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duì)新來的表小姐褒貶不一，然聽說陸三郎領(lǐng)著羅令妤逛園子，多少仆人都跑去圍觀——

    湖心泛舟，長柳過廊。瓦如翚斯飛，麗人伴郎行。陽光斑影一重重打在綠蔭上，屋檐檐角飛翅聳立。衣袂飄飛，日影水波，一疊疊、一波波地追隨著他們，浮照著二人的面容。

    一時(shí)明，一時(shí)陰，年少的女郎低頭紅臉，跟陸三郎走過悠長的路……

    不觀顏色，已覺歲月至美，郎才女貌。

    花廊長池，三三兩兩，諸位表小姐們悄悄去看，看到男女相攜，不禁怔然發(fā)愣，心中失落。早晨去過華林的表小姐們氣得絞斷了手帕，在心里扎小人，罵羅令妤卑鄙無恥?？谏险f得好聽，轉(zhuǎn)頭就和陸昀走一起了……羅氏女來陸家第二天，就給自己豎了不知多少敵。

    此日上午，陸三郎帶羅氏女逛園子的事，讓人津津樂道、說了好多天仍意猶未盡：

    “從沒見過三郎帶女郎逛園子?！?/br>
    “還逛了整整兩個(gè)時(shí)辰?！?/br>
    “可惜表小姐不肯露臉，聽聞表小姐沉魚落雁，我等卻無緣見到?！?/br>
    “三郎對(duì)這位表小姐，似不一樣的?！?/br>
    ……

    回到“雪溯院”，看到侍女靈玉探尋的目光，還有聽聞消息跑出來圍觀、可惜沒見到三表哥的羅云婳小娘子，羅令妤癱坐在榻上，半身酸痛。靈犀出去帶還發(fā)著燒的羅云婳吃藥，靈玉梳著女郎的秀麗長發(fā)，疑惑道：“三郎待您確實(shí)與眾不同呢……莫非三郎傾慕娘子？”

    羅令妤咬唇，欲哭無淚。憔悴之色，讓人不好再問。

    見女郎擺了擺手，終于放下?lián)趿艘辉缟系男渥?，手臂軟麻無比。她趴在幾上，虛弱道：“別說了，看看我的妝。三表哥說妝花了，我一早上就不敢……”

    靈玉咦聲：“娘子脂粉不施，面上雪凈，哪來的妝花了？”

    羅令妤一時(shí)間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連忙拿過菱花鏡照臉。鏡中人芙蓉面，丹鳳眼，容顏麗極……半晌，羅令妤不想往陸昀捉弄她的方向想，遲疑一會(huì)兒，才疑問般的自言自語道：“也許流了汗，妝掉了……”

    這日遭遇一言難盡，旁人看來是美談，于羅令妤來說卻是笑柄。羅令妤幾對(duì)陸三郎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好幾日不再敢湊過去尋機(jī)會(huì)見陸昀。而一旦她不尋機(jī)會(huì)，羅令妤發(fā)現(xiàn)陸昀是當(dāng)真不怎么參與陸家郎君和女郎們的社交活動(dòng)——連續(xù)幾日都沒見到陸三郎。羅令妤收了收心，把心思放到了其他上——例如與陸家男女交好。

    ……

    乳白酪漿與粉餅糅合，蒸制成酥。酥漿粘稠雪白，再加之果色，成緋紅色。緋紅色的酥落在碧玉碗中，紅液綠底，拂之滴而不漏，只見裊裊蒸汽飄散。香甜之氣在空氣中回蕩，屋中幾女支起長案，圍坐在坐榻上。她們眼巴巴看著纖纖素手用銀勺舀至盤中白色糕點(diǎn)上，再以金盤相盛——

