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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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甜頭,要她的半條命呀……那怎么行?羅令妤僵著身,看他眸子幽黑,要被他嚇死了。他這樣不流于外的平靜,誰知道他在想什么啊。女郎被壓在床上這樣又那樣地折騰,她絞盡腦汁想該如何制止陸三郎時,舍門被叩響了。 羅令妤立刻反應(yīng)極快地推陸昀,并力氣極大地踹他:“有人來了!” 陸昀:“……你好像很迫不及待?” 羅令妤連忙收斂自己眼中的驚喜色,誠然她瞞不過陸昀。陸三郎一聲嘆,女郎又被他捏了下臉,陸昀才退開。待陸昀的身形遠離屏風,羅令妤怕他回來見到她,又想到那檔子事,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衣,忍著身體被碾壓的那種不適感……陸昀拿著信回來了,臉色淡淡,掃了信好幾眼。 羅令妤察言觀色:“怎么了?出事了么?” 陸昀坐下,沉吟:“一半一半吧……南陽的戰(zhàn)事中,那支北國軍隊是他們中兵力最強的。騎兵、步兵,弓箭手,裝備精良。為了拿下南陽,步兵爭取到了機會。萬箭齊射,魏將軍差點死在里面。幸得我軍有提前準備,才領(lǐng)兵后退,在箭陣中死傷只有一二?!?/br> 羅令妤怔然,眼神一下子變了。她是聰明的女郎,陸昀語氣這么奇怪,她瞬間想到了:“……二表哥曾經(jīng)跟我說,他做過一個夢,夢到你萬箭穿心而死!他說的隨意,不當回事,我以為這件事和后來的不一樣,就過去了……原來是在這里么!” 她一下子握住陸昀的手,目光焦急。明知他沒事,她還是感覺到后怕。她發(fā)著抖抱住他,再沒有什么之前欲迎還拒、勾搭陸昀的心思了:“……你沒事!你好好的!” 若是陸昀此時在南陽,那個箭陣,對的說不定就是他。魏將軍神武,可以從中脫身。陸昀武藝一定不如魏將軍,若他在那里……萬箭穿心而死,豈不就是陸昀的結(jié)局? ……竟這樣與死亡擦肩而過。 陸昀若有所思,忽然說了一句:“如果我此時不在這里,我當在拜訪各位名士。我也不在南陽?!?/br> 羅令妤:“……什么意思?” 陸昀笑了笑,低頭溫柔看她,親她的面頰:“意思是,你改變了我的命運啊。你救了我?!?/br> 若她嫁給衡陽王了,他肝腸寸斷,心神不屬,當死在這場戰(zhàn)事中; 若她好好地留在建業(yè)等他,然他心中有她,心神安定,南陽交給魏將軍,他當去拜訪周邊名士,借輿論來壓北國; 若她來尋他,他就來尋她,同樣避開了那場危機。 是以陸二郎第一個夢中讓他慘死的事,第二個夢中,無論如何,都沒有發(fā)生。等著他的,是另一個……點點滴滴,初時不露痕跡,當所有的點滴聚到一處,當會產(chǎn)生極大的變化。陸二郎如何能想到,僅是他同意羅表妹提前去南陽,就發(fā)生了這么多的變化呢? 陸顯現(xiàn)在還覺得什么都沒改變。 陸昀笑:“有意思。” 羅令妤:“有什么意思呢?我好擔心你!他的夢好像是真的……那怎么辦?他夢到你會死啊……” 陸昀道:“沒事,我心里有數(shù),正好借機實驗下二哥的夢到底是怎么預測未來的,準確度有多少。唔,恐怕需要meimei幫助……” 他的計劃不成熟,邊想邊說。他還沒說完,羅令妤就積極地站了起來響應(yīng)他:“那快些!你需要我做什么,需要我怎么配合你?我們要回南陽去么……啊那座山!我們當先找到那山……” 陸昀看她半晌,羅令妤不明所以地眨眼回望。陸昀:“你的‘菟絲花’夢呢,不要了?