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顯心中一下子糾結(jié)，眼底光忽明忽暗，扣在石欄上的手在袖中蜷縮起。他回想起自己記下的夢中細(xì)節(jié)——這個時候，羅令妤和衡陽王尚沒有回到建業(yè)，離開建業(yè)去接周大儒女兒的陸昀，卻是已經(jīng)回到了建業(yè)。

    回到建業(yè)的陸三郎心情不甚好，夢中陸顯好久沒見到他。

    但是時至“花神日”，建業(yè)每年的“花神選”，是一定不會因陸三郎心情不好而錯過的。夢中陸三郎因心事不佳，那五位名士的名額之一，他就沒有接手。這一年，羅令妤沒有回到建業(yè)趕上“花神選”，陸昀也并沒有去“花神選”上點評什么。

    這一年的“花神”，也不再是陳繡。

    而是名士周潭的女兒，周揚(yáng)靈。

    夢中時，陸二郎也曾有幸去過“花神選”。周女郎并沒有一開始參選，而是到了最后一日，她才與陳王劉俶一道出現(xiàn)。周女郎西施之身段，仙娥之美貌，令人驚艷。陳王為她保駕護(hù)航，更讓人在意。

    但“花神”，落在她頭上，憑借的，完全是她的真實才學(xué)，不參半點兒假。

    這一年的“花神”是周揚(yáng)靈，要到了下一年，周揚(yáng)靈沒有再參選，羅令妤回到了建業(yè)，下一年的“花神”才會落到羅令妤頭上。但那時，羅令妤已經(jīng)是皇后，她是不是“花神”，已經(jīng)根本不重要了。

    甚至那時候……陸三郎早已不在了。沒有了陸三郎的陸家，再沒有美麗的表小姐們?nèi)杖諄碜隹停瑥哪详杹硗侗嫉牧_氏女，也再未曾回到這里。

    “雪溯院”空著，“清院”也沒了人。

    他的三弟，錯過了與羅表妹的每一次可能……

    陽光下，湖水揚(yáng)波，陸顯目中似有凄凄悲意，怔怔看著橋下仰臉而笑的美麗女郎。一切都不一樣，一切都好似很美好。三弟斬釘截鐵地表示愿意出現(xiàn)在這一次的“花神選”上，羅表妹也在建業(yè)，同時信心滿滿地要參賽。

    而且陸顯因時刻關(guān)注自己的夢，他已經(jīng)打聽到——據(jù)說周女郎周揚(yáng)靈也來到了建業(yè)。

    但是和夢里不一樣，現(xiàn)實中，陳王劉俶，好像……弄丟了周女郎？

    真是讓人費(fèi)解：接個人怎么能接不到？

    下方羅令妤失望的：“二表哥？你怎么了？你也如三表哥那般，不肯把名額給我么？”

    “啊，不是，我可以給你，”陸顯連忙道，只是遲疑下，“表妹，你真的要參選？要不等明年吧？今年女郎出眾者極多，勝算太少，你與建業(yè)郎君、女郎們也不甚相熟，何不多等一年？等更有信心時再去呢？”

    他真誠的：“表妹，你一定會當(dāng)選‘花神’的。但是今年，恐怕……”

    今年有周揚(yáng)靈。

    雖然夢和現(xiàn)實好似完全不一樣，陸顯至今沒弄明白夢和現(xiàn)實有沒有關(guān)系，但至少夢在有些地方，能給陸顯提示。比如，陸顯知道周揚(yáng)靈和羅令妤在“花神選”上準(zhǔn)備的作品。夢里羅令妤選的是那個“姮娥奔月”之舞，現(xiàn)實中也一樣。那么周女郎想來同樣一樣。

    陸顯雖然心里和羅令妤更親近些，但是他必須承認(rèn)：至少“花神選”上，羅表妹不如那位周女郎。若是和那位周女郎同一年參選，羅表妹會輸?shù)煤軕K。因那位女郎，她勝的，不光是才，還有胸襟、氣節(jié)……古來名士們，愛的便是這樣。

