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你看到怎么說你的了嗎?” “嗯?!?/br> 裴詩好被他事不關己似的態(tài)度氣笑了:“這是你的事情,我現(xiàn)在又氣又擔心,像個傻子一樣,你倒是真的冷靜,顧從禮,你是不是真的沒有心肝?” 顧從禮冷漠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字,神色平淡:“誰知道呢。” 他大概是沒有。 可是這種事情其實也麻煩,他有點怕麻煩。 顧從禮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不知道怎么開口。 她是很倔的性子。 當時被他拒絕的時候,她也是紅著眼咬著牙,硬是一點眼淚都沒掉,對他說喜歡的是別人,說他是不是想多了。 現(xiàn)在,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低垂著腦袋,啞著嗓子跟他說對不起。 聲音里nongnong的,全是愧疚和后悔。 顧從禮淡聲道:“時吟,抬頭?!?/br> 時吟一顫,抬眼看他。 視線有點糊,她抬起手來,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深吸了口氣,似乎是冷靜下來了:“顧老師,這件事情是我造成的,我會解釋清楚的,也不會逃避責任,給您帶來了這么大的困擾我真的很對不起。” 顧從禮側了側身,輕靠在門邊:“你怎么解釋清楚?!?/br> 時吟固執(zhí)地看著他:“可是我也不能,就這么躲在你后面什么都不解釋,當個膽小鬼。” “你去說明了里面的人是你,事情是個誤會,我們就是碰巧遇見了,還有嗎?” 時吟急了:“本來就是誤會!明明根本什么都沒有的事情,只憑借著一張模模糊糊的照片哪能就那么簡單的隨便給人定罪?而且那些人一看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明明什么不知道話怎么能說的那么難聽?!?/br> 顧從禮笑了一下:“你也說了,是看熱鬧的,當然不在乎是不是誤會?!?/br> 時吟啞然。 他說的對,她也心知肚明。 那帖子里也不是沒有說這個的,說光線那么暗,距離又很遠,也許人家只是在說話,剛好角度看起來不對勁而已。 不過這樣的聲音寥寥無幾,而且很快就被淹沒了,因為沒意思。 既然事不關己,又是發(fā)生在自己身邊,那么他們更想看到的就是更精彩的劇本。 時吟緊緊咬著嘴唇,重新低下頭。 “抬頭,”顧從禮站直了身,“時吟,我雖然不是你的老師,但也算教過你?!?/br> 時吟習慣了他命令式的語氣,愣了下,下意識仰起頭來。 他垂眼看著她,淺棕色的眸子無波無瀾:“我希望我教過的學生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能抬頭挺胸做人?!?/br> 時吟怔怔地看著他,濕漉漉的眼底水汽未干。 顧從禮嘆了聲:“這件事情我自己處理,你別隨便給我添亂?!?/br> * 顧從禮說,這件事情他會處理,時吟就信他。 學校里的貼吧和論壇不是人人都玩,但是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天,這件事就成了大家議論的焦點事件。 說什么的都有,有人覺得一張照片而已,被腦補的也太過了。有人覺得有果必有因,肯定是不會憑空就生出這么張照片來,兩個人之間絕對是有點什么的。 時吟沉默地聽著他們課間午休休息的時候無休止的討論。 方舒坐在旁邊,看著她有點欲言又止。 大課間休息,教室里吵鬧,旁邊的幾個男生八卦的很大聲:“那個老師是教畫畫的吧,我聽說他不是編制內的老師啊,就是好像人很牛逼,然后被學校請來給高三藝術生集訓的?!?/br> “藝術生不是有好多都喜歡他嗎,長得是真的沒話說,你們看到帖子里有個藝術生爆料了伐,說最近確實就有個女生往他辦公室跑的啊,就是沒看到長什么樣。” “唉,其實我特別能理解,你們看這小jiejie的腿,哇靠,無敵,是我我也喜歡這樣的?!?/br> “小jiejie好美腿,不過啦啦隊身材都挺好,而且這張糊,其實也看不清啥?!?/br> 旁邊另一個男生突然想起什么來,坐在桌子上伸頭過來:“對了,時吟,你不是也是啦啦隊的嘛!有沒有什么內幕的料給我們?。 ?/br> 時吟愣愣地張了張嘴。 方舒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筆一摔,冷冷看過去:“有完沒完?你們長舌婦嗎?一件事情嚼不爛,嘰嘰歪歪的煩死了。” 方舒一向這種性格,大家也就習慣了,幾個男生聳聳肩,各自回了座位。 時吟側頭,輕聲道:“同桌?!?/br> 方舒哼哼了兩聲。 “我愛你。” 