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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睡前游樂園在線閱讀 - yщnɡSんě,ME 十七 夜鶯(一發(fā)完)

yщnɡSんě,ME 十七 夜鶯(一發(fā)完)

    8城里來了新的歌伶,他的長發(fā)比柔云更白,他的肌膚有珍珠的光澤,他的歌聲令黃鶯羞愧,他的美貌令月季枯萎。

    你聽著朋友繪聲繪色的描述,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嗤笑,那又如何,還不是個歌伶而已?

    你半推半就地跟著他們來到劇院,最好的包廂早已為你備好,你在紅天鵝絨沙發(fā)坐下,金色的香檳在細(xì)長玻璃杯里冒著氣泡,你垂著眼瞼,漫不經(jīng)心地等待帷幕拉開。

    利亞的歌聲先于他的人影出現(xiàn),那聲音讓你立刻坐正了,握著香檳的手凝固原地,細(xì)小氣泡破碎如鉆,纖細(xì)的杯頸被你緊緊攥在手心,另一只手不自覺搭上圍欄,你上半身傾出欄桿外,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厚重帷幕一點點拉開,人群歡呼如失去理智的獸,他輕飄飄站在臺上,膚白勝雪,唇紅似血。

    你猛地松了手,玻璃杯碎在一樓,酒液濺進(jìn)人群,那么一點聲音驚不起波瀾,卻好像被利亞捕捉到了,他微微偏頭,目光往你的方向一掃。

    你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是灰色的。這是第一天。

    第二天你在房間里待了整天,他的歌聲仿佛滲進(jìn)了空氣,黏膜般裹著你的皮膚,你透不過氣來,腦子里重復(fù)播放他側(cè)頭看向你的那個畫面,灰眼睛,你嗅到閣樓里潮濕的空氣,木地板吱呀一聲,蝙蝠急匆匆闖出窗外。

    第三天你決定殺了他。

    你把這道指示告訴管家,他低頭稱是,你從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一絲不忍,怒火一瞬間吞噬了你,看,這就是為什么你要殺了利亞,一個低賤的歌伶,一個光憑嗓音就能讓人為他下地獄的下賤胚子,你所有朋友都為他入迷,就連上了年紀(jì)的老管家都忍不住對他心生憐意,你無法再旁觀這種荒謬的事——可笑,一個歌伶!

    你冷著臉重復(fù)了一遍你的命令,管家收斂起了動搖,你知道他會辦妥這事,老管家一生都為你的家族鞠躬盡瘁,他不曾令你的父親失望,也不會令你失望。

    你在管家轉(zhuǎn)身走出兩步時叫住了他。

    “別讓他死得太難看?!蹦阏f。

    死亡不是毀壞,你不是破壞狂,對毀壞藝術(shù)品沒有興趣。利亞就是一件雪堆玉砌的藝術(shù)品。他的皮膚是白的,頭發(fā)也是白的。

    因此有傳言說利亞是誤入人間的天使,神不忍看他被人類當(dāng)作異類,便把他的羽翅化為長發(fā),如山尖濃霧般純白的齊腰長發(fā)。

    你對此嗤笑不已。一幫沒見識的家伙,什么天使,不過是種怪病罷了。

    按你的計劃,利亞將在兩天后的夜晚死去,他將披著星光緩緩倒下,捂著喉嚨喘息顫抖,哀鳴是他的絕唱,月光照亮他的長發(fā)。這將是利亞最后一次打動人間,這是最好的安排。

    你解決了心頭大患,第四天你渾身輕松,你在清晨的霧里散步,在黃昏的秋千邊讀書,在枝型燭臺邊練習(xí)鋼琴,最后你沉沉睡去。

    次日夜里你靠在搖椅里讀書,銀月一點點爬上樹梢,窗外灌木摩擦的沙沙聲令你心煩,寒鴉嘶嚎劃破天空,你倏地打了個冷戰(zhàn),你猛地站起身推開房門,候在門外的管家被你嚇了一跳,你顧不上向他道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不要殺他。”你說。

