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你讓我滾,好,我這就走,等我回來的那一天,你們這幫人,一個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她說完,不等婦人反應(yīng)過來,就立刻拍門而去。 婦人顫抖著手指著她,“反了,反了,你個失心瘋,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有膽子走,就這輩子都不要回來!”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再回來這鬼地方了! 女子怕婦人發(fā)現(xiàn)什么,一口氣跑出老遠,見無人追來,她才敢蹲在路邊的草垛里,偷偷摸摸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她攤開布包,里面赫然是一錠碎銀并兩吊銅板。 她鄙夷地道:“這回是穿到了什么窮鬼的家里啊,找了半天,居然只有這么點錢,還不夠我之前一頓飯的?!?/br> “算了算了,等我回了京,見到父親母親,自然就有好日子過啦。”她想著,搓了搓自己的臉,“真是,上輩子霍嫵的臉多好看啊,這回的臉雖然有點像我自己了,可是也太糙了吧,不行,我以后一定得好好保養(yǎng),總不能差得太多?!?/br> 想她許芒,原本好端端一個學(xué)生,過馬路的時候一個沒看清,被那輛該死的車給那么一撞,就撞到了這個從沒有聽說過的朝代,成了鎮(zhèn)國公府千嬌百寵的獨女。 父母疼愛,兄長縱容,要身份有身份,要容貌有容貌,這可不就是她從前愛看的那些穿越女主的生活嗎? 許芒興奮極了,按照她以前看過的那些套路,她接下來應(yīng)該順利地嫁給皇子,等皇子登記,她母儀天下,他為她廢除后宮,一生一世一雙人,原以天下?lián)Q她一笑才對。 可她沒想到太子居然比她年長這么多!許芒不由扼腕,看來是她搞錯劇本了。 于是,她入江湖,廣交朋友,瀟灑自在地,與京里那些貴女都不一樣,她打聽了,這個朝代應(yīng)該是在唐宋之間那個時期,于是她大可以把那之后的詩詞往這兒般,時間一長,誰不夸她才華出眾。 許芒本以為,她這輩子都應(yīng)該是妥妥的人生贏家,如此令人艷羨的過完一生,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天馬失前蹄,與和她交好的江湖俠客雙雙死在仇人的劍下! 她捂著胸口,銀劍穿胸的疼痛令她沒法忘懷,可當她再睜眼時,卻是在一棟破舊的茅屋里。 她還在那個時代,只是換了個身體,換了個身份。 許芒站起身,繼續(xù)沿著小路向前走,她就說了,她可是女主角,哪有那么容易死的,等她回京,她照樣可以是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那個女主角! “阿嚏!” “縣主您沒事吧,是不是昨日出門吹了風,受寒了?”春鶯擔心地問她。 “沒事?!被魦澄宋亲?,“多半又有人在背后念叨我了?!?/br> “都怪李昭!”她說著,把手中的書往下一拍,氣道,“等下次我非得往李伯伯那兒告他一狀不可!” 春鶯忙把她手里的書接過來,笑道:“好啦,縣主再惱,也別拿這書撒氣啊,國公爺最是愛書之人,要讓他看見縣主這樣摔摔打打的,定要生氣了。” 霍嫵怏怏道:“我知道了?!?/br> 她爹武將出身,骨子里卻有些文人心氣,得了閑就喜歡捧本書在手里看,這一年年的積累下來,竟積攢了滿滿一屋子的書冊,上到兵書典籍,下到山野游記,應(yīng)有盡有。 左右今日天氣好,陽光猛地很,霍嫵呆在家里也無事干,索性就問了沈容,把霍啟衡書屋里那些書籍全都搬出來曬一曬,免得生了書蟲。 此時她的小院里鋪了一地的竹席,竹席上攤滿了書,霍嫵穿了雙軟底的白鞋,踮著腳尖在書堆里跳來跳去的,時不時彎下腰給那些書翻個頁。 她今日沒打算出門,也就沒怎么打扮,霍嫵嫌發(fā)飾繁瑣,就令春鶯直接拿根淺碧色絲絳將那頭長發(fā)結(jié)了個辮子,柔順得垂在她背后,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叫人忍不住想去揪一把。 她穿一襲白底繡花襦裙,陽光灑在她臉上,她的頭發(fā)有些亂了,幾縷不聽話的發(fā)調(diào)皮地跑了出來,垂在她耳畔,霍嫵偏過頭邊與春鶯說話,邊將發(fā)絲別到耳后,她生來一雙笑眼,此時眉眼彎彎,春鶯見了,也不由得歡喜。 “也不知七哥最近得閑了沒有呀?” 霍嫵終于把所有書全部翻了一遍,她滿意地拍拍手,縱身一躍而起,跳到院里的老樹上,她斜躺下來,長長的裙擺垂下來,在風中搖晃。 春鶯無奈道:“縣主,夫人都與您說了多少次,不許你爬到這么高的地方去的。” “有什么關(guān)系嘛?!被魦乘Y嚨爻峦律囝^,“好容易才磨得二哥教會我輕功,用都不用的話,豈不是太虧了?!?/br> 霍陵原先也是堅決不許的,可是在霍嫵的死纏爛打下最終還是點了頭,他本想meimei說的也不無道理,學(xué)會輕功,萬一以后遇到什么事,既無人在側(cè),又力所不敵,至少跑起來還能快些??伤麤]成想,霍陵所預(yù)想的那些壞事倒是沒發(fā)生,反而是家里多了只上房爬樹的小猴子。 叫他后悔不已。 “縣主怎地忽然提起裕王殿下了?”春鶯道。 “我擔心他呀?!被魦硣@了口氣,極老成地說道:“陳家那事兒不好辦,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得罪人的,再加上朝堂上那么多老狐貍,七哥雖說聰明吧,可終究還是心腸好,萬一被人揪住了錯漏,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還有啊?!彼种笖?shù)起來,“我聽說官員們來往迎合,都是要往酒家花樓里去的,少不得又得花上大筆的銀子,七哥為人大方,跟他出門都沒有我掏荷包的機會,你看看李昭,花他的銀兩時,動不動就是六百金出去了?!?/br> “再這樣下去,就是有座金山銀山也不夠花的呀?!?/br> “縣主……”春鶯嘴角一抽,您可能想太多了。 “而且七哥這人心實,你知道的吧,你看他上次給我?guī)淼纳9?,好吃歸好吃,可換了送去別家,旁人指不定以為七哥看不上他們,故意拿些便宜果子擠兌他們呢。” “縣主……” “我還沒說完呢,春鶯你怎么老打斷我,我跟你說啊,我……”霍嫵拿手擋著陽光,瞇著眼道 “你想說什么,我聽著你,你說。” 悠然的女聲在樹下響起,霍嫵渾身一抖,差點從樹上直接摔下來。 “母親?你什么時候來的?”霍嫵趕緊跳下來,穩(wěn)穩(wěn)地落到地上。慘了慘了,上樹被母親捉個正著,這回肯定沒她的好果子吃!春鶯你怎么不早些喊我。 春鶯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縣主,我提醒過您了啊。 霍嫵心里忐忑,衛(wèi)旌笙這會兒心情也不大痛快。 他回府的路上正巧遇上了陳縱,對方拿了本話本給他,說是霍嫵喜歡,托他代為轉(zhuǎn)交。 他隨手翻了翻,就往馬車外一丟。 阿嫵喜歡的東西,他自會買給她,才不用在不相干的人手里過上這么一遭。 “我,我要見裕王殿下,你們放我進去,裕王殿下一定會見我的!” “哪里來的鄉(xiāng)下婆子,也敢來王府門前撒野,還不快滾,再不滾,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就是,還說什么認識我們殿下,我呸!咱們還是快把她帶走,省的殿下回來,看到這種人在門前撒潑!” 門口的侍衛(wèi)說著,就把那女子架起來,不顧她的掙扎,把她拖到老遠,重重地扔在地上,就像是在扔一團沒人要的垃圾。 “沒眼力的東西!” 那女子氣道,等她見到衛(wèi)旌笙,定要他好好治這幾個人的罪。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霍嫵:七哥心底善良! 春鶯:嗯…… 霍嫵:七哥胸懷寬廣! 春鶯:嗯…… 霍嫵:七哥,總之七哥什么都好! 春鶯:嗯…… 衛(wèi)旌笙:說得好!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心善大度的人! 陳縱舉著手里的話本:你踏馬再說一遍? 衛(wèi)旌笙: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第43章 碰面 坐在地上的女子正是許芒。 她大手大腳慣了, 離家時帶出來的銀兩一早花了個干凈, 好容易進了京,本想憑借自己腦子里的奇思妙想大賺一筆, 卻不料她進了客棧,把自己的想把跟掌柜的一說,掌柜的卻全然不屑一顧地把她趕了出來,還譏笑她異想天開。 活該一輩子開個破客棧!許芒憤憤道,大好的賺錢機會都不要, 真是蠢死了。 她原想直接去鎮(zhèn)國公府,可料到她如今換了面貌,如果直接上門,國公夫妻也未必愿意相信她,便想先在京里住下,等什么時候再找個由頭,再他們面前出現(xiàn)。 