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我這胳膊怕是廢了，疼疼疼疼疼……”

    “二哥你沒事吧，我，我分明沒用多大力關(guān)窗的啊?！被魦陈犓康貞K烈，嚇得忙把窗子推得老遠，“不是，二哥你可別嚇我?！?/br>
    霍陵挑眉一笑，單手撐著窗檐，縱身一躍，就跳進了霍嫵的房里，他拍了拍手，回頭得瑟地朝霍嫵笑笑：“傻了吧，就你那點手勁兒，想夾傷我啊，起碼得再連個十年。”

    “我就說了嘛，我可是你二哥，你不樂意給我開門，哥可有的是法子走窗子這道兒?！?/br>
    他說著，又屈指在窗邊敲了敲。

    “二哥！”

    霍嫵攥緊了拳頭就往霍陵身上招呼，“耍我很好玩是吧，虧我剛才還真以為把你的手給弄傷了，心里還愧疚得不行，我！我真是白瞎了，我告訴你，今天我不把你這手給掰折了，我就跟你姓！”

    “你本來就跟我一個姓啊。”霍陵嬉皮笑臉地躲閃了幾下，任由霍嫵上躥下跳地對著他的手瞎使力氣。

    眼見她這氣灑得差不多了，霍陵才裝作被她打趴下的樣子仰倒在地，霍嫵屋內(nèi)除開夏季，總鋪著柔軟的地墊，他倒下去時只覺周身松松軟軟的一片，迎著窗內(nèi)照進來的陽光，溫暖舒適到叫霍陵愈發(fā)懶得動彈。

    左右是在自己家中，誰也不必過于拘泥那些勞什子的禮數(shù)，霍嫵盤著腿一屁股做到她二哥邊上，看了霍陵半晌，看得霍陵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抖了抖，在他終于忍不住要發(fā)問的時候，霍嫵終于開口了：

    “二哥，你這肚子，是不是略圓潤了些？”

    她說著，還伸手去戳了戳霍陵的小肚子。

    霍陵老臉一紅，氣急敗壞地把她的小爪子拍了下去，“干什么干什么，都是大姑娘家的了，還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的。”

    霍嫵沖他翻了個白眼：“這有什么關(guān)系，你可是我二哥！”

    她撐著下巴頦兒上下打量著霍陵，“說實話，二哥你是比去年胖了不少吧，喏，臉上rou都出來了。我太子哥哥自娶了悅姐后，那是一日比一日圓潤，可你這獨身一人的主，怎么也……”

    “大哥大嫂年關(guān)那會兒回家，我大哥可比你精瘦多了，就連功夫都精進不少呢，唉，二哥你就在我這兒逞英雄吧，等大哥回來，還不是得被他按在地上打?！?/br>
    霍禛兩年前娶了鎮(zhèn)國公副將家的嫡女為妻，兩人意趣相投，小夫妻兩很是投契，霍禛往邊城赴任，她也巴巴地跟著去了。

    霍陵被她說得臉整個紅一陣白一陣的，他氣得牙癢癢，嘴上仍不服輸，道：“你小丫頭懂什么，哥哥我這身上的每一塊rou，那可都是長在刀刃上的，有大用處呢！”

    “二哥……rou長在刀刃上的，那可不是豬呢嘛?！?/br>
    霍陵：“霍嫵！我可是看你心情不好，特地來寬慰你的，敢情你這是拿我開涮呢吧！”

    這話他吼得理直氣壯，心里卻虛得很，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心道，難不成我真胖了這么多？

