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沈若憐恍恍惚惚抬頭看,只看到裴詞安蹙著眉一臉擔(dān)憂的側(cè)臉,有些虛幻。 她心里忽然好難過,他要是知道自己也是那等同自己兄長睡了的傷風(fēng)敗俗的女?子,他會不會也萬分?厭惡。 他定會覺得現(xiàn)在對她的關(guān)心,是件很惡心人的事吧。 裴詞安見她眼角滾下淚珠,腳步一頓,以為她是難受的,忙安撫她,“就快到了,公主再忍忍?!?/br> 沈若憐閉著眼沒說?話?,心里想著如何同他坦白。 回到房間后女?醫(yī)已經(jīng)?在候著了,給她診了脈,開了些藿香正氣丸,讓她好好休息休息。 裴詞安他們原本?還想守著她,被沈若憐以要睡覺為由打發(fā)了。 他們一走,沈若憐忽然蒙著被子小聲哭了起來。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雖然昨天已經(jīng)?想得那么開了,可真?正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還是覺得好艱難啊。 沈若憐在床上躺了多久,秋容就坐在她床邊,嘆了多久氣。 秋容嘆氣嘆到最后,沈若憐覺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消沉下去了,只能慢吞吞從被窩里爬起來,捧著秋容的臉讓她看向?自己,對她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好了好了,我?的秋容好jiejie,你瞧我?都不難過了,你快別嘆氣了?!?/br> 看著她這么強顏歡笑,秋容眉頭一蹙,又想嘆氣了。 沈若憐急忙制止她,“別別別,別嘆氣了,我?想吃你做的紅棗糕了,你去給我?做些吧,我?好餓啊?!?/br> 秋容一聽她餓,急忙起身?,什么都顧不上了,又急又喜,“那公主等著,奴婢這就給您去做,您先吃些點心墊一墊。” 沈若憐點頭如搗蒜,乖順地捏了口點心喂進?自己嘴里,笑瞇瞇道: “你快去吧,我?先吃點心?!?/br> 秋容又看她一眼,這才匆匆出了門。 秋容一走,沈若憐急忙走到后窗邊,將嘴里的點心全吐了出去。 她一想起那煮心烹食的畫面,便?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吐完嘴里都是點心殘渣,她打算去找點水喝,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房中的水還是今日晏溫煮的那壺,只是爐中的炭早就滅了,壺里的水也早就涼透了。 沈若憐撇了撇嘴,走過去將壺里的涼水倒了,重新給小爐中添了新炭,正拿起火折子打算引炭,房門突然被人輕聲敲了兩下。 她回頭看過去,便?見晏溫一襲白色錦袍,踏著月色出現(xiàn)在了門口。 男人身?形芝蘭玉樹,眉眼如畫,唇角微勾,看過來的目光溫潤柔和。 夜色正濃,他一身?素白色錦袍上流光瀠洄,似是將月光披在了身?上,熠熠奪目。 沈若憐手一抖,火折子掉在桌子上,濺出的火星落在了手背。 她輕“嘶”了一聲,低頭捂住手。 眼尾漸漸染上紅痕。 第50章 “讓孤看看——” “不必了?!” 晏溫方走過來, 朝她?伸出手?,沈若憐就像是受了什么驚嚇一般,匆忙躲開, 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帶著警惕。 晏溫甚至在他即將碰上?她?的那一刻, 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厭惡。 他方才還溫和的笑容陡然冷了?下來,一雙眼睛沉沉盯著她?。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月色幽幽映在門邊,樹影斑駁,四周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唯有兩人壓抑的呼吸聲?回蕩在空闃的房間。 靜默了?片刻,沈若憐垂眸摸了?摸手?背, 淡淡問他, “皇兄為何?又來了??” 晏溫嗤笑一聲?, 眼簾下壓睨著她?, 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孤來接你回去。” “回去?” 晏溫迫近她?, 笑意不達眼底, “回東宮?!?/br> 沈若憐猛地抬頭看他,慘白的小臉上?盡是錯愕,“你瘋了??!你不是答應(yīng)了?要送我回來?!怎么、怎么——” 晏溫淡淡睨了?她?一眼, 坐下來,撿過她?掉落的火折子, 打開。 火光微微晃動, 明明滅滅地映照在他幽深的瞳眸中,愈發(fā)顯得他神色晦暗。 “孤答應(yīng)送回來的是嘉寧公?主, 但孤今夜來接的是孤的嬌嬌。” 頓了?頓, 他看向火折子,笑容玩味, “你說孤一把火將你這公?主府燒了?,對外宣稱嘉寧公?主被燒死了?,然后將你永遠關(guān)在孤的東宮,裴詞安他——” 他唇角的笑意慢慢擴大,“還能找得到你么?” 沈若憐滿臉不可?思議,直到這一刻她?仿佛才看透面前這個男人,他褪去了?偽裝,再不似從前那般總是溫和地寵著她?的太子哥哥。 他此刻仿佛一個極盡偏執(zhí)的……瘋子。 沈若憐后退了?一步,驚恐地看向他,微微搖頭,“晏溫,你不能這樣!” “孤如何?了??” 晏溫冷眼笑看她?,眼底的陰鷙呼之欲出,“孤同你說過裴詞安與你定不了?親,你卻為了?他趕孤走?明明你那夜在孤的身下承//歡,轉(zhuǎn)頭便讓他抱著你?!” 男人的聲?音沉啞中帶著冷意,一雙幽寒的眸子瞇了?瞇,目光危險。 