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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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昶支支吾吾。 陸夫人拍案怒喝:“說話!” 陸昶還是支吾半天說不出來,陸夫人干脆不問他了,叫來陪陸昶讀書的小書童問話。小書童原本不敢說,但是陸夫人冷目寒霜,小書童被氣勢壓得哭了出來:“郎君是要、要去‘雪溯院’,參加今晚的小宴。” 雪溯院? 陸夫人擰眉。 姆媽解釋:“雪溯院如今是羅娘子住著的?!?/br> 陸夫人訝一下,唇往下壓,露出一個冷笑般的神情。姆媽在一旁細細拷問什么“小宴”,陸夫人問:“四郎一個小孩子,怎么還能去參加筵席?羅娘子是只邀了四郎?” 小書童揉著眼睛哭哭啼啼道:“都、都邀了的,我們四郎也有請?zhí)?。那請?zhí)侨~子型,裁得可好看了,還有花香。我們四郎從來沒收到過這么好看的帖子,說羅jiejie人真好……聽說大家都去,羅娘子的meimei也在,我們四郎就想過去玩……” 羅jiejie真好? 當下里,姆媽讓書童帶路,把那請?zhí)蚜顺鰜?,拿給陸夫人看。請?zhí)_實做得精致漂亮,都是自家裁的紙張,平民百姓用不起。此年代紙張尚且珍貴,陸小四郎陸昶一個小孩子能收到這么精致的請?zhí)?,自然覺得自家前所未有的被人尊重,自然要去給所謂的羅jiejie捧場…… 陸夫人的冷笑便沒壓住了:羅令妤可真是會收買人心。 陸夫人出身漢中名門張氏,她父親是當代大儒,專修儒學。自來言傳身教,陸夫人是瞧不得女子輕浮狀的。新來的羅娘子羅令妤容色姣好甚妖,本就讓陸夫人不喜;兼那女郎通身氣派風流無比,多才多藝。這般風流貴族女郎,陸夫人是一貫厭之的。 陸夫人問小四郎:“你羅jiejie的這類小宴,是經(jīng)常舉辦么?” 陸昶被嚇得雙目含淚:“是、是。“ 陸夫人沉吟:“難怪今日我叫書院先生來問話,一個個吭吭哧哧,說起府上郎君們的功課,都說不太好。連二郎那般自省,最近功課都降到了甲中?!标懛蛉颂綄さ哪抗饪聪蚰穻專穻屃⒖坛鲩T叫人去請府上郎君們的書童、侍墨侍女,一一問起郎君們近日功課表現(xiàn)。 所有郎君中,陸夫人獨獨跳過陸三郎陸昀。 陸昀那個混不吝的……向來沒法管,管多管少都有人不喜,陸夫人干脆直接放養(yǎng)了。 一時間,晚宴時辰到了,陸四郎非但出不了門,還被陸夫人罰站在廊下。他低頭揉著酸澀的眼睛,心中沮喪又不安??礋艋疬_旦,哥哥們的書童、侍從、侍女都被陸夫人叫來問功課。陸夫人何等嚴厲,稍有不滿便會放大十倍。 隔著一道竹簾,陸小四郎已經(jīng)聽得里頭陸夫人的震怒—— “羅氏女誤我陸家兒郎們!此心當誅?!?/br> 陸昶哭喪著臉,想這可怎么辦…… …… 陸小四郎那邊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府上郎君們的侍從都被叫去問話。二房“清院”這里獨樹一幟,沒人過來討問,就顯得那么與眾不同了。 早在晌午時,“清院”就收到了“雪溯院”的請?zhí)?。羅令妤會做人,才與陸昀鬧得不愉快,她幫王娘子cao持的家中小宴,都沒忘了陸三郎。而且怕陸三郎誤會,下午時羅令妤和王氏女一同寫請?zhí)麜r,這封送來陸三郎面前的請?zhí)涣_令妤刻意安排給王氏女寫。王氏女心悅可以與傾慕的表哥寫信,沒有察覺羅令妤躲避的態(tài)度。 