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林念念聳了聳肩:“就我想的那樣?!?/br> 時吟的表情散了。 她塌著肩膀茫然地站在原地,愣愣看著林念念,不知道該說什么。 林念念讀書晚,比時吟要大一歲,今年二十四歲。 二十四歲,太美好的年紀,青澀漸漸褪去,成熟還尚未完全到來。 林念念是有點強迫癥的那種人,讀書的時候就是,會將每一天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關(guān)于未來,也應(yīng)該做過充足的規(guī)劃。 時吟不知道,她的規(guī)劃里有沒有秦江,但是她可以肯定,這里面絕對不會有這個孩子。 林念念之前看起來慌得不行,現(xiàn)在真的出了結(jié)果,她反而淡定下來了,兩個人走出醫(yī)院,站在門口,她突然說:“吟吟,我把他生下來吧。” 時吟猛地扭過頭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我不可能和秦江復(fù)合的,可是這也是我的孩子,”她笑了一下,“我有存款,也能賺錢,就算我一個人也養(yǎng)得起他。” 時吟瞪著她,表情里完全是不可思議,她深吸了口氣:“你不要一時上頭就不管不顧什么都不考慮了,這件事情不是你能不能養(yǎng)得起他的問題?!?/br> “我知道,單親家庭可能會不太健康,我會避免這個情況的,不會讓他覺得缺少父愛什么的。”林念念平靜地說。 “你說避免就能避免?你覺得有那么簡單?” “能有多難?” 時吟火了,聲音提高了,又壓下來:“你知不知道生孩子有多辛苦?養(yǎng)大一個孩子要花多少錢?你在哪里生?你要回老家嗎?你打算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你懷胎十個月,孩子出生以后要坐月子,還有可能產(chǎn)后抑郁,一年以后再費心費力地去找工作,因為沒有很多經(jīng)驗又空窗太久還要跟應(yīng)屆畢業(yè)生競爭,幾個月大的小朋友你要怎么照顧?你有多少精力可以同時消耗在工作、生活還有孩子之間?” 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堆話,林念念一句都沒有反駁,安靜地聽她說完了,才輕聲說:“那我怎么辦,我不想把他打掉,那種感覺你不懂,我狠不下心?!?/br> 時吟垂眼:“你先冷靜冷靜,也許過兩天就改變主意了?!?/br>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的,我跟秦江在一起五年了,還不是冷酷無情的說甩就甩了?!彼p松道。 時吟眼睛紅了:“那你倒是像對他那樣再冷酷無情一下啊,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小說女主角?秦江又不是你的霸道總裁?!?/br> 林念念笑了:“他算個屁?!?/br> * 林念念在時吟家住了兩天,第三天訂了回老家的機票,周六上午走。 她前腳走,時吟后腳訂了去陽城的車票,順便約了秦江見面。 她大學時期和秦江關(guān)系也還可以,雖然秦江和林念念分手了,但也還是答應(yīng)了。 s市到陽城坐汽車要比自己開車稍微慢一點點,到的時候下午,時吟直接給秦江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很吵,背景音樂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酒吧ktv什么的,秦江很大聲的朝電話里吼:“喂!喂!” “你在哪里?!睍r吟心平氣和地問。 秦江換了個地方,噪音被隔絕了一點兒,他報了個地名,掛掉電話,隨手發(fā)了個定位過來。 時吟攔了輛出租車,將定位給司機看。 司機是個體格健碩魁梧的胖子,瑟縮在小小的主駕駛座上看著異常憋屈,人非常健談,從汽車站到市區(qū)和她聊了一路,主要聊一些路見不平一聲吼,拔刀相助的正義事件。 看著導(dǎo)航上快到的時候,時吟側(cè)頭看了他一眼。 健碩的胖子司機被她直勾勾的盯著,露出了一點點害羞的表情,撓了撓頭。 時吟道了聲歉,從皮夾子里抽出一沓子紅色的毛爺爺遞給他:“不好意思,一會兒能請你幫個忙嗎?” 時吟落寞的笑了:“我男朋友出軌了,我一會兒想去找他說清楚,可是我怕他打我。” 果然,健碩的小胖子司機瞬間就火了:“他打你?他還打你?就應(yīng)該打他一頓,直接報警把他抓起來!” “不用不用,”時吟嚇得連忙擺手,“宣揚暴力是不對的,我不動手的,就跟他講講道理,您站在我后面給我撐撐場子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干。” 車子停在一家酒吧門口,時吟付了錢下車,看到在門口抽煙的秦江。 男人看起來瘦了一些,下巴上有一點點細小的胡茬,看起來有些疲憊,將手里的煙掐滅,對她笑了笑:“這么快?!?/br> 時吟回頭,看見司機跟著她下來了,他果然很高,鉆出來站在她身后,像一座魁梧的山。 她放下心來,快步走過去,高跟鞋在石板地面上咔嗒咔嗒響。 走到秦江面前,時吟拎起包,金屬裝飾的那面照著男人的腦袋掄上去,砰的一聲悶響,秦江腦袋一偏,被打得側(cè)著頭向后趔趄了兩步。 