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車回去還是……”葉茂看了一眼她懷里抱著的那堆小禮物。

    “我乘公交?！?/br>
    葉茂“哦”了一聲，“束哥，你不會把這些禮物扔掉吧？”

    “哈？”饒束低頭瞅了瞅禮物，笑了起來，“怎么會？！我扔掉干什么呀？”

    “不會就好。我還給你寫了信呢，裝在那個八音盒的包裝盒里?！比~茂伸手指了指她懷里的禮物堆。

    “這樣啊……”饒束眉開眼笑，“那等我回去拆開看看，謝謝你呀?！?/br>
    “是我謝謝你才對吧，”葉茂低頭淺笑，“還要浪費你的時間去看我寫的廢話?！?/br>
    “沒有沒有，寫信很辛苦的，你……”

    “饒束！”

    一聲嘹亮的叫喊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是男生的聲音。

    饒束聽著這聲音很耳熟，但一時沒想起是誰。

    她下意識轉(zhuǎn)頭，朝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目光觸及到那一小群人。

    噼里啪啦，她懷里的小禮物全部掉落在地，散在她腳跟前。

    “束哥，你怎么了？”站在她旁邊的葉茂不知道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你認識他們？”

    那邊那群人中走出一個男生，朝她倆這邊走來。

    饒束舔舔唇，對葉茂說：“那都是我的同學(xué)……”

    “是同學(xué)啊。”

    “嗯?！彼欀伎戳搜鄣厣仙y的禮物，又看了眼已經(jīng)快要走到她跟前的男生。

    她突然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說這得多巧啊，饒束?！蹦猩驹谒媲罢f。

    “是挺巧的，曾文燁?！别埵χ貞?yīng)。

    她朝他后面那些人抬抬下巴，問：“你們一起出來玩嗎？”

    “剛從小蠻腰下來，”曾文燁嘆了口氣，語調(diào)可惜，“早知道你也在附近，我們就慫恿池軒拉上你一起了?！?/br>
    饒束頭頂?shù)亩贪l(fā)被夜風(fēng)吹起，“就算你們早知道我在附近，我也不一定有空啊。”

    “對，你是大忙人?！痹臒钚χ{(diào)侃了她一句，又問：“那現(xiàn)在有沒有空？”

    “現(xiàn)在？”

    “是啊，好不容易大家碰到一塊，不聊聊嗎？”曾文燁轉(zhuǎn)頭看了眼其他人，“再說了，池軒也在，等一下讓他送你回去唄。”

    饒束輕眨眼皮，沒說什么。她當(dāng)然看到了池軒，方才一眼就看到了。

    “你是住在學(xué)校里吧？”曾文燁問完這一句，終于把注意力放到了旁邊的陌生美女身上，“這位是……”

    “我朋友?！别埵鸬煤芸?。

    葉茂對曾文燁禮貌性地笑了一下，她氣質(zhì)溫柔，長相干凈又漂亮，很明顯把曾文燁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了。

    饒束也察覺到了，她皺皺眉，說話的時候卻是半開玩笑一般地隨意：“哎，曾文燁，走不走??？不是說大家要聚聚嗎？”

    曾文燁及時剎車，收回黏在葉茂身上的目光。

    “那走啊！”他爽朗地說。又留意到饒束腳下的那些禮物，“不過你這些……”

    “束哥，”葉茂在這時開口說話，“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先幫你收好這些禮物，我們留個聯(lián)系方式，改天我再給你送過去吧?！?/br>
    “束哥……？”曾文燁低聲納悶，但沒多問。

    而饒束來不及多思考，她只想一刀隔斷葉茂和曾文燁之間任何多余的交流。

    她轉(zhuǎn)身，一手輕輕搭在葉茂的手臂上，“那你記一下我手機號碼。”

    “好。”葉茂拿出手機。

    兩人低著頭，一個念數(shù)字，一個忙著新建聯(lián)系人。

    曾文燁也低著頭摁手機。

    “走吧?！?/br>
    聽到饒束的聲音，曾文燁收起手機，抬起頭看她們，“好了？”

    她“嗯”了一聲，繞開腳下的零散小禮物，率先往池軒那些人走過去。

    曾文燁走之前，還抽空對葉茂點頭笑了笑。葉茂則依然笑得很禮貌，爾后默默蹲下去，幫饒束撿禮物。

    3

    一條微信私聊信息。

    站在十幾個人當(dāng)中的某個人收到了一條微信信息，曾文燁發(fā)來的。

    【你跟饒束到底還有沒有在一起？還在一起的話，我們的宵夜地點最好轉(zhuǎn)移一下了，之前你那位鄭琳問我，我把地點告訴她了。她們兩個，不好碰在一起吧？】

    他看著這條微信信息，好一會兒過去，沒回復(fù)。

    直到饒束和曾文燁走到了這邊，他握著手機，越過前面的另一位男生，看見一身中性裝扮的她。

    饒束的視線也單刀直入一般，直接落到站在最后的他的身上。

    “池軒?！彼傲怂痪?，臉上笑容洋溢。

    “喲！”

