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薛小玉早就已經死心了。 其實在太皇太后吩咐林賀動手的時候,她還心存僥幸。覺得這是太皇太后的主意,安平公主肯定受不了的,但她并沒阻止,當然,她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她想的是安平公主看了后后悔,到時候說不定會放了簡松臨。 這件事上最錯的就是簡松臨,若是簡松臨都放了,那她自然也會被放。 何況她也不是沒有依靠的,她還有明珠呢。 有明珠在,即便不能榮華富貴了,保她一命,保她衣食無憂肯定不難。 可沒想到,是她太天真了。 不,是她被騙了。 簡松臨口口聲聲安平公主多么多么喜歡他,可實際上呢? 他好好一個男人被閹了,安平公主都沒過來看一眼。 她就不信,這么大的事安平公主會不知道,說不定就是安平公主的主意呢! 薛小玉不吭聲,簡松臨自己想起來了,他在暈過去前,太皇太后進來了,吩咐了林賀,閹了他!是林賀干的,是太皇太后那個老毒婦吩咐的!齊蘊儀呢,齊蘊儀就看著他這樣不管嗎? 簡松臨扯著嗓子想喊人。 可他才喊出一個“齊”字,薛小玉就猛地一下竄起,沖到了床邊,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她低聲喝道:“別叫!簡松臨,你想死嗎?你就是想死,也不要拉上我!” 第83章 簡松臨被捂住嘴發(fā)不出聲音, 但卻慢慢冷靜下來。 任由薛小玉捂著嘴, 他喘著粗氣沉默了一瞬,然后猛地伸手把薛小玉的手用力拽了下來,“你……你一直在屋里?” 他此番神志已經接近癲狂,手上力氣更是毫不控制。 薛小玉疼得五官都糾在了一起??刹恢喫膳R這么問的用意,她愣是不敢回答。而且她了解簡松臨,自是看出了他此刻的不對勁, 她預感到了危險,不斷掙扎想要抽出手逃開。 喊不到安平公主, 簡松臨如何會放過她, 他雖然被折磨的算是丟了半條命,可好好一個男人被閹了, 這樣的打擊卻讓他激動到猶如被注入了神力。 薛小玉不僅沒掙開,反倒是還被他狠狠一下拽到了床上,他顧不得身上四處的疼, 壓著薛小玉, 掐住了她的脖頸, “你一直在屋里是不是?我昏迷了不知道, 可你卻是清醒的, 你就眼睜睜看著我被……”他到底說不出那個字,氣得眼睛赤紅的瞪著薛小玉, 手上力氣不斷加大, “為什么不救我?你好好的,為什么不救我, 為什么不想法子傳消息去成國公府!” 簡松臨的怒吼像是炸雷,傳得遠,也炸的薛小玉耳朵疼。 本就滿身狼狽的薛小玉,看著簡松臨眼底也慢慢露出不耐,厭煩,怨恨。她雙手抱著簡松臨的手腕,想要用力推開他給自己留點喘息的空間。 簡松臨卻已經沒有理智了。 他被閹了,他被廢了,他不再是男人了! 他死命掐著薛小玉,真像是要把她掐死一般,“為什么!為什么!你說啊,為什么!” 薛小玉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滾了出來。 看著這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看著這個直到昨天她還懷有期待的男人,哭著哭著,卻又笑了。 她強撐著答話:“我救?我怎么救,太皇太后就在這兒,她吩咐人閹了你,我怎么救?想法子傳消息去成國公府,呵,從昨兒晚上到今兒晚上,我滴水未進,真要有能力傳信,我會連水也喝不了嗎?”她一只手松開簡松臨,用力的抹了下眼淚,“你還有臉問我,今天你meimei沖進來打我的時候,你說一句話了嗎?” 沒有! 她唯一的指望就是他,可他當時卻根本顧不上她! 薛小玉不知道安平公主故意沒有對付她,但她卻知道,她什么事沒有,簡松臨心里的確是不平衡了,不舒服了。 這男人不僅護不住她,看她沒被傷還會不平衡。 怪不得安平公主能那么果斷的不要他,他根本不值得! 他可是為了自己,親生女兒親生兒子都能出賣的人! 