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可是走了兩步,初寧就停下腳步。 要帶她買衣服,那不是又得花徐三叔的銀子?! 徐硯已經(jīng)習(xí)慣她總把自己想得很清貧,雖不點破,但總要安撫她的。 “不要擔(dān)心銀子的事,你上回給的五百兩忘記了嗎?而且馬上鋪子也要重開,銀錢不會緊張的。” 不會緊張嗎? “不對,徐三叔安慰我,開鋪子進(jìn)貨也得要用銀子的。五百兩夠進(jìn)香料的嗎?” 徐硯失笑,她可一點也不好唬,沒做過生意,倒是知道這里頭的道道。 他說:“香料已經(jīng)和人說好,先取貨后結(jié)款,你真不用擔(dān)心?!?/br> “那就太好了!” 小姑娘高興地笑。徐硯再度忍峻不住,笑出聲來。 剛才還說她不好唬,他隨口一句,她卻又相信了。 齊圳在后頭聽得直抽嘴角,心想三爺可真是大方,把自己鋪子里的存貨都要挪到宋姑娘鋪子去,還是打著他們家鋪子分號的名頭。 宋姑娘這可是無本萬利。 三爺制的香,一香值百兩,貨源緊張得很。也好在外人不知是三爺所制,不然求上府來買香的人,估計都能排到胡同尾。 翰林院本來就忙,三爺都有些顧不過來自己的生意,這倒好,再攬一個到身上?,F(xiàn)在也是特意抽空帶小姑娘出去買衣裳,昨天知道赴宴的消息,可是熬了一晚上整理公務(wù),才換來這會子的空閑。 齊圳覺得自家主子以后成親了,有了孩子,肯定是個孩奴。 這寵得沒邊了。 再次上街,初寧還是挺興奮的。徐硯知道她喜歡熱鬧,就讓馬車停在街頭,就那么帶著她一路走到與人相約的酒樓。 初寧一開始還壓著性子,不敢亂瞄,等看起興了,也就顧不得矜持??吹劫u糖人的也高興,上前圍著,看到賣小梳子的攤子也要瞅兩眼,可徐硯要一掏錢買,她就嚇得往后縮。 一副小財奴的樣子,把徐硯逗得哭笑不得,這小丫頭以后嫁了人管家,可別是只小貔貅。 他也得趕緊‘富’起來,不然連送點小東西,小姑娘都要心疼。 初寧過足眼癮,來到風(fēng)意樓,見到笑容痞痞的吳懷慎。 “小丫頭!” 吳懷慎不知道為什么,就喜歡把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小姑娘,明明只見過一面,就沒來由的覺得親近。 他笑著,還大大咧咧地去摸她腦袋,初寧嚇得退后一步,急急喊了聲:“吳二哥!” 吳懷慎的手僵在半空,徐硯板起來的臉當(dāng)即露了笑,也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 “徐嘉珩!都是你胡說八道!小丫頭,你也該喊我叔,喊叔!” “喊他世子爺?!?/br> 徐硯嗤笑一聲,一個外人,喊什么叔。 吳懷慎真是被他氣得頭發(fā)都要堅起來,氣哼哼轉(zhuǎn)身回屋,初寧看看他,再看看笑著的徐硯,一進(jìn)不知怎么辦才好。 “走吧,別太在意他,他總不正經(jīng)?!?/br> 初寧似懂非懂地跟著進(jìn)廂房,見到里面還坐了個小姑娘,和她年歲差不了太多。 吳懷慎這人消氣得快,已經(jīng)招手喊她上前,給她介紹:“這是你馨宜meimei,比你小幾個月,后天也去公主府,正好你們先認(rèn)識?!?/br> 剛才還要人喊自己叔,這回又把自己錯了輩,徐硯挑挑眉,也沒點破。 初寧才明白徐三叔讓她來是做什么的,居然是給她先介紹朋友,是怕她在外頭受人冷待嗎?可有老夫人在的,還有徐家的姐妹。 她打心眼里感激,朝徐硯說:“徐三叔,謝謝您?!?