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先翻出窗戶，等她在窗前立定，李暄手一伸，摟住桑桑的腰，足下一點，飛了出去。

    屋頂?shù)囊癸L，牽起桑桑散落的烏發(fā)，她微微側(cè)頭，就和李暄的頭發(fā)纏繞在了一起。

    桑桑當鬼的時候，坐過很多次屋頂，那個時候的她，總是輕飄飄的，怎么也不會掉下去，如今她坐在屋頂，向下一望，必須緊緊攥住李暄一角衣袍。

    看一眼桑桑的動作，李暄伸長一只胳膊，摟住了桑桑的腰，“你不會摔倒。 ”

    后腰處擦傳來的力量，給了桑桑安全感，她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又咬了一口糖葫蘆，看著李暄笑。

    冷月寂寂，看不真切人，月影下有些模糊，不過桑桑的五官模樣全都烙印在李暄心底，他看見桑桑嘴角那一抹促狹的笑容。

    “嗯。”他捏了捏桑桑的鼻子，“有什么好笑的。”

    桑桑嚼了兩下，糖葫蘆很甜，幾乎甜到心頭 ，她的笑就和剛剛吃下去的糖葫蘆一樣， “暄表哥也是一個浪漫的人?！?/br>
    浪漫的人……

    李暄低低咳嗽一聲， “瞎說什么呢。”

    “暄表哥，是有什么事情嗎？”桑桑扯了扯他的袖口，轉(zhuǎn)移話題。

    雖然他嘴里不說，面上不顯，桑桑依舊感受到他眉宇間的那股復(fù)雜情緒。

    收緊了攬著桑桑的腰肢的力道，李暄低頭道，“想知道？”

    桑桑眨了眨眼，巴巴的望著他，“可以說嗎?！?/br>
    李暄看她，半響后，桑桑感到有羽毛落在自己的眼睛上，親上去的滋味有些涼，然后李暄拉開和桑桑的距離，他聲音緩緩，把他覺得皇上似乎有問題的事情說了。

    說完后，他又蹙了下眉， “但愿是我多想了。”

    聽他說話，桑桑努力回想上輩子，但上輩子的這件事距離如今，也過了十多年，當時的她沉浸在父兄離世之中，不關(guān)注這些事。

    桑桑垂了垂眼，把手里的糖葫蘆塞進李暄的嘴邊，笑著說，“要不要吃一個，很甜的?！?/br>
    她既然沒有辦法幫助暄表哥解決這個困難，不過總是可以讓他開心一點。

    李暄張嘴，咬了一顆，他很少吃這種東西，東西很甜，甜到他容易怠懶，他小時就告誡自己，是要努力上爬，一旦嘗過蝕心的甜，又怎么還愿意一日一日的過著苦汁泡出來的日子。

    不過如今，他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姑娘，有時候甜不是墮落的溫床，也可以是使人奮發(fā)的武器。

    見李暄吃了糖，桑桑眼睛完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好吃嗎？”

    李暄品了一下，“還不夠甜。 ”

    聞言，桑桑愕然的低頭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糖葫蘆，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今天晚上的糖葫蘆明明是是特別甜的啊。

    桑桑正皺巴巴的擺著一張臉，忽然微涼的手指按住了桑桑的下巴，桑桑的唇被封住了，然后唇間嘗到糖汁和山楂的味道。

    最后，她呼吸不過來了，就連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糖葫蘆都失了力道，哐當一聲，滾過綠瓦，陷在隙間。

    李暄松開她的時候，桑桑就像是一條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的空氣。

    笑從桑桑的頭頂傳來，“怎么還是這么沒用?！?/br>
    桑桑聽后，下意識瞪了李暄一眼，反駁道，“那是你沒有教的好。 ”

    說出這句話桑桑就后悔了，因為桑桑立刻當了一徒弟，李暄師傅他再次傳授了一遍如何呼吸。

    桑桑紅著臉，連瞪李暄的力氣都沒有了。

    月影浮動，悠云淺淺。

    等喘過氣來，桑桑瞅了一眼落在瓦間的糖葫蘆，六個大紅山楂串成的糖葫蘆，如今上面還剩兩個 。

    癟癟嘴，桑桑感慨道，“可惜了。 ”

