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好啊姓宮的!有本事!楚言看著床上的衣服,越來越想揍宮闌夕一頓了。 元寶悄無聲息的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只前腿剛跨進(jìn)門檻,聞到阮珍的氣息,嚇得撒腿就跑,因為跑的太急太快,腳還打滑了,撞到了門口的花架。 屋里的三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它就消失不見了。 “它這是怎么了?”武陽問。 “大概是看到阿珍在這里,嚇跑了吧!”楚言說。 “……”阮珍無語,“虧我這么喜歡它!它怎么在你這?”而且很熟悉的樣子。 “最近每天都我這里?!背杂秩滩蛔P起嘴角。 武陽嫌棄:“瞧你那沒出息樣兒!” 楚言努努嘴,就是沒出息! “我要去抓貓!”嫉妒使阮珍站了起來,太可惡了,這胖元寶。 院子里立馬雞飛狗跳,元寶上跳下竄,要躲不躲的,存心逗阮珍,氣的阮珍直想罵它。 楚言在一旁思索著今天要讓元寶回去,看它現(xiàn)在這么興奮,晚上還能不能跑回淮陵侯府? 元寶不情愿的被戴上繩圈,楚言覺得自己還是有良心的,讓它歇息到宵禁了才回去。 “都說夜貓子,夜里你喜歡跑來跑去了吧!”楚言把葫蘆給它掛好,推著它的屁股讓它往外走。 元寶難得沒有不情愿,豎起尾巴,屁股一撅跳下窗沿跑了,它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回家了,也很想念宮闌夕。 坊門關(guān)閉,元寶速度極快的翻越幾道圍墻,偶爾從別人家的屋頂跑過,驚得其他夜貓叫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宮闌夕還沒睡下,剛剛寫完一章《金剛經(jīng)》,這些日子就是再忙,他也都盡早回家,等著元寶回來,誰知一連數(shù)日它都樂不思蜀,全然不知他在等它帶回楚言的消息,多陪陪也不是讓它不回來?。?/br> 元寶用頭頂開虛掩的窗戶,跳了進(jìn)來,細(xì)軟的叫了聲“喵~” “回來了?”宮闌夕壓著心里的急切,先抱起它撫摸一陣,撓撓它的下巴,它瞇著眼腹中“呼嚕呼?!钡?,等把它伺候舒服了,他才從葫蘆里拿出了楚言的信。 信上兩句詩:春風(fēng)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看的宮闌夕一陣無言,她知道這事了?韓仲安告訴她了?怎么說的? 他不知韓仲安根本就沒提過此事,今日阮珍她們?nèi)畷r,韓仲安也不在府里,在麗正書院讀書呢! 元寶已經(jīng)喝完水吃完食物,先是舔毛一陣,然后躺在床上涼肚皮,一點兒也不優(yōu)雅。 宮闌夕的視線再度投向紙上,這兩句詩是一個大詩人贈給自己喜歡的倡肆內(nèi)人的,楚言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就是在嘲諷他。 這可如何是好?他得仔細(xì)解釋才行。 宮闌夕坐下來,鋪展宣紙,提筆準(zhǔn)備書寫,可又覺得哪里不對,他拿過那兩句詩,又一次看著,看了許久終于明白哪里不對了,他見過楚言的字,楚言的字不是這樣的,不是和他一樣的筆跡。 他心里頓時升起無限情愫,迫不及待的想現(xiàn)在就見她,何時楚言的字和他的一樣了?時間短的話,根本練不成,這字形韻都在,顯然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字當(dāng)然不是一時半會兒練好的,前世楚言鮮少出門,便在家里抄寫道家經(jīng)文,長年累月時時看著宮闌夕的字,他的字又極好,自然而然受其影響,不知何時她的字中有了他形神。 寫這兩句詩,楚言又有意為之,也是寫了幾遍才稍覺滿意。 天色還未亮,城門的鼓聲還沒響,宮闌夕就讓吃飽喝足的元寶去國公府,元寶到達(dá)楚言房間時,楚言還沒睡醒,它低頭在楚言臉上聞了聞,便也臥下睡了。 楚言覺得胸口沉悶,喘不過氣,睜開眼大口呼吸著,低眼就看到元寶居然壓在她胸口睡覺,還拿屁股對著她! 她默了一瞬,從被中伸出手把元寶掐下來,元寶驚得嗷叫一聲,聞到熟悉的氣息后才安靜下來,由著楚言把她放進(jìn)被窩里,蓋住小身子,露著大貓頭,然后瞇眼再度誰去,它奔波這么長的路,很辛苦的。 楚言笑著捏了捏它的耳朵:“待會讓春來給你買梨糕吃?!?/br> 宮闌夕的信回的也不長,只有四句詩,很是赤.