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香香往手心吐了口氣：“天靈靈地靈靈，保佑學長趕緊輸吧輸吧?！?/br>
    下面的劇情就像韓奕辰一開始預(yù)料的，乏味又枯燥，問到誰都是搖頭，最后中招的他盡管很想讓這尷尬氣氛熱烈一點，但也只能側(cè)頭過去蹭了蹭鼻子。

    “學長這么厲害也沒有過？不會你連戀愛都沒有過吧！”

    韓奕辰支吾著，被逼急了說了句：“還是要等到確定結(jié)婚才可以?！?/br>
    “純情到死了吧?！贝蠹倚?，賀程程也忍不住小心揚起唇角。其實讓她更加驚奇的還不是韓奕辰，而是宋恬，畢竟大一那年，她就跟著宋大哥夜不歸宿過。

    那時候關(guān)戎還背地里笑過他倆，話里話外透著一種羨慕跟憤懣。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原來宋恬跟宋大哥還真的是去一起學習的？

    賀程程正想著關(guān)戎呢，他電話緊跟著就到，她連忙放下牌，起身跑到一邊去打電話。

    卞香香：“最見色忘義的就是賀程程，連打牌這么要緊的事都可以不管不顧。”

    韓奕辰看過去：“隨她去吧，關(guān)戎那里不方便電話，都是什么時候有空隨時來電的?！?/br>
    賀程程難掩心里的激動，要知道，離他們上次通話已經(jīng)過去整整一周了。

    關(guān)戎在電話里跟她說抱歉：“大雪壓垮了基站，這幾天才有人過來修好，不過信號還不穩(wěn)定，你能聽得清嗎？”

    是有一點不好，雜音混著風聲，震得耳膜疼，賀程程卻已經(jīng)很感激：“聽得清，你說話再大聲點就好了?！?/br>
    關(guān)戎便大聲一點：“在干嘛呢？對了，你說過今天是黃珊結(jié)婚?！?/br>
    賀程程：“嗯，我很早就出來了，跟著香香他們一道參加的，現(xiàn)在在珊珊家里大牌呢，晚上估計還得晚點回去?！?/br>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好玩嗎？”

    “好玩，珊珊今天可漂亮了，就跟明星一樣。珊珊老公也很帥，而且對她特別好，她喉嚨稍微高一點，他就害怕她是生氣了。

    “嗯，還不錯?！?/br>
    賀程程抓著手機，繼續(xù)等關(guān)戎說話，關(guān)戎卻沉默著，似乎在等她說話。兩個互相等待的間隙里，除了雜音，線路上一片靜寂。

    賀程程有點莫名其妙地抓了抓頭，這種情況已經(jīng)在兩人中間發(fā)生過好幾次了，換成以前，關(guān)戎一定會跟她抬杠，問“是我?guī)涍€是人家老公帥”了。

    今天他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口吻很淡。而那種有說不完話的情景仿佛過去很久，有時候她會后怕，難道他們也要成為話越來越少的伴侶了？

    賀程程急得直咬唇，為了證明自己是錯的，絞盡腦汁地想著說：“黃珊請了好多客人，婚禮現(xiàn)場好熱鬧，她家里也好看，很溫馨的。”

    關(guān)戎依舊沒第一時間回答，就像是要組織語言一樣，頓了會才說：“那很好啊。”

    賀程程說：“咱們以后要是結(jié)婚，就別請這么多人了吧，少一點會沒那么忙。最好婚禮也不辦，直接旅行結(jié)婚，但婚紗我要買好的，你給我做攝影師?！?/br>
    什么叫“要是結(jié)婚”，他們本來就是會結(jié)婚的。賀程程一直等著關(guān)戎糾正，可他仍舊是靜默著，直到風聲更大，讓人幾乎以為丟失了全部的信號。

    關(guān)戎才突然說了句：“突然有事要先忙了，掛了?！?/br>
    “嘟嘟嘟……”

    賀程程看了眼通話時間。

    一分二十秒。

    第52章

    chapter 59

    關(guān)戎掛了電話, 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山風如刀，吹得人臉刺痛, 不過因為習慣了，連疼痛都在慢慢的鈍化。

    身后有人聲傳來，一只手擋過他胳膊，遞過來一支煙。關(guān)戎回身看過來, 向著對面揮了揮手：“不抽。”

    朱天龍挺意外的：“當了這么多年兵也不抽煙，你也算是個異類了?！彼o自己點上：“你現(xiàn)在有事？”

    關(guān)戎剛剛借口有事跟賀程程掛的電話, 朱天龍這是用話來反諷。關(guān)戎將手搭在他肩上：“接待你還不算事？”

