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巴拿馬運河公司原本打算以兩百法郎的價格發(fā)行一千萬股股票,以籌集二十億法郎的巨額資金,這在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規(guī)模,但發(fā)起人低估了公眾的熱情,在發(fā)行當天開盤后的十五分鐘,發(fā)行價就從兩百法郎直沖到了三百八十七點六法郎,最終當發(fā)行結束時,巴拿馬運河公司募集到了接近四十億法郎的巨額資本,這筆錢的數(shù)額甚至可以與1870年普法戰(zhàn)爭之后付給普魯士的賠款相媲美。 成功買到股票的投資者欣喜若狂,他們的歡欣鼓舞是有道理的——當1881年運河工程正式開工時,巴拿馬運河公司的股票已經(jīng)漲到了五百五十三點四法郎一股,比起發(fā)行時候的價格翻了接近一倍。在這樣的鼓舞下,當1882年議會同意巴拿馬運河公司在交易所再次發(fā)行十四億法郎債券的時候,搶購的狂潮甚至比起之前股票發(fā)行時候更加熱烈。 1881年開工時,運河工程的總管雷塞布男爵預計巴拿馬運河的總工期為六年,這比蘇伊士運河修筑所耗費的時間還少了四年,如今已經(jīng)到了之前所預計的完工時間,根據(jù)運河公司的聲明,工程進展順利,但由于一些未預計到的困難,進度比起計劃略有延誤,然而工程的順利完工是可以預期的。 投資者們對公司的聲明沒有任何懷疑,這不同尋常,然而并非沒有道理:1864年時,交易所里紛傳英國為了阻止法國完成蘇伊士運河工程,不惜訴諸戰(zhàn)爭,因此蘇伊士運河公司的股票價格一瀉千里。但最終證明,這不過是謠傳而已,當蘇伊士運河于三年后完工時,公司的股票價格漲到了之前的五倍,那些沒有賣掉股票的人都賺的盆滿缽滿。在投資者們看來,這一次巴拿馬運河的工期延誤,不過是舊戲碼的重演,于是這個利空消息不但沒有對巴拿馬運河公司的股價造成打擊,反倒令它節(jié)節(jié)上漲。 如今,巴拿馬運河公司的股票,已經(jīng)被當作紙質的黃金,成為充斥著交易所的拜金教徒們崇拜的圣物,比耶穌基督的裹尸布還要神圣!它是生金蛋的鵝,是進步的象征,根本不存在下跌的可能,真可謂是世界第八大奇跡。 “那可是一份好工作?!眳挝靼矊Ω窭彰⑻f道。 “一開始我們也是那么認為的?!备窭彰⑻樕系募t色突然開始變得黯淡下來,就像太陽鉆進了烏云鋪就的墳墓,“我們搬進了一座豪華的大公寓,我也得到了一些珠寶做禮物,”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紅寶石項鏈,“但好景不長,沒過多久,薩多林開始變得憂心忡忡,他告訴我,運河工程并不像公司所說的那樣?!?/br> “他說工程的進度并不像公司所說的那樣樂觀,發(fā)布的聲明都是些假話,這一切不知道要怎么收場……而他是把那些股票和債券推銷出去的人,因此他變得越來越緊張,每晚都睡不好覺。” “從月初起薩多林就沒有回家來過,只是給我寫了信說他沒有事,只是有一些事情要忙;直到三天前的半夜,他突然出現(xiàn)在了家里?!?/br> “我?guī)缀跽J不出他來了——他的眼窩深陷下去,臉上的肌rou也消失了,就像是骷髏的表面被包上了一層人皮,而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神……”格勒芒太太不由自主地發(fā)了一下抖,“他的眼睛里向外射出狂熱的光芒,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他已經(jīng)發(fā)瘋了?!?/br> “他告訴我說,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驚天的秘密,因為這個原因,有許多大人物都不愿意讓他活下去,他給了我一個包裹,里面放了一些文件?!?/br> “‘我是死定了,姑娘,可這東西或許能救你的命?!麑ξ艺f?!?/br> “隨即他就離開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他——三天以后,他被發(fā)現(xiàn)在塞納河下游四十公里的河面上飄蕩,當?shù)鼐炀珠_具的死亡證明上寫的是溺水身亡。” “這未免有些巧合了吧?!眳挝靼步z毫也不相信這種說法。 “薩多林年輕時候,曾經(jīng)在遠洋貨船上做會計,您覺得他會不熟識水性嗎?”格勒芒太太反問道。 “因此您一看到死亡證明,就認為這件事情另有隱情。” “我十分害怕,”她渾身抖的更厲害了,“薩多林暗示過我,無論他得罪了誰,那些人在除去自己的敵人的時候是絕不手軟的,這些人位高權重,家財萬貫,要除掉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現(xiàn)如今他死了,這些人很可能會盯上我?!?/br> “我的擔心并非沒有證據(jù)——昨天晚上有人闖入我的公寓,幸好我睡覺時會鎖上臥室的門,而且我睡的很輕,當我聽到腳步聲的時候,我就開始拼命呼救,于是那人就跳窗逃跑了?!?/br>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該拿薩多林給我的那些文件怎么辦?他告訴我那東西能救我的命,可我卻覺得那些東西只會成為我的催命符……您覺得我該怎么辦?” “那些文件您帶來了嗎?”呂西安問道。 格勒芒太太打開自己的提包,從里面掏出一個油布的文件袋來,“都在這里了,先生?!彼龔纳嘲l(fā)上跳起來,一把將文件袋塞到了坐在對面的呂西安懷里,就好像那是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他們稱您為‘揭露專家’,這些東西您應該能用到的。” “您是希望我揭露這件事嗎?” “我一點也不在乎,您要怎么處理它隨您的便,”她露出一個抱歉的笑,用手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淚花,“這些事情就像是個可怕的噩夢,我只想讓它趕快結束,我不想和這些人或是這些事情扯上任何關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