/br> 吳懷慎一聽這話,怎么琢磨怎么不對。 他介紹meimei給小丫頭認(rèn)識,她怎么反倒要謝徐硯! 他認(rèn)真想了想,覺得自已平白讓了徐硯當(dāng)好人。徐嘉珩拿著自己賣人情! “好你個徐嘉珩!” 吳懷慎要被他各種陰謀詭計氣死,徐硯一把將人拉到邊上,示意他別亂嚎叫。兩個小姑娘已經(jīng)在那兒笑著說話了。 吳家這小姑娘自小金玉一般養(yǎng)著,但卻從來不嬌氣,因為家里是武將出身,小姑娘還練了些防身的招式。 徐硯覺得初寧外柔內(nèi)剛,又耿直,應(yīng)該是能和吳馨宜說到一塊?,F(xiàn)在一看,兩人應(yīng)該是能做好朋友。 于是,兩人反倒坐到進(jìn)門的兩把椅子那處說話。 吳懷慎聽著meimei咯咯直笑,心里也高興,啪一聲展了扇子,搖著說:“你欠我一個人情?!?/br> 徐硯不置可否。 吳懷慎撇撇嘴,就不耐他這種深沉的樣子:“我聽說首輔想舉薦你去工部,但被工部侍郎勸說了。說你現(xiàn)在資歷還不夠,翰林院還有人等著補缺。” 現(xiàn)在的工部左侍郎姓李,是陳同濟的人,陳同濟到底是恨上他,準(zhǔn)備打壓他了。其實以陳同濟和他兄長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兩家本也是對頭。 打壓他再正常不過。 徐硯知道這件事,神色淡淡,十分無所謂:“誰愛去誰去,能把我扔一個清靜的地方,我才求之不得?!?/br> “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想要謀外放?” 吳懷慎一驚,徐硯理了理腰間的玉佩,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并不給準(zhǔn)話。 但吳懷慎知道自己猜對了,嘴里嘖嘖兩聲:“你兩個哥哥能被你氣死!” 此時小姑娘那兒又傳來笑聲,徐硯看了過去。淡淡的陽光穿過窗柩,小姑娘笑顏明媚,他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真謀了外放,小丫頭在徐家能應(yīng)付嗎? 說笑的初寧若有所察,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來,朝他甜甜一笑。像兩人剛才在街上看到的麥芽糖,讓人看著都心甜。 他回于一笑,在小姑娘移開目光后,沉默良久。 吳懷慎瞧見,搖頭扇子若有所思。 這毫無人性的家伙,似乎養(yǎng)了這么個小姑娘后,變得有些人樣了。 風(fēng)意樓的菜色是京城有名的,不過多數(shù)帶辣子,初寧嘴唇都被辣得通紅。到最后是徐硯拿了茶水,把帶辣的菜都全她涮涮再放碟子里。 倒是吳馨宜只呼辣得過癮,還埋汰兄長一句:“您瞧瞧三爺,再瞧瞧您,一點兒也不貼心?!?/br> 吳懷慎直想翻白眼,敢情平時他的好都喂白眼狼了。 用過飯,初寧與兄妹二人告別,吳馨宜拉著她的手還依依不舍:“初寧jiejie,我們后天見,你一定要來找我說話。你不像別人,總是對著我假的一套,跟你說話最自在了。” 初寧聽得莞爾,居然還有不嫌棄自己嘴笨的。 徐硯就又帶著小姑娘去了另一家成衣鋪,比先前的那家看起來明顯就要氣派許多,衣服也更精致。 可小姑娘問了價格后卻是一臉心疼,最后挑來挑去,選了條淡青色繡荷花的襦裙,只因為最便宜。 徐硯猜到她心思時一陣頭疼,齊圳是幸災(zāi)樂禍地去結(jié)帳。心道,讓你敢收小姑娘的五百兩銀子,人家可不得把你當(dāng)窮光蛋! 