只是可惜,這么漂亮的請?zhí)蛠怼扒逶骸?,陸昀瞥了一眼,就扔了—?/br> 陸三郎確實是不怎么參加家里這種小宴的。 比起羅令妤的做派,陸夫人傍晚問話時,單獨漏了陸昀,就顯得讓人不那么愉快了。 晚間陸昀窩在榻上翻書,燈火映著他明潤眉目,簾子挑動,火光一閃,他眼眸縮一下,看到貼身侍女錦月氣哼哼地進了屋。錦月滿臉寫著“不高興”,還把簾子耍得很響,影響到了陸昀看書。 錦月跟陸三郎告狀道:“大夫人瞧不起我們!傍晚時她叫郎君們的書童侍女問各位郎君們的功課,就是不問郎君你。怎么,郎君你不姓陸?。扛暇退叶蓪氋F?。俊?/br> 陸三郎翻一頁書,淡聲:“大夫人耿直,向來如此。沒人管,多高興?!?/br> 錦月一點都不覺得高興。錦月在簾子下站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跟陸三郎八卦道:“聽說起因是羅娘子那邊鬧的……” 陸昀仍低著眉,似在認真看書。然了解他的錦月見他半天不翻書,就知道他在聽自己說話。錦月盯著三郎那仍透著隱約巴掌印的臉看,心想羅娘子果然在三郎這里與眾不同。錦月當即把自己打聽到的八卦說給陸昀聽,末了沉默一會兒,同情道:“寄人籬下,還惹惱了陸夫人。羅娘子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陸夫人那般眼里揉不得沙,恐要親自去‘雪溯院’,訓斥羅娘子了。” 陸三郎漫不經(jīng)心:“活該?!?/br> 他停頓一下:“早提醒過她,誰讓她不聽?!?/br> 錦月卻不贊同,她對羅令妤還是很有好感的。因為,咳咳,羅令妤經(jīng)常給他們這里送禮,送的禮物陸三郎態(tài)度不明,錦月卻喜歡羅令妤的上道。她為羅令妤爭取道:“話不能那般說。羅娘子年紀尚輕,又不識得陸夫人,初來乍到,自然會走些誤區(qū)。這些,三郎我們剛回建業(yè)時,不也吃過這些苦么?” “都是沒有父母庇護的……三郎你對羅娘子就沒有一點同病相憐感么?羅娘子還不如您當年呢……您好歹是正統(tǒng)的陸家血脈,羅娘子在我們家,可是什么都沒有的啊?!?/br> “郎君、郎君……” 陸昀:“叫魂呢?” 錦月臉刷地紅了,她眨眼,期盼地望著三郎。 良久,看陸昀扯了下嘴角:“你去打聽下她那個小宴怎么回事?!?/br> 有三郎撐腰,錦月當即面露喜色,應一聲后出去讓人去“雪溯院”打聽情況了?;貋砗?,錦月在廊下窗口踮腳望一眼屋中還在淡定翻書的陸三郎,她想三郎慣來如是,但只消自己給三郎找到出行的衣衫,一會兒三郎肯定會出門的。 多虧了羅令妤平時的“心機”,投得錦月的好。 錦月回頭,正要去隔間準備三郎的衣袍,忽然深吸一口氣,看到院中站著的大氅青年。錦月張口結(jié)舌:“公、公、公子!您怎么來了?!怎么不通告一聲?” 青年面容秀氣,站在院里,一眾仆從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垂著頭不敢看,他不知道站著看了多久。青年看到了錦月,輕輕地說了幾個字:“三郎,有,疾,孤,來,看?!?/br> 他說的又輕又慢,字數(shù)還少。 錦月領他進去見人—— 這位是當今南國陛下名下的五公子,陳王劉俶(音同觸)。也是陸二郎陸顯不喜三郎交好的那位公子。 劉俶說話這么少,非其他緣故,乃因,這位公子,是結(jié)巴。 第12章 夜間時刻,窗楹下懸著羊角風燈、紅紗燈等,風一吹,燈便與鐵馬撞擊聲交織一處,叮咣作響。隔著數(shù)道青色、月色帷帳簾子,里頭的樂曲聲、男女說笑聲,便追著簾縫兒,絲絲縷縷地飄將了出來。 