    見得光華璀璨，緋紅、雪白、金黃相兼，或峻或危，凝固在盤中。碩碩皓旰，瑰麗之色與女郎秀長的手相映，何等耀眼好看。

    羅令妤聽到侍女的口水吞咽聲，笑盈盈道：“這是金玉瑪瑙酥，北國有名的酥酪。南國未曾見過，靈玉嘗嘗看?！?/br>
    自幼長在建業(yè)的侍女靈玉眼睛瞪得圓大，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盤紅山似的糕點(diǎn)。她還未說話，坐在旁邊的九歲小娘子羅云婳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開口：“這是我jiejie自己做的，別人都不會(huì)！特別好吃！”

    她張手就迫不及待地推靈犀，靈犀看她的眼神，好笑地為她盛一碗。同時(shí)，靈玉也在羅令妤的規(guī)勸下給自己盛了一碗。吮味入口，似黏似化，非固非稀。這般古怪的觸覺從未碰到過，然一沾貝齒就消失于口腔中了。靈玉細(xì)細(xì)品嘗，吃完一勺，只覺得浸潤鮮美無比，眼睛亮了——“女郎好生有才。這般廚藝竟是女郎自己玩著做的么？婢子從未吃過呢。”

    貴族女子皆擅食擅庖廚，羅令妤矜持地笑了一下，心中微微自得。她不忘問：“好吃么？”

    靈玉再嘗了一口，品了半天：“甜而不膩，口齒生香，似水又非水……娘子們應(yīng)該都會(huì)喜歡嘗試。但郎君們就不好說了?！?/br>
    羅令妤松口氣，撫了撫鬢角。北國好酥，南國吃茶。羅令妤與meimei幼年住在汝陽，正是南北兩國的交接點(diǎn)。雖是南國人，但北國人的習(xí)俗沾的更多。來了建業(yè)后，羅令妤嘗試著把自己的手藝改良，做了這道瑪瑙酥。靈玉是正宗的建業(yè)脾胃，她覺得好吃，陸家上下的女眷當(dāng)也差不多。

    羅令妤的美目深深望著侍女，睫顫如翼。聞弦知雅意，靈玉領(lǐng)著羅令妤自己帶來的侍女站起來，屈了一膝：“婢子這就領(lǐng)著靈犀jiejie，一道給府上各位娘子們送去嘗一嘗。郎君們那里送么？”

    羅令妤其實(shí)并不在乎女郎，就等著郎君：“送吧。喜不喜歡是他們的事，禮數(shù)到不到是我的事?！?/br>
    本就是目的。羅令妤親自起身，取了精致的食盒來，拿出一碟碟翡翠般的碧綠小碗，將酥酪盛之碗中。她不急不緩，動(dòng)作雅致，身后的靈玉二女均看得出神。一份份小碗分裝好后，羅令妤立在食案前，長睫扇動(dòng)上翹，似凝思什么。

    她面色一時(shí)雪白，一時(shí)粉紅，又蹙著眉，似糾結(jié)萬分。連坐在坐榻上吃酥的羅云婳都禁不住傾身，關(guān)心jiejie在想什么。一屋中火燭晃了一下，耀過羅令妤的眼，看她忽而面色緋紅如霞，咬住朱唇。

    羅令妤說了“稍等”，伶俐地從食盒中取出一碗。她再從自己妝鏡那邊的小匣子里取了一小瓶，擰開瓶塞，往碗中璀璨的紅白酥酪上滴了兩滴。身后羅云婳跳起來嚷道：“花露，說好留給我的花露！統(tǒng)共才幾滴的花露！”

    羅令妤不理她，把這小碗鄭重交給靈玉，讓靈玉一定莫拿錯(cuò)了。她柔聲：“這碗，務(wù)必親自送給三表哥。”

    靈玉：“……”

    這莫非就是所謂的偏心？

    作者有話要說：　　羅令妤：我的妝真的花了么？

    陸昀：你猜(＾＿＾)

