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程程跟卞香香都急得不行，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看看能不能補救呢，你不要一出問題就想著放棄啊。”

    兩個人找資料出來，要幫宋恬查看，宋恬攔著她們，拼命搖頭，說：“今天我什么事都不想做了，你們能不能陪我出去喝點酒啊？”

    這種要求，平時可以拒絕，可今天宋恬如此意志消沉，身為朋友要是不能陪著，還怎么對得起過去幾年的情誼呢？

    可是三個女生出去畢竟不安全，這邊比較偏遠，又難打車，賀程程跟卞香香商量了下，把韓奕辰也叫了出來，三個人坐上他車出了學(xué)校。

    宋恬今天是明擺著不想回學(xué)校，所以出來前賀程程給每人都帶了套睡衣。

    韓奕辰聽過她解釋，想了想，帶著大家往市里最繁華的酒吧一條街開去。

    “既然要玩就要玩得開心點?！表n奕辰安慰著后面仍舊啜泣的宋恬。

    宋恬跟賀程程他們早已把他當(dāng)成自家人，什么客套話也不必說：“今天我請韓學(xué)長?！?/br>
    四月五月的天氣 ，夜間涼爽，很適合在戶外吹著小風(fēng)，喝著小酒。四個人把位置定在外面，沐浴著夜晚五彩斑斕的燈火，碰了碰杯。

    賀程程從來滴酒不沾，今晚是第一次來酒吧，韓奕辰給她點了一杯低酒精的飲品，喝起來酸酸甜甜，沒有刻板印象中酒的苦澀和辣喉。

    喝過一口，賀程程就愛上這種口味，沒過多一會兒，連里面用作裝飾的櫻桃都吃了。韓奕辰又給她要了一杯，這回的有點酒香，但氣味馥郁，讓人陶醉。

    她剛猛喝了一口，就被韓奕辰按住手腕，說：“酒精雖然低，但你這么喝起來還是會醉的，喝慢一點，給酒精一點消化的時間，我可不想一會兒抬三個醉鬼回去?！?/br>
    韓奕辰因為是開車來的，只要了一杯檸檬水，宋恬跟卞香香平時就在宿舍互酌，喝過啤酒還嫌不過癮，已經(jīng)要了一聽名字就會醉的“血腥瑪麗”之流。

    宋恬是心情不好，所以借酒消愁，還算可以理解?？墒浅月锫锵愕谋逑阆愀槐右槐?，就有點難以捉摸了。賀程程踢了她一腳，哼哼唧唧著要她自我約束。受到訊息的卞香香怔了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將手里新要的一杯放下來：“恬恬，喝酒傷身，你也少喝點?！?/br>
    宋恬已經(jīng)喝得有點大了，此刻被冷風(fēng)一吹，腦子里一團稀爛，她強撐著腦袋道：“程程，香香，你們說我賤不賤，畢業(yè)都成問題了，怎么心里難受得卻還是另一件事呢？”

    卞香香沒談過戀愛，經(jīng)驗有限，覺得這種時候還是少說少錯。賀程程雖然一直戀愛，但近來也麻煩多多，自顧不暇也沒辦法安慰到宋恬。

    沒能等來知心jiejie回答的宋恬苦笑著看向了韓奕辰，說：“韓學(xué)長，你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不管以前承諾得有多好，說變就會變了?！?/br>
    韓奕辰就知道戰(zhàn)火早晚會燒到他的身上，單手撐著下巴沉吟了會，說：“不一定是男人吧，人都是會變的。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煩了，不如說出來，大家好幫你?！?/br>
    宋恬說：“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瞞你們了，我跟男朋友分手了，今天剛好過去一星期。我沒忍住給他打了電話，是個女的接的。”

    人的戀愛劇情或許會有千萬種，但分手的理由卻永遠很單一，不是沒有感情了，就是忽然有人出現(xiàn)，覺得比之前更加適合了。

    宋恬堅持了這么久，最終還是到了分手的這一天，這一切來得突然嗎，身為朋友的他們都已經(jīng)有預(yù)感，不突然嗎，明明一直都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戀愛楷模。

    宋恬說：“這個女的我之前也打過交道，家里很有錢，長得也好看。他一直都說是同組實驗的普通同學(xué)，可是哪有普通同學(xué)會要求我以后別來電話的？”