設宴設席,仆從侍女們都在外相候。屋中的絲竹管弦聲不是樂工所彈,而是屋中那些貴族男女們親自cao持。此年代的貴族男女才藝傍身,以演奏自己所編曲章為“雅”。這樂曲不會讓下人觀賞,他們自己互相欣賞評價,當個樂子。 除了奏樂的,屋中還有玩投壺的、射覆的,有作畫的、談詩的,下雙陸的、走圍棋的。年輕郎君和女郎們或坐或站,或聚或獨,皆是自得其樂。 韓氏女歸家,特設宴相送,此夜男女盡歡,韓氏女與王娘子說了幾句話,話題轉(zhuǎn)到羅令妤身上,二女不覺在人群中梭巡那女郎的身形。當她們看到一案上置一織錦棋盤,羅氏女與另一女郎對坐,白象與烏犀皆放于手中。許是棋局精彩,站于一旁旁觀的男女人數(shù)皆是不少。 羅令妤眉目輕垂,云鬢挽挽,燈火柔和光輝落于其身。 陸家郎君們的眼睛、周圍女郎們的注意,盡落在她身上。 韓氏女語氣微酸:“這個羅meimei,人長得美,會的東西,未免也太多了些。” 王氏女心情復雜道:“聽聞她生于汝陽,家里也曾是大族。汝陽靠近北國,北國士族的技藝向來勝過我南國,想她幼時便學得極雜極多吧。我等不如她?!?/br> 南國好奢之風是建國后逐漸形成,然比起士族的底蘊,南國多比不過北國。不過近年來隨著好奢之風盛行,南國在建業(yè)的世家名門們,底蘊也漸漸追上北國了,更有穩(wěn)穩(wěn)壓一頭之勢。 韓氏女酸酸道:“是啊,我不如她。她今日尚且只在陸家展露風采,已讓郎君們看得神魂顛倒。也就陸家沒女郎,出門玩耍的人少……不然她若是出了陸家門,滿建業(yè),過不了多久,都會傳遍羅氏女的美名了?!?/br> “難道我建業(yè)的名門女郎,會輸給一個鄉(xiāng)下來的鄉(xiāng)巴佬?” 王氏女微一恍神,道:“陳大儒府上的陳娘子,也許能和此女平分秋色?!?/br> 聽王氏女如此說,韓氏女腦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女郎的身形。她撇了下嘴,不悅地側(cè)了臉。陳大儒府上的陳娘子啊……她心想陸三郎風采如斯,陳娘子明明傾慕陸昀表哥多年,還裝作一副清高模樣,瞧不起她們這些住在陸家的表小姐們,似還等著陸昀表哥湊過去討她歡心一般。三表哥怎么可能? 與其選陳娘子,還不如選這個……臉上寫著“我就是要壓你們一頭”的羅令妤呢。 人影疊疊,男女的影子交映,如陸二郎陸顯這樣的郎君,此時站在羅令妤背后,看羅令妤下棋。陸二郎目光閃爍,投向羅令妤的眼神幾多驚艷。陸顯好靜,好收集天下名局。他看得出來,羅令妤這棋不是說下的多么驚才絕艷,而是她胸中有丘壑,明顯有她自己的布局…… 以棋觀人,陸顯沉思:這個表妹,心思似很多…… 被陸顯觀望的羅令妤手捻白子,唇角噙笑,心中其實微苦。她心里猶豫,想著陸三郎之前說她的話,那話讓她左右搖擺,不知是不是該藏拙,風頭不要太盛了。然而旁家女郎有時間藏拙,在陸家慢慢經(jīng)營……她哪來的時間?她沒想到建業(yè)的名門這樣能花錢,她連半年都快撐不住了。 不能在半年時間嫁一個家世好的郎君,她和meimei的日子就會很慘了。 羅令妤一邊下棋,一邊還在心不在焉地琢磨:要不要把自己收到的回禮,偷偷讓侍女出門賣了,換些銀錢?但她用的物件,皆是名門才用得起的,普通百姓哪里會用?一個賣不好,被人發(fā)現(xiàn)她的困窘,她還怎么有臉在陸家待? 好煩。 羅令妤擰眉:都怪陸三郎。 花了她那么大力氣,這個家世好的表哥眼見著還要飛了…… 羅令妤不覺抬目,目光與俯視她的陸顯對上。陸顯一怔,對她露出一抹和善鼓勵的笑容。