說好的待在家里撲撲蝶繡繡花呢?” 羅令妤嗔道:“……那個之后再說嘛。生死關(guān)頭,誰有心情繡花撲蝶???” 陸昀摸了摸她的發(fā),笑而不語——非是有無心情,而是有無能力。世間女子面對危機時,大都仍只有撲蝶繡花之本事。羅令妤卻不一樣,她態(tài)度積極,勇于進擊。他真讓她安分待著,她必然急瘋。 他預感她的“菟絲花”夢,恐怕真的就只是說一說了。 羅令妤推他:“又笑!你在笑話我吧?” 陸昀收了笑:“別鬧,休息一日,我們明日就回南陽?!?/br> …… 陸二郎壓根不知道三弟在破解他的夢,在探尋他夢中的生機,甚至在實驗。 陸二郎整日憂心忡忡,是覺朝局愈發(fā)不利他們。朝局愈悲觀,他愈是去找陳王殿下。而近日,天下忽然有名士寫文,怒斥北國之jian,以汝陽城破之事攻擊北國背信棄義——明面上說與南國和談,背后卻出兵攻城。 名士之影響力,南北國一樣。此文一出,另有其他名士跟隨。名士的文書,引起天下文士轟然討論。 建業(yè)中,北國使臣團的處境一下子變得極為尷尬、危險,滿朝堂看他們的眼神都變得奇怪,連老皇帝都疑慮重重。使臣團慌張,直斥文人墨客胡說八道。據(jù)說北國公主在南國陛下的寢宮外跪得暈了過去,陛下都沒搭理。次日,北國使臣團就出了大價錢,為建業(yè)的開善寺捐了一副珠簾以示好。同時,北國使臣去拜訪趙王劉槐,給劉槐送上一匣子夜明珠。 劉槐把玩夜明珠還在遲疑時,一副比山寺珠簾小一號的珠簾也送到了他府上。 此年代,一副珠簾乃用天竺琉璃,配以瓔珞所織。因琉璃之貴,天下名流皆吹捧珠簾。此無價之寶,連太初宮都沒幾副。北國使臣團如此大毛筆,讓趙王眉開眼笑——反正陳王是政敵,陸家也是政敵。 趙王在朝上幫北國使臣團說話,對名士幾多鄙夷。 另有其他人,零零散散地站出來相助。 陳王劉俶沒有參與這次戰(zhàn)隊,陸顯再愁眉苦臉地登府拜訪,又用了提親這樣的理由。這一次,諸位幕僚參與政事討論,不再避著陸二郎,陸二郎后知后覺,原來陳王早已在應(yīng)對此事。之前大約覺得他不可靠,才一點消息不與他透露。 陸二郎入座時,心情復雜至極。而劉俶終于說了實話:“……沒有兵派去,因人都看著。私下備了糧草,數(shù)量不夠,卻已不宜再大動作?!?/br> 陸顯沉痛:“朝堂要北方停戰(zhàn),是以斷兵斷糧。” 劉俶:“……先想法子將糧草送去,得背著朝堂,尋,可信之人?!?/br> 陸顯當機立斷:“我去!” 劉俶看了他一眼,視線掠過他,繼續(xù)和自己門下的幕僚討論:“爾等認為派何人可行?” 陸顯:“……” 他竟直接被無視了?在陳王眼中,他連送糧草這樣的事都做不了?定是三郎以前常在陳王殿下耳邊說自己壞話,自己才讓陳王如此不信任。 幕僚們同情看一眼陸二郎,不多說什么,紛紛進言,推薦可送糧草的人。陳王不置可否。陸二郎再次推舉自己,積極游說陳王。陳王目光釘在陸二郎身上幾刻,目光還是移開了。 顯然,陳王依然不認為陸二郎有應(yīng)對突發(fā)事件的能力。 陸二郎滿腔悲憤難以言說,滿懷怒氣地聽陳王能派誰時,一道溫婉微低的聲音從他們后方傳來:“我去吧。” rou眼可見,劉俶原本冷淡的面色,忽然有了表情,他猛然回頭。 陸顯跟著站起,諸人跟著起身,他們看到?jīng)鐾ね?,被下人領(lǐng)著過來,周郎周子波站在滿園青黃下,不知聽他們討論聽了多久。周郎微微一笑,諸人便看耳微紅的陳王殿下:陳王府被周郎任意來去,連陳王自己都不知道周郎來了,可見陳王平日是如何吩咐下人的。 陳王府的大門,隨時對周郎開。 陸顯大腦轟的一空,因他夢里也不是這樣的。夢里沒有周子波,夢里沒有周子波要去北方為陸三郎送糧草一事。夢里只有陳王奔波,只有陳王分身乏術(shù)…… 這一次,陳王目光閃了下,卻還是沒答應(yīng)。 