沈若憐聽了?他不講理的說辭,氣?血瞬間上?涌,氣?紅了?眼,心底的怒意取代了?懼怕,不管不顧地哭喊: “那是因為我暈過去了?!還有那夜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求求你就當?沒發(fā)生過不可?以么?!不要再一遍一遍提醒我,我和自己的兄長睡過了???!” 打從那夜起,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沒人知道她?心底深處的無助! 原本她?可?以按部?就班和裴詞安成親,相敬如賓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可?如今她?該怎么辦?!沒人能來告訴她?,她?該怎么辦! 小姑娘像是將最近一段時間壓抑的情緒徹底爆發(fā)了?出來,她?胸膛劇烈欺負著,緊緊掐住手?心,紅著眼眶瞪他,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身子甚至因為激動而輕晃了?兩下。 明明委屈至極,卻犟著不肯哭出聲?。 晏溫捏著火折子的手?一頓,手?背上?青筋鼓了?鼓,他舌尖習(xí)慣性地碾過尖利的齒尖,疼痛帶來些許快意。 良久,他重新沉默地將炭引燃,吹熄火折子放到一旁,架上?提梁壺,不緊不慢添了?水。 潺潺的水聲?落下,晏溫因為隱忍而帶著沙啞的聲?音淡淡傳來,“身體如何?了??怎么會突然暈過去?” 隨著她?一聲?聲?壓抑不住的抽泣,晏溫眼里的陰鷙一點點消退,直至盡數(shù)散去。 他站起身,走過去捧起小姑娘的臉,拇指拂過她?眼角,“跟孤回東宮,孤找女醫(yī)給你瞧瞧。” 公?主府的一草一木皆是他為她?親自設(shè)計,那條船能載幾人他也比誰都?清楚。 沒人知道,在看著他們四人說笑遠去的背影時,他有多想發(fā)瘋,多想直接過去,當?著他們的面吻她?,狠狠要她?。 可?他不想嚇到他的小姑娘。 晏溫輕嘆一聲?,瞧著此刻滿臉淚痕,似乎哭得更委屈的小姑娘,他到底克制住了?心底的暴虐,“乖,別?哭了?,當?心哭傷了?身子。” 沈若憐哭得面頰泛紅,抬起淚眼無助而乞求地看向他,泣不成聲?,“可?我不想回東宮,你能不能放過我?” 今日白天里白玥薇說的那件事,像是一根針狠狠扎進她?心里,亂//倫,不知廉//恥,死不足惜,這些字眼每一個都?讓她?覺得難以承受。 雖然天下人都?知道她?與他不是兄妹,但她?還是難以接受。 晏溫低眼深深瞧了?她?幾眼,輕嘆著將她?擁入懷中,扶著她?的發(fā),“那你告訴孤,你想怎么辦?” 沈若憐哽咽的語氣?悶悶地從他懷中傳來,“我可?以此生不嫁,我想去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br> 皇宮是一座精致的囚籠。 這些年她?謹小慎微,哪怕被欺負被鄙夷,也只能笑瞇瞇地對待所有人,這種精致而窒息的生活,若不是有他護著,她?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可?如今唯一讓她?留下來的理由也沒有了?,她?想離開。 晏溫沉默了?片刻,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離開去哪里?” 沈若憐抽了?抽鼻子,鼻腔中縈繞著他身上?冷冽的竹香,她?的哭聲?漸漸平復(fù)了?不少?,“去江南?!?/br> 她?感覺晏溫抱著她?的手?一緊,停了?片刻,他才沉聲?問她?,“想去江南哪兒?” “揚州?!?/br> 她?的家在西北的黃土高?坡上?,從前村子里來了?個衣錦還鄉(xiāng)的貴人,那貴人給了?她?從沒見過的糕點,還告訴她?這是揚州帶回來的,揚州是最最繁華富庶的人間天堂。 可?沈若憐話音落下,久久沒聽見晏溫的動靜,她?小小地推了?推他,就見他順勢放開手?臂,盯著自己,眸中滿是探究,“裴詞安同你說什么了??” 沈若憐忽然有一瞬間的茫然,“什么?” 晏溫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沒什么。” 話音未落,他猛地打橫將她?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沈若憐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掙扎,就聽他一面走一面意味深長地笑道: “不是要去揚州么?進宮陪孤一段時日,孤便放你走?!?/br> 沈若憐一聽還是要進宮陪他,原本就沒幾分血色的臉更加白了?,她?作勢又要掙扎,晏溫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威脅一般看了?她?一眼: “你覺得沒孤的允許,你能離開得了?么?” 月色下,他的眸光迸射出洶涌的占有欲,強勢地欲//望將她?包裹,“沈若憐,你沒得選?!?/br> 沈若憐抿住唇,神色滿是掙扎,半晌,她?將抵在他胸口的手?緩緩放下。 晏溫輕笑,“好姑娘?!?/br> 公?主府的側(cè)門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深更半夜,那馬車在暗夜中悄無聲?息地從皇宮側(cè)門駛了?進去。 夜色歸于?平靜。 回到東宮,晏溫照舊讓她?住在自己的主殿,同他在一處。 沈若憐今日身子太虛弱,耗盡了?精力,實在懶得再掙扎。 晏溫命人熬了?雞絲粥來,親自端著碗守在床邊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