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在想，還能去哪找她？

    卻被一串熟悉的手機鈴聲引得一蹙眉——

    爺爺，孫子給您來電話了。

    那是向南星為他專設(shè)的手機鈴聲。

    他幾次讓她換掉，她都沒換。

    商陸還湊在耳邊的手機傳來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同時，那鈴聲也斷了。

    商陸掛斷，繼續(xù)撥。

    鈴聲再次響起。

    商陸循著這鈴聲快步拐過岔路口，腳步忽地一收。

    向南星就坐在岔路口的墻根處，抱著膝蓋埋著腦袋。

    很安靜，肩膀不見起伏，也不聞抽咽聲。

    卻依舊顯得有點悲傷。

    *

    商陸下意識要拉起她。

    手卻在碰到她肩膀前的一瞬間，僵住，又收回。

    這樣的她，令他有些手足無措。

    他挺怕拉起她時，看見她在掉眼淚。

    終是雙手往口袋里一放，斂去所有該有的不該有的情緒，語氣平常，帶著點兒他一貫的不滿，問：“能不能把這鈴聲換了？”

    他能看出她肩膀一僵。

    她緩慢地抬起頭來。

    還好，她沒哭。

    只是很無力。

    像個很久沒有睡飽覺的可憐蟲：“你怎么在這兒？”

    商陸鸚鵡學舌：“你怎么在這兒？”……還，這么喪氣？

    他只說了前半句，便沒了聲，沉默地朝她伸出手。

    向南星沒接。

    她看看他的手，目光又順著他精瘦的胳膊，來到他臉上。表情很是慘淡，這慘淡的表情還稍稍猶豫了一下，才說道：“能暫時收留我?guī)滋靻?？?/br>
    “……”

    “我得搬出宿舍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瞎猜，只需相信，一切阻礙到我這兒都能變成助攻，親媽認證。

    第55章

    向南星帶著商陸回宿舍收拾行李。

    她忙著往兩個箱子里塞東西，什么也不說，也不問他為什么突然回來，如此反常，商陸把箱蓋扣下去，不讓她在瞎忙：“為什么要搬出宿舍？”

    她扯出一個笑容：“院長特地優(yōu)待，讓我?guī)叫菁??！?/br>
    可她的語氣，一點兒也不開心。

    院長確實是這么說的，讓她先休假，不用上班了，但說這話時，院長的語氣十分值得玩味——大概把她當做醫(yī)院和鄒母談條件的籌碼了吧。

    如果是無期限放假，和開除有什么區(qū)別？只不過好聽一點兒。

    向南星尤其記得院長讓她先出去時，鄒母看她的眼神：“我女兒就是被你和那個姓商的害了……”

    她來不及對這話做出任何反應(yīng)，已經(jīng)被同在場的主任用眼神攆了出去——這都知道，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和家屬談什么都是白搭。

    等她人離開醫(yī)院，主任的電話又過來了，主任告訴她：“院長被衛(wèi)計委一個電話叫去了，鄒家應(yīng)該是有衛(wèi)計委的關(guān)系?！?/br>
    “……”

    主任嘆著氣：“你就好好休假吧?！?/br>
    官大一級壓死人，而她，儼然成了食物鏈的底層。

    看來她的宿舍業(yè)住不了多久了，與其忍著即將到來的流言蜚語繼續(xù)住在阜立，不如她自己先離開。

    向南星正要重新打開箱蓋，繼續(xù)收她的行李，商陸卻扣住她的肩，讓她在床尾坐下。

    思忖片刻，還是問了：“是不是因為鄒然？”

    向南星臉色定格。

    *

    足足一分鐘的沉默。向南星原本還想站起，卻終是肩膀一沉，頹喪地窩進床墊：“你知道她出事了？”

    商陸點頭。

    “她mama給我打了電話?！?/br>
    向南星心尖一沉。

    半晌，苦笑：“她mama跟你說了，是我把她帶進急診以后出的事？”

    向南星之所以出事以后一直沒跟他提過，其實是怕他怪她……

    就像……當年那樣。

    可如果真和當年一樣，他又怎么會像此刻這般，站在她面前，平聲靜氣地和她說著話？

    “沒有。她mama只是警告我，如果鄒然落下什么后遺癥，她不會放過我。”

    向南星并沒有想過還有這一出：“這關(guān)你什么事？”

    “……”商陸在猶豫該不該說。

    思量過后，還是說了：“我離開北京前一晚，鄒然來找過我。她喝多了，說了些……”

    他的欲言又止，令她也下意識地小心著語氣：“說了……什么？”

    商陸卻擺了擺手：“都是些胡話。”

    他并不想交代太多細枝末節(jié)，惹她胡思亂想：“她既不肯走，也不肯告訴我她家在哪兒，我只能打電話讓她弟來接她，沒想到她mama也一起來了。”

    “她是對你表白了吧？”

    向南星又不傻，怎么可能猜不到一個女孩子喝多了，還能說些什么？

    *

    商陸并沒有很快重拾話題。

    停了幾秒，見她并沒有太抗拒，商陸才繼續(xù)道：“她見到她家人就哭了，說她在國外飄這么多年，都是為了我。說實話我挺震驚的，我以為……”

    “你以為她是為了科研，為了理想，才和你們這幫大男人一樣這么拼？”

    商陸確實是這么想的。

    除了工作，他并沒有過多關(guān)注過鄒然，自然不會想太多。

    不像對她——商陸看一眼向南星——她此刻一皺眉，他都會忍不住去深究，她心里正想些什么。

    “看來我倆在她mama眼里，都是罪人——你辜負了她，而我，害了她。”

    向南星回視著商陸。

    還有他給自己墊背，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現(xiàn)在也只能指望他告訴自己：“鄒然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你應(yīng)該見到她了吧？”

    “你覺得她mama會讓我去見她么？”

    “……”

    *

    怎么就沒一件事是順心的？

    向南星嘆氣都嘆到不想再嘆了。

    商陸見她不知想到些什么，本郁郁寡歡的，又突然眼睛一亮——

    向南星趕緊摸出了手機：“主任說鄒然是脊椎骨折，我讓我同事去骨外和神外打聽一下，肯定能……”

    商陸卻按住了她的手機：“別折騰了?！?/br>
    甚至把她的手機收走：“就算你打聽到了，也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徒增煩惱?！?/br>
    ……

    為什么世界上偏要有那么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

    向南星在宿舍里的所有衣物，兩個行李箱就裝滿了——她這兩年壓根沒時間添置什么新衣服，換季不穿的她一般也會放回家。書倒是不少，滿滿一書架。

    學醫(yī)的，考試多，書自然也多，大概得兩個大紙箱才能裝完。

    向南星正尋摸著該怎么把這些書帶走，商陸卻把她剛從書架上捧下來的一摞書又放了回去：“書就留這兒吧。有點自信，你還能住回來的?！?/br>
    雖然他還是挺希望她能一輩子住他那兒的。

    提著行李出門，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宿舍里基本沒人，大家都在上班，向南星就這么默默地走了。

    商陸回紐約之前，把趙伯言借他開的車停在了公寓的車庫里，這回攔下輛出租，后備箱有點小，商陸讓她先上車，他負責把行李塞進后備箱。

    向直到商陸放好了行李，準備關(guān)后備箱門，才發(fā)現(xiàn)向南星還在旁邊站著，看著他。

    他揚一揚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