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簡凝語氣卻極淡,“臨時起意。” 齊銘笑:“那怎么不跟朕說一聲,朕也好陪你一起?!?/br> 簡凝道:“表哥身為天子,日理萬機,我豈敢打擾?!?/br> 雖然簡凝有問必答,語氣也不壞,可齊銘眼底還是慢慢蘊了怒意。簡凝的疏離與不喜,隨著他長大,隨著他近了女人的身,終于是明白了。一個女人若是喜歡他,若是吃醋了,絕不會只不許某一個女人靠近,卻樂意撮合其他女人和他的。 簡凝根本就不喜歡他,她只是厭惡裴如月,也厭惡他罷了! 這些年他之所以私底下荒唐的厲害,未嘗沒有做給簡凝看的意思,她不是不喜歡他,不稀罕做他的皇后嗎? 那好,那他就寵幸其他女人。 多的是女人想跟他! 而簡凝呢,不想嫁也得嫁,嫁了還要眼睜睜看他寵別的女人! 已經(jīng)十六歲的齊銘,比前世簡凝記憶里的似乎還高半個頭,他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像是一座隨時會倒下的小山。雖然小,雖然無能,可是在一切沒有改變之前,一樣可以壓死她。 她看著齊銘變了臉色,看著齊銘明明很快但卻像放慢動作一般伸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他臉上帶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阿凝表妹,你說的這叫什么話,朕再忙,也抽得出時間陪你?!?/br> 簡凝掙扎了下,沒有抽出手。 齊鈺盯著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手,眼里有些急,“皇兄……” “你不是小孩子了!這個年紀也該到了選世子妃的時候,怎么還成日就知道胡玩?差事也不知道做,成日游手好閑,還往女孩子堆里扎,你這副模樣誰家敢把女兒嫁給你?”齊銘根本不給齊鈺說話的時間,像是訓斥三歲小兒一般,半點面子都不給他,“行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別杵在這兒跟個木頭樁子似得!” 齊鈺只比齊銘小一歲,今年也是風度翩翩的十五歲少年郎,在這京城,想要嫁她的少女不知幾何,哪里是齊銘口中那般上不得臺面的模樣。 齊銘是故意這么說的。 便是簡凝不在,齊鈺聽了這話也要著惱,何況齊銘還偏偏當著簡凝的面說。他面上掛不住,當即就氣紅了臉,拔高了聲音,“皇兄!” 齊銘輕蔑的看他一眼,“在外面,叫朕皇上!” 小人得志! 看著齊銘臉上的得意,簡凝心里只能想到這四個字。 可偏偏他是皇上,他是天子,齊鈺就算是他的堂弟,也一樣要對他跪拜,也一樣沒有資格和他反著來。 簡凝不忍看齊鈺委屈,甩不開齊銘,干脆用力拉了他一把,“我們?nèi)ツ沁呎f話。” 即便猜得出簡凝這是在幫齊鈺,但到底是當著齊鈺的面拉了自己走,齊銘心中得意,也不再和齊鈺計較,順順當當和簡凝走了。 可齊鈺看著他們的背影,卻狠狠握緊了拳頭。 一雙眼睛不愿眨,死死盯著,下唇卻被他咬出了血。 簡凝只拉了齊銘走出十來步就停下了,再次掙扎,齊銘便松開了。 “阿凝,你該注意些了?!彼f道,“過了年你就及笄,該跟朕完婚了。你和齊鈺雖是表兄妹,可也該注意些男女大防,這般接近,外人少不得要說風言風語的?!?/br> “你覺得我和他有什么?”齊銘面對簡凝態(tài)度極好,可簡凝卻不管。 齊銘當然不愿意承認,承認了豈不是他頭上戴綠帽子。 他加重些語氣道:“朕是擔心你被指指點點!” 簡凝冷哼,“配不上做你的皇后?” 齊銘有些被惹惱了,因為他知道簡凝的下一句,無非是她根本不稀罕做這皇后。他咬了咬牙,也冷了聲音,“怎么,想說你不稀罕?