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彩熟練地給機器加水，放膠囊，很快打了兩杯美式出來。又把同事的也放上。

    楊雪從他進來的時候就暗暗打量，心里卻忍不住有些慨嘆，這才多久的時間，陳彩的氣質跟上次見面的時候已經很不一樣了。

    上次見面，她還覺得這人聰明歸聰明，但總帶著點小家子氣兒，一看就是小公司出來的。今天也不知是他著裝問題，還是換到了天頤的緣故，陳彩舉手投足之間竟然比上次沉穩(wěn)了不少。

    許煥這人雖然演技可以，皮相也行，但其實腦子并不是很好用，有些鼠目寸光，見利忘義。因此楊雪對他的話始終抱有懷疑，就她的觀察來看，如果陳彩真的跟陸家兄弟有什么，那也絕對不是個好糊弄的。

    當然她找陳彩的目的跟陸漸行沒關系。

    “我今天才知道你也來天頤了，”楊雪等陳彩坐下，笑了笑，調侃道，“我們也算有過一面之緣，打過交道。說實話，我本人對你還是很欣賞的。”

    陳彩也笑：“楊總過獎了，我也很佩服您。我現在才是個小助理，楊總您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是已經挑大梁了。那時候《騎行者》的宣傳很成功，不少點子現在行業(yè)里還都繼續(xù)沿用?！?/br>
    楊雪最初是做宣傳出身的，《騎行者》的電影宣傳的確是她的翻身仗，但是自從轉做經紀人后，就很少有人記得了。那是她事業(yè)上的轉折點，此時陳彩能提起，楊雪多少竟有些感慨。

    “那時候我也才工作兩年而已，臨危受命，還好最后尚算不負眾望。”楊雪說完一頓，慨嘆道，“所以我也常跟人慨嘆，時也運也，有時候人離著自己的成功，可能就差一個合適的契機而已。”

    陳彩眉毛一挑，就聽她繼續(xù)道：“我覺得現在你就有這樣一個契機，不知道你是否感興趣?！?/br>
    陳彩隱約猜了出來，看著她笑了笑，沒答話。

    楊雪也不介意，徑直道：“我這也正缺一位助理。當然助理只是暫時的職位，你也知道我組里現在有三個人，除了許煥之外，還有屈文堡和董欣。董欣還好說，她出道多年，業(yè)內資源都已經穩(wěn)定了。但屈文堡不一樣，他現在應對外界的經驗遠遠不足，又需要大量的曝光，所以身邊必須有可靠人……我一個人精力畢竟有限，所以一直想培養(yǎng)一位助手，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今年年底就能接手我的位置。”

    楊雪說到這里端著咖啡慢慢地啜了一口，看了陳彩一眼。

    陳彩心里暗暗咋舌，心想這人果然雷厲風行，想要什么行動利索得狠，而且這個年底的承諾，的確也很誘人。

    只是對于他而言，沒看清形勢就亂蹦容易死得快。更何況那邊還有許煥。

    陳彩笑了笑，揣著明白裝糊涂：“那就祝楊總早日達成所愿?！?/br>
    楊雪問：“你不考慮考慮？”

    陳彩搖頭：  “我現在已經分組了，而且許影帝也未必愿意看見我。與其到時候讓楊總從中為難，不如一開始我就離他遠點?！?/br>
    楊雪也不堅持，點頭道：“我尊重你的意思。不過我這人很有誠意的，這次邀約長期有效，你什么時候想投奔我，隨時都可以打我電話?！?/br>
    說完從桌上推過一張名片。

    陳彩接過來看了眼，正好茶水間的門被人推開，有同事進來。楊雪笑了笑，便離開了。

    陳彩端著兩杯咖啡回去的時候，孫泉果然已經回來了，扭頭看見他，立刻問道：“你剛剛去哪兒了？”

    陳彩舉了下杯子：“錢哥讓我去給他打咖啡。結果在茶水間碰上隔壁組的楊姐了?！?/br>
    “她說什么了嗎？”孫泉看了他一眼。

    陳彩把捏著手的名片遞過去，如實道：“她說她也缺一個助理，讓我考慮下去她那。不過我沒答應?！?/br>
    孫泉接過來看了眼，見那名片沾了點水漬，一角也彎折了起來，顯然陳彩是一路墊著杯子過來的，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把那名片攥進手里。轉身又見那個老員工在一旁縮頭縮腦，沉下臉訓斥道：“你忙什么呢？讓陳彩給你端咖啡？怎么公司還得給你也招一個助理？”

    那同事被嚇一跳，站起來囁喏道：“沒有沒有?！闭f著忙從陳彩手里接過自己的那份，一摸，杯子都涼透了。

    孫泉又道：“陳彩你過來，我交給你個事?！?/br>
    陳彩忙一路跟著進了她的辦公室。

    孫泉靠到自己的辦公椅里，轉了轉，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才問道：“許煥之前去影視城，客串了呂涵導演的戲，你知道嗎？”