    這種東西，羅令妤身上是沒有的。

    陸顯勸：“表妹，等明年再比，好么？”

    等明年，黃花菜都涼了。羅令妤不以為然：“不……表哥，只是玩一玩而已。你怕我輸么？輸也沒關(guān)系啊，我不在意的。表哥到時把名額投給我就好啦?！?/br>
    她不信自己會輸給陳繡和平寧公主劉棠。再除了這兩位女子，羅令妤覺得無人可威脅到自己，她相信自己的手段。她定要成為“花神”，讓名士為自己作畫，上名士們的“仕女圖”。就是尋梅居士陸昀……說不定也會大吃一驚，為她作畫。

    她鼓著一口氣，就想讓陸三郎高看自己。她要讓他知道，她比他以為的，好的多得多……高攀不起的是他，不是她。

    陸顯不可能勸住羅令妤，最后更被伶牙俐齒的羅令妤勸得答應(yīng)幫她拉票，為她多爭取郎君。而陸二郎一想，自然就把衡陽王劉慕劃拉到了自己的目標(biāo)里。劉慕本來根本沒打算摻和他們“花神選”什么事，誰想到陸二郎有病，天天往他府上跑，告訴他羅表妹有多好……劉慕背著人罵道：“陸二郎瘋了吧他？他那么喜歡他的羅表妹，他自己求娶好了，總追著孤做什么？”

    孔先生多智，同樣不解。

    ……

    “花神選”共五日，曲舞在第三日。在家中吃過早膳，羅令妤就帶上連七娘，坐上長檐車前往“華林園”。華林園本是皇家園林，為了“花神選”，皇室特意借出地方給這些名門郎君、女郎用。羅云婳小娘子自來到建業(yè)，還是第一次跟jiejie出門。坐在牛車上，依偎著jiejie，羅云婳掀開車簾稀奇地看外面景致，心里暗暗警惕自己要小心，不要給jiejie惹麻煩。

    因天還很早，他們的牛車出了烏衣巷時，街道兩邊并沒有什么行人。羅云婳按捺不住地掀開簾子看外邊，羅令妤也興致勃勃地跟著她偶爾瞥兩眼。忽然間，羅令妤看到meimei盯著一個方向盯了很久，小臉上的大眼睛中寫滿了糾結(jié)——羅令妤湊過去，順著meimei視線看去，見到秦淮河岸，一位郎君纖瘦的身形跪伏在地上，半晌不動。

    羅云婳咬著手指：好可憐……好想救人……可是怕給jiejie惹麻煩……

    羅令妤眼睛亮起：看那郎君衣著，和背影透露出的氣質(zhì)……一定是世家郎君！

    心里一動，羅令妤急忙的：“停車，快去看看那位郎君……”

    羅云婳詫異地瞪大眼扭頭，看jiejie忙碌地吩咐停車，讓人去秦淮河邊把郎君救上來。救上車，羅令妤低頭看一眼，看到對方長睫如烏，唇紅膚白，氣質(zhì)如蘭如竹，乃是面容明秀的俊美少年郎，她更是放下心。名門郎君向來相貌出色、氣質(zhì)出眾，此郎這般模樣……定是豪門世家無疑了。

    羅氏女的嫁入名門夢，從未醒來。

    “女郎，這位郎君似是中暑暈倒？”侍女靈玉遲疑著，打開窗格子看外面太陽：太陽剛出來而已，不熱吧？這都能中暑？

    羅令妤不在意那個，只盯著被她們帶上車的俊俏少年郎看：“別管那些了，快給他喝些水。郎君定是受了苦……”

    羅云婳：“……”