    宋恬現(xiàn)在想起來她的語氣還是那樣的刺耳，聲音里帶著赤`裸`裸的蔑視，是的，蔑視，她已經(jīng)不足以成為對手，讓這個人防備大開了。

    現(xiàn)在的她只是一個想吃回頭草的前任，一個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fā)的陌生人。

    宋恬又喝了口酒，十分烈的伏特加，眼淚都被辣得流下來，她一邊哽咽一邊說：“之前跟我說什么太久不見感情淡了，其實根本就是有了其他人?！?/br>
    所有人唏噓，賀程程抓過她手握了握，說：“會好的，恬恬，為他，不值得的?！?/br>
    宋恬說 ：“我也知道不值得，可現(xiàn)在我整個人就像鉆進一個死胡同，我想要出來啊，可是怎么都出不來。一閉起眼睛，就能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兩家關(guān)系特別好。我們之所以在一起，還是他先跟我表白的，為了能讓我跟他考一塊兒，一到假期就過來給我補課。

    “家里也知道我們的事，我媽一直跟我說在攢我的嫁妝。以后他回家，身邊跟的卻是另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跟我mama交代，也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村里人的那些眼光。”

    這時候說一句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其實是最簡單的一件事?？赡惝吘共皇撬瑳]辦法知道別人的壓力，也沒辦法真的設(shè)身處地，站在她的位置思考問題。

    所以這樣不痛不癢的話，賀程程他們都沒有說。

    酒越喝越沉悶，人越喝越冷，四周嘈雜的聲音里，有談笑有調(diào)侃，也有失意的人跟宋恬一樣，趴在桌上毫無包袱地哭出來，反正都是無人認識的失意人。

    下半夜，四個人就近找了個賓館住下，宋恬跟卞香香都醉了，她放心不下，一個人擔(dān)負起照顧兩個人的重任。

    等伺候她們橫七豎八地躺床上，賀程程已經(jīng)累得走路都開始打飄了，她靠床坐在地毯上，仰面看著天花板，漫無目的地溜了會思緒，將手機拿了出來。

    本來沒報什么希望的，沒想到關(guān)戎很快就回復(fù)過來：“怎么這么晚還沒睡覺？”

    賀程程：“睡不著……你怎么也沒睡?！?/br>
    關(guān)戎：“我剛剛夜里執(zhí)勤回來，剛躺下來?！?/br>
    賀程程：“你怎么不先問我為什么睡不著？”

    關(guān)戎：“……”

    賀程程：“你以前一定會先問我為什么睡不著的。”

    關(guān)戎：“……是嗎。”

    賀程程嘆了聲氣，說：“宋恬跟男朋友分手了，你見過的，個頭挺高，臉有點方那個。理由是兩個人太久不見面，感情淡了?！?/br>
    關(guān)戎：“有點印象?！?/br>
    賀程程：“開什么玩笑，他們倆還在一座城市呢，最差最差一周還能過兩天呢。要換成我們倆的距離，他們是不是早就可以分手了？”

    關(guān)戎：“……不知道?！?/br>
    賀程程看著來來回回這么簡單的幾句話，心底的煩躁就像是這夜里堆積的黑暗，已經(jīng)幽黑深邃到見不到一絲光的地步：“你是不是沒話跟我說？”

    關(guān)戎：“不是的?！?/br>
    賀程程：“那你說啊！”

    關(guān)戎：“你想要我說點什么？”

    賀程程嘆了一聲：“算了，你睡覺吧?！?/br>
    關(guān)戎：“你呢？睡嗎？”

    賀程程：“不睡難道要起來跑步嗎？”

    關(guān)戎：“……”

    三十秒后，關(guān)戎將電話撥過來，開門見山地問：“生氣了？”

    她已經(jīng)很少生氣，因為每天能聯(lián)絡(luò)的時間都不算多。不是他正好在外帶兵，就是她被導(dǎo)師纏得抽不出功夫。每年能打上一通電話就算奢侈，賀程程盡管失望，卻始終不想浪費時間在爭吵上。

    但或許也就是因為如此，這股堆積許久的怒氣沖出來的時候，她才會如此的暴躁和惱怒，說話的時候一點余地都沒有：“你那么遠，就是生氣了也白搭，我不生氣?！?/br>
    關(guān)戎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帶著點暗啞：“你不生氣就好。睡覺吧，好嗎？”

    賀程程一下被噎得更加難受，說：“行行行，睡覺，除了睡覺，你還知道什么？”

