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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晚冬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那我就不送meimei了,你路上慢些。”

    “告辭了。”

    沈晚冬笑了笑,與玉梁兩個率先走出去,韓嬤嬤給戚夫人磕了個頭,也緊跟著出去了。

    *

    待人都走后,戚夫人嚶嚀一聲,直接癱軟到椅子上。她這下終于哭出聲,讓張嬤嬤趕緊去給她拿傷藥。

    疼,那種把自己的rou生生割裂的疼,真讓人發(fā)瘋。

    可一想起沈晚冬笑瞇瞇地強迫嬤嬤喝血的樣子,又讓人不由得心底發(fā)寒。

    “文珊,藥來了。”張嬤嬤抱著個小木箱跑過來,她一邊哭著,一邊咒罵著沈晚冬蛇蝎心腸,老嬤嬤輕輕翻起自家夫人的衣袖,發(fā)現(xiàn)血早已浸濕了衣裳,那個傷口血呼啦差的,瞧著滲人的很。

    “你是不是傻呀,她讓你割,你就真割?她是我賣的,心里有恨也該撒我身上,你沒必要為我強出頭啊?!?/br>
    “你做下的和我做的又有什么分別?”戚夫人苦笑了聲,道:“快一年了,每次看見麒麟我都會想起她,心里的愧疚讓我難以入眠。如今再次看見她平安回來,倒松了口氣。不過我真的沒想到,她居然沒跟我大吵大鬧的要孩子,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流,她,她真的變了很多,比以前更美了,可卻讓人打心眼里害怕。不怕你笑話,才剛她要喝血的樣子,我真的快哭出來了,一直在硬撐著呢?!?/br>
    “從那種地方出來的,能有幾個省事的?”張嬤嬤冷哼了聲,怒道:“仗著有唐令那頭騸驢給她撐腰,就來折磨咱們了。哼,人都說她是蛇,果然長了副毒辣心腸。不過才剛我瞧得真真的,她們主仆兩個竟在秦氏的人跟前幫您遮掩過去,按說她恨咱們?nèi)牍牵@么做,又在圖什么?”

    戚夫人有些失神,喃喃道:“是啊,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47章 地牢里的公子

    天上掛著彎狼牙月, 隱約還有幾顆明星閃爍,冷風(fēng)將黑霧吹到月上,那半遮半掩的幽微, 好似透著股玩味的殺意。

    除了凌煙閣之外, 唐府還有個守衛(wèi)極嚴(yán)密的地方,那就是地牢。

    在經(jīng)過唐令的許可后, 沈晚冬和玉梁兩人拿了令牌,由一個侍衛(wèi)在前引路, 坐著軟轎去地牢。

    地牢里到底關(guān)著些什么人, 政敵?王公大臣?亦或是江湖豪杰?誰都不知道, 只不過能進唐府牢里的,那身份一定不簡單,所以說這里是大梁城里最隱秘的地方也毫不為過。

    地牢外守著數(shù)十個全副武裝的侍衛(wèi), 一個個全神貫注,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盯著四周的動靜,每半個時辰換一崗, 不留一點空隙;在暗中也有十多個身負(fù)羽箭的侍衛(wèi),潛伏起來,隨時出擊;還有一個由十人組成的狗隊, 在地牢附近來回巡視,不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地牢的入口是一扇極沉厚的機關(guān)鐵門,尋常男人是推不動的,若是強行打開, 鐵門的縫隙處會射出成百上千根細如牛毛的毒針,會瞬間打入人體內(nèi),見血封喉!

    守地牢的將官在驗視過令牌,略有些震驚,因為督主還從未允許人等進地牢探視囚徒,大概這位美人小姐在督主心里的位置,挺高的吧。將官將機關(guān)打開,讓一個年輕穩(wěn)重的侍衛(wèi)帶兩位姑娘進去,并且再三囑咐,只可去鬼字零九牢房,其他地方不要亂走動,以免在地牢巡視的獄卒不認(rèn)識小姐,傷了您。

    沈晚冬忙答應(yīng)了,跟著侍衛(wèi)一步步走進地牢。

    地牢里陰森森的,隱隱有冷風(fēng)從最深處吹來,臺階一直向下延伸,似乎看不到頭,兩側(cè)的石壁上釘了擺放蠟燭的燈座,每隔五步就有盞燈,可無論如何也照不亮這里的絕望和殘忍。

    當(dāng)走下漫長臺階后,豁然開朗,地下的空間很大,四通八達,倒像個地下宮殿。果真如那位將官所說,這里真的隨時有巡視的侍衛(wèi)走過,不管遇到誰都要仔細盤問。

    奇怪的是,這里甚至還有身穿文官官服的男人抱著文書,疾步匆匆地走過。

    不是地牢么?為何倒像個地下內(nèi)閣?