方舒神情復雜地看著她,“是我想的那樣?” “……你想得哪樣?!?/br> “就是你們倆,”方舒臉有點紅,“那個了?” 時吟瞪大了眼睛,聲音拔高:“怎么可能!”她反應過來,小聲解釋,有點急,“我們倆什么都沒有,就是很純潔的——” “很純潔的?” 時吟垂著眼,聲音低低的:“很純潔的單相思一廂情愿關系。” 方舒不知道說什么了。 安靜了一會兒,時吟軟下身子,趴在桌子上,下巴埋進臂彎里,聲音悶悶的:“桌桌,我做錯了?!?/br> 方舒沉默了幾秒,才說:“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但是你確實是對他有想法的?!?/br> 時吟明白了。 方舒在外人面前,絕對是護短的那個。 但是她不盲目,她是那種絕對理智,會站在中間立場分析問題的人。 時吟沉默地推開了椅子,起身去洗手間。 她走到最里面的一個隔間,關上了門,開始發(fā)呆。 顧從禮說交給他,這是小事。 可是時吟覺得這是她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大的事了。 她想告訴所有人,可是她怎么說呢,她去貼吧論壇發(fā)帖子,還是沖出去拽著每一個路過的在議論這件事的人,大吼你們知道個屁。 他不讓她添亂,可是她就這么躲在他身后,只覺得自己像個膽小鬼,縮頭烏龜,良心每分每秒都備受煎熬。 洗手間隔間外,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停在門口,聲音消失了。 緊接著是衣料摩擦的沙沙聲。 一只手推著張紙條進來。 時吟愣了愣,蹲下身去,撿起來,打開。 上面是用鉛筆寫的字——我知道是你。 時吟指尖冰涼,手心沁出冷汗。 她猛地戰(zhàn)起了身,撥開隔間門鎖推開了門。 外面空無一人,洗手間瓷白的瓷磚上印出一個模糊的,她的輪廓。 * 校方正式發(fā)出聲明,是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 據(jù)說最近有不少藝術生的家長找來,校方一遍一遍的解釋,迫于壓力不得已,公開說明了這件事情。 副校長親自上臺,說法很官方,最近學校里有很多謠傳,顧老師雖然非編制內教師,但是職業(yè)cao守毋庸置疑,希望大家以學習為重,不要相信那些無聊的不實之言。 長篇大論二十分鐘,一言以蔽之就是,辟個謠,順便推卸一下責任。 時吟心砰砰跳,第一個念頭是去找顧從禮。 而在她跑到藝體樓樓下的一瞬間,這個念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時吟站在門口,天氣轉涼,玻璃門關得嚴嚴實實,外面天光大亮,只能隱約看得見里面大廳樓梯的輪廓。 她藏到對面的綠化帶草叢里蹲了好一會兒,蹲到腳都麻掉了。 時吟想,要么就這樣吧。 本來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因為她的喜歡是錯誤的,所以造成了負面的后果,就算沒有那張照片,她如果一直這樣頑固不化地纏著他,最后肯定也會有其他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也許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就是為了要她及時止損,避免以后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 她和他都回到了正軌,是最好的結果。 更何況,她哪兒還有臉再去找他。 事情已經發(fā)生過了,傷害也造成過,他之前遭受到了無妄非議是真,即使校方發(fā)出聲明,也沒有辦法控制所有人的想法。 他原本是那么完美的一個人,他該是霞姿月韻,是霽月清風,是神祇,是高不可攀。 她卻真的將他拉下了神壇。 時吟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晚自習的鈴聲在校園里響起,她腳麻到沒知覺,完全站不起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坪里。 腳底板密密麻麻的,尖銳刺痛感一寸一寸竄上來,像是針尖刺破皮膚,扎進rou體。 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打破片刻寂靜。 時吟愣了一會兒神,才從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機。 號碼陌生,內容卻熟悉。 ——我知道是你。 時吟僵住。 她唰地直起身來,四下望了一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