    牛車?yán)^續(xù)悠悠行駛，緩了好久，那位被她們救的郎君才悠悠轉(zhuǎn)醒。睫毛輕輕顫抖，如雨燕蘇醒一般。待他眼睛睜開，只見眸心清亮，明眸燦然。少年郎虛弱得靠著車壁，艱難坐起，長發(fā)散亂覆在面上，亂卻美。他這般相貌，看慣了美人的一眾人，包括羅令妤，都呆了一下。

    少年郎君坐起來后，不好意思地對她們笑了笑：“多謝恩人……在下自幼體弱，失禮了。”

    秀美少年郎靠著車壁而坐，外面的光隔著簾子，斑點流動似水，打照在他身上。說話時，少年郎君頭微微低著，聲音低柔，眼波流轉(zhuǎn)，有一種雌雄莫辯的美。

    羅令妤美目中的驚喜越來越多，身子更是低伏，接過侍女手中的碗，親自為郎君喂水喝：“郎君如何稱呼？”

    少年郎君溫和道：“我姓周，名……子波?！?/br>
    羅令妤：“原是周郎！”

    周郎多?。?/br>
    第40章

    去往“華林園”的長檐車出了兩輛，一輛是侍女和舞姬連七娘所坐，另一輛是羅令妤領(lǐng)著meimei坐。她們將少年郎君救上車后，侍女靈玉就從后面的車過來，到羅令妤這邊來幫忙照顧少年郎君。

    郎君自稱“周子波”，年過十七，從外地來到建業(yè)。初來乍到，周子波對建業(yè)多有不熟，還賴羅令妤指教。

    羅令妤掩唇而笑，紅了面頰：“我也是從外地來的。我從南陽來，到建業(yè)不過一月。我也不甚熟這里?！?/br>
    周郎眉毛向上揚(yáng)了下，那勾子一樣的挑動，其下看人時烏凝專注的眼神，還有他身上那種春風(fēng)般溫煦的氣質(zhì)……都讓羅令妤心中生悅，向郎君靠近。羅令妤側(cè)頭打量周郎，自她得知自己上次和meimei救的人是陸昀后，羅令妤就修改了自己的行事風(fēng)格——

    路遇需要幫忙的，哪怕看著像是無權(quán)無貴的窮苦人士，自己也不能以貌取人……萬一又是第二個“陸三郎”呢？

    眼下的周郎，目似溫玉，雋秀和氣，雖臉色蒼白、似身體不太好……但觀他言行談吐，他是第二個“陸三郎”的可能性，定是極大的。

    當(dāng)長檐車走上青溪中橋時，車微微晃動，羅令妤推開礙事的小meimei，坐得已經(jīng)離周郎非常近了。她故作驚喜：“原來你我都不是建業(yè)人，敢問郎君來自哪里？”

    周郎聲音依舊低柔如砂礫過耳，沙沙沙，撩向女郎肺腑灼熱之處：“華蓋壓著三層閣?！?/br>
    羅令妤一怔：這是讓她猜謎？

    周郎只是隨口一說，并沒有為難羅令妤的意思。羅令妤又心中機(jī)敏，對方謎語將將給出，meimei皺著臉想謎底時，她已經(jīng)猜了出來，呼吸間就順暢地接上周郎的話了：“原來郎君來自宜城！我沒有去過，卻聽說過那里也是富饒之地……你我二人都不是建業(yè)人，天南地北，還能在此時意外碰上。周郎，我們真是有緣?！?/br>
    有緣？

    女郎妙生生的含情目柔柔瞥向那位少年郎君，春水一般，波瀾一重重涌去，她再輕笑的樣子，更顯得年少多嬌，眸底的神色，還帶幾分……狡黠？

    周揚(yáng)靈，即周子波，面對這位女郎的討好，微微笑了一下——這位羅女郎，生拉硬扯，也要和她扯上關(guān)系，卻并不惹人生厭，倒是有趣。

    不錯，女扮男裝，化身風(fēng)度翩翩的“周郎”的，正是陳王劉俶遍尋不到的名士周潭的女兒周揚(yáng)靈。陳王劉俶派陸三郎去宜城，說服名士周潭，希望周潭和陳王合作，讓寒門弟子進(jìn)入官場，平衡如今朝廷被大部分無所事事混日子的士族子弟把持的現(xiàn)狀。自來庶族向往士族，想進(jìn)入士族世界難如登天，哪怕名士周潭曾游遍南國、弟子三千，陳王給出的條件，對他也是吸引人的。