    “他們已經(jīng)去了……”管家為難地答道。

    “把他救回來?!蹦阏f,你直視管家的眼睛,“帶到我面前來?!?/br>
    老管家從不令你失望。

    利亞在一個小時后被丟到你的面前,去制止這一行動的人不夠迅速,利亞已經(jīng)喝了被下了毒的清水,他們?yōu)榱司人坏貌唤o他反復(fù)催吐,現(xiàn)在他疲力盡地蜷縮在你的地毯上,多次嘔吐使他面容浮腫,眼白里布滿道道血絲,瞳孔放大,視線渙散,汗?jié)竦拈L發(fā)沾在嘴邊,筋。

    你用腳尖抬起他的下巴,他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囈語,那聲音粗嘎至極,簡直像是一小時前你在書房里聽見的那聲寒鴉嚎叫。

    你撤回腳,他又低低地哀鳴了一聲,還是這樣的聲音。

    你猛地意識到,毒藥沒有殺死他的身體,卻殺死了他的嗓音。

    這是你認(rèn)識利亞的第五天。

    ——

    “他醒了?!惫芗艺f。

    你抓著書的手一緊,封面揉出一道皺痕,恰好斜在兩字之間,像一道不可逾越的溝壑。

    “知道了。”你說。你不急著站起身來,只揚揚下巴示意管家出去。

    利亞睡了整整一天,殘存的毒藥烈火般焚燒他,使他在昏迷中發(fā)出低啞的嗚咽,生理性干嘔使他身體弓成蝦米,銀白長發(fā)亂糟糟蓬成干草。

    他醒了,他是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嗓音?他會為此恨你嗎?你想象著自己走進(jìn)房間時他的反應(yīng),他會扯著嗓子對你吼叫,還是不管不顧沖上來揍你,他最好不要這樣,他還很虛弱,沖動魯莽只會讓他境遇更糟糕,如果他識趣……如果他識趣,他會跪在你面前懇求你放他一條生路嗎?

    他是卑微的伶人,賣笑的小丑,他一定擅長這個。你的心臟抽動了一下,說不清是厭惡還是期待的情緒電流般鉆過你的血管,你手指顫抖,把手里的書反扣在桌面上,站起身來。

    你在推開房門前猶豫了,你希望他不要大喊大叫,昨晚那聲音在你腦海中揮之不去——怎么會有生物能發(fā)出這種聲音?讓你聯(lián)想到刮擦木板然后硬生生斷掉的長指甲,或者在石壁上留下白痕的石子,你打了個寒噤,心中抗拒更甚。

    你還是推開房門,利亞正倚坐在床上,聽見響動轉(zhuǎn)過頭來,長發(fā)在他肩頭如銀瀑般流瀉,灰眼睛看向你,一片云,你在他眼里看見灰色的云。

    利亞沒有大叫,也沒有哭泣,他只是直勾勾地,不加掩飾地好奇著你,虹膜清透。

    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你。

    “對,是我干的?!蹦阏f。你挺直腰,準(zhǔn)備迎接他的情緒驟變。

    結(jié)果他只是嘆了口氣,氣音輕輕的,只驚動了空氣中躍動的浮塵,便把視線移開了。

    他怎么不問你為什么這么干?你準(zhǔn)備了一肚子的臺詞來應(yīng)對這問題,可他根本不問,這算怎么一回事,你梗得難受,杵在原地,覺得自己傻透了。

    “我本來想殺了你。”你硬著頭皮開口。

    這句話換來了利亞一點反應(yīng),但也只是一點,他聞言瞥了你一眼,又繼續(xù)盯著窗外。

    “你不想知道為什么嗎?”你問他。

    利亞搖搖頭,他動了動嘴唇,像是說了句話,卻沒發(fā)出聲音來。

    “你說什么?”你問。

    利亞放慢了速度重復(fù),讓你看著他的嘴唇,你分神了一秒,他的嘴唇還是很蒼白,卻并不干燥,大概是剛喝過水,甚至還泛著玉一樣的光澤。他真像雕塑。

    我——知——道——為——什——么

    你跟著他,拼出了這句話。

    “你知道?”你冷笑,“你知道什么?你不過是一個靠嗓子過活的下等人,唱幾支歌兒迷倒幾個沒腦子的貴族你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你覺得他們會為你癡狂多久?三天?五天?你覺得一個星期后還會有人記得你嗎?你有什么資格揣測我的想法?”