周揚靈的底氣卻比陸二郎多了很多,她笑盈盈:“我不但能幫殿下送糧,我還可在寒門間集糧。江南送來的糧食已到,只有我出面,才可得他們信任,他們才會將糧食交出來?!?/br> 陳王眼睛一瞇,輕聲:“……一直未曾問周郎,也不曾私下,調(diào)查過你。想問周郎,到底是何身份,讓寒門,如此信任?” 眾目睽睽,周郎風采不減。她拱手而拜,長袍如云飛揚,抬起的面容,一貫明婉,又多了些什么:“……寒門之首周潭,是我的……” 劉俶的眼睛緊盯著她,他眼底流光閃爍,捕捉到了什么,心臟急急跳,等著她的話! 周揚靈:“……是我的師父,我也叫他一聲‘義父’?!?/br> 陳王怔忡的,那顆已經(jīng)快要跳出來的躁動的心,又失落地跌了回去……然而,卻開始懷疑她到底是誰了。 第108章 陸二郎陸顯無言地看著他們討論周子波該不該離開,周子波若是寒門之首,名士周潭的弟子兼義子,她名望足夠,想要寒門資助,出兵器、出糧草,都可行。且周子波于建業(yè)半年來的行事,可見其辦事的妥善能力。 不好的是,周子波羸弱多病身,是否撐得起長途跋涉; 北國使臣團聯(lián)合建業(yè)的一些利益體盯著陳王,周子波帶人離開建業(yè)后,是否能躲得開對方可能的追殺。 周揚靈靜靜聽著諸人對她的質(zhì)疑,待他們話落了,她才開口溫聲;“諸位放心。我雖體弱,卻只是娘胎里帶的病根子,尋常小病小痛,大事上無損,不影響行遠路。” “追殺自是會有。然獵手是誰,也未可知。只消公子助我,難說我不會反助公子,助公子判斷出政敵?” 周子波語速不緊不慢,侃侃而談。在她身旁,陳王殿下目光亮極,緊盯著她,完全忘了其他人。 陸顯沉默著聽,漸漸便聽出了他們討論事情的復雜性。這位看著溫厚沉斂、實則一派天真的郎君略微自愧地笑了笑,想自己到底本非謀士,可以預見危機,卻難以解決危機。只是他站在旁觀者角度,幾次看周子波,看多了,有幾分眼熟感—— 在他的夢中,周揚靈和羅令妤并稱“建業(yè)二姝”。羅令妤艷得自不可方物,周揚靈秀得若人間山水。自古美人不見美人,陸二郎的羅表妹對周揚靈或多或少地嫉恨、忌諱,和周揚靈的關(guān)系不熟。有周揚靈在,羅表妹幾乎不在。正因為缺了這層關(guān)系,陸二郎在那個夢中,沒怎么見過周揚靈。只偶爾遠遠望過幾眼,覺得此女貌美至極,病若西子,氣若幽蘭。 現(xiàn)實中所見的周子波,則是秀致爾雅、虛懷若谷的名士之風。少年郎君俊俏,一如時下所有被追捧的美男子一般。他雖清瘦,然眉目間的英氣、大度,舉手投足間灑脫的胸懷,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女氣。 陸二郎覺得眼熟,然他沒有認出眼前的周子波,正是他夢里的周揚靈。 他尚沒有認出,從未見過周揚靈的陳王劉俶,此時雖產(chǎn)生了些懷疑,卻依然覺得自己在癡心妄想——如周郎這樣……如周郎這樣的俊才,自己在奢求什么呢。 心里起疑,劉俶讓人去宜城查,周潭是否有個弟子叫周子波。隨從要去時,劉俶又多加了一句,周潭的女兒周揚靈,是何性情的人,是否有可能、有可能……陳王沒說下去,讓迷惘的隨從自行摸索自己話外之意。 然無論查出的結(jié)果是什么,這兩日,受陳王門下的幕僚一致認同,周揚靈是要悄悄離開建業(yè)了。她打算先南下,取了父親門下所捐湊的糧草;之后繞路北上,與可能有的追殺玩一出黃雀在后的游戲;最后平安到南陽,相助北方軍士。 此一路情形多變,需周揚靈隨機應(yīng)變。周揚靈與人討論相關(guān)事宜,定好了行程。走之前的一日,她特意登門陸家,見了羅令妤的親meimei羅云婳一趟。