    第7章

    花露天香，似花非花，似露非露。

    說來清新，制作起來卻極復(fù)雜，絕不僅僅是采摘花瓣上的露水而成。羅令妤這小瓶花露，是她用一年的時(shí)間，采摘百花花瓣。之后將花瓣洗凈曬了，再放在特定燒制的甑上蒸發(fā)。屢采屢蒸，積而為香，而香不敗。其中百花需仔細(xì)篩選，時(shí)辰需要正好，白金甑也不好得到。羅令妤帶著meimei忙了一春一冬，蒸壞了不知多少花，才得了這么一小瓶。

    “只消一滴，奇馥撲鼻，芬芳甜香，再是重的奶味都能被壓下。三表哥若是不喜酥酪的味，有花露調(diào)之，當(dāng)可中和?！?/br>
    靈玉望一眼燈燭光輝下垂眉斂目的美貌女郎，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一下子露出促狹的笑，稱聲“是”，領(lǐng)著這時(shí)還一頭霧水、不知羅令妤在暗示什么的靈犀下去了。不怪靈犀不解，到陸家后，多了一個(gè)侍女，羅令妤便把之前自己用慣了的靈犀派去照顧meimei羅云婳——羅云婳病了幾日，靈犀就寸步不離地照顧了幾日。等小娘子活蹦亂跳了，靈犀已經(jīng)莫名其妙地成了羅云婳的侍女了。

    燈火搖晃，女郎垂首，兩位侍女進(jìn)進(jìn)出出地忙碌。坐在長榻上，羅云婳小臉快埋入玉碗中，一勺一勺地舀著酥糕往口里塞。她黑葡萄一樣燦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見美麗的jiejie一雙含情目一直目送著兩位侍女離開，羅云婳吞掉口里的酥，嘟囔道：“姐，你又到處巴結(jié)人??？”

    羅令妤側(cè)過臉，妙目覷meimei，嗔道：“什么巴結(jié)？說的真難聽，我不過是有好東西，想跟親戚們分享?！?/br>
    羅云婳人小鬼大，撇了撇嘴：“可是你就是送，人家不喜歡你也還是不喜歡啊?！?/br>
    自幼跟jiejie生活在一起，羅云婳見識(shí)多了人背后對(duì)jiejie的編排。說jiejie相貌偏妖，不夠高貴，登不得大雅。他們那般說，卻誰不是偷偷看jiejie。羅令妤不知被人說過多少次這樣的話，聽得羅云婳氣憤不已……羅令妤卻嫣然一笑，慢悠悠道：“不求世人皆愛我，但求不與所有人樹敵。我這般才色，嫉妒我的太多了，正常?！?/br>
    羅云婳：“屁！你還滴花露給三表哥……哦我知道了，你投他所好，肯定是又想嫁?！?/br>
    嫁？又？

    羅令妤語重心長：“不許說‘屁’。你懂什么，可別在外頭胡說。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羅云婳不買賬：“你是為了榮華富貴，金山銀山坐吃不空，你才不是為了我呢！”

    羅令妤：“……”

    她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自己這個(gè)伶牙俐齒的小meimei。想父母亡后，她又是娘又是姐，把小meimei拉扯到這么大，為了防止meimei太天真，平時(shí)說話做事也并不避著meimei。但再怎么說……這種話由一個(gè)九歲的小女孩口里說出，未免太過彪悍。

    羅云婳繼續(xù)哼了一鼻子：“你肯定是見三表哥一表人才，所以到處討好人家。就像當(dāng)時(shí)我們?cè)诖暇攘说哪莻€(gè)人，jiejie你覺得人家窮，就嫌棄人家，看都不看。那位哥哥真可憐，也是奇怪，不知道為什么后來自己突然下船了……”

    羅令妤美目閃動(dòng)，心中微虛。

    那位哥哥當(dāng)然不是主動(dòng)下船，而是被她逼下船的。但面對(duì)醒來后叫嚷的meimei，羅令妤當(dāng)然不會(huì)說實(shí)話了。羅云婳不知jiejie的惡行，還惆悵了一會(huì)兒那受傷的哥哥怎么不告而別，怎么不知感恩……第二天羅云婳下船時(shí)開始發(fā)燒，自然更把救人的事徹底放下了。