    這，這也不能怪他嘛，大哥在邊關(guān)練兵，又有大嫂陪他練武，自然胖不起來。他每日在京里，少不了要與同僚吃吃喝喝的，久而久之，這有點子rou也正常不是。

    霍嫵道：“可別只訓我呀，說你打不過大哥的話可是父親說的，二哥要是不服氣，只管找父親去說道說道好了?！?/br>
    一擊斃命！霍陵無力地向她擺擺手，“找父親，我看你真是嫌我命長了。得，我命苦啊，父親不疼meimei不愛的，我這就走了，總行了吧?！?/br>
    他說著就做出要走的架勢，霍嫵忙拉住他的衣擺，“別，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二哥?！?/br>
    “怎么，剛才那我和豬類比，這會兒又乖乖地喊二哥了？”霍陵一撩衣袍，又坐回地上，與霍嫵正對面，“說吧，想要什么？”

    “我想請七哥來家里坐坐，可不可以啊？”

    霍陵一怔：“裕王殿下？叫他來干什么？”

    “七哥……前些日子趙娘娘沒了，七哥嘴上不說，可是我明明看到……唉，總之他心里肯定不好受的。趙娘娘下葬后，七哥回了他的王府住著，他一個人我怕他多想，就想讓他平時多來我們府里多吃頓便飯。”

    “二哥不要擔心，我有想過的，陛下心重，咱們府里又有兵權(quán)，這些年，父親總是謹小慎微，盡量不與諸位皇子過從親密?？墒茄巯卤菹聦ζ吒缯菨M心父愛無處安放的時候，你曾在宮里教過七哥一段時間的功夫，那會兒也是大大方方的，從不瞞人。有這層關(guān)系，咱們不過偶爾請七哥來府里吃頓飯，不會有事的！”

    霍陵思忖片刻，道：“其實也沒你想的那么復雜。咱家是純臣不假，但也不必小心到這個地步。大大咧咧的武將，可不比心有所思的武將叫人放心多了?！?/br>
    “也好，就用我的名義邀他也行，我與他關(guān)系素來不錯，這不，陳家那件事，有一半可壓在他身上呢，聽說陳家人最近動作可不小，也虧得這樁樁件件的事情堆在他身上，他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是我可受不了?！?/br>
    “哎對了，父親母親那兒，你提過了吧。”

    霍陵隨口一提的事，霍嫵卻支支吾吾了半晌，“二哥，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知道的，母親最近管我管的嚴，巴不得我連門都不要出，所以……”

    “所以，你根本就沒跟他們開過口，就在這兒挖個坑等我了是吧?！?/br>
    霍陵掐了一把她的臉，道：“你可真是我的好meimei，一天天盡想著怎么坑你二哥了?！?/br>
    霍嫵揉了揉臉，沖霍陵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霍陵本來是做好了要被父親說道的準備過去的，出乎意料的是，霍啟衡倒沒都說什么，只是轉(zhuǎn)頭與沈容道：“既然是殿下要來，你可得命廚下多做幾道上好的菜色才是。”

    沈容含笑應是。

    霍陵：“不是，你們就沒有別的意見？”

    沈容怪道：“這有什么的，裕王在阿嫵小時候可是救過她一回的，上元節(jié)那事，我至今想起來都免不了要出一身冷汗，真要論起來，說他是你meimei的救命恩人都不為過。更何況，他與你meimei也算得是一塊長的的情分，對阿嫵從來都很照顧。我這心里啊，早想著要找個時候好好謝謝他了。”

    “殿下少年老成，宮里趙娘娘沒了，阿嫵擔心他一個人悶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哪能連這個都不許，只是你meimei眼看著就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明面上的由頭，得叫你去說才好?！?/br>
    她說著，又頗嫌棄地看了看霍陵：“殿下與你年紀相仿，我可常聽你父親夸他來著，你呢？不說別的，單說做哥哥這上頭，殿下可比你靠譜多了?！?/br>
    霍啟衡在旁聽著，時不時地點點頭。