    “嘖嘖，看看……”

    “迎面一盆狗糧啊。”

    ……

    其他人起哄，氛圍一下子活絡(luò)起來。

    大家都是高中同學(xué)，也都是從他們高中學(xué)校的第一屆課改實驗班之一畢業(yè)的學(xué)生。其中有緣的，同班了整整三年；緣分差了點的，也同班了一年半。因為，他們這一屆的這一群人，只分過一次班。

    饒束和池軒同班了三年。

    池軒從后面走出來，手機屏幕還停留在與曾文燁的微信聊天框頁面，他摁了一下鎖屏鍵。

    “嘿。”走到饒束面前，池軒輕拍她頭頂。

    “你也在附近，怎么沒告訴我？”他問，語調(diào)聽起來很自然，但饒束聽得出來其中藏著的某種顫動。

    她仰頭，單眼皮的大眼睛倒映出池軒的整張臉，那張斯文中帶點儒雅，儒雅中帶點沉靜的臉。

    她摸不準(zhǔn)池軒的態(tài)度。

    但看樣子，他好像沒有把兩人的私事告訴其他同學(xué)。

    他是不是稍微理解了一點她坦誠的那些話？

    猶豫了十幾秒，饒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笑得有點孩子氣。像高中每一次跟他在一起一樣。

    “我現(xiàn)在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嗎？”她調(diào)皮反問。

    其他同學(xué)像是沒眼看了一樣，紛紛假裝咳嗽，咳嗽不下去的就繼續(xù)起哄。

    曾文燁算是這幫人當(dāng)中最懂得調(diào)節(jié)氛圍的了，他拍了兩下手掌，大家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到他那邊。

    “等會兒我們換個地方吃宵夜啊。”雖然池軒沒有回復(fù)他那條微信信息，但看眼前這情況，曾文燁認為肯定得換地方。

    另一位女生問：“為什么要換？那間火鍋店很合適啊?！?/br>
    “唉？謝絡(luò)絡(luò)，你一天不吃火鍋就會死是不？”曾文燁看著那女生，“有饒束大神這么文藝的人在，還去火鍋店，合適嗎你說？熏著了怎么辦？”

    眾人又開始笑著調(diào)侃。饒束只覺得無語，但她沒說什么。

    “曾文燁說得沒錯，”池軒在她身旁輕聲說，“你跟火鍋店的確不配?！?/br>
    饒束抬眼看他，淡淡“哦”了一聲，“是嗎？”可他明明跟她一起吃過火鍋。

    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準(zhǔn)確來說，是饒束握著池軒的手，沒放。

    就像握著一把籌碼，也像握著一把透明的保護傘。

    盡管，可能，毫無作用。

    盡管，池軒可能并沒有真的原諒她。

    饒束一向不太習(xí)慣跟同班同學(xué)相處，只有池軒是安全的。

    謝絡(luò)絡(luò)最后沒再發(fā)問，曾文燁帶著一行人，往花城匯負一層走去了。

    廣州的夜景大體分兩種。一種是繁華滅頂?shù)臒狒[，一種是無人問津的落寞。

    花城匯屬于前一種。

    池軒和饒束走在中間，手沒牽了，但挨得很近。

    畢業(yè)整整一年，本來已經(jīng)遠離了眾人的饒束，再一次回歸到高中同學(xué)的視線范圍內(nèi)。

    她曾經(jīng)在這些人面前難掩光芒，也曾經(jīng)在這些人面前難掩古怪。

    她的高中生涯跌宕起伏，用才華征服過整個年級，也用怪異震撼過四個課改實驗班的師生。

    而當(dāng)她站在這些高中同學(xué)之中時，池軒就是她唯一的安全橋梁。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的，她只跟池軒玩得來。

    “你那位……林繁呢？”池軒低聲問她，語氣譏誚，“他沒跟你在一起？”

    有一秒或者兩秒內(nèi)，饒束頭腦空白，想不起誰是林繁。好在這種空白很短，短到?jīng)]人注意到。

    她皺著眉反問：“你……沒有看我給你發(fā)的郵件？”

    “大概看了。”

    “那怎么……”怎么還會問起林繁？

    “饒束，以后別再寫那些故事逗我玩了。我已經(jīng)不介懷你喜歡上了別人，所以你也不用想盡辦法解釋了?！?/br>
    “那不是……”那不是她編出來逗人玩的故事啊。饒束感到喉嚨發(fā)澀。

    “所以……”池軒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笑問：“你跟林繁還好吧？”

    饒束腳步虛晃，大腦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