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周尤穿的裙子,手臂光裸在外,風吹來的時候,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江徹心下微動,他今天穿的白t,出門時有點冷,正好罩了件厚點兒的襯衫外套,他稍稍站直,然后若無其事地開始脫衣服。 “給?!?/br> 周尤目光微閃,看他遞來的襯衫,不知道在想什么,沒接,也沒有反應。 江徹等得不耐,拿著襯衫,生硬地從她身后披上去。 還帶一點點體溫。 地板投射的影子里,一長一短兩條重合,纏在一起。 夕陽的靈金色光束間,細小塵埃被溫柔地籠罩著,靜止不動。 第19章 急救室的燈在晚上七點暗下。 醫(yī)生走出來, 摘完口罩又摘手套。 江徹和周尤快步上前, 沒等他們問,醫(yī)生就先開口,“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放心?!?/br> 他的眸光在兩人身上徘徊片刻,又說:“你們是病人家屬是吧, 等會兒來我辦公室一趟?!?/br> 周尤那顆在聽到“穩(wěn)定”“放心”時好不容易安定的心, 又因醫(yī)生后半句話倏地提起 得到周琪穩(wěn)定下來的通知,輔導員閔燕和趕來的斗嘴女生家屬一同起身。 星安是私立醫(yī)院,有專門的休息室以供家屬等候, 周琪脫離危險之前,周尤沒心情應付別人,就讓他們在休息室等。 這會兒手術結束, 他們一齊涌上, 七嘴八舌開始問: “周琪同學沒事了吧?” “聽說是先天性心臟病啊,她是會經(jīng)常發(fā)病噢?那這事不能全怪我們家敏敏呀!” “閔老師, 這個私立醫(yī)院的醫(yī)藥費好像不給報銷吧?公立醫(yī)院的話在人情上我們是要承擔一點的, 但這私立醫(yī)院, 其實是沒必要來的呀。” 嗡嗡嗡的聲音在周尤腦中盤旋,像是蚊子在耳邊無休止地撲拉撲拉,她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忍住, 冷聲喊,“你們說夠了沒有?” 江徹站在一旁補充, “這是醫(yī)院,不是菜市場?!?/br> 許是因為江徹氣場強大,周尤說話的時候,還有人張嘴想要反駁,可江徹一開口,大家都默契地噤了聲。 閔燕被這幾個家長吵得腦袋疼,趁著安靜當口,她出言安撫了幾句,又打圓場。 輔導員當起來吃力又不討好,閔燕自然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周尤始終無動于衷地,似乎不想就這么算了。她盯住站在眾人身后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梨花頭女生。 “閔老師,麻煩您稍微說得詳細一點,請問周琪是和誰發(fā)生了口角,又是因為什么事爭吵起來的,真的就只是幾句簡單的爭吵嗎?” 周尤在問閔燕,可目光始終未從梨花頭女生身上移開過。 梨花頭女生心虛地揉了揉鼻子,又開始擺弄頭發(fā)。 閔燕心下無奈,也不知道該怎么收拾這爛攤子,索性就直接點了名,“李西敏,你自己出來說說,和周琪jiejie說下當時的情況?!?/br> 李西敏不情不愿,“我沒什么可說的,就隨口吵了下,鬼……誰知道她有什么心臟病啊,再說了,有心臟病那也要講道理啊。” 她還小聲嘟囔了句,“關我屁事,我又不是她媽?!?/br> 她這最后一句徹底惹火了周尤,因為生氣,周尤的聲音中還帶了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同學,周琪怎么不講道理了,你倒是說出來讓大家聽一聽。 “另外,閔老師,我也是星大畢業(yè)的,星大全國綜合排名第十三,我無法想象畢業(yè)不到半年,我的學妹們就已經(jīng)是這種素質,您能向我解釋解釋嗎?” “什么素質不素質的,你這姑娘家家的,這么多長輩在這里,怎么說話的呀,這么沖!” “就是,敏敏不是都說了,就是爭了兩句嘛,你們這是想干嘛?訛錢呀?哎喲你一個先天性心臟病還想讓我們負擔全部醫(yī)藥費了呀!你這比馬路上碰瓷的老太太還厲害呀!” “這本來就不管我們家什么事,我們也就是出于人道主義過來看看的哦,還直接賴上我們了,現(xiàn)在這些小姑娘真是沒臉沒皮的!” 這幾人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說得特別帶勁。 周尤手在身側捏成了拳,手背泛白。 江徹也是覺得活久見,神色不明聽這幾個中年婦女叨了半晌,他忽然踢了腳身邊凳子。 木凳咯吱,打晃幾個來回,撐不住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砰!” 椅背正好倒在這幾個中年婦女腳邊,幾人被嚇得一縮,往后退了幾步。 大家不約而同抬頭看了看江徹,不知怎的,還要往外說的話在唇邊翕動著,又無聲吞咽回去。 “別給臉不要臉。” 江徹聲音很淡。 他從不開口罵女人,但這幾個女人,簡直是在挑戰(zhàn)他耐心的極限,也是忍了又忍,他才能心平氣和地最后警告一句。 