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老人一直明理得很,這又是為了這個家的和睦,做出退讓。 屋子里就陷入一片沉默,良久老人才再說:“和任氏說一聲,任大夫人進(jìn)府,這么晚也別折騰往我處兒來了。讓他們早些歇著吧,明兒再說?!?/br> 林mama應(yīng)聲,把玉槌交給丫鬟,自己親自去傳話。 到底是給面子任家。 徐家三位少爺在祠堂,一跪就一個時辰,又是老夫人發(fā)過話該罰,自然不會有人給送過飯去。是初寧想到受累的其他兩人,猶豫半天,到底裝上糕點叫綠裳偷偷帶自己過去。 她一看居然是齊圳守著門,反倒心里大定,就那么上前喊他:“齊管事?!?/br> 齊圳卻被她嚇一跳:“初寧姑娘,您怎么到這里來了?!?/br> “我來給幾個哥哥送點吃的?!闭f罷,把食盒就往他手里一塞,“勞煩齊管事了,這地方我不能進(jìn)去。” 初寧笑容甜美,是不怎么能叫人拒絕,齊圳看著手里的食盒發(fā)懵。 他這是送進(jìn)去,還是不送進(jìn)去? 三爺對小姑娘很寵著......那他就當(dāng)給個面子,送進(jìn)去吧,反正沒說罰他們不能吃東西。 齊圳艱難做了抉擇,說道:“姑娘快回去吧,天黑路暗?!?/br> 初寧又朝他一笑,這才就著綠裳手中的燈籠亮光往回走,綠裳一臉佩服。姑娘真厲害,居然敢讓齊管事送東西。 齊圳把食盒送進(jìn)去的時候,三兄弟正餓得肚子咕咕叫。 “三位少爺,初寧姑娘剛才送來些吃的,你們先墊墊吧。” 徐立安已經(jīng)知道為什么會被斥,聽到初寧的名字心里就來氣。 他不過就是想問問為什么不見他送的玉貓,小丫頭不來就算,還告訴他兄長,三叔父也知道。 倒是徐立軒露出笑,神色溫柔:“勞煩齊管事了?!?/br> 齊圳就把食盒打開,先讓三兄弟吃東西。其實也對,吃飽了才有力氣跪,三爺應(yīng)該不會罵他。 徐立安見兩位兄長都直接坐在地上就吃點心,咽了咽唾沫。 徐立宇說:“初寧meimei還是想著我們的,換了別人估計也送不進(jìn)來,改天謝謝她?!?/br> 徐立軒笑著點頭,想到那天晚上遇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小姑娘這是報恩來了。 最后,徐立安的骨氣抵不過饑餓,沉默著伸手抓了塊蓮子糕,小口小口的吃著。腦海不知怎么浮現(xiàn)小姑娘笑容明媚的樣子。 ——其實兇丫頭有時也不兇。 算了,自己氣個什么勁,她不懂自己對她好,以后不理會她就是。省得還天天被三叔父罰。 兄弟三人就那么跪到月上枝頭,才揉著膝蓋離開。任氏已經(jīng)派人在祠堂門口等著,丫鬟見到長房兄弟倆就圍上去,讓人先到正院吃飯。 徐立宇望著被丫鬟簇圍離開的兄弟,再看看自已空空蕩蕩的身邊,還有一個面無表情的齊圳立在跟前。 他摸了摸鼻子。 他真可憐啊,到頭來只有宋家小丫頭可憐他送來吃的,他娘親連個人都沒派過來接他。 是親生的嗎? “......這待遇?!毙炝⒂钛鲱^長嘆,自己一瘸一拐回二房。 齊圳拎著個空食盒回去,把初寧送吃食的事情說了,徐硯正在拿著刻刀刻什么,聞言抬頭:“你就送了?” “姑娘直接塞我手里,三爺,您說我要怎么拒絕?!?/br> 徐硯看著牛高馬大的男子,神色淡淡:“去吧,明天把食盒還到碧桐院去?!?/br> 齊圳沒受到責(zé)怪,松一口氣,出了屋后才反應(yīng)過來。食盒為什么是還到碧桐院,那是老夫人的院子。 把人打發(fā)走,徐硯卻是笑了,邊笑邊搖頭。 小丫頭哪里來的那么大魅力,能把他的管事都指使動。 他笑笑,又埋頭繼續(xù)刻手里的東西,跟上回他刻壞的那個齒輪是一樣的。 燭火搖曳,屋里不時響起刻刀削著木頭的細(xì)小聲音,徐硯刻有近半個時辰才停手,把完工的小東西放在眼前來回打量。 應(yīng)該能用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分隔書房的屏風(fēng),里面放有一個琉璃做的四方型大缸,注有水。而琉璃缸的邊上,赫然放了一只縮小版的戰(zhàn)船。 戰(zhàn)船精致無比,不管是船身還是細(xì)小的欄桿,都與遠(yuǎn)航海面的一模一樣。 他來到缸前,小心翼翼拆開船的甲板,隨后捏著那小齒輪慢慢在甲板下對正位置。聽到咔嚓一聲,他雙眸一亮,不知在哪里撥弄了什么,剛才靜止的小船突然就動了。 從船身探出來的木槳擺動,他忙托起船,放到水里,見到它能穩(wěn)穩(wěn)前行??煲龅竭吔绲臅r候,又把它拿起來,放到尾處,繼續(xù)看它動。 來回五六次,徐硯知道自己成功了。 只要能按著這個打造,我朝戰(zhàn)場在海上航行能力大大提升! 他忍著心里的激動,把船再度取出來,細(xì)心用干帕子擦好。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掛在墻上的輿圖,目光就那么落在浙江沿海地區(qū),越發(fā)堅守自己先前所想。 