二表哥眉目清正,心思不多,其實也……正這般想著時,外頭忽傳來侍女通報聲:“大夫人來了!” 屋中玩耍的男女們皆是一驚,齊齊起身,見竹簾打開,著翻領束袖曳地長裙的婦人在侍女簇擁下壓著眉頭進來了。她衣著顏色偏深,正如她給人的莊重肅穆印象一般。陸家大夫人來了,屋中輕松的氣氛蕩然一散。 羅令妤立在棋盤邊,看自己旁邊的二表哥詫異地迎了上去:“母親,您怎么來了?” 眾人給陸夫人行禮時,皆是心頭吃驚,因他們知道陸家這位大夫人是不喜這些的,通常根本不會來他們這樣的小宴玩耍。羅云婳小大人一般站到jiejie旁邊,踮起腳尖,她扯羅令妤的袖子:“姐,你看!” 羅令妤順著meimei的小指頭看去,見是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孩子垂頭喪氣地跟在大夫人身后。小孩子可憐兮兮地抬頭偷看四周,猛然看到羅氏姐妹,小郎君露出焦灼的神情。 羅令妤:“你前幾天病了不認識,這小郎君是陸四郎陸昶。他該叫你一聲‘表姐’的?!?/br> 羅云婳哼哼道:“你看他那樣子……姐,他該不會闖禍了吧?” 羅令妤若有所思時,陸夫人已被殷勤的王氏女請去了上座。倒杯茶給陸夫人,陸夫人壓根不接,冷目掃一圈周圍的郎君和女郎們,目光落到站在角落里也壓不住美色的羅令妤時,她目光停留了兩個呼吸時間才移開。 羅令妤心口猛一跳。 聽陸夫人淡聲:“先生說你們近日功課都不好,我一問,一個個竟都不在院里,跑出去玩了。那我只好不辭辛勞地追過來,一一過問你們的功課了。綠腰,你把我們家兒郎們這一個月的功課都拿來?!?/br> 眾郎君一懵:“……!” 陸顯皺眉:“母親你這是干什么?問功課不能改日……” 陸夫人:“閉嘴!自羅娘子到來,你們的課業(yè)差成什么樣子,你們心里沒數(shù)么?” 郎君們低下頭,表小姐們竊竊不敢言。氣氛沉壓,陸夫人當真坐在上位,讓人收拾了案上的酒菜,把厚厚的帛片、紙張搬了過來。書院先生的朱批皆在其上,從二郎陸顯開始,陸夫人一個個盤問…… 陸夫人忽然道:“羅娘子,你過來幫我磨墨。” 被眾男女悄悄打量,被陸夫人突然點名的羅令妤漲紅了臉。此般羞辱,不下于公開處刑。陸夫人甚至一個眼風都沒再給,好像將陸家郎君們的課業(yè)差歸到她身上一般。 表小姐們自顧不暇,但發(fā)現(xiàn)好像有羅令妤在前頭頂著,她們松了一口氣,又不覺偷看羅令妤:這位表小姐會不會氣得拂袖而走? 羅令妤面色正常,她低聲跟皺著臉不滿的meimei說了幾個字,羅云婳仰臉看一眼jiejie,點點頭。羅云婳個頭那般小,人又長得玉雪玲瓏,她從jiejie身邊遛開,走過門口垮著肩的陸四郎陸昶時,小娘子哼一聲,重重踩了小郎君一腳。 陸昶小郎君捂嘴忍痛,詫異看去時,被小娘子的白眼翻了一臉。 陸四郎懵懵的:“……” 這個踩他一腳的、沒見過的小meimei是誰啊? 沒人攔羅云婳,羅云婳跑出了院子。羅令妤則屈膝坐于陸夫人下座,當副手來磨墨,聽陸夫人訓斥郎君們的課業(yè)。 陸夫人連她自己的親兒子陸二郎的面子都不給,把陸顯訓得一臉青青白白,其他郎君們更不可能幸免。但她明面上說陸家郎君,話里話外都是指羅令妤引著他們玩,讓郎君們移了性。時不時再帶出女子就該閉門坐于家,學學女工學學中饋,不要到處跑…… 表小姐們面紅耳赤。 本就打算明日就回家的韓氏女眼淚都在打轉(zhuǎn)了:陸夫人怎么這樣說她們!陸夫人自己喜歡坐在家里大門不出,就要她們一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