裸裸了——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觌S君去終不悔,綿綿相思為君苦。 這話不假,宮闌夕昨晚喜悅的一夜未眠,想的都是她,要不然也不會這么早,就慘無人道的讓元寶跑過來。 “那你還不來提親?!背月裨沟泥止?,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臉頰立馬guntang,她她、居然在思嫁! 完了完了,她大口的深呼吸著,讓自己把激動的心情壓下來,不行,她不能再在屋里呆著了,整天無所事事只知少女懷春。 接下來幾日,青檸她們看到楚言驀然的轉(zhuǎn)變,不在關(guān)在屋里悶頭繡花了,而是練習(xí)箭術(shù),偶爾和韓仲安比試一把。 那頭沒有一直沒有收到回信的宮闌夕有些魂不守舍,又抑制不住的欣悅,整個人都洋溢著異樣的輕快。 襄城看著春風(fēng)滿面的少年郎,目光受傷,心也跟著亂了,垂首時,看到紙上竟被她寫了數(shù)個“宮闌夕”三字,她有些動搖了,要不要求耶耶賜婚呢? 時隔一個月,派去揚州的豹騎衛(wèi)終于回來,圣上看著豹騎衛(wèi)的狀報,有些疑惑,孫家人也在揚州,而且與白家人有接觸,這、不會是巧合。 圣上去了迎仙宮,太后聽他提到揚州,就讓所有人下去,連高公公都讓出去了。 高公公站在殿外,里面說話聲很小,什么也聽不到,許久,里面?zhèn)鱽硎ド细呗曎|(zhì)問:“阿娘怎可如此?”之后便再沒了聲音。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圣上才出來了,眉頭緊鎖,面色沉重。 高公公暗疑:“圣上有何心事?” 圣上搖首,悶頭往前走去,回到書房后,看了狀報許久,讓高公公放進(jìn)了書柜里,閉上眼睛不知再沉思什么,許久,問道:“五郎是不是心悅茜茜?” 第61章 高公公微惑, 答道:“應(yīng)該是的,聽聞宮經(jīng)使有意接近郡主?!?/br> 圣上滿面疲倦,良久說了句:“這樣也好?!?/br> 高公公一愣, 遲疑道:“圣上的意思是……”他以為圣上不會同意。 圣上睨他一眼, 似笑非笑道:“我曾承諾過,茜茜的次子可以繼承關(guān)內(nèi)侯之爵, 倘若她與宮闌夕結(jié)為夫妻, 你說, 朕要怎么做?” 高公公沒有說話, 這種秘密, 他與圣上都是心照不宣,比如讓十三歲的宮闌夕為書人,比如去年封宮闌夕為正五品的寫經(jīng)使,若不是圣上有意為之,就憑太后的夢怎么可能成功? 一切都因為宮闌夕是圣上之子,這些算是對宮闌夕的補償。 十八年前,圣上在廣化寺醉酒,恰逢宮闌夕母親云氏來上香, 他模糊的記得, 當(dāng)時云氏很憔悴、很瘦, 滿腹心事的樣子, 也只記得自己當(dāng)時喝的很醉,與一個女子共赴巫山,醒來之后, 高公公告訴他,那女子是淮陵侯的續(xù)弦云氏,一個小地方的農(nóng)女。雖然是續(xù)弦,但也是朝臣的正室,無論如何,這件事都不能被人知道。 他派人監(jiān)視淮陵侯府,淮陵侯不在家中,云氏未有動靜,狀報上寫的云氏性格懦弱,淮陵侯多有不喜,看來她不敢說,久而久之,他也就將此事拋到了腦后。 宮闌夕滿十一月出生,他當(dāng)時聽到消息,動了念頭,僅僅是一瞬間的念頭,因為去掉一個月,恰好與廣化寺的時間對的上。 但他到底沒有在意,因為淮陵侯沒有懷疑,云氏看起來也不像會撒謊的性子,只是淮陵侯對宮闌夕母子的態(tài)度行為讓他不高興,所有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打壓淮陵侯。 誰知一念之差,等見到宮闌夕時,這孩子是有些像他的,他才相信太后說的話,女人為了腹中子嗣是不惜一切的,任何事情都能忍,都會做。 圣上以手按眉,有些不舒服的樣子,高公公趕緊上前給他按揉顳颥,等緩了一會兒,他說:“你可知,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高公公沒有接話,這種事讓他如何說? 他想起十幾年前,楚言的母親韓嬈和韓貴妃隨其父來到京城,沒過一段時間兩姊妹就聲名遠(yuǎn)播,容貌艷冠京城。 那時楚煉遇見了韓嬈,一見傾心,當(dāng)即就與韓父交換了信物,定下了婚約,圣上晚了一步,他不能拆散,強納韓嬈入宮。 楚煉當(dāng)時風(fēng)頭太大,年紀(jì)輕輕就戰(zhàn)功無數(shù),邊疆的安危依賴楚家,圣上不能搶功將的未婚妻,可到底不甘心,轉(zhuǎn)而納了韓妤為妃,只是,心里的嫉妒不甘瘋長,以至于有些狂執(zhí),西北既定,楚煉“功成身退”,病死在邊關(guān)。 