    霍陵：……得，我可真是你們倆的親兒子。

    得了霍啟衡與沈容的許可，霍陵這才馬不停蹄地就往裕王府趕，待他說明來意，衛(wèi)旌笙才將頭從案上的種種書卷里抬起來，道：“鎮(zhèn)國公與夫人如此盛情，只是我母妃新喪，這樣過去，是不是不大好?！?/br>
    霍陵滿不在乎地抄起衛(wèi)旌笙案上的茶盞，“這有什么的，我家不在意那個，你只管來就是了?！?/br>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毙l(wèi)旌笙笑道，“不知國公與夫人可有什么喜愛之物？初初登門，總不好空著手去?！?/br>
    “喜愛之物，兵刃算不算，不是，你又不是沒來過我家，這么在意這些虛禮做什么？”

    那怎么同，前幾回不過是過門而不入，這一次，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登門拜訪啊，衛(wèi)旌笙摸摸下巴，那日少女堅定的話語言猶在耳。

    她說：“我在！”

    她說：“不怕，你還有我！”

    她說：“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br>
    他還沒有做什么，他的阿嫵，就已經(jīng)在向他踐行她的承諾。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霍啟衡：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殿下……

    沈容：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殿下……

    霍嫵：你看看你，再看看……嗷嗷嗷，二哥我錯了！

    霍陵面目猙獰：敢情老子就是個反面教材是吧

    衛(wèi)旌笙：二哥犧牲如此之大，妹夫?qū)嵲谑歉兄x，感謝

    霍陵：你給老子滾！?。?/br>
    衛(wèi)旌笙：好，阿嫵，咱們走來，我?guī)闳コ院贸缘娜?/br>
    霍陵：回來！要么把老子meimei留下，要么連老子一起帶上！

    明天，我們七哥要正式見家長啦！

    第38章 賣乖

    “瞧一瞧看一看喲, 我這桑果可是剛從城外摘回來的啊, 上面都還掛著露珠，新鮮著呢, 也便宜，五個銅板一筐，這位夫人，您拿一筐去？”

    “這東西你不過就是到了季節(jié)白采來的，不過是樁無本生意, 十個子兒，給我來三筐，我就要?！?/br>
    小販苦著一張臉，“不是，我這爬樹摘這么些也不容易，您瞧，這衣裳都給劃破了，你就當好心做做善事, 再多加兩個錢唄?！?/br>
    “我跟您說啊，這桑果吃著可好了，最是滋陰補血，烏發(fā)明目的。您啊，帶回去給家里的老人婦孺吃，再合適不過了。”那小販說著就快手快腳地挑了好些又大又黑的桑果裝成筐，往婦人手里推，“我可跟您說啊, 這桑果保準甜，要是味道不好，您來砸了我的攤子，那我都沒個二話！”

    婦人被小販的話打動，將信將疑地選了兩筐帶走。小販正美滋滋地數(shù)著銅板，突然面前橫出來一只手，那只手往下一翻，一吊銅板倒掛下來，在小販眼前直打轉(zhuǎn)，看得小販兩眼發(fā)直。

    就在小販控制不住自己打算伸手去抓的時候，來人輕輕一擲，把那吊錢扔到了小販的攤子上，小販忙不迭地收起來納入袖中，“多謝這位爺，爺打算要多少桑果子啊，小的這就給你裝起來?！?/br>
    要是這一整天下來，遇見的都是這種不還價直接給銅板的主兒，他該多痛快呀，小販美滋滋地想。

    這位客人衣飾不俗，看樣子也有二十出頭了，只是沒有蓄須，他矮下身在小販的大筐里挑揀了一番，指尖都被染上了紫紅色，客人嘖了一聲，從懷里掏出塊帕子擦了擦手，又隨手把帕子往小販邊上一扔，揚著下巴道：“挑一籃子得了，你可得給我好好挑，聽見沒有？”

    “是是是?！?/br>
    這年頭，誰兜里有銀兩，誰那就是大爺。小販憨笑著開始動手裝籃，只是心里忍不住腹誹，一個大老爺們兒，怎么還隨身帶個帕子，娘們兮兮的，這說話的聲音也尖得厲害，倒像是說書的學的那宮里太監(jiān)的腔調(diào)……

