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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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羅家大娘子離開建業(yè)了,流民圍車的計(jì)劃卻沒有改變。羅令妤去南陽尋情人,羅云婳小娘子過完生辰后,就不再拘于宅院中;jiejie走后,她本就喜歡出門玩,更是放開了般和建業(yè)的女郎們玩耍。 小娘子美貌活潑,善良單純,本性還帶份難言的彪悍,頗結(jié)識了好幾個手帕交。 但羅云婳也不是只有混玩,她也會跟著周子波周郎做些善事,接濟(jì)貧民,去寒門學(xué)院幫忙做事。這一次,羅云婳再一次出門時,身后卻跟上了一個小尾巴——陸家小她一歲的四郎陸昶。 自從小表姐不肯乖乖待在陸家后,陸昶小郎君就分外寂寞。他很喜歡和小表姐玩,家里又只有這么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同齡人。他連選擇都沒有。羅云婳要出門,陸昶又是央求又是許條件,才搭上了羅云婳的車。 牛車在上山的半道上被堵了。 看起來有幾十個人的流民包圍了他們的車,護(hù)從當(dāng)即緊張無比地疏散人群。車中小娘子和小郎君小小拉開簾子,小臉在流民面前一閃而過。流民一愣,沒想到車中主人是小孩子。他們發(fā)愣時,羅云婳已經(jīng)一本正經(jīng)地脆聲吩咐護(hù)從把他們帶出來的、原本打算去捐給寺中的米糧取出來發(fā)下去。 車門大開,羅云婳俏盈盈站立,手叉腰。貌美的小娘子腳踩銀靴,腰間挎一把金色小弩,她氣勢很足地?fù)]手:“別搶別搶,都有都有!” 陸昶小郎君也爬起來跟著幫忙,但是探頭,就被下面烏泱泱的擠過來的人群嚇得膽怯:“……人好多……” 白花花的米粒從指間散出,粒粒分明,觀之盡是上等好米。江南魚米之鄉(xiāng),然士族瓜分土地,尋常百姓只見過這樣的米,又哪里吃過?更何況這些流民雖然被人蠱惑目的不純,其間還有幾個細(xì)作混著,但大體上,他們的流民身份不假。兩個小孩子只是展示了一下這樣的米,流民們就撲過去搶米了。 羅云婳眉眼笑彎,和作出一副小君子模樣的表弟分發(fā)糧食。 亂哄哄中,他們不知道山路左邊斜上去的山壁向上六七丈,有一塊突出來的山石。一個玄衣勁袍的少年郎盤腿坐在山石上,不再打扮得如同叫花子的少年郎,面容洗凈后,他白凈清秀,目似子夜。只有一副無甚表情的、骨子里自帶的冷冽氣勢,能將他和當(dāng)初那個小乞聯(lián)系到一起。 少年郎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的哄搶場面,看到小美人笑容滿滿,旁邊的小郎君頗有君子之范。兩個小孩子不緊不慢,配合不錯。本來流民要攻車,竟被扭轉(zhuǎn)成這樣的真的搶糧食的場面。 少年郎搭起弩,他手中的這張弩造型簡單,卻可以三箭并發(fā)。少年郎有力的指節(jié)搭在弩機(jī)上,瞄準(zhǔn)方向,將弓對準(zhǔn)下方流民之間的空缺地方。他不打算殺人,只是威懾而已。少年一動不動地盯著下方,手指上的力道加重,眼看弩弓就要發(fā)出…… 下方停在山道上的牛車?yán)铮弥髅窈妥o(hù)從搶糧食的功夫,原本笑瞇瞇的羅云婳突然后退,飛快地關(guān)上了車門。她動作快,下面的流民目標(biāo)又在糧食上,根本沒注意到車中情況。而一關(guān)上門,羅云婳就收了臉上的笑,拉拽住臉上寫滿懵懂表情的小四郎,焦急道:“怎么辦怎么辦,我們遇到壞人了!” 陸昶:“???!” 羅云婳雖然善良,但是大約是她常年看多了jiejie的行徑,她不傻。當(dāng)壞人出現(xiàn)時,她很容易能分辨出來。羅云婳不理會傻乎乎的表弟,她黑葡萄一眼烏溜溜的眼珠子在車壁四方一轉(zhuǎn),就拖著陸昶,二人合力推開車子后面的窗子。