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您該去跳一場舞的,”德·拉羅舍爾伯爵對呂西安說道,“畢竟您是主人?!?/br> 呂西安無精打采地搖頭,他已經(jīng)在門口站了一晚上,對跳舞實在是缺乏興致。 “我們?nèi)コ渣c夜宵吧?!卑柗剿固嶙h道。 他們從舞廳的另一端進入了三間連在一起的客廳,這些客廳的門都被打開,里面也被布置成了冷餐廳的樣子,餐具架被放在墻邊,屋里的其他家具都被搬走,僅剩下一張長桌,上面放滿了冷rou,冰鎮(zhèn)的海鮮,水果,點心和各種酒。一群人像餓死鬼一樣在餐桌旁擠來擠去,朝著桌上的食物伸出胳膊,一道菜剛送上來就只剩下空盤子,這幅景象讓服侍的仆人們都有些不知所措。 “女士們,先生們……”膳食總管臉色蒼白,徒勞地喊叫著,“不必著急,準備的東西夠你們吃的,馬上廚房會送新的上來。” “這真是太恐怖了。”呂西安驚恐地看著一個穿晚禮服的男人把小面包填滿自己的背心口袋,他伸出舌頭舔著下巴上的面包屑,同時又用餓狼似的眼光窺視剛送到桌上的一條火腿;而他身邊的女伴則不顧儀態(tài)地吃著一只蝦,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以確保流出來的口水落在地毯上,而不是她衣服的花邊上。 “拿破侖三世那時候,杜伊勒里宮里的情況更壞?!卑柗剿拐f道,“我們得一致行動,不然就什么都吃不到了,伯爵先生,”他看向德·拉羅舍爾伯爵,“我去搞酒,您去搞些rou和面包來。” 伯爵和阿爾方斯用胳膊肘擠開人群,在食品柜被洗劫一空之前,這兩個人都回來了:阿爾方斯用一只手抓著兩瓶香檳,另一只胳膊下面還夾了一瓶麝香葡萄酒;而德·拉羅舍爾伯爵則一手拿了一個大盤子,里面放著羊腿rou,鵝肝,鰲蝦和一些白面包。 他們掰開面包,將rou夾在面包里吃,由于沒有找到杯子,就直接就著瓶口喝起酒來。 “那位羅斯柴爾德夫人,”呂西安撕下鰲蝦的一只鉗子,隨手扔進壁爐里,“她的晚餐不僅僅是吃一頓飯吧?!?/br> “當然不是,”阿爾方斯吃的很文雅,“最近又有一筆大生意?!?/br> 呂西安豎起耳朵,“關(guān)于什么的?” “房地產(chǎn)。”阿爾方斯說道,“為了明年夏天的世界博覽會,政府有意繼續(xù)拿破侖三世當年改造巴黎的宏偉規(guī)劃,您知道的,在帝國崩潰之前,他的巴黎大改造只完成了不到一半?!?/br> “我也聽說過這件事,”德·拉羅舍爾伯爵說,“但恐怕政府一時間湊不出這么多經(jīng)費來?!边@樣的大改造意味著要拆除現(xiàn)有的設(shè)施,建設(shè)新的建筑,道路和下水道,意味著政府將要把大量的金錢像潑水一樣撒在巴黎的屋頂上。 “那就輪到我們銀行家出場了,我們很愿意用支票本為國家效力?!卑柗剿刮⑽澚藦澭?,“只收取一點微薄的利息作為回報?!?/br> 德·拉羅舍爾伯爵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冷笑,“這一次你們又能大賺一筆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您父親就是在這一行上發(fā)了大財。” “巴黎人民也得到了實惠,他們會有新的公寓樓,煤氣燈,下水道,還有足以供六輛馬車并排行駛的大街?!卑柗剿共亮瞬潦种干系拿姘?,“政府也有了面子,等那座鐵塔落成以后,來參加博覽會的各國貴賓想必都要上去參觀一番,我們總不能讓他們看到那些破敗的老房子吧?” “那樣政府會很丟臉的。”呂西安贊同道。 隔壁的舞廳里又傳來一陣嘈雜聲,又一首華爾茲開始了,軟綿綿的音樂流進餐廳里,一些人扔下餐盤和酒杯,拉著他們的舞伴朝著音樂響起的方向擠去。一陣冷風從打開的窗戶涌進來,在這舞會進入高潮的時刻,猩紅色的窗簾也仿佛在應景似的,隨著風的節(jié)奏瘋狂地擺動起來。 “看來您的舞會在天亮之前應當是結(jié)束不了了?!卑柗剿拐f道。 第124章 藝術(shù)收藏 “它長得比樹木可要快多了?!卑柗剿箤④嚧胺畔铝艘话耄堄信d致地朝塞納河對岸的工地看去,“每一次看的時候,這塔都比之前高了一截?!?/br> 呂西安同樣把目光投向同樣的方向,從他們所在的河濱大道,可以看到在拿破侖三世曾經(jīng)舉行閱兵的戰(zhàn)神廣場上,那座被巴黎人議論紛紛的鐵塔,如今已經(jīng)完成了第一層。四根鋼鐵的柱子,支撐著同樣由鋼鐵打造的平臺,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廣場上擺了一張鐵桌子——只是這桌子有接近六十米高。 “我聽說今年夏天這座鐵塔就會完成第二層,到那時它就比圣母院的塔樓還要高了?!眳挝靼蚕肫鹆俗约涸趫蠹埳峡催^的一篇報道。 “是啊,”阿爾方斯欣賞地看著一臺巨大的吊臂正把一根黑色的鋼梁吊向空中,“只不過圣母院的建造花費了一百八十年,而這座鐵塔從開始建造到完工,估計只會花費兩年的時間。” “您似乎對這座塔很欣賞。”呂西安說,“我那天在舞會上見到了莫泊桑先生,他可是對這座鐵塔感到痛心疾首呢?!?/br> “文學家總是覺得過去的東西就是好的。”阿爾方斯陰陽怪氣地笑了一笑,“在我看來,用一座鋼鐵的巨構(gòu)作為這個偉大的十九世紀的紀念碑,是再合適不過的了?!?/br> “據(jù)說這座鐵塔完成的時候會有超過三百米高,”呂西安想象著那幅畫面,這個巨大的鋼鐵架子的高度,將會是金字塔的兩倍,“恐怕無論在巴黎的任何地方我們都能看見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