    他剛把果籃遞過去，客人拿起就走，從頭到尾，那下巴都抬得老高。

    小販趁他轉(zhuǎn)身的功夫，趕緊把地上的帕子撿了起來，這有錢人可真是，這么好的帕子，摸著比家里頭的枕巾都軟和，不就是臟了點，洗洗不還能用呢嗎，咋就這么扔了，真是，不過也好，他小心翼翼地把帕子對折揣進兜里，等晚上回去帶給自家婆娘，她肯定高興。

    再往剛那客人的方向望去時，他已經(jīng)走到了沿街一輛馬車邊，客人抬腿上了馬車，還沒掀開車簾走進去，就聽見方才在他面前還傲得不行的客人，這會兒的聲音高了八度，無比諂媚地道：“爺，這桑果買來了，您放心，都是小的看著一個個挑的，絕對壞不了?！?/br>
    小販被這聲音刺激得打了個寒顫，等他再想看兩眼時，這馬車已經(jīng)駕遠了。

    馬車內(nèi)，榮保把果籃輕輕擱在角落里，“殿下，您這給國公府備的東西已經(jīng)夠多了，加不加這點桑果也不差什么吧，更何況這玩意兒便宜得很，不值幾個錢。”

    “你沒聽那小販說的，滋陰補血，烏發(fā)明目？”更何況，阿嫵可喜歡吃那個。

    衛(wèi)旌笙斜靠在馬車內(nèi)，他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榮保跟了他多年，自問還算了解衛(wèi)旌笙幾分，見他這個樣子，也不會自討沒趣地再湊到他面前去說些個俏皮話。

    他退出車內(nèi)與車夫同坐，又歪過身看了看跟在他們馬車后面的那輛青布馬車，這里頭裝著的東西說出來可貴著呢，給國公夫人的補品珠飾，給國公爺?shù)谋鴷浼?，給霍二公子帶的美酒寶劍，就連不在京里的霍世子與世子妃的禮，殿下都沒落下。

    殿下貴為皇子，領(lǐng)親王銜，從來都是為官的千方百計想往王府里送禮卻又苦無門路的，這回倒好，根本就是翻了個個兒嘛。

    只是那桑果。榮?？烧娌粫缘眯l(wèi)旌笙是怎么算計的，備了這許多珍貴的禮，偏還臨了臨了的要加上這籃子桑果，這不是平白掉價呢嗎？

    要是叫人知道裕王到鎮(zhèn)國公家拜訪，送的竟是一籃幾個銅板錢的桑果，還不得叫他們笑掉大牙啊。

    不論他心中是怎么想的，馬車終于是到了國公府門口。霍二公子正等在門外，見印著裕王府標識的馬車，忙迎了過來。

    馬車剛一停下，榮保先一步下了馬車，他剛想回頭給衛(wèi)旌笙當腳凳，就見他自個兒掀了車簾跳了下來，對著霍陵抱拳道：“霍二哥。”笑容是這幾日少有的和煦。

    榮保：怎么回事，殿下現(xiàn)在是連當個腳凳都嫌棄我了嗎，我是不是要被遣去莊子，再也不能在殿下身邊伺候了？

    霍陵笑道：“殿下來了，快進去吧，父親母親一早便命廚下備了菜，也不知會不會合殿下的口味?！?/br>
    衛(wèi)旌笙道：“無妨，我不挑這個?！?/br>
    榮保：殿下你說真的嗎，榮保為了您的飲食，熬得頭都快禿了??！

    然后，他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家向來人畜不近的殿下與霍陵勾肩搭背地走了進去，還不忘回頭叫他去把帶來的禮卸下來，跟著車夫一塊兒去把馬車趕到馬房停好。

    這這這，這還是他家殿下嗎？

    衛(wèi)旌笙與霍陵閑話了幾句，又漫不經(jīng)心地道：“怎么不見阿嫵？”

    霍陵道：“這丫頭，知道你要來，興奮得不得了，這不，一大早就鉆到廚里禍害那幫廚子去了，也不知會折騰出個什么花樣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