薛小玉句句指責,簡松臨卻根本聽不進去。他只知道他完蛋了,他成廢物了,不再是男人了。而安平公主不在,他也不能對安平公主如何,所以只能找薛小玉了。 他甚至顧不上另一只手斷了,竟想兩只手一起掐薛小玉。 薛小玉自不是等死的人,她一時沒力氣逃脫,便用力屈膝,照著簡松臨的兩腿之間用力頂了一下。 “啊啊——”只聽簡松臨頓時一聲慘叫。 薛小玉趁機推開他,迅速跳下床,又縮回了門邊。 這邊的動靜,住的不遠的安平公主自然全部聽見了,甚至因為這邊折騰了快一個晚上,她伴著這聲響,睡了極好的一覺。 一直到第二日用早飯的時候,薛小玉才被帶出來見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沒有猶豫就同意見了。 薛小玉已經渾身血污,倒不知是她的血還是簡松臨的,反正被帶到安平公主面前時,已經猶如去了半條命了。只當看見安平公主正在吃早飯,一桌子吃的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時,她眼睛卻亮了亮。 安平公主知道自己似乎有些不對勁,可是昨晚知道隔壁兩人打鬧在一起,她是真的高興。而此刻看著薛小玉的慘象,她不僅不嫌棄,反而覺得是很好的下飯佐料。 她晾了薛小玉好一會,才道:“餓嗎?” 薛小玉豈止是餓,她還渴,還覺得渾身疲憊。 點了點頭,她努力了兩回才發(fā)出聲音,“餓。” 可安平公主并沒有要給她東西吃的意思。 直到慢悠悠的自個兒吃飽了,她才一面凈手一面對薛小玉道:“說真話,說了真話,就給你東西吃?!痹捖渌约合刃α?,薛小玉可不是簡松臨那個沒心的人,一點吃的,還真未必能打動薛小玉,她便又道:“說真話,讓你見見你兒子。若不然……” 安平公主還真是一直沒打過孩子的主意。這跟孩子不在她手上有關,也跟她不是那真正狠心不擇手段的人也有關。 可是此刻,她卻突然想到個威脅薛小玉的辦法。 薛小玉的確不在乎吃喝,實在被逼無奈,為了孩子死她都可以??砂财焦魍蝗惶峒昂喅少F,這卻是叫她緊張的,從她身上掉下的一塊rou,又是她一把屎一把尿親自奶大的,她如何舍得。 “公主,孩子是無辜的!”她聲音沙啞,但卻急切,“千錯萬錯都是我和簡松臨的錯,您已經懲罰了簡松臨,接下來您想怎么對我都可以,可貴哥兒卻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公主,求您饒他一命吧!” 安平公主道:“說真話,我不僅可以饒了他,還可以饒了你和你女兒?!?/br> 說真話,說什么真話? 難道安平公主并不信她之前的話嗎? 薛小玉心里緊張,面色卻猶豫,安平公主的話可靠嗎?若是她說了真話,安平公主卻翻臉不認怎么辦?她不說,最起碼有明珠在,還有一分希望。 安平公主也不耐煩和她耗著,見她猶豫,直接就吩咐林賀道:“明珠暫時不動,可那男孩卻定然不是我生的。你去,先把那男孩兒的手給我剁一個來?!?/br> 林賀很配合,立刻應是要走。 剁了手!那跟要了命又有什么區(qū)別? 她現在不說,一會兒應該就是要命了! 薛小玉哪里舍得,立刻扯著嗓子喊道:“不要!我說我說,不要去!”她驚恐的膝行幾步,在距離安平公主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了下來,“公主您問,您想知道什么只管問,我全告訴您,全告訴您!” 安平公主微微傾身,問道:“簡松臨為什么會以為,阿凝不是我生的,卻是你生的?” 薛小玉渾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卻一派氣定神閑,非常篤定的樣子。 薛小玉面色漸漸發(fā)白,那事兒起先只有她知道,就是女兒也是在滿十二歲的那年才得知的真相,安平公主又怎么會知道? 她太蠢了! 她還以為騙得過簡松臨,就一定騙得過安平公主?,F在想想,她真是太蠢了,險些就害了明珠和貴哥兒了! 