    兩個人畢業(yè)四年了, 當初都沒有選擇深造，如今一個在邊疆, 一個在沿海, 中間隔著差不多一整個國家的距離, 已經(jīng)四年沒有見面。

    朱天龍這次也不算是特意過來, 因為結(jié)婚有休假，這才在帶著老婆來這邊旅行的時候, 跟關(guān)戎約在了附近的鎮(zhèn)上見面。

    關(guān)戎之所以不讓他上山, 而是選擇自己下來，主要是因為那里海拔太高, 怕他們上去之后高原反應(yīng)太重, 無法適應(yīng)。

    哪怕是在這里，也有兩三千的海拔, 人稍微走得快一點, 就容易心悸氣喘。他帶了一些緩解的草藥, 都放在了朱天龍妻子那里。

    朱天龍妻子長得十分嬌小，典型的江南人長相，溫婉清潤，說話的時候嗲嗲的，字句粘黏在一起，像那里梅雨季節(jié)連綿的雨。

    這讓關(guān)戎不止一次想到賀程程，想到她帶著眼睛時慢吞吞說話的樣子，有時候跟不上他的伶牙俐齒，被氣得只能嗯嗯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

    關(guān)戎請他們在本地口味最好的店里吃飯，朱天龍妻子不太能適應(yīng)這邊粗放原始的口味，只吃了幾口就放了筷子。

    朱天龍見不得浪費，將她吃剩的飯碗端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地扒幾口，把一盤牛rou推到她面前：“rou好吃，吃這個吧?！?/br>
    關(guān)戎一直看著，嘴角噙笑，對上朱天龍視線的時候，直截了當?shù)卣f：“真沒想過你這么早結(jié)婚，一幫人里算你最快了?！?/br>
    朱天龍嘿嘿直笑，抹了把嘴，朝自己媳婦兒笑了下，說：“也是緣分一場，那次我正好出去，她被人搶了，我見義勇為?！?/br>
    關(guān)戎說：“還是你厲害，別人見義勇為至多拿個稱號，你拿了一個媳婦呢。以后念書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牛啊，還是弟妹眼神不太好？”

    朱天龍妻子戴著很厚的近視眼鏡，坐對面能看見一圈一圈的，這會推了下眼鏡，說：“我眼鏡是不太好。”

    關(guān)戎拍桌而笑，朱天龍十分尷尬，推了一把妻子肩膀，說：“人家罵你呢，你還附和著，是不是把你賣了，你也要數(shù)錢?。俊?/br>
    朱天龍妻子抿唇笑：“就是眼睛不好啊，實話實說還能被你罵。”

    關(guān)戎反而正經(jīng)起來，說：“天龍還是不錯的，雖然當兵掙不了大錢，養(yǎng)家糊口還是不愁的。他人品也好，一般男人的壞毛病，不會有?！?/br>
    朱天龍敲碗：“這是真的！老婆，你別看這個人長得帥，但一般男人的壞毛病，他可都有，不如我值得托付終身?！?/br>
    關(guān)戎無奈：“我替你說話，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br>
    朱天龍直笑：“言歸正傳，什么時候才能喝到你跟你對象的喜酒？”

    他妻子十分好奇：“關(guān)大哥也有對象了？多大年紀了？做什么的？”

    朱天龍說：“只知道是他的小青梅，膩歪多少年了，其他的從來沒跟我說過……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不是了。”

    朱天龍朝關(guān)戎揚了揚眉，笑容里透著一股子壞，恨不得立刻就要看關(guān)戎給出肯定的答案，好能及時笑話他一樣。

    關(guān)戎白了他一眼，說：“讓你失望了，還是原來的那一個?！?/br>
    朱天龍豎大拇指：“那了不起啊，這么多年還是始終如一?！?/br>
    關(guān)戎垂眸想了想：“是她太好，所以怎么都不覺得厭?！?/br>
    他眼中有顯而易見的柔情，軍人的剛毅和柔軟矛盾又統(tǒng)一，朱天龍妻子敏銳察覺，說：“關(guān)大哥一定很喜歡她了?！?/br>
    關(guān)戎默然，有些感情，怎么能只用喜歡就能涵蓋呢？關(guān)戎放下筷子，說：“其實這人天龍也認識的，沒說是她以前害羞，沒讓?！?/br>
    朱天龍一顆八卦之心熊熊燃燒：“我認識？誰啊！”

    關(guān)戎說：“大三那年出公差帶軍訓的事你還記得了？”

    朱天龍：“隔壁大學的？大一新生？我還認識？你別忙說，我猜一猜，那個小粉信你是明確拒絕的，莫非是……”

    朱天龍眼睛一亮，雖說關(guān)戎手底下的女生不少，但讓人印象深刻的就那么幾個：“是不是那個叫程程的？”