    眼下提起這事，羅云婳給出的總結(jié)是：“……總之，jiejie你就是嫌貧愛富！”

    羅令妤：“閉嘴吧你。你倒是高潔，不還得靠著我吃喝？我真嫌貧愛富，就該把你趕去街上當(dāng)兩天小乞。要不到飯，餓上三四頓，看你還嘴硬不？”見meimei小臉皺起，她伸手把meimei扯過來，在meimei臉上狠狠掐了一把。羅云婳在jiejie的懷里哀嚎著要躲開，卻被jiejie扯著rourou小臉道：

    “不許吃了，給我讀書去，背書去！”

    “給我當(dāng)個(gè)小淑女去，給我當(dāng)個(gè)小才女去?！?/br>
    羅云婳一陣掙扎，喊著“不要”。然她jiejie雖然看著纖細(xì)，力氣卻一點(diǎn)也不小。拖著她，硬是把幾本書丟到她臉上。不過是多說了兩句話，羅令妤就公報(bào)私仇，硬是掐紅了小meimei的半張臉，讓小娘子含著淚翻開了書。

    她真不喜歡讀書寫字，琴棋書畫。

    但是羅令妤這個(gè)人——

    “倒真是心機(jī)重?！币股盍?，與老姆一邊聊著天，一邊監(jiān)視膝下的小郎練大字，靈玉二女將新鮮的酥酪送到時(shí)，陸家大夫人張明蘭看了一眼，就讓人收了起來。她給出一句評(píng)價(jià)，唇微微翹著，很是玩味。

    長榻上擺著一張小案，八歲大的小郎君，四郎陸昶，正趴在案上，抓著狼毫一板一眼地練字。陸昶非陸夫人所出，但他生母位低且怯懦，他平日的一應(yīng)事務(wù)，都是陸夫人直接管的。開始幾年陸夫人對(duì)陸昶也不上心，她的一顆心撲在她的一雙兒女身上。等大娘嫁人了，二郎人也大了，閑了幾年閑得實(shí)在無事，陸夫人干脆把陸昶抱過來，親自教導(dǎo)他了。

    對(duì)此，生母妾室只敢感恩不敢多言，陸二郎陸顯生性寬厚，母親好生照拂四弟，他只會(huì)更加高興，不會(huì)犯醋。

    陸昶老實(shí)地趴在案上寫字，平時(shí)再裝出一副小君子樣，到底小孩子心性，聽到陸夫人和老姆說話，他禁不住伸長了耳朵——

    那老姆笑道：“羅家娘子相貌美艷，也生有七巧心。這糕點(diǎn)看來新奇，一會(huì)兒讓人給二郎送一碗嘗嘗?！?/br>
    陸夫人沉吟了一下，喊屏風(fēng)外的侍女進(jìn)來，問了一番后，她就點(diǎn)了頭，跟老姆說：“看，不必我多cao心。郎君們那里她也送了。小小年紀(jì)，這份心思，人很不簡單了。”

    想羅令妤不過十四歲，同是名門出身，但比起建業(yè)的貴女來，她心眼就多了很多。

    老姆察言觀色：“女君是否不喜她？”

    “談不上喜不喜，個(gè)人脾性，各家利害，”陸夫人皺著眉，“就是小小年紀(jì)，剛來家時(shí)讓老夫人夸贊，驚艷了府上的郎君和表小姐們。第二天被三郎領(lǐng)著逛了院子。你可曾見過陸昀那孩子跟別的表小姐逛過園子？今天她又到處送酥酪……沒有一日消停?！?/br>
    “自她來后，我看家里的郎君們心全活絡(luò)開了，到處打聽這個(gè)表妹?！?/br>
    “就望她不要折騰我的二郎。陸顯的婚事，我可得守住，不能落到她頭上去?！?/br>
    陸昶邊寫字邊心里嘀咕：原來夫人真的不喜歡這位新來的表姐。