    沈晚冬也沒多想這些不尋常,她和玉梁跟著那年輕侍衛(wèi)走向所謂的“鬼字零九號”牢房。在來之前,她特意讓玉梁準(zhǔn)備了些酒菜點心,都是章謙溢平日里愛吃的,已經(jīng)有半個月沒見了,也不知這人活的怎樣?

    她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在離開侯府時,那位帶她們出府的韓嬤嬤有意無意地問了好幾個問題。

    “姑娘好運道,不知您是如何認(rèn)識咱們侯爺?shù)???/br>
    “姑娘應(yīng)該不是大梁人氏吧,聽口音倒像是北安寒水縣那邊的。”

    “聽說姑娘是督主的侄女,可為何您姓沈,督主姓唐,莫不是督主后來改姓了?”

    這些問題,簡直一個比一個刁毒,不僅要打聽她的身份來歷、與榮明海之間的關(guān)系,就連唐令都不放過。韓嬤嬤這種沒見識沒眼色的老婦萬萬是想不出來的,定是有人在背后教過她,秦氏!

    她當(dāng)時并未回答,暗中給玉梁使了個眼色。玉梁會意,立馬笑道:嬤嬤既然這么好奇咱們姑娘和她叔叔,那好辦,趕明兒將您請到唐府來,讓督主親自給您說道說道。

    這番話太厲害,當(dāng)時就將這韓嬤嬤嚇得臉色慘白,跪在地上連連打自己的嘴巴子,說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晚冬一想到秦氏雖未直接露面,可表現(xiàn)出的種種讓人不由得心驚膽寒。這女人既然能讓韓嬤嬤說出寒水縣三個字,肯定是曉得些什么東西的,可是她和安定侯一樣,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說,這點才讓人擔(dān)憂。

    正思慮間,前面忽然傳來年輕男女的調(diào)笑聲,隱約還有水花濺出來的聲音。

    那帶路的年輕侍衛(wèi)輕咳了聲,低著頭,好似在掩飾尷尬,沉聲道:小姐,章公子關(guān)在前邊,他不喜歡我們這種又丑又臭的臟漢子出現(xiàn)在眼前,說是倒胃口,屬下就守在前邊等著您。

    沈晚冬應(yīng)了聲,從侍衛(wèi)手中接過燈籠,和玉梁兩個朝前走去。約莫走了二十來步,眼前出現(xiàn)個不大不小的“牢房”。與其說是牢房,倒不如說是個裝了牢門的寢室。

    繡床、桌椅、書架、澡盆、衣柜還有丫頭,該有的全都有,在柜子的隔間里還擺著好幾盒精致點心,這哪里是坐牢來了,簡直是享福。

    “哎呦,公子你輕點,你弄疼人家了。”

    “躲什么,這幾天跟爺這么“熟”了,還害臊?”

    沈晚冬微微皺眉,朝前看去,章謙溢此時坐在小凳上泡腳,他腿上坐著個清秀可人的丫頭,這女人頭發(fā)披散著,衣襟凌亂,臉上帶著歡愉過后的紅,連連躲著公子伸進她衣裳里亂捏的惡魔之爪。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沈晚冬不屑地冷哼了聲,一股憤恨不知覺涌了上來,當(dāng)日唐令口口聲聲說要給她討個公道,要好好懲治番章謙溢這活畜生,呵,原來就是這么懲治的呀。

    沈晚冬默默走進牢房,安靜地站在牢門外,看著里頭的兩個人不說話。

    那個丫頭瞧見她來了,嚇得哎呦叫了聲,趕忙從男人懷里掙脫,連鞋都來不及穿,叫了聲小姐萬福,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再看章謙溢,他也是驚地站起身來,不過很快,這男人收起玩世不恭,他神色冷漠,嘴角噙著抹嘲諷的笑,抱拳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道:

    “原來是沈小姐大駕光臨,小人有禮了。”

    惡心感從胃里泛了上來,沈晚冬冷笑了聲,打量眼前這男人,他穿著寬松的寢衣,袒露出光潔結(jié)實的胸膛,左臉的傷基本好了,可那道劍鞘紅印還是沒完全消下去。

    再往牢房左右看去,澡盆里還冒著熱氣,繡床頗為凌亂,不用問也知道才剛發(fā)生過什么好事。

    “你怎么還沒死。”沈晚冬咬牙恨道。

    “小姐還活著,小人不敢先死?!闭轮t溢笑吟吟地回答。

    “小姐怎么肯屈尊來看我這階下囚?”

    章謙溢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他坐到凳子上,從旁邊的架子上將擦腳布抽下來,仔細地擦著泡得有些發(fā)紅的腳,隨后穿上鞋子,扯著脖子朝遠處喊了聲:來個人,過來給本公子把洗腳水倒了。

    說罷這話,章謙溢仿佛沒看見沈晚冬這個人,他從書架上抽了本書,點了個蠟燭,躺回到床上,慢悠悠地翻書。

    “小姐是特意來看在下死了沒么?”章謙溢兩眼盯著書本,淡漠道:“那您可要失望了,在下的叔叔和督主識于微時,二人十幾年的老交情,督主那日雖說氣在下欺負(fù)了小姐,不過打了兩下罷了。等氣頭過了,也不會把我怎樣,不過就是哄著你,說是把我關(guān)地牢。呵,怕是再過兩天,在下就能出去了?!?/br>
    說到這兒,章謙溢舌頭舔了下手指,隨后翻書頁,還打了個哈切,慢悠悠地暗諷:“小姐放心,你以前那點破事,在下出了唐府絕不會再提一句。以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姓章的絕不再糾纏你,見著你一定繞道走。好了,我困了,小姐回去吧?!?/br>
    聽了這話,沈晚冬擰身就走。

    誰知才走了幾步,提著食盒的玉梁忽然迎了上來,按住她的肩,一個勁兒使眼色,小聲急道:“姑娘別氣,公子那是跟你開玩笑呢。你還有事要請教公子,忘了?”

    “不用了?!鄙蛲矶]眼,深呼吸了口氣,冷聲道:“走吧,沒有他咱們也能活下去,何必求他?!?/br>
    玉梁嘆了口氣,姑娘怕是一刻都不肯在這兒呆了。也罷,再呆下去,估計會更恨更氣吧。

    正要走時,忽然從后頭傳來男人冷傲的聲音。

    “站著!”章謙溢丟下手里的書,忙跑出去,他站在沈晚冬面前,低頭看女人,看她雖化著精致妝容卻有些憔悴的小臉,湊近了幾分,語氣中帶有些關(guān)心:“發(fā)生什么事了?”

    男人皺眉細想了想,看了看有些焦慮無奈的玉梁,目光落在沈晚冬身上,低聲詢問:“和督主有關(guān)?”

    沈晚冬眼眶紅了,低著頭,不說話。

    “你進來?!?/br>
    章謙溢直接抓住女人的手,將她拉進牢房里。

    “先等等?!闭轮t溢將小凳子搬到床跟前,趕忙將床簡單整理了下,又將自己的衣裳鋪在床上,示意沈晚冬坐下,隨后他坐在凳子上,看著女人,皺眉問道:“怎么這副德行?玉梁說你有事問我,問什么?”

    章謙溢見沈晚冬神情哀傷,只是默默淌淚,急的直拍自己的大腿:“祖宗,你哭什么?到底發(fā)生啥事了,你說話啊?!?/br>
    瞧見沈晚冬竟越哭越上癮,章謙溢直接扭頭問不遠處站著的玉梁:“她受誰欺負(fù)了?有督主在,誰敢欺負(fù)她,難道是榮明海?”