    陳彩點點頭：“知道，那次我去橫店正好碰上了。”

    “嗯，”孫泉點點頭，示意他靠近了一點，這才道：“雖然對外公布的原因是呂涵導演跟陸董認識，但據我所知，許煥是用這次友情出演，換了呂導下部戲的男主角色。”

    她說完見陳彩一臉茫然，顯然對此毫不知情的的樣子，笑了笑，“呂導跟好萊塢合作的片子，據說野心挺大，要做中國版《魔戒》?！?/br>
    陳彩：“……”自稱中國版《魔戒》的電影太多了，但實際上人家那個魔戒大概是鉆戒，而國內拍的那些更像是兩元店里的鐵皮環(huán)。

    “不管是他是魔戒還是神戒，你這陣子多留意一下，打聽打聽，”孫泉道，“下個月呂導去蘇州拍外景，到時候你看看去接觸接觸，能爭取個角色什么的最好，如果爭取不來，那也試試，看能不能給他攪合黃了?！?/br>
    陳彩沒想到一進來就聽了個狠的。這都是一個公司的，搶資源正常，怎么還互相拆臺呢？這什么cao作？

    孫泉沒解釋，又從手里遞了個鑰匙過來：“哦對了，公司給你配了個車，在b2停著，尾號21?！?/br>
    陳彩低頭一看，是四個圈，忙擺手道：“不用了孫姐，蘇州我坐飛機或高鐵去就可以，不用專門配車?！?/br>
    “跟那個沒關系，”孫泉說到這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是行政部給的?！?/br>
    行政部？

    莫非是陸漸行？

    陳彩拿著車鑰匙回去，悄悄給陸漸行打電話，那邊卻沒有人接。他猜著對方可能在忙，心里又好奇，一直忍到下班點到才飛快地拿著東西直奔了b2停車場。

    果然，找過去一看，是輛tt。

    陳彩：“??！”這是何等豪華的配置！

    陳彩心里的小人簡直想要咬著衣角哭泣，自己是談戀愛了吧？還是被包養(yǎng)了？

    咦，可是自己好庸俗好喜歡，好想給總裁大大打電話……

    第40章

    總裁大大的手機再打了一遍還是沒人接, 陳彩猜著那邊可能有事或者提前走了, 便決定自己先回去。

    車子雖然是公司給的，但看著還挺新, 顏色又是扎眼的日光橙, 陳彩這一趟回家算是賺足了路人的眼球。等到回自己家, 他也沒閑著，對著小橙前后左右的好一頓拍照, 又鉆車里搔首弄姿地自拍了一堆, 最后選了一張不那么刻意的發(fā)了出去。

    很快照片底下冒出了一串贊，留言的大多是朋友, 恭喜他喜提新車。

    陳彩美滋滋地在沙發(fā)上蜷腿坐著, 正要給他們回復, 就見一直不聯系的許煥竟然也冒了出來。

    【許煥】：你買車了？

    陳彩愣了一下，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列表，見沒有同事，猶豫了一下, 故意回了個微笑的表情。

    許煥此刻心里要酸死了, 他早上看見陳彩穿那樣, 還以為這人是為了故意引起陸漸行的注意，沒想到這才幾天不見，這人不僅換了好衣服，還換了個車。

    雖然沒有多貴，但比自己的凱美瑞要好多了。

    這人哪來這么多錢？

    他心里正酸著，就聽旁邊的人不耐煩地埋怨道：“出來半天就知道盯你那個破手機, 有什么好看的?。∪硕甲吡?。”

    許煥一怔，忙抬手，沖陸可萌笑了笑：“這不剛剛有人聯系我嗎?！?/br>
    他今天臨時被陸可萌拉出來陪朋友玩，但沒在一塊聊幾句，陸可萌的幾個朋友就走了。她覺得沒意思，對許煥也有點遷怒。

    “誰啊？”陸可萌皺眉瞅他，“聯系你干嘛？”

    許煥腦一轉，忙道：“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他之前好像搭上你哥了，剛剛顯擺新車呢。這車是不是你哥的？”

    說完把陳彩的照片點開，劃到了單獨車子的那張上。

    陸可萌看了眼，琢磨道：“可能吧，有點眼熟。但我哥能送人這個？這都老款了吧，誰要??！”

    許煥這才明白過來，提醒道：“不是陸漸遠，是陸漸行?！?/br>
    陸可萌愣了愣，隨后沒好氣道，“那誰啊，不認識?！闭f完又煩躁地一推杯子，提著包就走，“煩死了，誰教你的動不動給我認親戚的……人笨又窮就算了，眼神兒也不好使?！?/br>
    她的一張臉皺成一團，攢著火沒處發(fā)，轉身就走。許煥沒想到一提這個她還這么炸，立刻在后面提著包跟上去。幸好這邊是一處私人會所，進來的人少，也沒有旁觀者看熱鬧。