    更甚至，為了讓周潭代表的庶族人士相信自己的誠意，陳王主動拋出了聯(lián)姻的橄欖枝。此年代士庶分明，庶族女子想嫁士族、皇室都難如登天，陳王已如此有誠意，周潭便讓女兒周揚(yáng)靈入建業(yè)小住些日子，看看建業(yè)的情況。女兒雖體弱，但周潭相信憑自己女兒的相貌才能，士庶之間的聯(lián)姻，定會非常順利。

    雙方皆有誠意，卻無人問過周揚(yáng)靈的看法。人到建業(yè)，發(fā)覺陳王府的人姍姍來遲，周揚(yáng)靈在他們來之前，就改頭換面走人了。

    如今陳王劉俶的人到處尋那位絕色女郎，只記得周女郎“貌美”，他們想盡辦法和近期進(jìn)出建業(yè)的女郎們聯(lián)系。他們卻走進(jìn)了思想誤區(qū)，沒有想著去郎君中找上一找——

    周揚(yáng)靈挑起簾子，看向外頭青溪風(fēng)光。周揚(yáng)靈嘆：“建業(yè)果真地杰人靈，難怪我父親也向往這里?！?/br>
    羅令妤心中一動：這話的意思，應(yīng)該是周郎的父親是大人物吧？

    看，她猜得沒錯，周郎定是哪位世家離家游學(xué)的郎君。就如她的堂哥，大伯母的兒子羅衍一般。這次來到建業(yè)，羅令妤給堂哥羅衍也帶了禮物。但是羅衍游學(xué)未歸，就連大伯母都兩年沒見過人了……周郎如她堂哥羅衍一般，都是愿意行千里路、家學(xué)淵博、自身也上進(jìn)的郎君啊。

    羅令妤對周郎的好感更甚，絞盡腦汁要和這位郎君扯上關(guān)系——“周郎，你若是沒有要去的地方，不如與我一道前往‘華林園’吧？這兩日那里有‘花神選’，建業(yè)的名門郎君、女郎們都聚在那里，挺有趣的。我也要去參選，周郎就當(dāng)陪我玩玩好么？”

    “花神選”。

    周揚(yáng)靈眸中水光輕漾，若有所思。

    這個她聽過，她趕上這個時候入建業(yè)，未必沒有她父親周潭的傲氣所在——名士周潭弟子三千，以往建業(yè)連任“花神”三年的女郎陳繡，便是周潭的女弟子。周潭的徒弟都這般厲害，女兒又該是什么樣？

    庶族要進(jìn)入士族世界，定要讓人看到自己的能力。若是周揚(yáng)靈那日在碼頭被陳王府的人接到，此時若沒有意外，周揚(yáng)靈也該如旁的名門女郎一樣，來參選這“花神”。若是成功，周揚(yáng)靈便可自動進(jìn)入士族女郎們的世界了。

    而今扮作男兒，卻是不用選“花神”了。從參選者變成旁觀者，甚為有趣……周揚(yáng)靈含笑點頭，應(yīng)了羅令妤的邀請：“好呀。”

    羅令妤驚喜，原本準(zhǔn)備了好幾套說辭，沒想到這位郎君這般好說服。她才說了一句話，他就……定是對她也有些好感吧？羅令妤再用美目撩了周揚(yáng)靈一下，春水柔柔，含情脈脈。

    周揚(yáng)靈：“……”