    玉梁搖了搖頭,嘆道:“今兒晚上我們?nèi)ズ罡恕!?/br>
    章謙溢了然,湊近了沈晚冬,問:“是不是沒見到孩子?!?/br>
    “嗯?!鄙蛲矶K于吭聲。

    “你一個人去的?”章謙溢疑惑地問:“為何不讓督,”

    這話還未說完,男人忽然閉嘴了。他皺眉,盯著啜泣的沈晚冬,無限湊近女人,大手自然地附上女人的腿,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仰頭小聲問:“督主怎么你了?他是不是不愿幫你要回孩子,還是他嫌棄你的出身了。”

    “沒有。”

    沈晚冬搖搖頭,看似無比糾結(jié),皺眉啜泣:“小叔對我是很好,原本有了他這樣大的靠山,我該安心才是???,可我總感覺心慌的很。他沒說不喜歡我,對我也很好,可他城府太深了,我在他跟前的一點小聰明一下子就會被他看穿,他讓我以后別撒謊,他不喜歡撒謊的孩子。每次見他、跟他一起用飯,我都緊張的要命,說話前要過好幾個彎,生怕自己那句話說錯了。現(xiàn)在我還不敢讓他幫我要回孩子,因為我同樣把握不了榮明海,我怕得罪人。你說我該怎么辦,以后的路該怎么走。”

    “別哭?!闭轮t溢用袖子幫沈晚冬擦去眼淚,他起身,在原地來回踱步,有時點頭微笑,有時又輕輕搖頭,忽然,男人眼前一亮,疾步走到沈晚冬跟前,蹲在女人腳邊,笑道:“你知道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為何?”

    “因為你的過去。”章謙溢輕拍了拍沈晚冬的手背,笑道:“咱們是一樣的人,太害怕失去了,也太害怕被人傷害,所以沒有安全感,除了自己外不信任任何人。你現(xiàn)在雖說認(rèn)了個叔叔,但公子今兒明確告訴你,督主深不可測,你若是仰仗他的鼻息存活,真的得小心翼翼,那太累了。除非,你有了屬于自己的東西,那東西能讓你不依靠任何男人,活的自由且有尊嚴(yán),你才不會患得患失?!?/br>
    沈晚冬聽了這話,一時竟忘了哭,章謙溢果真了解她!

    “那我該如何做?”沈晚冬忙問:“直接問小叔索要?還是問榮明海索要?”

    “我給你。”章謙溢傲然一笑。

    “什么?”沈晚冬不解。

    “梅姨曾那樣對你,依照督主的脾氣,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我問你,督主有沒有動她?督主這段時間有什么動作?”章謙溢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他料理了曹侍郎,可并未動梅姨?!?/br>
    “那就對了?!闭轮t溢臉色忽然變得陰沉,目光發(fā)寒,冷聲道:“督主和我叔父交情匪淺,你瞧,當(dāng)日也只是把我打了頓泄憤。如果沒估計錯,督主這回是和何首輔一起弄掉曹侍郎一族的,梅姨這老娼婦弄出個園子,專門接待何首輔一黨。想來督主一則是為了以后對付何首輔,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暫時放了梅姨一馬,有用時再連根拔起;再者,叔父多年來與這梅姨感情頗深,我堂弟還叫這老娼婦一聲大姨呢,這里邊有叔父出面擔(dān)保,督主定會給這個面子的。”

    “是啊?!鄙蛲矶瑖@了口氣,她一直耿耿于懷的,正是唐令不動梅姨。

    “別喪氣?!闭轮t溢挑眉一笑,道:“督主其實真的挺在意你,我不會看走眼,如此就好辦了?!?/br>
    “怎么做?”沈晚冬忙問。

    “放心,我自有法子逼死梅姨,并且還能讓叔父親自登門給你致歉?!闭轮t溢笑的得意,道:“到時候,你就問我叔父要福滿樓的經(jīng)營權(quán),隨后稍微迂回一下,提出福滿樓由咱兩個一起打理。我賺下銀子,與你四六分賬,你有了銀錢傍身,以后就算被督主嫌棄了,也有退路不是?”

    聽到這兒,沈晚冬恍然大悟,她的不安與患得患失,仿佛終于找到了答案。

    “你要如何逼死梅姨?”沈晚冬皺眉:“你現(xiàn)在又出不去?!?/br>
    “小妹,榮明海送你的那把匕首,你帶著么?”章謙溢冷不丁問了一句。

    “帶著?!?/br>
    沈晚冬沒多想,從懷里將匕首掏出來,她瞧見章謙溢眼中閃過抹嫉恨之色,忙低下頭,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問道:“你要做什么?!?/br>
    “你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