周尤特別特別生氣,氣到都說不出話了。 但她不自覺想起酒吧那晚,江徹輕輕松松一挑三,眉眼間凈是乖戾。這會兒他的狀態(tài),和他打架的時候很像。 她怕江徹再做點什么,理智回籠,她拉了拉江徹的衣擺,“江總,我們先去醫(yī)生辦公室吧,其他事等周琪醒了再說?!?/br> 江徹眸光微閃,倒沒再多說什么 醫(yī)生辦公室內。 “以前的診斷結果是輕微室間缺,已經(jīng)做過手術?!贬t(yī)生復述周琪的病情,“手術時間是高考后,六月份,那手術到現(xiàn)在也有三個多月了,一般來說,先心類疾病手術后復發(fā)可能性很小。我們還要做進一步的診斷,初步預估是傳導阻滯,可能需要安心臟起搏器。” “心臟起搏器?醫(yī)生,裝這個能活多久?和正常人一樣嗎?” 醫(yī)生稍頓,“你是問它能用多久嗎?時間很長的,沒電了可以再更換,裝這個對壽命并沒有什么影響,基本上和正常人一樣,你不用擔心。 “只是心臟有問題,平時還是要注意不要做劇烈運動,也盡量不要有太過強烈的情緒波動。 “另外心臟起搏器類型不同,費用也會有所不同,病人最好是可以安一個雙腔的。這一款,你看下。當然,具體情況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診斷過后才能確認?!?/br> 周尤接過醫(yī)生遞來的單子,仔細閱讀。 江徹在一旁,也掃了眼 從辦公室出來,周尤很安靜,步子邁得小小的,挪得也很緩慢。 江徹掩唇,咳了聲,“你…需要錢的話,我可以借給你?!?/br> 幸好還過了下大腦,他差點就直接說成了:我可以給你。 周尤停步,抬頭看他。 江徹又說:“你不用覺得有負擔,幫朋友是應該的,現(xiàn)在我們……應該也算得上是朋友吧?!?/br> …… 這是怎么算上來的。 周尤抿唇,忽然輕聲開口,“我有錢?!?/br> “……” 周尤又重復了一遍,“江總,我有錢的。” 江徹剛剛掃了眼醫(yī)生推薦的心臟起搏器價格,對他來說確實不算什么,但對一個剛剛畢業(yè)進入職場的女生而言,應該是筆不小的負擔。 她哪來的錢? 周尤也沒什么心情解釋,看了看時間,已是晚上八點。 醫(yī)生說周琪暫時還不會醒,周尤想著周琪她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打算先回家拿些東西,然后再給她煮個雞湯,補補身體。 “江總,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在,我大概手忙腳亂的,我也不知道要說點什么,就是……真的非常感謝你?!?/br> 她對著江徹,深深鞠躬。 江徹本來還挺開心的,見她鞠躬,又想起那晚在小區(qū)外面,她和自己劃清界線時卑微的樣子。 他不甚明顯地皺皺眉頭,“行了,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要先出去吃點東西?” 周尤下意識就想拒絕,可想起江徹來這么久什么都沒吃,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好”。 醫(yī)院附近吃的東西很多,高檔餐廳,普通小吃,應有盡有,車開過一條街,滿是鮮香撲鼻。 周尤:“江總,你想吃什么?” 江徹閑閑地看了看,隨便指了家店,“就這兒吧?!?/br> 餛飩? 周尤有點意外,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江徹其實不餓,看見這家店清凈,隨手一指,沒想到,味道真的不錯。 餛飩上桌,個個皮薄餡大,晶瑩剔透的,高湯香味濃郁,上面撒一圈小蔥花,看起來就能讓人食指大動。 周尤低頭,輕輕晃動白瓷勺,舀起餛飩,還帶點底湯,然后專心致志地吹散熱氣,才輕輕下口。 偶爾不小心被燙到,她就會皺起秀氣的眉毛,將瓷勺稍稍拿開,還鼓起臉呼氣。 她吃東西的時候很認真,也不玩手機,左手輕輕扶著碗壁,唇被油湯沾染,有些微紅,又有些亮,愈發(fā)襯得她小臉白凈,餛飩明明沒有辣椒,她鼻子上愣是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江徹沒怎么吃,心不在焉地,時不時看她兩眼。幾次都想說點什么,可見周尤吃東西時那副虔誠的樣子,又安靜閉嘴了。 倒是周尤抬看到他盯著自己的碗,抬頭問:“江總,你少了嗎?” 江徹沒出聲。 周尤當他少了,沒多想,就從自己碗里舀了幾個給他。 胖胖的餛飩從一個碗蹦跶到另一個碗,在碗頂堆成了小山。 周尤舀完才覺得,好像不太好。他該不會有什么潔癖吧。 她張了張口,還沒想好說什么,就聽江徹冒出一聲“謝謝”,然后舀起她剛剛放進去的餛飩,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周尤偷瞄他幾眼,見他咀嚼認真,喉頭滾動,不自覺地,她耳朵尖兒開始泛紅。 不知道為什么,感覺他吃東西的樣子有點…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