    關(guān)戎輕嘆著，說：“程程——”

    賀程程鼻子酸脹，眼睛里也濕濕的，說：“你別喊我名字，我要睡了，我真是太累了。”

    第54章

    賀程程說自己要睡, 關(guān)戎居然就真的沒再來過短信，她躺上臨床翻來覆去等了好一會兒, 確定對面那人當(dāng)真了，將手機往地上一扔，拿被子蒙住頭。

    隔壁的卞香香原本打著呼嚕，被這動靜嚇得跳了下, 砸吧砸吧幾下嘴后，又打起了呼嚕。

    賀程程連呼吸都謹小慎微, 拿被子死死壓住臉, 眼睛里熱流涌動，一下就大雨傾盆。她一邊哭, 一邊自己都覺得納悶, 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第二天起來, 卞香香跟宋恬被宿醉折磨得奄奄一息, 賀程程也沒好到哪里去，一雙眼睛腫得不行。

    卞香香跟宋恬都好奇得不行, 賀程程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爆栗子：“大晚上不睡覺發(fā)酒瘋, 我這都是被你們害的！”

    兩個人都不好意思，拍著她肩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對不起, 只有韓奕辰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 安慰地笑了笑。

    吃早飯的時候，兩個人擠在一邊坐, 韓奕辰給她遞過去一片芝士蛋糕, 小聲問：“是不是跟人吵架了？”

    賀程程端著咖啡的手頓了頓, 一臉諱莫如深地看著他，還在否定：“沒有，我脾氣這么好，會跟誰吵架啊?！?/br>
    韓奕辰索性停了手上的動作，歪頭看了會她一會兒，半晌咋舌 ：“真是學(xué)壞了，現(xiàn)在都開始學(xué)會撒謊了。”

    賀程程：“……”

    韓奕辰微笑著。

    賀程程嘆了聲氣：“有點小矛盾?！?/br>
    韓奕辰問：“是什么？”

    賀程程扁嘴：“我也不知道。”

    韓奕辰說：“覺得為難就別說了?！?/br>
    賀程程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兩個人都靜了一會兒，韓奕辰說：“距離太遠的問題還是出現(xiàn)了吧。”

    賀程程點了點頭，說：“特別是昨天見到恬恬那么難受，她跟宋大哥也不過才是隔了一座城的距離?！?/br>
    韓奕辰說：“你跟他們比什么，那是他本來就厭倦了要變心，距離只是一種推脫責(zé)任的借口，不然要他自己承認見異思遷嗎？”

    賀程程想了想，也是，他身邊都已經(jīng)有其他人了。

    韓奕辰繼續(xù)道：“距離太遠，固然也有問題，長時間不見面，交流的也少，問題當(dāng)然會堆積得越來越多?！?/br>
    賀程程低著頭：“有時候就是不想講，他不懂。”

    “你不講，他更不懂。男人都是很愚鈍的，你不能指望他領(lǐng)悟。把心里想說的話都說出來，沒什么難堪的?！?/br>
    賀程程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學(xué)長?！?/br>
    早飯還沒吃完的，賀程程接到電話，對面說有一個快遞已到女生宿舍樓下，但她怎么也想不起來買了什么。

    中午回去簽收的時候才知道是關(guān)戎給她買的，一條白色的長裙，她之前一直收到購物車里，因為很貴沒舍得買。

    下午，又陸陸續(xù)續(xù)收到好多包裹，全是她喜歡但一直沒買的東西。賀程程趕忙翻出購物車，果然被清空了。

    賀程程磨蹭了一會兒才給關(guān)戎打電話，他那頭接得很快，然而背景音嘈雜，有很多年輕的聲音七嘴八舌在問誰。

    忽的有個清脆的聲音蹦出來：“當(dāng)然是嫂子了?！?/br>
    眾人大笑，關(guān)戎這才說話，語氣嚴肅地說：“是不是都欠抽，全體都有，立正。誰在敢說話，罰你們負重跑五公里?！?/br>
    一陣敢怒不敢言的哀鳴，他聲音這才是向著她在講：“怎么了？”

    賀程程說：“你最近津貼漲了？”

    關(guān)戎：“沒有啊。”

    賀程程：“那你發(fā)財了？”

    關(guān)戎：“也沒啊?！?/br>
    賀程程：“那你干嘛買那么多沒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