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夜在宮中，對皇帝做了罔顧人倫的舉動，雖是被jian人陷害，畢竟大錯鑄成。

    皇帝非但不責(zé)罰，還給他加官，讓他離京有了個最體面的借口。

    若他要打要?dú)?，謝靖反而心安，這般不計較，往后又該如何？饒是謝靖也算經(jīng)過風(fēng)雨，卻從未遇到這樣的事，他向來坦蕩，如今這樁事，卻一個字也說不得，真叫人心亂如麻。

    謝靖知道皇帝素來寬厚仁慈，只是沒想到他能寬仁至此，不過，也不是只對自己如此，就是盧省那個滑頭，也是一味護(hù)著。

    這樣賞罰不分，若是從前，謝靖一定要從旁勸說。只是如今自己身在局中，失了立場與資格，再去指點(diǎn)皇帝什么。

    等到傳口諭的人回到京中，再進(jìn)宮城，已經(jīng)是丑時末了，這一路上快馬加鞭，良駒就換了五匹。

    “謝大人說，‘知道了’，”皇帝聽了，輕輕點(diǎn)頭，又問，“謝靖說什么了嗎？”

    那回話的人，便有些為難，皇帝這話，已經(jīng)問過三遍。謝大人惜字如金，并無別的言語，只得原樣再稟一遍，

    “謝大人謝恩之后，臣就問他，有什么話帶給皇上，他說，‘請貴使回稟圣上，就說謝靖知道了’。”

    皇帝一臉不解，仿佛悟不出“知道了”這三個字的意思，便扭頭去看盧省，盧省見狀便說，“謝大人答應(yīng)了，會寫信回來。您先歇下吧。”

    等把皇帝請去睡，才過了半個時辰，又匆匆爬起來，洗漱穿衣，這就要去早朝了。

    不到半天，京城所有衙門，全都知道刑部侍郎謝靖，加官離京去了。

    又過十天，半個京城的人都在說，明里是巡按天下刑獄，其實(shí)是謝靖拿了的密旨，去替皇帝辦一件極其隱秘的事，內(nèi)容說得神乎其神，有的說尋寶，有的說訪仙，人人都當(dāng)自己聽的最真。

    第33章 獻(xiàn)寶

    起先朱凌鍶以為， 謝靖雖然生氣， 但是出去散散心，過一兩個月，也就好了。

    接下來兩個月， 謝靖一路向南， 絲毫沒有折返的意思。等到了中秋， 還不見人影，皇帝這才意識到， 事情真的麻煩了。

    朱凌鍶一時間， 徹底沒了主意，自打他來到后明，謝靖還不曾和他分開過這么久，他也從來想不到， 謝靖會真的扔下他不管。

    書里沒寫過，謝靖會突然離開京城， 在他的記憶中， 謝靖一直做的是京官， 不斷地和昏庸的主上、難纏的對手斗智斗勇， 始終和他的老師徐程站在一起。

    哈，哈， 哈， 朱凌鍶忍不住笑出眼淚，書里那個昏庸的小皇帝，也沒能讓謝靖離開京城， 自己卻輕而易舉做到了。

    虧他之前還在想，自己這個皇帝，應(yīng)該還算不錯？這么一看，只是另一種奇葩。

    他心情忐忑地把4848叫出來，感覺4848心情很不好，語氣就聽得出來。

    朱凌鍶最關(guān)心的當(dāng)然是好感值的點(diǎn)數(shù)，他花了十年，好不容易刷到了80點(diǎn)，千萬不能有問題。

    4848干脆地說，“不知道。”  ？？朱凌鍶：“你不是系統(tǒng)嗎，那你還會干啥？”

    4848：“人都不在這，我怎么測？”

    朱凌鍶：“不會連GPS都裝不起吧……”

    4848一聽，惱羞成怒，“這里是后明，用你那占地不多的腦仁好好想想，有衛(wèi)星覆蓋嗎？”

    朱凌鍶還要爭論，“但是……”

    4848：“行，我說掉了，愛信不信?！?/br>
    ……

    他想利用4848作弊，知道謝靖消息的企圖，徹底作罷。

    謝靖發(fā)來的奏折，均是他一路上的見聞行記，雨水天氣，米面價格，田莊規(guī)模，由南到北，商鋪貨物，不一而足。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非常符合他務(wù)實(shí)的性格。

    雖然開頭都是“臣啟奏”，結(jié)尾都寫“恭請圣安”，但是和朱凌鍶想要他給自己寫的信，相差還很遠(yuǎn)。

    謝靖幾乎不說自己的事，朱凌鍶猜想他有時候住在驛館，更多時候去客棧，或許還有別的地方，都是自己沒去過也見不到的。

    謝靖對吃的隨意，卻喜歡喝酒，如今到了外面，更是敞開來喝，怕他傷了身體，朱凌鍶思來想去，在謝靖奏報的折子上寫了長長一段別的話，最后才寫了一句，“萬勿貪杯?！?/br>
    等到下一次謝靖發(fā)來奏折，仍是“臣啟奏”和“恭請圣安”，朱凌鍶坐在文華殿包著明黃綢緞的軟榻上，要把奏折盯出個窟窿來，也沒找到哪里他多提自己或者皇帝一句。

    盧省就說，“謝靖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給點(diǎn)臉面，恨不得要上天，”邊說邊去看皇帝臉色。

    朱凌鍶只得苦笑。他離了謝靖，事事都要自己決斷，再無人可說。他總怕自己做錯，可如今真要錯了，謝靖也不會管。

    徐程雖不滿皇帝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把謝靖派了出去，卻也無可奈何。眼見皇帝每日在朝上，少了支應(yīng)，焦頭爛額，倒顯得可憐。

    便少不得在朝堂上，為皇帝幫腔幾句，朱凌鍶一面感激，一面覺得自己實(shí)在無能。每至夜深，仍無法入眠，望著頭頂上明黃帳幔，喃喃自語，

    “謝卿，你不在這，朕要是真成了昏君，怎么辦？”

    十月才到，京里就飄起雪花，朱凌鍶在謝靖的折子上批紅，問他有沒有回京的意思，謝靖依舊沒答復(fù)。

    但也不是沒有好事兒，比方說，福建的曹俊時，他自己雖然沒來，卻叫他的兒子曹豐，進(jìn)京面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