她連試探都不敢了,哆嗦著把真相說了出來,“……我實在是舍不得,而且即便我不換,簡松臨當我換了,應該也會對明珠好的。而以后若是哪一日真的被發(fā)現,有這樣一層關系在,還能讓明珠過上好日子,又不會忘記我。于是我當時就支開了簡若云,只是把襁褓打開,又慌亂的再重新包好,然后又重新交給了她。所以她和簡松臨才會一直以為換了,以為明珠才是您的女兒,可實際上不是的!” 原來這才是真相。 簡松臨騙了自己,卻也被旁的女人騙。 不知怎地,安平公主居然覺得有點兒解氣。 薛小玉說完,有些害怕的看著安平公主,“公主,我什么都說了,您……您真能饒了我和孩子們嗎?” 安平公主已經思考好了怎么解決簡松臨了,在太皇太后吩咐林賀閹了簡松臨的時候,她就改了主意,并不想留這么個人在府中,長長久久的折磨他了。因為那不僅僅是折磨簡松臨,那同樣也是在折磨她自己,她還有三個孩子要照顧,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不能因這事毀了自己。 她沉默了半晌,終于拿定了主意,“放過你也不是不行,可你想過沒有,你的兩個孩子若是跟著你,會過什么樣的日子?” 簡松臨靠不住,自己昨天還跟他那樣廝打了一場,他本就是個自私的只顧自己的人,兩個孩子日后他怕是也不會管。 薛小玉想到這兒,后悔死了。 她就算是隨便找個男人,就算不喜歡她,也不會那樣對孩子啊。而且她長得又不差,簡松臨一個世家公子都能看得上她,旁人未必就看不上。 她究竟是為什么想不開,偏要毀了自己和孩子的一輩子?。?/br> 薛小玉神情茫然,根本就想不到旁的能讓孩子們過好日子的可能了,安平公主不殺他們已經是仁慈,簡松臨又靠不住,還有個簡若云恨她,她害得成國公府丟人,他們根本不會讓她的孩子進府! 她像是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癱軟在了地上。 安平公主見狀,便提議道:“咱們做個交易怎么樣?” 薛小玉眼底一片死氣沉沉,有氣無力的道:“什么交易?” 安平公主道:“你幫我做一件事,我?guī)湍?,讓你的一雙兒女認祖歸宗??v然不敢保證成國公府的人會疼他們,但卻可以跟你保證,只要他們自己不作死,絕對可以平安長大。女兒嫁不得高門,低嫁的人家也不會太差,兒子分得一份家產,一輩子能靠在成國公府的羽翼之下?!?/br> 這么好? 薛小玉眼底迸射出激烈的光亮,可卻又有些不敢相信。安平公主明明應該恨她,恨她的一雙兒女才是,可為什么…… 不管為什么,這都是個好機會! 她立刻道:“您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安平公主一笑,招手叫她再爬近了些。 · 簡凝此刻才剛剛睜眼,昨兒用過午飯她就隨裴瑾離開了,難得的是他居然準備了兩輛馬車。她帶著青湘青黛單獨一輛馬車,可一路上卻并未好過多少。 馬車不過行了一段平坦的路,可很快出了城后,就七繞八繞不知走上了什么路,顛簸的要死。倒是也奇怪,她在半途中好奇想掀開車簾往外看看,結果掀開后卻發(fā)現是一層發(fā)亮的紙糊了車窗。 那紙糊在車窗上,隔了一層布簾子,里頭的人就以為還是白日??珊喣l(fā)現這一點的時候,卻覺得肯定不會這么簡單,因此忙又去掀前頭的馬車簾子。 這一次倒是順利掀開了,可看見的卻是黑乎乎一片。 而還不等她發(fā)問,那趕車的人就扭回頭,印著馬車里紙發(fā)出的亮光,她清楚的看到這不是什么馬車夫,這人赫然是裴瑾。 他笑著道:“凝凝,你可算是發(fā)現我了!” 因著是他,簡凝一肚子疑惑都被憋回去了。跟這樣的人沒什么好問的,反正早晚會到目的地,到時候大不了問蔣濤或者蔣毅。正因了午時被青湘的一席話說的心里不安,簡凝兇他不是,好言好語也不是,于是只能避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