羅云婳小娘子依依不舍地托她為jiejie帶信帶禮物,要周郎問問jiejie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小娘子悵然,揉眼睛時眼圈微紅:“……我從來沒和jiejie分開這么久過。她在時我嫌她總管我,她不在我又擔心她,怕她惹事?!?/br> 周揚靈揉她的發(fā),與小娘子說話時不是對小孩子的那種哄騙,而是像與大人對話一樣態(tài)度誠懇:“定不負婳兒所托?!?/br> 羅云婳一愣,詫異地仰頭看了這位眉目溫潤的郎君一樣,有些懂當初為何有段時間,jiejie會對這位郎君心動了……周郎溫柔,涵養(yǎng)甚好。 待周揚靈忙完這些,驅(qū)車回到周宅所在的巷子,月涼如水,夜色已深。勞累一日,次日要遠行,難免精神不濟。然周揚靈在巷口下了車,緩緩與小廝一道步行回府邸時,卻看到兩邊高墻如壓,夜光幽藍,一位面容秀麗的郎君皺著眉,在她府門外徘徊來去。 陳王劉俶在周宅外踱步,眉頭蹙著,臉色時青時白,仰頭看從墻頭長出的樹蔭時,仰起的臉上神情,專注又迷茫。 直到身后一道溫和聲音詫異響起:“殿下?” 劉俶一驚,回頭便看到周郎。他臉白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傻事。在周郎溫潤的眸子望來時,他臉色更白,卻也一下子漲紅。他沉默半天,輕聲:“睡、睡、睡不著,散散步,就、就、就到這了?!?/br> 他是放不下她,幾番猶豫,明知不該,卻還是過來了。 而說完話,劉俶就自嘲一笑:一和周郎說話,他就像傻子一樣。 然而周揚靈并不嘲笑他,小廝叩門時,她還邀請他是否進去喝杯茶。陳王卻往后退開,看周郎如看洪水猛獸一樣,倉促搖頭。周揚靈眼波微動,看他一眼,沒說什么,既然他不進來,她拱手告辭時,陳王又在背后鼓起勇氣:“明日,怕,被政敵,看到,我、我不能送你……你、你小心?!?/br> 周揚靈溫和的:“是。多謝殿下關(guān)心。我在建業(yè)受公子照顧良多,此次自該回報公子。且我政見與公子相同,自然愿意相助陸三郎?!?/br> 劉俶心不在焉地點了頭。 周揚靈便再次告別,然她又再一次地被身后的人喊住。往往復復,一而再再而三,冰雪聰明的女郎意識到了什么。最后一次轉(zhuǎn)身看向身后青年時,她被陳王拽住的衣袖,袖中手腕分明僵了一下,只陳王沉浸在自己難堪的心事中,不能察覺。 劉俶沉默地從袖中取出一方雕著木蘭的檀木小匣,匣子打開,里面安靜地放著一個香袋。 劉俶短促地、勉強地笑了一下,手指那香袋時,都幾分無力:“開、開善寺大師來宮中講佛,我母親,求的。我,多拿一個,給、給你。里面,有大師給的符,你,不要拆。不然,不靈?!?/br> 周揚靈接過這個香袋,手指擦過香袋上所繡的花草。繡工粗劣,線頭布料卻上等。她一摸之下,就猜出繡這香袋的人,是出身極高的貴族女。只有貴族女,因不以此為謀生,才有可能有這般差的繡工。配合陳王的話,答案呼之欲出,這香袋,是陳王的母親繡給陳王的。 他母親求了香袋給他,他卻拿來給她? 周揚靈平靜的心湖上,春水生花,漣漪蕩起。在劉俶凝視下,她伏身,向他拜了一下,低聲:“多謝公子照拂。” 一道門,在二人之間關(guān)上。 劉俶一動不動地站在門板,面容清秀,睫毛甚長,他沉靜地看著門中的那個人。如以往每一次一樣。壓抑著心事,藏匿著心事。然這一次又和之前不一樣,當他看著周郎時,周郎沒有轉(zhuǎn)身。周郎衣袍翩揚,立在門中,同樣看著他。 “砰?!遍T徹底合上。 那若有若無的、欲說還羞的心事,被巷中凜冽秋風一吹,輕輕散開。 隔著一扇門,劉俶靠在墻上,低著眼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