圣上最后悔的便是當(dāng)年沒有強行納韓嬈入宮,所以,宮闌夕的孩子絕對不能姓楚!定國公不是要從仁和坊楚家過繼一個兒子過來嗎?只要他封楚煥為世子,讓其將來繼承定國公的爵位,想必定國公不會那么不識相。 “從今往后,就別讓襄城去登云閣了,”圣上輕嘆,驀然像老了許多歲一樣,“就這樣吧!只要不與趙家聯(lián)姻,這樣也好。” 高公公明顯覺得圣上有些不對勁,怎么突然就回憶起陳年往事了呢?他與太后究竟談了些什么? 重陽節(jié)過后,鄂王被解禁,立馬就出宮找楚言,拉著楚言左看右看的,末了拍拍胸口一副放心的樣子,道:“耶耶真是的,明知我擔(dān)心的緊,還把我關(guān)了這么久!” “誰讓你與普安吵架呢!她畢竟是你阿姊。”楚言也感無奈,他們才是親姊弟,總是為了她吵架,真是讓她過意不去。 “哼~”鄂王瞥了嘴,接著又笑了,興奮的說:“不過也是因禍得福,下個月我就可以搬出宮了!到時候大家一起玩哈~” “真的?”楚言驚喜,揶揄道,“那就意味著你長大了!” 一下子說的鄂王紅了臉,挺直了腰板,駁道:“我只比你小兩個月!別總是一副長輩的樣子!”茜茜這點最討厭了。 楚言莞爾:“好好,恭喜你終于獨當(dāng)一面了!嗯,也該娶妻了?!?/br> 鄂王卻瞄向她腿上的貓,悶悶不樂:“聽說,太公給五郎送了兩次點心?元寶也天天在這里?” 元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耳朵動了一下,繼續(xù)瞇眼打盹。 這下?lián)Q楚言紅了臉:“唔~嗯?!?/br> 鄂王傷心了,痛心疾首:“還不到一個月!茜茜,你怎么能棄我而去?!?/br> 楚言的羞臊沒有了,無語的看著他:“別胡說八道?!?/br> 他更加心痛,他從小都以為自己將來是要娶茜茜的!但好在忍住了,沒說這句,定國公兩次送的可是巨勝奴,那是太公最喜歡的點心,連趙懷瑾知道后都比以往更沉默寡言。 鄂王又去看了韓婉宜,這小子雖然毛毛躁躁,但也是非分明,并沒有覺得尷尬或者遷怒,很是聊了一段時間,直讓韓婉宜招架不住了,才心滿意足的告辭。 送走鄂王,楚言撫摸著腿上的貓,一直不能出去,她很想見宮闌夕,看著元寶愜意的樣子,她道:“真羨慕你,來去自如?!?/br> 重陽節(jié)當(dāng)天,定國公商議許久的過繼一事終于舉行,很簡單的儀式,定國公只也邀請了姚太仆和靈虛道長過來觀禮,楚言在屏風(fēng)后面看著。 楚煥孑然一身站在大廳中,容貌整麗,不卑不亢,頗有風(fēng)范。 他才十五歲,是家婢所生的庶子,在家中備受冷落,聽說十歲之前都是跟下人住在一塊,后來堂叔祖受不了街坊的指點,才讓他進(jìn)學(xué)堂讀書。 不受家人寵愛這點和宮闌夕一樣,難怪他們兩個能成為朋友。 拜過祖先牌位,給定國公敬過茶后,楚煥改口叫定國公阿耶,楚言覺得搞笑,畢竟楚煥只比她大一歲,嗯,比宮闌夕小兩歲。 “茜茜,出來敬茶?!倍▏珕舅?/br> 她收整顏色,端靜的走出去,從秋來手中接過茶碗,舉過頭敬給楚煥:“阿楚給二叔請安,日后要倚仗二叔照顧了。” 過繼到祖父名下,他的排行自然是二郎了。 楚煥雙手接過:“阿楚客氣了?!?/br> 喝過茶后,他拿過自己準(zhǔn)備的禮物送給楚言。 楚言接過盒子,道了謝后退回屏風(fēng),打開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對蓮蓬耳墜,鎏金紅釉花托,飽滿透亮的玉髓蓮蓬,色澤清冷,白凈無暇。 居然是耳墜,這可不像是長輩該送的。她訝異不已,但也很喜歡,頭一次見到這種形狀的耳墜,別致新穎,雖然玉髓比起她的各種玉器首飾來說,很便宜,但依楚煥自身的處境,已經(jīng)很有心了。 各家都送了禮祝賀,連圣上也送了禮物過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和一方松石玉璽,告誡楚煥要端正方圓。 晚上,大家得以在一塊用飯,飯桌上新添了一雙碗筷,而且還是這樣的身份,這頓飯用的氣氛還算融洽,不自在的就是飯后了,大家都不太了解,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在韓仲安提了話題,問他的讀書情況。 楚煥回道:“我讀書晚,須得再多努力幾年,才能參加科舉。” 定國公道:“不如你也去麗正書院,大郎書讀的好,你與他一同學(xué)習(xí)。今年就算了,明年參加秋闈,試一次?!?/br> “是,阿耶,二郎定會努力。”楚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