秦江有點兒懵,反應(yīng)過來直接火了,罵了句臟話,上前兩步:“你他媽有什么毛——” 還沒罵完,時吟對著他腦袋反手又是一下。 秦江徹底火了,直接上前兩步,時吟下意識后退,被身后的司機扶了一把。 時吟長出了口氣,心里稍安。 也不是不怕的,她怕死了,可是一想到林念念,她渾身上下的火氣都開始往上涌。 時吟性格看著軟,其實很不好交往。 二十幾年來能被稱為閨蜜的人,實在沒有幾個,一只手大概數(shù)得過來,方舒算一個,再然后就只剩下大學時期的室友。 并不只單純的是室友,而是朝夕相處,生活的點點滴滴都分享給對方,并且可以分享一輩子的那種朋友。 如果林念念只是分手,那就算了,可是現(xiàn)在發(fā)生這種事情,時吟只覺得一口氣全都堵在嗓子眼里,憋得她難受得不行。 秦江看了眼時吟身后膀大腰圓至少有他兩個寬的胖子,步子頓住了,也沒再動,時吟那兩下力道不小,他現(xiàn)在臉都麻掉了,嘴角被打破,滲出血絲來,他站在原地疼的呲牙咧嘴,抹了一把下巴:“林念念讓你來的?行,這兩下我認了,是我對不起她?!?/br> 時吟咬緊了牙,冷冷看著他:“你沒對不起她,我是來謝謝你的,千恩萬謝還好你和念念分手了,不然她這一輩子都栽在你這個人渣手里。”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扭頭就走,走出去一段兒,還覺得不解氣,轉(zhuǎn)過身來脫下來高跟短靴狠狠地朝他丟過去,正好砸在他鼻子上。 秦江嗷地一聲,捂住鼻子蹲下了,鼻血順著指縫淌出來。 時吟單腳跳著過去,撿起鞋來重新套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算個狗屁的男人!” * 顧從禮接到時吟電話的時候晚上七點,他剛到家沒多久。 年終事情多,時吟的簽售會他一手接下來,之前和同學合伙開的廣告工作室偶爾也會有些事情要他處理,忙得沒有雙休日這個概念。 剛從浴室里出來,電話就響,顧從禮單手抓著毛巾扣在腦袋上,走到床邊接起來。 他這邊還沒說話,那邊,只聽見“嗝——”的一聲。 小姑娘響亮地,打了個悠遠綿長的嗝。 顧從禮沉默了一下。 時吟也沉默,過了幾秒,她叫他:“顧從禮……” 聲音軟,模糊,像是含在嘴巴里,依依不舍地不愿意吐出來。 她叫完他,又響亮地打了個嗝,忽然拔高了聲音:“你算個狗屁的男人!” 顧從禮隨手把頭上的毛巾扯下來,丟在床上:“你又喝酒了?” “誰要跟你喝酒了,美得你鼻涕泡都出來了,”時吟顛三倒四地,毫不客氣打斷他,安靜了幾秒,她忽然問,“你們男人腦子里是只有上床這檔子事兒嗎?” 顧從禮一頓:“什么?” 時吟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上就上吧,你帶個套難道會死嗎?會難受死你嗎?” 顧從禮:“……” 第59章 親吻與訴說(5) 顧從禮有點頭疼。 他單手拿著手機, 直接抽掉浴衣的帶子, 走到衣柜前,打開, 隨手扯了兩件出來:“你現(xiàn)在在哪?!?/br> 時吟胡言亂語:“我是你爸爸?!?/br> “……” 顧從禮手指搭在衣掛上, 冷道:“時吟。” 時吟完全沒聽出他聲音里的寒意, 語氣更沖,含含糊糊地:“干什么?叫爸爸干什么?你還想造反嗎?” 她說著,又打了個酒嗝, 然后從手機那頭傳來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撞擊聲,拖鞋在地板上拖來拖去的聲音,她干嘔著, 人趴在水池旁邊, 打開了水龍頭,冰涼的水流沖在手背上。 顧從禮頓了頓,放緩了語氣:“時吟,你在哪兒?!?/br> 時吟“唔”了一聲, 混著水聲。 “你在家嗎?” 她又“唔”了聲。 顧從禮套上毛衣:“你在家乖乖等我,十分鐘,聽見了嗎?” 時吟對他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很不滿, 趴在洗手臺上,指著鏡子, 皺眉:“你為什么要命令我?” “你別亂跑, 我給你買炸豬排過去, 乖?!?nbsp;顧從禮單手扎皮帶, 柔聲哄道。 她猶豫了一會兒,跟他討價還價:“那我還要吃大腸面的?!?/br> “好,都買給你?!?/br> * 半個小時后,顧從禮人到時吟家門口,開了門進去。 房子里很安靜,客廳頂燈沒開,地燈照亮了沙發(fā)處的一小塊空間,茶幾和地毯上都擺滿了聽裝啤酒,立著的倒著的一大堆。 茶幾上一個空的,灰雁伏特加的酒瓶,還檸檬味的。 時吟人沒在,臥室的門虛掩著,從門縫里隱隱透出亮光,還有一點點微弱的聲音。 像是水流聲輕響。 顧從禮走過去,抬手推開臥室門,他第一次到她臥室里來,掃了一圈,往開著燈的浴室走過去。 時吟坐在馬桶蓋子上,扒著洗手臺臺面趴著,水龍頭沒關(guān),洗手池下面卻被她按死了,水灌了滿水池以后,順著臺面嘩啦嘩啦往下流,漫了滿地。 她身上的衣服幾乎全都濕透了,貼著洗手臺那邊的頭發(fā)也濕濕的,閉著眼,睡得完全不受影響。 顧從禮走過去,關(guān)上水龍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時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