放心,你再不稀罕,你也一樣要嫁!” 簡凝冷笑兩聲,并不跟他爭執(zhí)。 齊銘卻極生氣,他往簡凝身邊湊了些,壓低聲音威脅道:“除非——你死。若不然,你必須得嫁朕!”話落,他不客氣的伸手攬了簡凝的腰,直接傾身低頭,就朝簡凝臉上親。 簡凝避不開,只能任由他的吻落下來。 那唇軟且涼,像是惡心的毒蛇爬過一般。 簡凝心中厭惡至極,可齊銘卻看著簡凝因跑馬后發(fā)紅的側臉有些愣神。小時候他并不覺得簡凝好看,他更喜歡可愛的裴如月,可是隨著年級長大,他卻覺得簡凝越來越好看了。 盡管她不喜歡他,甚至故意氣他,可是只要看見她,只要她在笑,他就覺得他可以什么都不計較了。 低低一嘆,他伸手輕輕碰了下簡凝的臉頰,聲音柔了下來,“阿凝,咱們好好的,不要再鬧了,好嗎?” 簡凝抓了他放在腰間的手,用力的掰開。 “怎么好好的?你在外面,這般辱沒我,我還不許生氣,必須配合?”身體得了自由,簡凝倒也沒立刻離開,而是抬腳,狠狠踩在齊銘的腳背上。 齊銘吃痛的擰起眉頭,可是看著簡凝發(fā)怒的臉,卻依然覺得漂亮。他方才摟簡凝腰的手食指拇指輕輕捻了捻,似乎是在回味著那感覺,“朕何曾辱沒過你,朕是喜歡,是情難自禁?!?/br> 簡凝皺眉,看著他一往情深的模樣幾欲作嘔。 齊銘卻笑,眼底柔情更甚,“阿凝,朕說真的。只要你別再和朕鬧,乖乖和朕完婚,朕以后一定好好對你,只對你一個好?!?/br> 簡凝冷道:“可我怎么聽說,裴如香有身孕了?” 所以,裴心蕊這段時間才那么著急,為的是不希望裴如香第三次落胎。畢竟,于女子而言落胎傷害極大,而若是連續(xù)落胎三次,怕是以后再不能有孕了。 齊銘只靜了一瞬,就對簡凝笑了,“你要是不喜歡,朕回宮,立刻讓人把她肚里的孩子打了?!?/br> 果然齊銘還是齊銘,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一樣心狠。 簡凝松開他的腳轉身就走,“我哪里敢?!?/br> · 因為齊銘的到來,這場秋游沒人再有興致,于是早早打道回府。 縱然簡凝依然不怕齊銘,可其他人卻承受不了齊銘的怒火,因此回程簡凝便和齊銘同一輛馬車。只簡凝不愿搭理他,齊銘卻只要盯著簡凝看便滿意,因此一路無話。 只行到城門口時,馬車卻被迫停了下來。 外面喧嘩聲不斷,簡凝好奇,正想要掀開車窗簾子去看,就有侍衛(wèi)快速趕來回話,“啟稟皇上,裴大人回朝了!” 裴瑾回來了? 齊銘厭煩道:“晦氣!” 簡凝卻激動的一撩車窗簾子,看著不遠處慢慢往城內(nèi)行進的軍士,滿臉帶笑。 齊銘出行并未太過遮掩, 守城門的小兵不一定認識他的馬車, 可遠遠朝這邊看了一眼的裴瑾, 卻是第一眼就認出了。 雖然齊銘已經(jīng)十六,可在裴瑾眼里仍算不得什么,他掃過一眼后便打算不管, 可沒想到那馬車外的侍衛(wèi)卻撥開人群, 讓那馬車往這邊行了來。 裴瑾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 齊銘應該不想見他才是。這般偏偏行了過來只有兩個可能, 要么是裴心蕊在,要么就是簡凝在。 裴心蕊身為守寡太后不便輕易出門, 所以該是簡凝了。裴瑾側首,朝著后方一個皮膚黝黑穿著鎧甲的青年招了招手。 那青年不是旁人, 正是這回隨裴瑾一起去南疆平叛的成國公府嫡長孫簡成元,只在南疆從去歲到今秋, 過了一整個炎熱的夏,他早已不是當初偏偏俊公子的模樣了。 此次南疆之行, 不僅讓他對裴瑾這位文官另眼相看心生欽佩, 還因著裴瑾居然武藝比他高, 還救了他一命, 他此刻對裴瑾幾乎可以說是畢恭畢敬。 “大將軍?!彼埋R, 拱手抱拳道。 裴瑾往馬車的方向一指。 簡成元面色立刻鄭重起來。 裴瑾低聲道:“怕是和惠郡主在?!?/br> 阿凝? 