    李暄捏了捏桑桑的臉頰，這段時間，桑桑也瘦了很多，連帶著李暄捏起來，也找不到往日豐潤手感。

    “明天給你買?！?/br>
    桑桑扭過頭，“可是你給我的所有東西我都不想浪費。 ”

    她眼若秋水，定定的望著他，聲音軟又柔。

    李暄耳根子再次漸漸泛紅，是鶴頂上最耀眼的紅，他道，“桑桑，不準這樣了。 ”

    雖然有些時候桑桑有些“沒用”，但不能否認是，有些時候，桑桑簡直有用極了，比如現(xiàn)在。

    桑桑哦了一聲。夜?jié)u漸的深了，一陣風吹到桑桑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李暄皺了皺眉頭，抬頭看了一眼夜色， “回去吧?！?/br>
    桑桑嗯了一聲，李暄趁著下面沒人，把桑桑帶了下去。

    等目送桑?；氐椒块g，李暄才轉(zhuǎn)身往燕王府里走。

    笑容消失掉，他靜靜思考著皇上的表現(xiàn)，皇上臉色蒼白，眼底泛青，但若是說因太子憂思甚重，也能說得過去，但是李暄總覺得不是那么簡單。

    一路回到燕王府，李暄毫無睡意，他站在窗前，想著這些事情，本以為事情回到京城，就此結(jié)束，但沒想到，居然陷入更加繁雜的地步，且一點頭緒都沒有。

    依照皇上秉性，不可能輕易放過李偌，如此反常之舉，必有其原因

    不對，等等，是有頭緒的。

    李偌，李偌，侍月族，蠱，李暄抬起頭。。

    恰在這時，傳來來一的聲音。

    “世子，太子薨逝了?！?nbsp;來一疾步過來，“現(xiàn)在傳您與燕王入宮。”

    第98章 大結(jié)局（上）

    話剛落地，遠處傳來鐘聲, 砰, 砰, 砰，厚重又悲寂。

    桑桑聽到鐘聲，嗖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

    景泰十八年，九月十八亥時，懷真太子薨，罷朝七日, 三十日內(nèi)不做樂，不嫁娶。

    東宮。

    李暄和燕王到達東宮時, 一片縞素，兩人朝著李旦行禮后，李暄斂容朝前看去，太子已經(jīng)換好壽衣，面容平靜地躺在床上。

    皇上李旦站在太子一側(cè)，形容悲愴。

    “皇兄, 節(jié)哀順變?！毖嗤跖牧伺睦畹┑募纾参康?。

    李旦深深地看太子一眼，脊背漸漸佝僂，他身側(cè)服侍的李公公見皇上情緒極度不穩(wěn), 垂下眼睫, 遮蓋住眸底深色。

    李暄則目光望向李公公, 籠在袖口的手慢慢收緊, 想到剛剛交代來一的事情，他心緒稍穩(wěn)。

    “皇上，夜深露重，您要保重身體?！崩罟?。

    燕王也小聲道：“皇兄，為了太子，為了天下百姓，你要保重龍體?！?/br>
    微微抬手，李旦止住他們的勸說，只看著太子道：“讓朕送完太子最后一程?！?/br>
    言罷，其余的人不再說話，東宮沉寂起來，只余呼吸聲和走動聲。

    等夜更深，燕王和李公公扶著皇上離開了東宮。

    李暄看著燕王也被皇上叫走，不知為何，他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想叮囑燕王幾句，燕王卻渾然不放在心上。

    燕王跟著李旦回到李旦的寢宮，太極殿。

    寢殿內(nèi)雕龍鑲玉的香爐青煙裊裊，李公公往香爐里添了一塊香料，余光瞥了眼旁邊的李旦和燕王，蓋上香爐，李公公又親自倒了一杯熱茶，他把茶盞遞給燕王，示意燕王勸誡皇上保重龍體。