    而羅令妤確實(shí)沒有消停。

    此晚送了酥酪后，陸家上下廣受好評(píng)。她備受鼓舞，翌日，又開始給大家送茶了。

    陸夫人絞著手帕子，望著送到面前的綠茶，心中糾結(jié)：“……”

    ……

    北國茶與南國茶不同，羅令妤送來的這不過幾兩茶餅，其生于懸崖之上，高不可攀。人不能摘，唯有拾其落葉，偶得幾片。

    陸昀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yàn)殡S一小捧茶葉送來的，還有一張鵝黃色花箋?；ü{上密密麻麻寫著小楷，介紹了此茶產(chǎn)自北國，名為日照，沖之葉厚味濃，香高濃郁；再介紹茶后的有趣小典，例如茶娘如何選茶，自己曬茶時(shí)的趣聞；最后寫此茶的功效，最易吃煮的時(shí)辰。

    拿花箋就著火燭，陸三郎挑著眉，將薄薄一頁紙翻來覆去地看。他鼻尖碰到郁郁清香，不知為何，想到某人的眼睛，心里忽然一蕩。

    陸三郎垂下眼瞼，錦月笑道：“羅娘子姝靜而雅。又是送酥酪又是送綠茶，娘子的心真好。”

    心真好？

    陸昀手一拋，將花箋砸在幾上。他可不信羅令妤的心腸好，她定是有所圖。而她圖他什么，他大約也猜得到。想起那涼薄女子，陸昀不想評(píng)價(jià)。他自己沖泡茶葉時(shí)，見錦月仍立在身后不走。錦月道：“郎君，人常說有借有還。女郎送我們這么多，郎君難道不給回禮么？”

    錦月：“旁的郎君女郎，可都是有回禮的……那位羅娘子的婢女，可是委婉催了的。”

    窗牖微光下，陸昀皺眉。

    連回禮都要催？小女子，心眼忒多。

    半晌，他漫不經(jīng)心：“那你從我書房里隨便取些什么送去吧?！?/br>
    錦月立刻應(yīng)著，人卻不走，而是看著被郎君扔在幾上的鵝黃花箋：“郎君，這個(gè)要婢收了么？”

    陸昀閉目臥于榻上，一鹿皮長毯覆在胸腹以下。他離開建業(yè)幾月，回來時(shí)受了些傷，這幾日都臥于家中養(yǎng)傷。夜深了，他閉著目，火光照在他面上，愈發(fā)覺得此人是擁雪般的俊美。他良久不言，長發(fā)不束散于錦被上，郎君膚唇蒼白，倦容下，幾分虛弱。

    以為郎君睡著了，錦月不再催促，而是傾身，要取過幾上的花箋。卻突然聽到珠玉磬竹般的聲音從后慵懶響起：“收著，明日還回去。告訴她，獨(dú)份的東西我不留。”

    作者有話要說：　　陸昀：我是個(gè)不好色的男主。

    第8章

    用過早膳，陸家二房“清院”的侍女錦月便過來回贈(zèng)禮物。羅令妤本在監(jiān)督meimei讀書，兼思考今日該耍些什么。聽聞錦月過來，明白這是陸三郎的貼身侍女，羅令妤不敢怠慢，親自迎出門。

    未料錦月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先把送過去的花箋還了回來。

    門窗開著，靈犀坐在窗口陪羅云婳念書，靈玉指揮仆役打掃院子，兩個(gè)侍女都翹首偷看?？吹搅_令妤微僵的臉色，自幼長在陸府的侍女靈玉輕輕一嘆，低下了頭：被老夫人派來服侍表小姐，她自然一心替表小姐打算。表小姐花容月貌，她也覺得……只是三郎他一如既往的冷血，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