    利亞安安靜靜地聽著,長睫毛上仿佛綴了霜,抖一抖落進(jìn)眼底,化得無聲無息。

    你越說越盡興,往前走了兩步,惡意地打量他纖細(xì)的脖頸:“哦,或許你不是靠歌聲讓他們發(fā)瘋,好嗓音應(yīng)該有更好的用處——告訴我,誰能讓你唱出最美的歌?我該向他登門賠禮才是,我可是讓他失去了不少樂趣。”

    不知為何,你越描述那個假想人,越是氣得幾乎想掐死他,你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伸手在他咽喉處一挑,細(xì)白肌膚觸手溫涼,他終于有反應(yīng)了,他抬眼看你,又用唇語說了一句話。

    “你,你說什么?”你卡殼了,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利亞更慢地重復(fù)了一遍,這一遍你看清了。

    別緊張,我又沒有怪你。利亞說。

    他讓你別緊張?他不會是瘋了吧?你錯愕地望著他,他居然安撫性地對你露出一個微笑來。

    你心中荒誕感更甚……

    “緊張?”你驚愕地反問他,“我緊張什么?我有什么可緊張的?”

    利亞不回答,你提高聲音沖他喊叫,握著拳頭來來回回地走。

    “我有三個爵位可以繼承!”

    “你只是個歌伶!”

    “不怪我?你以為你有資格怪我嗎?可笑!”

    “我才不需要你原諒!”

    你吼得自己都開始頭暈了,還幾次差點把拳頭揮到利亞臉上去,他卻一點兒也不害怕,依然穩(wěn)如泰山地坐著,睫毛都不帶顫動一下,只時不時對你說幾句“別緊張”,你甚至從他眼睛里看見了隱隱約約的無奈。

    你喊得又累又渴,聲音沙啞得和被毒啞的他沒什么兩樣,你氣喘吁吁,跌坐在房間角落的椅子里,喃喃自語道:“我會殺了你?!?/br>
    利亞望著你。

    “我真的會殺了你?!蹦闾岣呗曇魧λf。

    他慢吞吞地動了動嘴,總算是說了一句不同于“別緊張”和“我沒有怪你”的話。

    你不會,你愛上我了。他說。

    你大腦轟的一響,抓起手邊的花瓶就砸過去,你平日里并不是性情暴戾的兇惡之人,因此在花瓶脫手瞬間你便隱隱產(chǎn)生悔意,快躲開,這三個字梗在你的喉頭無法脫出,最終你只是睜大眼睛,張著嘴巴,看著花瓶朝他飛去。

    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著,平靜地,無奈地凝視著你,連頭都沒有轉(zhuǎn)開。

    砰。

    花瓶擦著他的鼻尖過去,義無反顧地撞在墻壁上,碎瓷片嘩啦啦落下,被棉被接得悄無聲息。

    你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

    利亞看著你,努力想要保持嘴角下沉,灰眼睛卻一點點彎起來,笑意像一朵逃離春天的花,啪,在他眼睛里被一縷風(fēng)勾住了,按捺不住地綻放開來。

    你愛上我了。利亞宣布。

    “滾?!蹦阕炖锉某鲆粋€字。

    第七天是糟透的一天。

    早晨你讓管家把利亞趕緊送走,又在馬車即將駛離莊園時對仆人大發(fā)脾氣——“卑賤的歌伶不配從大門走,讓這蠢貨給我調(diào)頭!”你喊道。

    車夫嚇得瑟瑟發(fā)抖,把馬抽得嘶鳴不斷,調(diào)頭時差點撞倒一旁的雕像。

    利亞從莊園的后門離開了,五分鐘后你再次對管家發(fā)怒,怪他給利亞安排了裝飾有你家族徽章的馬車——“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那只該死的報春鳥在我家了!我的名聲會被毀掉的!”你煩躁地把抱枕蹬到地上。

    “大小姐,那您想怎么辦呢?”管家嘆著氣問你,“莊園里的馬車都有家徽呀?!?/br>
    “那就去外面找別的馬車!”你把抱枕踢得老遠(yuǎn),管家彎腰撿了起來。

    “大小姐,那需要時間?!惫芗艺f。

    “把他追回來!”你說,“找到別的馬車再送他走!”