徐硯對小姑娘為自己省銀子的程度又多一層認(rèn)知,把人送回府,他在回翰林院的路上折回到成衣鋪里。 齊圳跟著他,看著他面無表情將小姑娘試過的兩套衣裙都買下來。 離開的時候,齊圳瞅見一輛馬車上有熟悉的標(biāo)徽,正停在門口。 “三爺,那是郭家的馬車嗎?是郭家女眷?”比如那個守了三年孝的郭大姑娘。 徐硯聞聲望過去,眸光冷淡,直接撩了簾子上車。 齊圳見此忙上車轅,一甩馬鞭駕車離開。 在馬車絕塵而去的時候,車?yán)锵聛砹艘晃淮髁藥钡呐?,白紗之下婀娜身形若隱若現(xiàn),走動間似迎風(fēng)而擺的芙蕖。讓人忍不住想去窺探白紗后的真顏。 扶著她下馬車的丫鬟噫了聲,說道:“姑娘,剛才好像是徐家的馬車,是徐家女眷嗎?” 有機靈的伙計已經(jīng)上前招呼,聽到這話搭腔道:“剛剛離開的是徐家的人不假,但他隨從喊他三爺,應(yīng)該是徐家那位才高八斗的徐探花郎,徐三爺。可疼侄女了,中午帶著人來買衣裙,剛才又折回來,把徐姑娘試過的都買了下來?!?/br> 徐三爺,徐硯!眼前蒙著白紗的郭大姑娘猛然扭頭看向馬車離去的地方,可哪里還有影子。 她就對著人來人往的街道黯然,最終嘆息一聲。 總會再見的。 她輕聲問地伙計:“徐三爺都買了什么款式?”正好看看徐家小姑娘都喜歡什么花樣。 伙計熱情把人引進(jìn)鋪子里,細(xì)細(xì)給她說來。 *** 徐大老爺心里惦記著應(yīng)承妻子的事,難得早下衙,去給老夫人請安。 此時小輩們都還沒來碧桐院,老夫人正擺弄庭院里的盆栽,見到大兒前來,臉上都是笑意。 “怎么這會過來了?大理寺最近不忙了嗎,天下太平才好。” 大理寺常見兇案,老人這話不無道理。 “兒子倒也想天下太平?!贝罄蠣斏锨叭ソ舆^老人手中的銀剪。 老夫人也沒客氣,指著分出的一根枝椏說:“剪這兒。” 大老爺笑吟吟照做,等盆栽理好了,他伺候著母親凈過手,堆著笑說出來意:“娘,我聽說安成公主給您下了貼子,若是可以,你把素琴帶去吧?!?/br> 素琴是任氏的閨名。 老人臉上的笑慢慢就斂起,眼神有幾分嚴(yán)肅看向大兒子:“我還說你今兒怎么回來得那么早,是你媳婦在你跟前說什么了?” “沒有沒有,素琴對您向來是敬重的?!贝罄蠣斆推拮诱f好話,“是另有原因。三弟明年就該在翰林呆滿三年了,首輔今兒想舉薦他到工部去,結(jié)果被人勸攔了。兒子想著,讓任氏也跟著你去外頭轉(zhuǎn)一圈,若是能與別的官夫人打好關(guān)系,哪天也許要求到人跟前去?!?/br> 能得安成公主邀請的,都是一二品大員家眷或是勛貴家。 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不想老人臉色更冷了,皮笑rou不笑地說:“別打為你三弟好的幌子,被他聽見,再得和你翻臉不成!郭家的事,逼得他險些就棄考要浪跡天涯,你這就忘記了?!” 徐大老爺聞言臉色也一變,忙道:“娘,兒子不是那個意思,確實是想為三弟謀個好差職。” “行了,我會自己和任氏說帶她去,你回去吧?!?/br> 老人似乎是真惱了,站起身直接回了內(nèi)室。徐大老爺被甩在廳堂,又驚又悔,就不該因為任氏叫母親生氣的。 任氏等了一整天,丈夫一回到府里,她就收到消息了。這會正期盼帶來好消息,就見丈夫冷著臉回來。 “這是怎么了?難道......母親沒答應(yīng)?”任氏問了個開頭,就妄自惡意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