他要離京,到那里某差職。 *** 任家人到徐家借住幾日,徐老夫人要待客,第二日就讓人去和賀女先生說讓小姑娘停課一日。 初寧和徐家姐妹早早就湊到碧桐院,等著任家人前來。 才喝半盞茶,廊下傳來腳步聲,還有任氏與人熱情說笑的聲音,任家人來了。 初寧往門口看去,果然見任氏領(lǐng)著位穿著妝花紋褙子的婦人進(jìn)來,身后跟著兩男兩女,男的看著都比徐家兄弟年紀(jì)大,兩位姑娘也是比徐繡云大,應(yīng)該有十四三歲的樣子。 她起身,跟著徐家姐妹一同行禮。 初寧今天穿著淡藍(lán)的一身襦裙,梳著雙垂髻,就是平時裝扮的樣子。但任大夫人卻從幾個姑娘家中一眼先瞅到她。 心里詫異,難道這就是犯事的宋閣老女兒? 長得還真精致,玉人兒一般。 任大夫人不動聲色看了她幾眼,想到昨晚小姑子跟自己說徐老夫人偏寵,這模樣柔柔弱弱的,看著就是想讓寵著。 倒是不怪。 任大夫人收回目光,和坐上的老人見禮,笑容熱情。 初寧偷偷打量一行人,任大夫人是個鵝蛋臉,笑起來挺溫和的。至于任家兄妹,她倒沒多看。 此時任家兄妹四人已朝徐老夫人行了大禮,老人朝自家的小丫頭們招手:“快過來見過你們的表哥表姐。有幾年不見了,可還記得?!闭f罷又單獨點了初寧的名,“這是你們新來的meimei?!?/br> 初寧這才上前,朝眾人行一禮。 任家兄妹對表妹們還是有印象的。見到陌生的初寧,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肌膚雪白杏眸靈動,皆是暗暗驚艷。 小丫頭長得真好看。 免不得對她多笑笑。 初寧就站在那里落落大方任他們打量,時不時回于微笑,也不多話,給任家兄妹十分文靜的印象。 家里來人,自然是要設(shè)宴款待。 任大夫人推不開,只道恭敬不如從命,午間的時候再到老夫人這里吃席面。 在任家兄妹離開前,初寧已經(jīng)能喊得出他們的名字,準(zhǔn)備的禮物也送了出去,是她從家里帶出來的花茶。 都是她自己做的,是份心意。 上回任氏說花茶的時候,她沒好意思拿出來分給眾人,想做自己搗鼓出來的水果茶,又一直忙著上學(xué)。根本沒抽出空,就擱置了。 現(xiàn)在送任家姑娘這個,正正好。 任大夫人回去的時候就聽到大女兒在說這事:“看不出來她小小年紀(jì),還會制茶,雖然是花茶,聽說也挺麻煩的?!?/br> “小孩子搗鼓出來的,也就是個心意吧?!?/br> 任大夫人淡淡說了一句,側(cè)頭就看到小女兒若有所思望著探進(jìn)廊下的樹枝。她順口一問:“頤兒看著些路,一會撞到了?!?/br> 任瀾頤忙應(yīng)聲,乖乖看腳下,心里遺憾早上沒有見到大表哥,她前年跟著娘親回京探親見過他。這又兩年不見。 也不知道大表哥怎么樣了。 一會的午宴能見到嗎?任瀾頤眼底就閃動著期待的光芒。 任家兄妹離開,初寧和徐家姐妹還呆在碧桐院,老夫人正和她們說忠勤伯府一早讓人送來請貼,讓她們后天去伯府作客。 先前任氏想讓徐硯牽線,徐硯當(dāng)沒聽見,如今因為初寧,倒算是圓了任氏的心思。 老夫人心情就有些復(fù)雜。 怕有些人受了別人的好,還不自知。 小姑娘們就七嘴八舌說要帶什么禮物,老夫人笑道:“剛才初寧給你們表姐的花茶就很好,不若下午你們就去朝她討教,花茶趕不及做,一起做點心也行。心意重才是重要的?!?/br> 忠勤伯什么人家,貴重的東西他們家也有,小姑娘間相處,不如這些更顯得親近。 眾人受教,就開始纏著初寧七嘴八舌,初寧被問得滿頭是汗,在午飯前就說得口干灌了三四碗茶。 徐老夫人看著歡快的小姑娘,唇邊的笑一直也沒有落下。 任大夫人回去換了身衣裳,等小姑子處理完家務(wù)事,就再度來到碧桐院,可不敢拖拖拉拉失禮。 老人是長輩,在京城女眷中名聲又好,她自然是多敬著。 初寧灌一肚子茶水,免不得跑官房,趁開席前就喊了汐楠往碧桐院后邊去。 不想徐家三兄弟就從穿堂過來,碰了個正著。 初寧步子一頓,徐立安已高興地喊她:“初寧meimei,要開飯了,往哪去?!?/br> 徐立軒就看到小姑娘臉紅了紅,知道是不方便說,這個地方再往后去就是官房。他忙暗中伸手捅二弟,示意他別問了,然后才和小姑娘說:“我們先過去祖母那兒?!?/br> 有人替解圍,初寧忙不迭跑走。 徐立安冷著臉看她走開。這兇丫頭,居然沒有看他一眼! 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還品不清這莫名的心堵從何而起。 初寧卻是在想,果然還是徐大哥最好,溫柔又細(xì)心,體貼極了!徐立安那小霸王,再修煉一百年,也成不了徐大哥那樣的人! 對徐立安一時無比嫌棄。 在初寧離開后,兄弟三人卻又再見到一個小姑娘,穿著柿子紅的裙子,清秀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