    于是利亞又被追了回來,原模原樣地給再次塞進(jìn)那個房間。

    但你并沒有立刻去找利亞。兩個爵位繼承人的日常生活可不止跳舞騎馬讀詩,讓家族保持良好的運轉(zhuǎn)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你的書桌上總是堆滿需要處理的文件。

    你暫時性地忘記了這個銀發(fā)灰眼的大麻煩,一直忙到管家進(jìn)來提醒你吃飯。

    “馬上?!蹦憧戳艘谎鄞巴?,月亮升得老高。

    去餐廳的路上會經(jīng)過利亞的房間,你在門口躊躇了兩秒,推門走了進(jìn)去。

    他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疑惑你會進(jìn)來,還指了指角落里的那把椅子,示意你坐下來,太可笑了,就好像他是這里的主人一樣!

    “等他們找到?jīng)]有我的家徽的馬車,你就該離開了,”你說,“我的家徽不能被一個佞寵玷污!”

    好。利亞說。

    “我要你離開這座城,永遠(yuǎn)也別回來。”你說。

    好。利亞又說。

    你一下子想不到該再說些什么了,只瞪著他。

    你說你會殺了我。利亞說。

    “對,再敢出現(xiàn)在我的地盤,我一定會殺了你?!蹦阏f。

    無奈又從他眼睛深處涌了出來,他看你的眼神讓你覺得他想摸摸你的頭,你警惕地倒退一步。

    愛不是錯。利亞說。

    你不明所以地皺眉。

    你可以愛任何人。利亞又說。

    他知道個屁。你心想。那是對你的身份的侮辱。

    利亞的嘴唇恢復(fù)了不少血色,紅艷艷的一開一合,像正在捕食的花,你,愛,上……

    你趕在他說出最后一個詞前轉(zhuǎn)頭離去。

    ——

    說起來真是奇怪,管家辦事一向迅速穩(wěn)妥,這次你不過是讓他找一輛沒有家徽的馬車——又不是什么珍奇異寶!他卻一直沒有找到,一轉(zhuǎn)眼十天過去,利亞依然住在莊園里。

    “今天能把他送走嗎?”你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抬頭看向管家。

    老管家往你的玻璃杯里倒上白葡萄酒,答非所問道:“杜克特醫(yī)生說,利亞先生的嗓子可以治好。”

    “管我什么事?”你說,“等等,我怎么不記得我有讓人請杜克特醫(yī)生給他看???”

    “是我以您的名義把杜克特醫(yī)生請來的,”管家頭也不抬,把你面前的蛋糕碟撤給女仆,“利亞先生的嗓子是因您而壞的,我想,您有義務(wù)幫他治好?!?/br>
    “這是教訓(xùn)?!蹦愦舐曊f,“好教他明白別招惹他不該招惹的人!”

    “我不記得利亞先生有招惹您,他只是在做他的工作罷了?!惫芗艺f。

    “你幫他說話?”你驚愕地睜大眼睛,“你是我的人!你怎么可以要幫他說話?”

    管家輕輕嘆了口氣,彎下腰來直視你的眼睛:“我對您的父親發(fā)過誓,在他走后會好好照顧您。”

    “那你還……”

    “大小姐,利亞只是一個外人,我怎么會幫他說話呢?”他截住你的話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您想要他死,我立刻安排人去殺他,您希望他死得好看些,我為您找來最好的毒藥……弄死一個伶人算不上什么大事,人們也許會震驚一段時間,但他們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忘記利亞,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可是現(xiàn)在您決定不殺他……”管家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啞巴不能發(fā)出聲音,但能說話?;钊硕寄苷f話?!?/br>
    你知道管家說的是對的,你感到喉間干澀,只訥訥地應(yīng)了一聲。

