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他小心地給月喜上著藥,也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前些日子他也沒想到還真的能再見到月喜,如今不也相見了,怎么這些事情一到傅宴存身上就變成了死路一條,自己會不會想得太過可怕了,這么想著玉回臉色又好了些。 上了藥,一直到傅宴存回來二人都頗為默契地沒再提起剛才的事情。 傅宴存提著盒子走進屋,對著玉回笑了笑卻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正納悶著就聞到一股苦澀的味道,像是淡淡的藥味。 一轉(zhuǎn)頭,看著桌上歪七倒八的藥瓶傅宴存瞬間明白了,急忙回頭去找玉回。 玉回站在他身后不遠處,看見他的目光時并沒有躲閃,張了張嘴,最后用很輕的聲音說道:“先吃飯吧?!?/br> 他說完就走上前來將藥瓶收到了一邊,打開了傅宴存手里的盒子,將飯菜都端了出來。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捱到玉回放下了筷子,傅宴存趕忙跟著放了筷子,月喜見狀捧著碗看了一會兒也遲疑著要放下碗。 玉回當然明白傅宴存要做什么,拿手帕擦了嘴,對著月喜溫聲道:“我同他有事要說先去書房,你慢慢吃,不急?!?/br> 月喜慢慢反應(yīng)過來,端著碗乖巧地點了點頭,目送著玉回和傅宴存往書房去了。 書房的門被傅宴存關(guān)上,屋內(nèi)依舊灑了些陽光進去,桌上的一盆花葉隨著聲響小幅度地晃了晃,抖落了細微的飛塵落在日光下。 玉回看著落在書桌上的陽光,心情好像也變得沒那么糟糕了。 “你知道是什么病嗎?”玉回說起桌上的那張沒寫完的信,伸手拍了拍傅宴存衣角蹭到的灰塵。 傅宴存伸手握住玉回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語氣比程琉青想象中要冷靜,他說:“前些日子墜馬受了傷,郎中說傷及了內(nèi)臟?!?/br> 那日他急著趕回京城途中毫無防備地墜馬,腹部撞到了尖銳的石頭,當時太過焦急并顧不上痛,后面幾天又連夜勞累也來不及修養(yǎng)才會一度惡化到如此。 “墜馬?內(nèi)臟受損?怎么…怎么會這樣呢?”玉回連問了三個問題,最后他緊緊抓住傅宴存,屏住了呼吸,顫聲問他最后一個問題,“能治好嗎?” 這樣的話傅宴存也問過那個郎中,他拽著郎中的衣袖懇切地問,可郎中只是說已經(jīng)嘔血了,太晚了。 不是不能救,只是太晚了。 玉回看著傅宴存,前面幾個問題的答案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只希望傅宴存能點頭能笑著說讓他別擔心,可傅宴存沒有,他只是握著玉回的手陷入安靜漫長的沉默。 其實玉回知道這樣漫長的沉默意味著什么,但他還是騙自己,自顧自地說道:“一個郎中的話不足為信?!?/br> 玉回臉色無虞,細聽才聽出聲音之下的顫抖,他將傅宴存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以此來掩飾心底的慌亂,好像越表現(xiàn)得不在意就越能顯得一切不太嚴重。 可漸漸的,沉默讓他覺得無法招架,他緊緊地攥著傅宴存的手,以此來維持最后的冷靜。 傅宴存捂住玉回的雙手,天氣回暖了可玉回的手卻不見暖和,或許是身子實在太虛弱,此刻連嘴唇都泛白。 傅宴存心疼地用手碰了碰玉回的臉頰,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將玉回的偽裝盡數(shù)瓦解,他用力地扣住傅宴存的手,崩潰的情緒瞬間淹沒了他。 回想過往的一切,或許是心中早有預(yù)感,又或許他早已知道了命運無情。他想起吳三能的死,當初他也天真地以為重生后自己真的救下了吳三能,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一切。 天方夜譚般的重生是所有秩序里的偶然,除此之外一切都有序,生死亦然,這樣亙古的規(guī)則不會被一次偶然撼動。 就算是重生了一次,吳三能也的確從傅宴存手中活下來了,可他結(jié)局永遠是因為程琉青而死。如同吳三能與一樣,程琉青和傅宴存之間既定的命運,是在短暫的交纏后邁向分離。 他們像是樹梢上最顯眼的兩片樹葉,即使頑強地捱過了深秋的夜雨,可只要第一片雪花落下來,他們就會飄零落下。 一時間,玉回的聲音比落在花瓣上的日光還要輕,他的語氣漸漸平靜,“如果不是我發(fā)現(xiàn)……你準備什么時候告訴我?” 窗外午后的日光打在傅宴存身上,讓他周身泛著淡黃色的光,若即若離,快要消失的模樣。 傅宴存垂眸看著玉回,他想告訴玉回,其實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也曾與死亡無限地接近,做了那么多的錯事,理當?shù)坏亟邮苓@樣的結(jié)局。 只是他可以接受卻無法忍受,無法拋下玉回,還要殘忍地向他宣布自己將死的命運。 “如果可以,我永遠都不想告訴你,我不想離開你。” 如果不知道就可以當做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話從一開始就是水月鏡花,都是窮途末路的選擇。 傅宴存抬手撫上玉回的發(fā),他嗅到發(fā)絲上沾染的沉香,彎了嘴角,輕聲問道:“這幾日你睡得——” 話沒說完玉回便堵住了他的嘴。 玉回看著傅宴存若無其事的樣子,咬了一口他的下唇,說話時一滴淚落在傅宴存的臉頰。 “你不要這樣假裝沒事,風輕云淡的樣子?!?/br> 玉回慢慢地舔舐傅宴存唇上的傷口,語氣比受傷的人還要委屈,“我也正愛著你,你怎么能離開我…明明是你說的往后盡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