    燕王從李公公手里接過茶盞，“皇兄，你要顧好自己的身體?！闭f罷，便把茶盞遞給李旦。

    李旦神不守舍地接過白玉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燕王，太子”話未說完，哐呲一聲，茶盞掉在地上，李旦臉色驟然一變。

    “皇兄，皇兄.”燕王見李旦面色一白，聲音發(fā)急，一邊叫著皇兄，一邊道，“來人，快傳太醫(yī)，傳太醫(yī)?！?/br>
    李公公見狀，佯裝大驚道：“燕王，你給皇上吃了什么，為何皇上如此。”

    “本王給皇兄吃了什么？”燕王怒道：“你不清楚！”

    話音一落，李公公立刻道：“燕王，你在茶盞下毒？”

    聞言，燕王立刻垂眸看了眼茶盞，見那茶冒著淡淡烏紫之色，非正常顏色，他一腳踹向李公公，“狗奴才，這茶里放了什么?！?/br>
    “此茶可是燕王您遞給皇上的。”說到這兒，李公公臉上露出恍然與震驚，跌跌撞撞往后縮，“燕王給皇上下毒了，燕王要造反了?！?/br>
    他邊往外跌跌撞撞的跑，邊朝著門口大叫，燕王眉頭緊鎖，罵道，“狗奴才，竟然敢污蔑本王，你不想活了，”又道，“來人，傳太醫(yī)。"

    邊說燕王又怒極，他伸手，掐住李公公的脖子，一群侍衛(wèi)聽見殿內(nèi)聲音，全都涌了過來。

    就在這時，燕王背后傳來一陣咳嗽聲。李旦捂著胸口坐起，從他起身的那一刻，臉上青紫盡褪，但他的目光像是罩了一層紗，朦朧朧的，讓人看不清楚，李公公看見他這樣，知道李旦體內(nèi)的蝕心蠱已經(jīng)催發(fā)，臉色一喜，隨即聽到李旦的聲音。

    “來人，燕王意圖不軌，將他拿下?！?/br>
    什么！

    隨著李旦一個字一個字從喉頭吐出來，燕王愕然回頭，看向李旦，李旦臉色青白，雙眼輕飄飄地落在他身上，說的話讓他冷如骨髓。

    “皇兄，你說什么？”燕王松開李公公，前進兩步，逼問道。

    李旦目光從燕王身上挪開，看向侍衛(wèi)：“把人拿下。"

    侍衛(wèi)不敢繼續(xù)遲疑，一哄而上，燕王是武將出生，他聽著李旦的話，有種天崩地裂之感，雙眼死死地盯住李旦，燕王疾步上前，正要一把抓住李旦衣襟，問個明白，一窩蜂的侍衛(wèi)朝他出手，燕王暴戾的揮拳相向。

    “給本王滾開。”

    侍衛(wèi)一開始還心生顧忌，見燕王拳頭霸道兇猛，俱都不再留情。

    李旦則淡淡地看著這一切，目光縹緲，李公公走到他的旁邊，又低聲道，“皇上，燕王世子還在東宮。

    “傳燕王世子入太極殿。”李旦聞言，便道。

    李公公聽后，望著被他控制的李旦，狠狠地松了一口氣，蝕心蠱終于見效了。

    蝕心蠱能腐蝕人的心志，讓中蠱者聽從下蠱者的旨意，他早就在李旦身上中了蠱，但一直不敢真正催發(fā)，怕一不留心被人察覺，如今他太子沒了，催發(fā)蠱的藥又是燕王親手所遞，思及此，李公公不禁輕輕地笑了下。

    東宮。

    李暄想著李旦剛剛的神色，眼瞼泛清，行動之間，有時還要倚靠李公公的提醒。

    他一定有問題，李暄越發(fā)后悔讓燕王跟著過去了，如果李公公其人真的有問題，依照皇上現(xiàn)在的情況，是最能乘虛而入的時候。

    李暄指腹相互摩挲著，雖然派了來一去桑桑那兒取白靈蟲，但是萬一他任務(wù)失敗了，李暄想到這兒，看向明歌，明歌發(fā)現(xiàn)到一道灼灼目光，她怔怔回頭，暄世子？

    “世子，怎么了?！眱扇俗呦虻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