    “這是一層原因,”管家伸手按在你的肩頭,“另一層原因,則是我的私心。”

    私心?什么私心?這私心最好和利亞無關(guān)!你高高挑起眉來,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講。

    也不知道你的表情是有多明顯,老管家笑著嘆了口氣:“當(dāng)然與他無關(guān)。這是關(guān)于您,大小姐?!?/br>
    “做一個大家族的家主并不容易,可您一直做得很好——太好了,很多時候,我甚至?xí)浤€沒有成年,您還只是……”

    “我不是小孩?!蹦愦驍喙芗业脑?,挺直腰背,“從父親離世那天起,從我成為家主那天起,我就已經(jīng)不是小孩了?!?/br>
    “我知道,”管家又笑了,皺紋溫和地舒展開來,“但我是看著您長大的?!?/br>
    你又不吭氣了。

    “大小姐,您一直都很懂事,”管家直起腰,“我知道我這樣也許不對,但哪怕是偶爾也好,我希望能做些您想做的事,如果您想……”

    “我沒有愛上利亞!”你騰一下站起來,差點撞倒管家。

    “我沒有說您愛上他?!惫芗依砹死砟愕念I(lǐng)口,“我只是說,如果您想去看看他,或者聽他唱歌,這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br>
    “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事?!惫芗艺f,“不需要這么壓抑自己?!?/br>
    “我才沒有……”你小小地反駁了一句,管家但笑不語,又伸手理理你的袖口,你低著頭盯著桌面,已經(jīng)被女仆收拾得干干凈凈,一支帶著露珠的玫瑰插在花瓶的清水中,散發(fā)著新鮮的香氣。

    “把他的嗓子治好?!蹦闾痤^來看向管家,“我想聽他唱歌?!?/br>
    “是,大小姐。”管家笑著向你鞠了一躬。

    ——

    “杜克特醫(yī)生的藥有效嗎?”你問。

    你剛剛結(jié)束下午的工作,管家告訴你利亞已經(jīng)按照杜克特醫(yī)生的藥方開始治療了。

    “利亞先生在花園里看噴泉,您應(yīng)該去看看他?!惫芗倚σ饕鞯匮a(bǔ)充道。

    所以你來到了花園,利亞正斜斜地倚在長椅上,聞言抬頭瞥了你一眼,眼波涼涼一轉(zhuǎn),薄眼皮垂下來,又繼續(xù)盯著噴泉,好像在思索些什么,落日把他的長發(fā)染成柔和的橙粉色,風(fēng)一吹,瀲滟一片。

    “我去過很多地方,”利亞沒有回答你的問題,他的嗓子好轉(zhuǎn)了一點,雖說依然沙啞,但至少聽得出原本的純美音質(zhì)了,令人聯(lián)想起大片平坦的沙漠,浮光略過細(xì)沙,蝎尾點開漣漪,“見過很多人。”

    “我也見過很多人,”你說,利亞拍了拍長椅,示意你坐下,你站在原地沒動,“你能叫得出名字的王公貴族,富甲一方的商人,我都見過?!?/br>
    利亞執(zhí)著地拍拍椅面,半昂著頭和你對視,灰眼珠被夕陽照得幾近透明,你只好坐下了,風(fēng)搖動灌木,噴泉濺起的水霧滲進(jìn)沙土。

    這是你第一次離他這么近,近到你覺得足夠聽見他的呼吸聲——甚至心跳聲了,于是你屏住呼吸,但你依然只聽見樹木搖晃的沙沙聲,和水珠撞進(jìn)水面的嘩啦啦聲,你轉(zhuǎn)頭,恰好撞進(jìn)他的眼眸,鉛色的,水晶般的眼睛。

    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迅速扭開頭,干咳一聲,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

    “但我沒去過多少地方,”你說,“我很忙,除非是不得已,不然我不會出遠(yuǎn)門?!?/br>
    利亞偏著頭看你,似乎在鼓勵你多說一些,你終于想起來值得一說的事:“我去過王國最南端,那時我還很小,我記得……”