后方窗子只為透氣,極為狹小,幸好這兩個都是小孩子,骨架小身子矮,互相幫助著,把窗子敲大些,也能躡手躡腳地逃出這里。 羅云婳拉著陸昶,從車中跳下去,一股腦往后方的山道上拼命跑。 上方原本專注瞄著流民的持弩少年眉峰一跳,如展翅一般揚(yáng)起,弧度漂亮若飛,灑著一層日頭金光。他微微一愣后,就快速收弩跳起。一上一下,下方兩個小孩子在山道上跑,比他們高幾丈的山壁叢林間,少年黑色的身影也忽隱忽現(xiàn)。 下方的流民中的細(xì)作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一回頭,立刻大聲喊:“他們跑了!剝削我們的人跑了,大家快追!” 糧食本就不多,此時已經(jīng)沒剩多少。流民們想起陸家的表小姐欺負(fù)救他們的陳娘子陳繡,一下子怒火中燒,個個用腿綁、袖子藏好米后,就往那兩個小孩子逃的方向追去。一個個大聲吼著:“別跑!你們就是心虛!我們要個說法——” 氣喘吁吁地和小表姐比賽跑步的小四郎嘶聲:“他們到底為什么追我們???是不是你在外面惹了禍啊?我都說讓你不要老出門了,你看果然遇上壞人?!?/br> 羅云婳扭頭一看身后追來的大軍,小臉煞白,卻強(qiáng)硬反駁:“哼,你才惹禍呢。我沒有!” 在流民看來,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腿短腳短,應(yīng)該三兩步就被他們大人追上才是。但是沒有,讓他們意外的是,這兩個小孩子腿雖短,人卻能跑。他們已追得氣喘吁吁,兩個小孩子跑速一點(diǎn)不減。尤其是那個蹦蹦跳跳的小娘子。 羅云婳素來比較活潑。她jiejie活潑在性情上,她活潑在體力上。雖然jiejie常關(guān)著她不讓她出門玩,但是羅云婳小娘子背著jiejie上躥下跳、爬樹摸魚的時候并不少。后面人追得滿頭大汗,小娘子還跑得氣定神閑,還有余力回頭看。 陸昶則是一開始還能跟上表姐,后來表姐大步流星,他的體力漸漸不支,開始喘起了粗氣。 陸昶小胸脯起伏,被表姐拉著的手里全是汗,腳步沉重,他慢慢落后。陸昶慘聲:“婳兒表姐,我跑不動了……” 說話間,他慌慌張張中,被腳下的石頭一絆。小郎君被絆倒在地,吃了一嘴土,額頭上還被石頭磕了一下,當(dāng)即流了血。羅云婳回頭一看,微愣,連忙跑了回來拽他。羅云婳:“哎呀你快起來,他們追上來了……” 陸昶慌張無比。陸家對郎君們的保護(hù)極好,小四郎從小就沒見過這么可怕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日后他長大了,就該是自己二哥那般單純淡然的性子。眼下陸昶小郎君被表姐攙扶起來后,雙股站站,而一扭頭,后方千軍萬馬已奔到眼前。 他嚇得眼中當(dāng)即含了淚,推羅云婳:“你走、你快走!他們不敢傷害我的。” 羅云婳自然講義氣,不肯拋棄他。 只是短暫一瞬爭執(zhí),流民們已經(jīng)追了上來。這群大人圍著兩個嚇傻了的小孩子,一邊喘著濁氣,一邊嘿嘿笑:“跑?。績蓚€小兔崽子不是很能跑么?怎么不直接跑到山頂上去?。俊?/br> 羅云婳小臉仰起,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哥哥……” “啪!” 一巴掌就要揮下,打人的流民罵道:“誰是你哥哥……啊!” 他發(fā)出一聲慘叫,因?yàn)樽约阂南氯サ氖?,被一只憑空里飛來的箭刺中。那只箭直接刺穿他的掌心,這個流民手一下子滲出血,慘叫著倒在地上抱著自己的手,一邊嚎哭一邊打滾。此人聲音凄厲:“我的手!我的手……救命啊,救命!” “誰?是誰?!”流民們見同伴遇難,人群一下子慌亂,四處張望。一張望下,他們順著愣住的羅云婳小娘子仰頭的視線,看到了盤腿坐在高處的那個黑衣少年郎。 羅云婳美目一亮,認(rèn)出了少年:“小哥哥,是你!” 少年郎手臂上搭著的弩弓瞄準(zhǔn)他們,還沒收呢。方才那一箭是誰射的,不言而喻。而這個少年郎是他們的同伴,和他們一樣是流民,現(xiàn)在卻將弩弓對準(zhǔn)他們。流民炸了:“你瘋了?!” 少年郎道:“真稀奇。