    忍俊不禁！

    許是貌美的緣故，這位女郎勾人的小動作，不讓人生厭，倒是分外好看……是個有意思的人。

    初次相遇，二女均對對方持有好感。

    到華林園，羅令妤率先領(lǐng)著周郎進(jìn)去。周郎雖沒有進(jìn)入這里的請?zhí)貓@小吏一看郎君風(fēng)度宜人，自然是名門郎君，也不加阻攔。羅云婳看jiejie一心扒著那位救的郎君去，壓根把她們丟在身后不管……羅云婳小娘子鼓起腮幫子，吹了下額發(fā)：沒錯，還是她的jiejie。

    今日依然嫌貧愛富。

    jiejie顧著巴結(jié)郎君不理自己，羅云婳轉(zhuǎn)身跑去后面的牛車，當(dāng)起小大人來，聲音脆脆地吩咐侍女們下車。只后面那輛牛車，連七娘下車的時候，身子輕輕晃了一下，被站在她不遠(yuǎn)處等著她的羅云婳扶住。羅云婳仰臉看連七娘擦著胭脂卻難掩蒼白的臉色，吃了一驚：“連jiejie，你怎么了，身體不適么？”

    連七娘揉了揉額角，晃了下頭，神思清醒一下。忍住腹中不適，她紅了半張臉道：“沒事，女兒家的一點私事……小娘子長大了，也會懂的?！?/br>
    羅云婳半懂不懂地點了頭。

    跟在她們身后吩咐侍女拿包袱的靈玉聽到連七娘的話，呆愣一瞬后，憂心忡忡地盯著連七娘婀娜的背影：若是癸水來了，她還能跳舞么……以女郎對這次“花神選”的看中，連七娘若是掉了鏈子，女郎會氣瘋吧？

    羅令妤此時一心在周揚(yáng)靈身上，身后又有其他侍女，她暫時沒注意到連七娘的異樣。

    ……

    華林園占地極廣，進(jìn)來后便有管事領(lǐng)她們?nèi)タ头啃?。羅令妤領(lǐng)著周揚(yáng)靈往客房去，沿路上，二女聽到絲竹管弦聲不絕，鼓點不斷，時有人圍著一處看。羅令妤便指給身邊的少年郎君看——“花神選一共五日，今日是第三日，不少郎君、女郎嫌麻煩，直接住在了這里，等五日結(jié)束后再走?！?/br>
    “我也做的這個打算?！?/br>
    “今日都是比舞比曲的。為了夜長夢多，我將時間定在巳時。郎君我們回去收拾一下，就讓連七娘上場。郎君你定要看我的作品——舞和曲，都是我自己編的?！?/br>
    女郎聲如黃鸝，婉婉道來，實在是一種享受。周揚(yáng)靈便不說話了。

    羅令妤又?jǐn)Q著眉微疑惑：“只是這里人好多，女子未免太多了……難道今年參選的女郎有這么多么？”

    她曾跟王氏女打聽過花神選的事，士族女郎們各有自知之明，每年參選的人并不是很多?？墒墙衲昕瓷先?，哪里都是顏色鮮妍的年輕女郎圍在一起說笑。這時聯(lián)系上前兩日陸二郎勸她不要參加今年比試的話，羅令妤心里微微緊張：是不是今年有哪里不一樣？陸二郎是不是知道什么內(nèi)幕消息，努力勸她卻被她忽略了？

    周揚(yáng)靈寬慰她：“羅meimei放心，你不是說輸贏不重要，只要有趣便好么？”

    羅令妤：“……”

    她幽幽地、偷偷地，瞪一眼周郎：什么輸贏不重要，那是她的客氣話而已。實際上輸贏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忽有平寧公主劉棠的聲音加入：“羅jiejie，你來了？我正想著過一會兒就該到你了，你怎么還不到?！?/br>
    羅令妤含笑：“公主前日就比完了吧？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