    你努力回憶了一下,這才繼續(xù)說道:“我記得南部有叢林,蝴蝶大得像鳥,會一群群地趴在樹上吸樹汁……”

    “那是我最開始表演的地方,”利亞輕聲說,“篝火晚會,半邊天都被照成紅色,我站在最中間,透過人群能看見樹干上的蝶群,它們的翅膀五彩斑斕,鱗粉閃閃發(fā)光,彩色的圖案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你聽得出了神,噴泉濺起水簾朦朧,日落的紅恍惚間成了火光的紅,年輕的歌者銀發(fā)白袍,人群的目光筑成舞臺,火舌在無數(shù)癡迷眼睛中灼灼躍動,試圖舔舐他的衣角,他的眼神越過他們觸碰蝶群,蝶翼無聲翕動,口器深深扎入樹干,汲取汁液如同觀眾汲取他的歌聲。

    你終于聽見了他的呼吸,輕緩悠長,像蝴蝶穿過林木。

    “等你的嗓子好了,”你不由自主地開口,“為我唱首歌……好嗎?”

    最后那兩個字軟化在你的喉嚨里,猶猶豫豫,黏黏糊糊,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加一個好嗎,他不過是歌伶,你要求他唱歌天經(jīng)地義,你大可不必征詢他的意見,但你就是這樣做了……你有些懊悔,等等,他為什么還不給你回應(yīng),這一點懊悔又轉(zhuǎn)成了惱怒——你都這個態(tài)度了,他怎么還不趕緊說好!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求著想給你獻(xiàn)唱!

    “你想聽什么?”他問。

    你那還沒來得及聚集的怒火,一下子煙消云散了。

    “都可以?!蹦阏f。

    ——

    夜鶯的歌聲曾傳遍整個大陸。

    他的眼睛曾倒映大漠的星空,黃沙被吹成霧,紗一樣拂過他的衣角;他的嘴唇親吻過北方的雪花,純白在艷紅中洇滅,呵出的白霧凝成睫毛上的霜晶;他的長發(fā)被海風(fēng)托起,甲板嘎吱作響,巨鯨在遠(yuǎn)處噴出呼吸,水柱連接天地;他的腳踝被深草淹沒,云淌進(jìn)溪河,牧人與羊群駐足眺目。

    你們一圈圈在莊園里散步,坐在長椅上聊天,從黃昏到深夜,或者從深夜到天明,直到露水潤濕你的長袍,直到管家把你拎進(jìn)屋來塞進(jìn)被子。

    “利亞還去過西南的岡薩雷斯城——那座城里有一千座教堂,其中包括了教皇常駐的……”管家把被子拉起來蓋住你的嘴巴鼻子,好讓你閉嘴。

    “大小姐,您該休息了?!惫芗覠o奈地說道,“您明天下午與商會會長有個會面,要談明年的合作事宜?!?/br>
    “我知道,我不會弄砸的?!蹦悴辉谝獾匕驯蛔永聛?,迫不及待地想繼續(xù)跟管家分享你沒說完的話:“你知道嗎,利亞他……”

    “大小姐,”管家打斷你的話,“您最近一直在談?wù)摾麃喯壬?。?/br>
    “是嗎?”你愣了愣。

    “是的。”管家看著你。

    “我只是,只是……”你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解釋的詞來。

    “我聽利亞大人說,他打算在養(yǎng)好傷后離開?!惫芗艺f。

    “他真這么說?”你驚訝地看向管家,“但我根本沒看出來他要離開!”

    “他也只是閑談的時候和我說起,您可以自己去找他確定?!惫芗依舜差^燈,“您該休息了?!?/br>
    你對著吊燈的黑影咬牙切齒,利亞要離開?他為什么要離開?他為什么不和你說?一萬個問題堵在你喉嚨里,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你恨不得當(dāng)下就翻身而起去找利亞問個明白,不行不行,你得休息,商會的會長是只該死的老狐貍,總想趁著你年紀(jì)小經(jīng)驗不足占點便宜……你強(qiáng)迫自己閉上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被子里。

    你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好像過了幾個小時,又好像只過了一秒鐘,女仆拉開窗簾,輕聲喚你起床,你揉著眼睛坐起來,只覺得頭疼欲裂。

