先生,“這……” 就見那孔先生似笑非笑道:“我教與?陛下?的,乃是為君之道,難不成李大人也要聽么?” 此言一出,小皇帝就變了臉色,“天色不早,輔政王且去吧?!?/br> 孩子再小,皇位上坐久了也能?識得權(quán)力滋味,自然不容他人覬覦。 李仁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直憋得面皮泛紅,胡亂行了禮,拂袖而去。 出去老遠(yuǎn)了,李仁才停下?腳步,回首凄然嘆道:“漢人jian詐,內(nèi)外相逼,我高?麗……亡也!” 第202章 戰(zhàn)事(一) 卻?說太子返回?詹事府,召見詹事宋琦,細(xì)細(xì)說了今日面圣對答。 宋琦便道:“殿下初入兵部,在此之前未曾專精兵法,更?不曾插手國家大事,稍有偏差也算瑕不掩瑜?!?/br> 今日諸子百家時的應(yīng)變也算可以了。 “可我怕父皇失望?!碧訃@道。 大祿太子可自稱孤、本宮,然為表尊重,面對一干老師時,太子仍以“我”自稱,以示親近。 “人無完人,殿下有進(jìn)取之心便很好。”宋琦寬慰說,“倘或殿下此刻便展露崢嶸,處處完善,反倒不美?!?/br> 一山不容二虎,父子也不行?;实郦q在春秋鼎盛之際,若太子已成?氣?候,反而容易招致猜忌,轉(zhuǎn)為禍患。 太子一聽,心下一松,可依舊愁眉不展,“先生啊,這太子之位,當(dāng)?真令我寢食難安……” 前幾?年壽王倒了,他?難免也起了點心思,積極籌謀。 如今得償所愿,可還沒來得及高興便愕然發(fā)現(xiàn),當(dāng)?了太子反而還不如只是個皇子時痛快。 他?倒是有心向?qū)W,奈何兵部上到尚書胡靖,下到各處官吏,一來擔(dān)心私下與?太子結(jié)交被皇帝猜忌,二來么,也不乏觀望,竟鮮有人肯傾囊相授。 若是尋常父子,直接去問當(dāng)?爹的也就是了,眼見后繼有人,為父者必然高興。 奈何,天家無父子?。?/br> 在父親之前,他?先是皇帝,是一國之君。 皇帝仍龍精虎猛,太子就試圖插手調(diào)兵,如此急不可耐,所圖為何? 太子又說起今日?秦放鶴也在,“父皇對我有了防備之心,不使兵部尚書教?導(dǎo)也罷,又緣何不使秦子歸教?我?” 既復(fù)立太子,便有詹事府,既有詹事府,那秦子歸理應(yīng)遵循翰林修撰、侍讀學(xué)士、太子詹事的舊例,又因?何連跨兩品、直入六部? 這個問題堵在他?心里許久,頗感憋屈,只恨無人分說。 他?不清楚隋青竹和郭玉安兩位少詹事與?秦放鶴關(guān)系如何,萬一面和心不和,在他?們面前巴望旁人,平白樹敵。 但宋琦不同。 宋琦的孫女是秦放鶴之妻,賢伉儷情深,遠(yuǎn)近聞名,故有此一問。 宋琦笑得慈祥,卻?避而不答,“殿下執(zhí)拗了,世間能為者何其之多?,也不止一個秦放鶴,況且他?此刻年輕氣?盛,征伐銳利太過,非為人師之相。殿下發(fā)此感嘆,豈不讓門?下諸位少詹事、門?人寒心?日?后莫要?再提?!?/br> 天元帝是位很現(xiàn)實的君主,相較現(xiàn)在就著急忙慌培養(yǎng)繼任者,顯然他?更?傾向于將擅長辦實事的官員即拿即用: 左右滿打滿算就那么些事兒,如今朕能辦則辦,若留到下一任,指不定能不能成?呢! 用秦放鶴本人的話來說,就是現(xiàn)階段他?任工部侍郎所產(chǎn)生的價值,遠(yuǎn)超太子少詹事,回?報率更?高。 年假第一天,章縣縣學(xué)舊友肖清芳來向秦放鶴辭行。 他?謀了個縣令的缺,已往吏部報道,不日?就要?赴任去了。 秦放鶴一怔,“這么突然?” 肖清芳二甲進(jìn)士出身,排名不算靠前,過去幾?次向翰林院的遴選皆未取中,下到地?方上做縣令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