她一走,估計國公府原本的女兒也該死了, 而許芒有這個自信,憑借前世多年的相處,她有把握能叫國公夫人見了她就覺得親切,到那時候,她進國公府可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許芒氣惱地揪了把頭發(fā),她記得前世臨死之前,有另一幫人要跳出來救她,而她彌留之際, 還聽見這幫人在她耳邊焦急地議論“糟了,她這一死,裕王殿下怎么會放過我們”“完了完了”。 所以,他從前就一直再命人默默保護她嗎? 許芒把頭擱在膝上,望向裕王府守衛(wèi)森嚴的大門,裕王生得好相貌,照說處處符合她的審美,只可惜前世的時候,他面對她時老是冷著一張臉,跟他說話都沒個回應(yīng),久而久之,即使他生得再好,許芒也沒了興趣。 沒想到,他居然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對她,甚至因為怕她遭遇不測,還一直留了人在她身邊守護著她。 原來這位裕王就是傳聞中的傲嬌男啊!許芒心想,喜歡她就直說嘛,何必這樣捂著藏著,她也未必不會同意不是。 她若有所思地想,看來這一回,她能重來一次,就是老天要再給她一次機會,要她憐取眼前人。 裕王與霍嫵的父母不同,許芒相信,只要她再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就一定會如同前世那樣,深深地喜歡上她,只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因為他表面上的冷淡而避開他了。 “咕嚕,咕嚕。” 許芒臉一紅,她尷尬地捂住肚子。 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她如何能不餓。眼見進裕王府無望,她索性揚長而去,總之得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要緊。 至于這幾個門口的守衛(wèi),許芒發(fā)誓,等她成了府里的主母,一定沒他們的好果子吃! “趙伯,我這兒的豆沙包什么時候才上?。俊?/br> 有個中年男子敲了敲桌板,不住地催促道,“今兒咋等了這么久?” “來了來了?!壁w大伯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在男子桌上,不好意思地賠笑道:“實在不好意思,豆沙包還得在等會兒,您要不先來碗小餛飩墊墊肚子?” 都是熟客,又白得了一碗餛飩,男子也不好再催促,哼唧兩聲就過去了。 趙大伯拿布巾擦了把汗,才又站回了蒸籠前,打開蒸籠看看包子熟了沒。 “您這兒的包子,怎么賣的啊?” 一聲輕若蚊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趙大伯聞聲望去,只見蒸籠前站了個衣衫襤褸的女子,她發(fā)絲凌亂,整個人灰撲撲的,一雙眼渴望地看著他的蒸籠。 看這個樣子,大約莫是從哪里進京的流民吧。 趙大伯可憐地看看她,道:“沒事,小姑娘你去那兒,那有個小板凳,你坐一會兒去,一會兒等我這兒的包子好了,我給你拿一蒸去?!?/br> “大伯……”許芒咬了下嘴唇,道:“我,我沒那么多錢?!?/br> 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她居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這大伯我哪能看不出來啊,趙大伯寬和地對她笑道:“沒事兒,權(quán)當大伯請你吃了,小姑娘你先去坐著吧啊?!?/br> 許芒心里這才松了一口氣,乖乖地找到趙大伯說的那條板凳,縮到角落里坐下,躲開周圍人好奇的目光。 路上的行人都穿戴整齊,她卻只有這樣的粗布麻衣可穿,還得要個賣包子的大爺看她可憐,施舍給她,她才能填飽肚子。 想她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罪?許芒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她兩眼失神,呆呆地坐在那兒,過了一會兒,趙大伯端來一籠rou包子給她,許芒迫不及待地塞進嘴里,rou包子皮薄餡厚,滿滿的rou香,讓她饑餓的胃一下子得到了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