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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海壓竹枝在線閱讀 - 第268章

第268章

    平白的程琉青心跳得有些快,握著傅宴存的手,遲疑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這話讓月喜也抬起了頭,她也不明所以地變得緊張,一雙紅通通的眼睛關切地看著傅宴存。

    眼看輕松適宜的氣氛被猛地掐斷,傅宴存被這樣兩道迫切的視線看著,他想說沒事別擔心,只是有點頭暈無力。

    可是要開口一瞬間卻覺得連喘氣都有些困難,胸口突然襲來的窒息感讓他再不能強撐著無事,拼命地克制才沒有用力抓緊程琉青的手。

    “沒有,只是有一點累?!?/br>
    盡管傅宴存再偽裝得平靜,可他說話時無力又顫抖的聲線讓程琉青有一剎那的慌張,就好像懸于頭頂?shù)哪前褎K于松動了,而他依舊無路可逃。

    程琉青沒再多問,也不肯再讓傅宴存多說一句話,他轉頭對著月喜說,“你去叫郎中來看看,一定要快?!?/br>
    月喜回想起下午傅宴存有些遲緩的動作,也不敢耽擱飛快地跑去了。

    程琉青扶著傅宴存慢慢地往樓上走去,他走得很小心,生怕傅宴存會大喘氣。把傅宴存扶到床上后程琉青又打量著他的臉色問他還難不難受,傅宴存依舊搖了搖頭。

    其實他心里很清楚即便是郎中來瞧了也不會有什么用處,實際上這些時間他已經(jīng)拖得夠久了。

    等扶著傅宴存躺下了程琉青又打了一盆熱水來替他擦了擦臉,他們沒人說話,屋內安靜得有些過分。

    岱鎮(zhèn)又下起了雨,月喜帶著郎中踏雨而來,使得屋里沾染了些許的水汽。

    郎中搭了搭傅宴存的脈,眼神一變臉色有些難看,他看了眼傅宴存泛白的臉色,話說得很委婉,“這個病你應該清楚,拖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了…”

    月喜不明白什么意思,追問著郎中,程琉青卻很平靜,其實在請郎中之前,他也已經(jīng)猜到了。

    他的回應被窗外的雨聲切割的斷斷續(xù)續(xù),“好像是…過去半個月了……”

    其實還沒有半個月,程琉青認真地想了一下,過了今晚才十四天而已。

    十四天不算漫長的時光,而傅宴存走得似乎比時間里的一切都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像流沙要消逝于掌中了。

    躺在床上的傅宴存聽見程琉青的話緩慢地垂下眼睛,他討好似的拉著程琉青的手,剛想說話就聽見程琉青讓月喜帶著郎中出去。

    屋內一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夜雨聲煩,他們倒是格外平靜。

    傅宴存撐著手坐起來,或許是見過太多生死,他看起來并不多么恐懼。

    唯一讓他害怕的,是他知道自己突然的離開或許會給程琉青帶去痛苦,盡管他的歉意和愧疚已經(jīng)重申了無數(shù)次,可依舊不能緩解絲毫。

    “琉青,你說這一切是不是因為時間到了?”

    傅宴存碰到手腕上那只千瘡百孔的手鐲,干笑了一聲,“我欠你一條命又欠你的諒解,所以上天只給了我完成這兩件的時間,時間一到我便該走了。”

    他盡量將語氣說得輕松一些,好讓死亡這件事看起來不那么悲戚。

    聞言程琉青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傅宴存,道:“如果死亡算是這次的終章,那到這里,你我也才算是兩清?!?/br>
    傅宴存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意,他說道:“你這樣說算是原諒我了嗎?”

    程琉青沉默著,垂眸看著傅宴存伸過來的手,想起這雙手做過的一切,半晌后輕輕地點了頭。

    “如果一定要說是從哪一次開始動搖的,我想或許是廷春臺那場大雨。”

    程琉青說得很慢,他偏頭看了看窗外的雨,慢慢道:“是不是因為人在下雨的日子會格外脆弱些?如同現(xiàn)在一般?!?/br>
    他說話的聲音明明很平靜,可傅宴存卻無比清晰地看見自他眼角滑過的一滴眼淚。

    傅宴存勉力靠近程琉青,試圖替他擦去眼淚,可以僅僅一個抬手是動作便讓他呼吸加重,一瞬的耳鳴過后便讓他更為清楚地認識自己到快要死亡的事實。

    他故作冷靜,好讓程琉青看不出他的異樣,“這輩子總是晴天多雨天少,清明過后便更少雨了。”

    “清明…”

    程琉青低聲呢喃了一聲,那句詩便很快就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這樣悲戚的詩句程琉青從沒想到會與傅宴存有關。

    從前他們笨拙地試探素未謀面的情愫,游離在親密與疏離之間,僥幸而忐忑地度過層層困境后,卻又在一切趨于平靜時徹底地分裂。

    明明可悲又可笑,他卻會覺得惋惜。

    這樣陰差陽錯鑄就的糾葛也讓傅宴存不舍,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剝離色彩,只有程琉青依舊鮮活而生動,像風雨中飄搖的綠竹。

    在嘈雜的雨聲之間好像有什么聲音越走越近,它漸近的步伐讓傅宴存的呼吸更為艱難,短促的喘息讓他頭痛欲裂,在一片混沌之中摸索到程琉青的手,骨骼肌膚的碰撞讓他平靜了些許。

    他自以為用盡力氣緊緊抓住了程琉青,其實只不過是搭上了程琉青的手掌,因為他僅剩的力氣都用來維持胸口微弱的呼吸了。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也不算暖,可冰涼的溫度卻讓程琉青忍了很久的眼淚突然落下來,他問傅宴存,“這次你走后還會回來嗎?像我那樣?!?/br>
    聞言傅宴存勉強勾唇笑了笑,明明不忍戳破這樣天馬行空的幻想,但還是說:“這樣不好,這里活得很辛苦,我們都不要再來經(jīng)歷一樣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