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就是蕭姚所有的自白。

    她大概不會想得到自己所有抗爭，都落了空，成了土，換來一個修為全廢，郁郁病死在異鄉(xiāng)僻壤的結(jié)局。

    葉非折沉默地一張張疊好信紙，卷起來將其妥善放置。

    “漸羽堂弟…”

    蕭姚幾張信紙，大半以“漸羽堂弟”這四個字開頭，可見其人對蕭姚影響之深。

    葉非折問系統(tǒng)道：“蕭漸羽在原著中是什么戲份？”

    “沒有戲份?！?/br>
    系統(tǒng)這樣回答它。

    它聲音里難得帶幾分困惑：“原著中對蕭漸羽這個人的存在只字未提，但是——”

    系統(tǒng)的不解，葉非折也知道。

    蕭漸羽倘若真是促成楚佑出生的那個人，原著中百萬大長篇，反派無數(shù)，想來不少蕭漸羽一個被打臉的，定然會多提兩句。

    但蕭漸羽只字未提，甚至查無此人，就很令人摸不著頭腦。

    “算了，日后再想。”

    葉非折眸色和室內(nèi)基調(diào)一樣的晦暗不明：

    “蕭家的事真是一攤子越細想越糟心的破事?！?/br>
    葉非折一直對是非功過的評定嗤之以鼻。

    在他看來，他做他想做的事，管旁人怎么說？旁人做旁人想做的事，管他怎么說？

    活著的時候在意他人言語有什么意思？死了在意他人言語有什么必要？

    所以葉非折也懶得管蕭姚是對是錯，人是好是壞。

    人心復(fù)雜，本來就不止是一個好壞對錯能說得完，說得盡的。

    但葉非折明白一件事情。

    楚佑的出身本身，就是一場局。

    所有人都不想他好，所有人都盼著他死。

    包括他生來的意義，也是用自身骨血來成全他人。

    他幼時在楚家和蕭姚度過的溫情脈脈，相依為命的那幾年，不過是迫于認命的無可奈何。

    而楚佑依然為蕭姚的一具遺骨，冒著被天下人截殺的莫大風(fēng)險，身入楚家。

    葉非折垂著眼睛看書案：“不管你想法如何，你終究將楚佑帶到這世上，給他生命，給他親情，有些話楚佑不能說。但我不欠你的，我能說?！?/br>
    “你就是個混蛋?！?/br>
    過了許久，葉非折方才恍然回神，低低笑了一下。

    他用的早非自己原先那副皮相，丟到人群中也不會被人多看一眼

    無奈美人在骨不在皮，葉非折幾百年來，也早浸養(yǎng)出一身美人氣度。

    他一笑下映亮整間蒙塵已久的房屋，像是在最陰暗最低洼出，開出最鮮艷最招搖的花。

    葉非折說：“算了，我不說你了?！?/br>
    “畢竟我也是個混蛋?！?/br>
    哪來的資格？

    他在書房處站得太久，久到玄渚和楚佑已經(jīng)看完其他房間，過來書房處尋葉非折。

    玄渚說：“一無所得?！?/br>
    楚佑也同樣說：“一無所得?！?/br>
    葉非折微微點頭：“好巧，我這里一樣是一無所得?！?/br>
    他從神態(tài)到語氣都再自然不過，一點不像是剛才收起一封蕭姚手書的人。

    沒必要。

    葉非折想。

    左右蕭姚已死，楚佑已生，告訴楚佑他出生的殘酷真相又不會讓楚佑多塊rou，不告訴他也不會少一塊。

    何必要給他平添幾分糾結(jié)痛楚呢？

    玄渚頗有幾分不滿地質(zhì)問葉非折道：“你怎么這么慢？一直磨磨蹭蹭在這屋子里？”

    他當然不滿。

    自己和楚佑都搜完幾間屋子了，葉非折還在書房里挪著不動。

    這成何體統(tǒng)？像什么話？

    豈不是顯得自己下屬無能，比不過美人的，要在美人那里丟臉？

    葉非折冷靜回應(yīng)他：“稟尊上，因為此間書房書信眾多，屬下一件件探看過去花費了一番功夫，所以勞煩尊上久等?！?/br>
    他沒說假話。

    除卻那幾封蕭姚的手書自白外，零零總總放著好幾疊蕭姚與各色友人、同道知交、家族親屬等人往來的通訊符和信件。

    玄渚不疑有他，不假思索地指責(zé)道：“你看看你，怎么能亂動人家姑娘家的信件，于禮不合，成何體統(tǒng)？”

    說到最后，玄渚幾乎要扼腕起來。

    怎么能在美人家的下屬面前這樣失禮呢！

    真是太丟他們妖族的面前了！

    葉非折：“？？？”

    你們妖族不是最不講究禮節(jié)的一個種族嗎？？？

    再說，你去隨隨便便搬動人家一個姑娘家的尸體，難道于禮就很合嗎？？？

    楚佑：“……”

    玄渚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有寒意如利刃抵在他后背似的。

    他下意識護住臉張望一番：“是不是又要下冰雹？”

    下不下冰雹不知道，有人要來倒是真的。

    自從千歲出劍，殺了假葉非折和假楚佑以后，靈堂里就陷入一片你望我，我望你的死一般寂靜之中。

    蕭家家主在千歲那一劍里，仿佛直面死亡，嚇出一身冷汗，連指責(zé)也指責(zé)得不氣勢洶洶：

    “那可是禍世?。【瓦@樣輕易殺了他？”

    仙魔兩道矛盾已久，誰都看不起誰，蕭家家主的一眼，無疑是作了□□。

    跟著千歲而來的魔道中人各自緊握腰間兵器，將前幾步，將千歲簇擁在中心。

    仙道眾人也不甘示弱，靈光隱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