    關(guān)戎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嗯，還不算太蠢?！?/br>
    “臥槽！”朱天龍差點沒蹦起來：“那你們能當場不分手，還堅持到現(xiàn)在，根本就是個奇跡吧，小丫頭看著挺漂亮的，腦子這么不好使？”

    關(guān)戎擰著眉心，問：“是不是想討打？”

    朱天龍妻子十分納悶，抓著朱天龍的胳膊，一直問怎么了。朱天龍當著關(guān)戎的面，親了她的臉，說：“你聽我跟你說啊?！?/br>
    朱天龍把關(guān)戎如何嚴厲訓練賀程程，如何單拎她出來教育，以及如何當著她面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的事說得清清楚楚。

    關(guān)戎不耐煩地扁著嘴，說：“麻煩你說話負點責任，我什么時候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了，我那就是——”

    朱天龍拿手指著關(guān)戎，跟妻子道：“你看，他就是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對人家小丫頭的?！鄙磉吶祟l頻點頭，臉露不滿。

    關(guān)戎：“……”

    三個人吃完飯，已經(jīng)是夜里八點，不過因為此處緯度高，太陽落得很晚，直到現(xiàn)在仍舊是天光大亮。

    關(guān)戎跟著兩人把鎮(zhèn)上逛了逛，不是專門的旅游景點，能看的東西不多，但是對于外鄉(xiāng)人來說，已經(jīng)足夠稀奇了。

    這里生活平靜又質(zhì)樸，這兩天有集市，遠近的百姓挑著自己做的東西過來，這才讓這個邊陲小鎮(zhèn)熱鬧了一些。

    朱天龍的妻子看中了一個手串，用的是天然的綠松石，顏色翠得根本化不開。朱天龍沒問價格就要了，問關(guān)戎要不要也買一個。

    關(guān)戎直到現(xiàn)在還是不太清楚年輕姑娘喜歡的到底是什么，直到朱天龍妻子肯定地說她一定會喜歡，他才立刻買了，又捎帶買了個項鏈。

    一邊的竹匾上還放著不少老銀手飾，他這回一眼看中個戒指，也一并要了。朱天龍湊上來，說：“求婚的話，這個戒指可是不夠的?！?/br>
    關(guān)戎睨了他一眼，說：“就是讓她戴了玩而已，求婚戒指的話，幾年前就買過給她了。只是缺一個結(jié)婚的……”

    朱天龍說：“那你買啊，攢了這么多年了，不會告訴我說，還沒攢夠吧？”

    關(guān)戎將臉別過去，沒再多說什么，付過錢，將東西裝好塞兜里，領(lǐng)著兩個人：“走吧，看看還想去哪，累了就送你們回去了?！?/br>
    朱天龍其實還好，但他媳婦兒已經(jīng)喊了好長時間的腿累了。三個人于是喊了輛車，一起往住的地方去。

    小鎮(zhèn)里平時來的人不多，沒有賓館，關(guān)戎給他們找了個民居住下，條件一般，但勝在很有本地特色。

    朱天龍妻子去洗澡的時候，兩個人這才單獨聊了會，提到畢業(yè)后的種種經(jīng)歷，越說越覺得興奮。

    關(guān)戎索性去買了幾瓶酒，又買了一包牛rou，兩個人就在老鄉(xiāng)家的閣樓上，一邊對飲一邊說話。

    朱天龍一直忍不住看關(guān)戎，終于還是拍著他肩膀道：“看見你的第一眼我都快哭了，這幾年，你老了很多?！?/br>
    哪怕畢業(yè)四年，他們也只能算得上是正當年，三十不到的年紀，名副其實的年輕人，原本不該用老這個詞。

    可是跟當年的那個白面小生比，關(guān)戎又確確實實老了，他終于被這兒的紫外線曬黑了臉，也曬老了皮膚，這樣的變化完全rou眼可見。

    關(guān)戎搓了搓臉，說：“能不老嗎，這兒的風一年刮到頭，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條件嘛……相信你也看到了。”

    朱天龍一直皺著眉，說：“干嘛不申請調(diào)走，你這樣的人才，不管到哪里都是搶手的?！?/br>
    關(guān)戎輕嘆聲：“說了有點自負，但其實又是現(xiàn)實，這個地方，離不開我。”

    朱天龍說：“這地球離了誰都能轉(zhuǎn)，怎么還就離不開你了？”

    關(guān)戎喝了口酒：“話是這么說……可這才幾年啊，一期的時間都不到，再怎么樣，也要把手里的事做完了吧。”

    朱天龍哼聲：“我看你就是不想走，也是奇了，人人都不想來，你卻不想走?！?/br>
    關(guān)戎說：“就是太多人跟你一樣想，這兒才這么缺人，我也才不能這么早走?！?/br>
    朱天龍說：“那你要等多少年呢，難道這兒一天缺人，你就一天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