陳娘子和羅娘子之間的恩怨,陳娘子本人都沒有做什么,你們倒是打著她的名義,欺負(fù)無關(guān)人員。羅娘子前幾日就離開建業(yè)了!她在時你們不堵車,她都走了你們才過來。” 坐在高處的少年郎倨傲地瞥一眼:“欺負(fù)小孩兒,呵。” 流民們漲紅了臉:“這是大家的主意!你兄長也同意的,你現(xiàn)在反對我們,不怕回去后被算賬?” 他們口里的“你兄長”,指的是那個和少年郎一道的中年男人。 羅云婳明眸閃了一下,聽出了他們對話中的關(guān)鍵信息:這事怎么和jiejie、陳jiejie也有關(guān)?不是單純的流民圍車? 上方的少年郎站了起來,伸長手臂指一下兩個小孩兒。他少年身量,修身挺拔,站起來時,不裝作小乞的時候,何等巍峨悍然。少年郎臉色平靜:“這兩個人,我罩了,你們不能動。就算我兄長不高興,回去也是說我,和你們無關(guān)?!?/br> 左右不過一頓打罵而已,反正陳家陸家的矛盾已經(jīng)挑起,那個該死的男人火氣不會太大。 流民聞言踟躕。 少年郎向下方被圍在中間的陸昶和羅云婳勾一勾手指頭,懶洋洋:“你們兩個,還不跟上?” 他從上方跳了下來,一躍數(shù)丈,如黑鷹一般凜然。如此之勢,可見武功之高,讓人駭然生畏。而少年郎只是瞥了人群一眼,他轉(zhuǎn)身便走。下面被圍在中間的兩個小孩兒一愣,見圍著他們的流民不阻攔,羅云婳牽著陸昶的手,向走掉的少年郎追去。 身后一眾流民木呆呆地望著,無人敢去追。同伴的慘叫聲還在,他們不敢挑釁這個少年。 少年郎在前走,羅云婳和陸昶跟在后。羅云婳盯著他的背影,一時也踟躕,心中疑慮滿滿,不敢上前說話。走了一段路,陸家的護(hù)從們找了過來,陸昶松了口氣,繃了一路的后背脊骨到這會兒才敢松。 陸昶小郎君害羞地作出大人模樣,跟這個救命恩人拱手笑:“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大俠可否與我一道回陸家,陸家定會酬謝大俠的?!?/br> 少年郎不理他,只垂目盯著羅云婳:“你沒事兒吧?” 羅云婳一呆,然后懵懵地?fù)u了搖頭。 遲疑一下,羅云婳小聲:“流民原來這么可怕……我應(yīng)該聽jiejie的話,我現(xiàn)在都不敢隨便救人了?!?/br> 少年郎淡聲:“有我罩著你,建業(yè)的流民日后沒人敢惹你了。你愛做什么就做什么。” 羅云婳訝然,然后望著少年郎君俊秀深邃的五官,露齒而笑:“原來小哥哥這么厲害!多謝小哥哥啦?!?/br> 除了羅云婳,還有很疑惑的陸昶,陸家的護(hù)從都用警惕的眼神盯著他。少年郎也不想說什么,反正陳家和陸家的那點(diǎn)兒矛盾,過了今日大家都會知道,他不必畫蛇添足。少年郎什么也沒表示,兩個小孩兒回到了護(hù)從身邊,他縱身一躍,跨過將近十丈的距離,跳到了高處。 人站到了樹林間,轉(zhuǎn)眼便要不見。 羅云婳一下子松開了握著陸昶的小手,噠噠跑出兩步,大聲喊:“小哥哥,小哥哥,你叫什么啊?我以后怎么見你啊?” 良久,空氣中蕩來少年已經(jīng)飄遠(yuǎn)的聲音:“叫我‘子寒’即可?!?/br> 而如何見他,他卻沒說。他如今在陳繡那邊,想見的話,容易;不想見,亦容易。 林風(fēng)蕭蕭,秋日楓葉盤旋著落下,灑雨一般。羅云婳立在天地間,靜立良久,確定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她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嘆口氣,卻把小哥哥的名字在口邊咀嚼。羅云婳又兀自笑了起來:“那我就叫你‘子寒哥哥’好啦。” 自來被jiejie保護(hù)得很好的小娘子,對那樣高大威武的、力量遠(yuǎn)超過自己的男子抱有好感。她欣羨那樣的強(qiáng)大力量,想自己擁有那樣的力量。羅云婳對陌生小哥哥的最初好感,非是當(dāng)初扔下的銅錢,而是來自于此時此刻。 命運(yùn)的變化,在此也悄然發(fā)生。 羅令妤若是在建業(yè),不會放心羅云婳和陸昶這樣出門去接濟(jì)流民。