簡成元方才黑面冷厲的臉上立刻浮現(xiàn)一抹柔色,雖然年紀長大,即便是堂兄妹也不好太過親近,但隨著時間推移, 實際上他們兄妹的感情更好了。 他立刻道:“我過去見她!” 這邊都是粗魯?shù)哪腥耍喅稍@然不想簡凝過來。 看著簡成元眼底的高興,裴瑾心里卻知道,簡凝多半是為了他才過來的,而簡成元——只怕是她用的借口。 “走!”他調(diào)轉馬頭,行在前面。 簡成元倒是沒多想,畢竟齊銘在。 因著齊銘這里沒擺大陣仗,所以到了近前裴瑾和簡成元落馬便行到一側,抱拳低聲行了禮。 齊銘雖然是自己不愿鬧出動靜的,但一掀馬車簾子,瞧見一身鎧甲英姿颯爽的裴瑾腰背挺直的立于面前,心里還是有些許的不滿。 簡凝卻是直接推開他,先看了眼簡成元后,便將目光落在了裴瑾身上,“大哥,小舅舅,你們回來了!”高興過后,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沒有受傷吧?” 去年離開京城的時候是冬日,少女長得快,幾個月就能變了樣,那會兒簡凝裹在厚厚的大毛衣裳里,還是個小姑娘的模樣。可如今……還不到一年功夫,簡凝個頭又躥高了些,今兒一身大紅騎馬裝,這般探出身子,更是將胸前襯托的越發(fā)鼓囊囊,一張臉長開了些,更是嬌艷的叫人不敢多瞧。 饒是這是親meimei,簡成元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了視線,“阿凝,你坐回去,咱們回頭家里見面再說話?!?/br> 簡凝不解簡成元怎么突然黑了臉,不過她的關注點也不在簡成元身上,見也跟著皮膚被曬黑了許多的裴瑾微微勾唇,沖她輕點了下頭,她這才重新退回馬車里。 馬車重又動起來,因為沒有表明身份,仍是裴瑾領著大軍先一步進城。 齊銘心里不爽,連帶著看滿臉帶笑的簡凝也不痛快起來,“你和你大哥感情還那么好呢?” 他語氣陰陽怪氣,其中還夾了一絲醋意。 簡凝硬是憋了一瞬才開口,“我和二哥三哥四哥,還有五弟六弟關系也那么好。怎么,這你也要管,這也會影響我名聲?” 齊銘面色有些難看,“我不過就問一聲,你這是什么話?” 簡凝白他一眼,并不做聲。 齊銘解釋:“我是想,既然你和他們感情好,就多提拔提拔他們。這樣以后不管是誰,哪怕是朕也不敢欺負你,畢竟有人給你撐腰?!?/br> “外戚專權,甚至還威脅到皇上……”簡凝頓了頓,道,“簡家可受不住這么大的罪?!?/br> 齊銘落在身側的手猛地握成了拳,眼中有厲色一閃而過。他就想不明白了,為什么簡凝這么難討好,對她壞不行,對她好也不行,她是鐵石心腸不成?! · 因為簡成元回來了,簡凝有了理由,齊銘不能帶她入宮,只能送了她回公主府,自個兒滿腹怨氣的回了宮。 他雖然已經(jīng)十六,可和簡凝還未大婚,后宮便還沒有正式選妃。以往要么幸宮女,要么就往裴如香那里去,今兒心中煩悶,那些宮女又不會說話不會哄他,他便去了裴如香那邊。 裴如香知道后卻并不高興。 自打齊銘十四歲那年的除夕家宴,她好不容易得以進宮,尋了機會跟齊銘做成好事后,她便能長期住在宮里了??蛇@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這幾年齊銘一直看重她,跟她也越來越會說心里話,但壞處——就是每回他心思煩悶,心里有火時,也要到她這里來求紓解。 裴如香并不懂簡凝為什么始終對齊銘不上心,甚至是抱有敵意,但是她卻知道,每回見了簡凝后,齊銘都要發(fā)怒一回。 可偏他賤骨頭,越氣越要見。 “皇上駕到——”外面?zhèn)鱽戆擦值穆曇?,裴如香忙又整了下儀容,款步走了出去。 她只有兩個月的身孕,肚子還不顯,因此齊銘瞧見她便和往常生氣時一般,不客氣的一揮袖子揮開她,大步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