    許煥一路追著人下樓，又去乘電梯，拐彎的時候路過一處包廂。那包廂房門半掩，里面的人似乎正是酒酣腦熱之際，又有年輕男孩女孩的勸酒聲，嬉笑聲。

    他忽然覺得哪里不對，眼見陸可萌已經乘了電梯下去了，自己反正追不上，于是又悄悄后悔一步，從那道間縫里往里瞧。

    果然，里面圍坐一圈的俊男美女中有兩個熟人，正是剛剛提到的陸漸行和陸漸遠。

    ——

    陸漸行看了眼手機，上面有幾個未接來電，是剛剛跟人喝酒的時候錯過的。其中有倆是成叔和另一個長輩的，剩下的都是陳彩的。陸漸行猶豫了一下，想給陳彩回一個，但是這會兒顯然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他想到這，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幾個人。

    飯桌上的幾人都是熟臉了，陸漸遠左右逢源，已經勸著人喝了大半。唯有一個長發(fā)中年男子穿一件汗衫，神色不語地坐在一旁，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夾一筷子菜吃。他面前的那杯酒從進來之后滿上，愣是一口沒喝。

    陸漸行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暗暗琢磨今晚的對策。

    他跟陸漸遠都沒想到，這個賈導竟然比呂涵還要難辦。

    呂涵那人嘴巴臭，脾氣怪，當初跟天頤松口的時候，提出的價格是一年八千萬。陸漸行衡量了一下他的名氣和能力，覺得這個價格有些高。之前倆人沒談成，雖然有脾氣不和的因素，但實際上價格才是主因。

    誰想到等回頭棄了呂涵找這位賈導，這個自稱藝術家的竟然獅子大開口，上來就要一個億。

    國內能當得起一個億的導演屈指可數，但這里面絕對沒有他。

    兄弟倆這次遇到了硬疙瘩，陸漸遠談了幾次沒有進展，只得今晚找了幾位熟人作陪，都是跟對方也有交情的。要么是企業(yè)老總，要么是知名制片，今晚一聚，也是希望幾人從中說和，看看能不能談個好接受的價格。

    陸漸行作為他的大哥，這個時候為表重視，自然也要出席。因此下午接到電話后，陸漸行便直奔了這處目的地。

    只是目前來看，這人好像對他們很有意見。

    陸漸行按住性子，跟陸漸遠對視一眼，慢吞吞跟這幾人磨。后來還是一位老總開口，拉著賈導說了幾句話，把話題引到了正事上來。

    誰知道賈導一手搭在椅背上，瞥了陸漸遠一眼，一張嘴就夾槍帶棒地說道：“你們兄弟倆都還是小年輕，想當年我跟你爸談的時候，他還得在酒桌上給我敬酒，喊我一聲大哥呢。那時候一伙人吃飯，我不動筷子，你爸就是餓死也只能對著一桌子菜干瞅著?！?/br>
    早些年老陸董才入行的時候，的確沒什么地位，賈導當時已經成名，不看他也正常。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又是當著對方的兩個兒子，他這話就有些過了。

    陸漸遠頓時有些惱火，不過他很快壓制下來，只笑道：“這要說起來，還是賈導演保養(yǎng)有方，你往這一坐，精神煥發(fā)滿面光彩的樣子，可比我們這些小輩風光多了。你不說誰能想到你比我爸歲數還大呢?！?/br>
    賈導笑了笑：“你爸也愛保養(yǎng)，吃些什么丸什么藥的，上次還讓我也吃。我那時候就說他，你吃再多，沒用，天天身邊漂亮小妞兒往你身上撲了，吃了也都補給別人了。你看怎么著，我說的沒錯吧，現在你爸那身子純粹是自己作的，年輕的時候還聰明點，現在老了就糊涂了。”

    席間還有作陪的幾個年輕男女，聽這話說的輕佻，不覺抿嘴忍笑。

    陸漸遠的臉上已經變了色。

    陸漸行一直沒怎么說話，這會兒忽然問：“賈導的意思是多少錢？一個億？”

    在座的幾人都跟陸漸行不太熟，賈導也聽說過這位的來歷，無非是兩派爭斗時被人塞進戰(zhàn)局的阿斗……因此他從頭到尾就沒太正眼瞧他，沒想到陸漸行突然會主動轉到這上面來。

    賈導默不作聲地轉過臉打量他。

    陸漸行道：“一個億稍微多了點?！?/br>
    “那是你們沒有誠意，”賈導攤開手，語調有些油膩，“如果沒有誠意，就不要談的了，浪費大家時間對不對？”

    “這話對，”陸漸行笑道，“畢竟天頤池子小，養(yǎng)不起這樣的大王八。”

    他說完拿著手機看了看，率先站了起來：“我這還有事情，需要先走一步了。各位是轉場是繼續(xù)？”

    陸漸遠聽他罵了那賈導，頓覺出氣，卻不好表現出來，只道：“現在時間還早，哥你有事就先走，我陪各位老總轉轉好了。”

    倆人一唱一和，陸漸行轉身下樓，給成叔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