有羅令妤看著,羅小娘子根本不會碰上今天發(fā)生的事,不會再次和這個少年郎產(chǎn)生糾葛。然羅令妤此時不在建業(yè)。 當(dāng)陸二郎陸顯第一次落水醒來,當(dāng)陸二郎和羅令妤談起他的那個夢,夢中的軌跡和現(xiàn)實(shí)中的合并又分開,具體細(xì)節(jié)已經(jīng)開始微妙變化。這樣的變化極小,現(xiàn)今無人能夠識得。只有旁觀整個大局,才能窺得冰山一角。 …… 羅令妤此時人在潁川。 隨軍而走,雖行軍速度不快,但對于羅令妤這樣不常出遠(yuǎn)門的、整日悶在車中的女郎來說,從建業(yè)去潁川的這段路,比她當(dāng)日從南陽來建業(yè)時要艱辛得多。她和衡陽王劉慕不是很熟,劉慕急著趕路,二人陌路。 女郎躲在車中憂慮重重,郎君騎在馬上目不斜視。一者牽掛情郎的生死沒心思討好旁的郎君,一者牢記陸二郎的叮嚀不去羅令妤面前討嫌。如此這般,等到了潁川郡,羅令妤和劉慕都沒說過幾句話。 等到了潁川,新來的將軍劉慕去軍營報道,劉慕繃了一路的神經(jīng)才放下。少年郡王揉了揉酸痛的脖頸,出了軍營柵欄,看到牛車上下來的柔弱女郎。身邊只跟著靈玉一個侍女伺候,連日舟車勞頓,眉目間清愁不減,羅女郎從車中下來,纖影如仙娥妖媚般,驚鴻掠人心。 劉慕的心頭陡一下重跳,難以言說的古怪感躍上心頭。 就好像很多次他看羅令妤時,心中那樣飄忽不定的感覺一般。 羅令妤側(cè)過臉來疑問般地看他。 女郎水眸清波,目中光華澄澈坦蕩,顯然她和他的感覺不一樣。 劉慕一頓后,走了過去:“羅娘子要在潁川安頓兩日,還是……” 羅令妤客氣道:“不敢勞煩公子。我家在南陽,三表哥也在南陽。離家已經(jīng)很近了,這樣短的距離和時間,我歸心似箭,不愿耽誤?!?/br> 劉慕沉默了一下,才說:“唔……那我送你去南陽吧?!?/br> 羅令妤心中驚喜,她本來怕自己到潁川后,劉慕就把她丟給他的隨從,讓隨從送她去南陽。美人如玉,隨從送她,總是沒有劉慕親自送她的安全性強(qiáng)。然劉慕這樣一說,羅令妤仍裝作模樣地謙虛道:“公子日理萬機(jī),這樣不好吧?” 劉慕根本沒體會到女郎那樣矯情做作的小心情。少年郡王自來獨(dú)斷專行,他做了的決定,根本不給她多演戲的機(jī)會:“就這樣決定了?!?/br> 羅令妤一口氣憋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這個人,好無趣呀。 讓她無法盡情發(fā)揮她的才能。 …… 劉慕帶了幾十個隨從,驅(qū)車送羅令妤去南陽。潁川距離南陽不遠(yuǎn),又不急著趕路。到天黑后,當(dāng)劉慕騎在馬上望著平丘間的青溪出神時,羅令妤掀開簾子正好看到,便笑著讓人停車:“公子,晚上不妨吃烤魚吧?” 劉慕遲疑一下。 他問了下隨從,搖了搖頭:“停下來的話,趕去驛站會延誤時間,晚上就沒有房舍了。” 羅令妤仍言笑晏晏:“無妨呀。公子介意宿在野間么?我雖從未有此經(jīng)驗(yàn),卻到底心向往之呢?!?/br> 劉慕看她一眼:“……你當(dāng)真想?” 羅令妤點(diǎn)頭。 這位常年眉目陰鷙、不茍言笑的冷面郡王,這時目中浮現(xiàn)一絲溫意。他跳下了馬,主動走向羅令妤的好:“你喜歡便好?!?/br> 羅令妤眼波流轉(zhuǎn),心中輕笑一聲:哼,什么她喜歡,分明是他喜歡。她不過擅長察言觀色,順著他而已。 這天下的郎君,只除了陸昀那樣極難說話的人,剩下的,羅令妤都能輕松應(yīng)對。在劉慕身上,羅令妤找到了自信,當(dāng)即笑得也愈發(fā)真誠甜美。 女郎多嬌多媚。 眉眼流轉(zhuǎn),光華瀲滟,惹人癡怔。 暗自狼狽別目。 …… 幽暗丘林,林木在上,下方溪水清泠。夜間,隨從在溪邊扎著帳篷,高處平丘上,傳來一段蒼涼的塤聲。羅令妤立在少年郎君身后,本只是打算與劉慕閑聊。她聽到塤聲時,吃驚望去,目中閃過幾絲怔忡恍惚感。 劉慕坐在地上,垂目吹塤。少年手指修長,背影凜如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