    與會長的談話果然不甚愉快,但你還是爭取了一份足以讓整個家族的人滿意的合同,你顧不上換身衣服,砰一聲推開了利亞的房門。

    “你要走?”你問他。

    利亞正坐在茶桌前翻看詞本,銀發(fā)束在腦后,幾縷碎發(fā)垂在唇邊,越發(fā)襯得唇紅膚白。

    “我已經(jīng)叨擾你很久了,等我的嗓子徹底好起來,我就不再打擾你了。這段時間承蒙照顧?!崩麃喺f。

    “我沒有覺得你是打擾?!蹦阕叩嚼麃喢媲啊?/br>
    “但我覺得是?!彼仙显~本,抬眼看你,“而且我還有演出?!?/br>
    “在哪?多少錢一場?”你問,利亞還沒有回答,你又急急地說道:“多少錢我都能給你——反正你唱歌不就是為了錢嗎?留下來,我能給你兩倍,不,三倍!”

    利亞還是沒有說話,你雙手撐在茶桌上,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我還能給你地位,只要我一句話,伯爵能獲得的封地我也可以幫你要到,或者說把你引薦給女王……”

    “我見過許多人,”利亞打斷了你,“去過許多地方?!?/br>
    這是你心平氣和聽他講的第一句話,突然間再次聽到,竟令你怔住了。

    “南方的大人許諾我整個叢林的飛禽走獸,北方的大人說要給我雪境的寶藏,東方的大人愿意送我世上最強(qiáng)大的船隊,西方的大人答應(yīng)分我城池的一半?!崩麃喌恼Z氣很平淡,“但我都拒絕了,因為我有演出?!?/br>
    “……我比他們更富有?!蹦愕穆曇舻土讼氯?。其實沒有,你在心里悄悄算了算,你只是與他們平齊而已。

    利亞聞言笑了,灰眸溫柔:“當(dāng)然,而且以后你還會更富有?!?/br>
    你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你站在原地,覺得四肢都好像被放錯了位,往這里擺不是,往那里擺也不是。

    “留下來?!蹦阏f,“你也可以為我演出?;蛘咴谖业某抢镅莩觥!?/br>
    “這不一樣?!崩麃喛粗悖p聲說道。

    你不知道這有什么不一樣,不就是唱歌嗎,你不明白他為什么一定要離開,一定要去別的地方唱……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

    “留下來?!蹦阌终f道。

    利亞沉默。

    “留下來!”你沖他喊道,這些日子收斂起的壞脾氣一下子又爆發(fā)了,你抓起詞本扔到地上,“我總會有辦法讓你留下來!”

    “你不會?!崩麃喼币暷?,前額的碎發(fā)在灰眼睛里投下細(xì)細(xì)的陰影。

    “我會!”你高喊,“我的姓氏僅次于王族!只要我想……”

    “如果你這樣做了,我就……”

    “你就怎么樣?你能怎么樣?”

    “我什么也不會做,”利亞望著你,沉靜地答道,“我會如你所愿地留下來,但你要記著,這并非我的意愿,所以我什么也不會做。包括愛你?!?/br>
    “我才不在乎!”你大叫道。

    “你在乎,”利亞說,“因為你愛我?!?/br>
    “我不在乎!”你又喊了一遍,倒退兩步,“我不在乎!”

    你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為什么變得這么尖,又高又尖,震得你耳膜發(fā)痛,視線模糊,你一下子看不清利亞的表情了,熱乎乎的東西爬過你的臉頰,你摸到滿手的水,你聽見自己響亮地吸了吸鼻涕,他站起來走向你,你不想讓他再看見你這幅模樣,只覺得又氣又痛,轉(zhuǎn)身往外跑去。

    你咚咚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響,你撞倒了端著瓷盤的女仆,撞倒了正在擦燈的男仆,還被自己的裙擺絆倒了兩次,第一次你惡狠狠地推開了試圖來扶你的女仆,第二次你再次伸手去推那個在你面前蹲下的人,可那人并不準(zhǔn)備扶你,而是摸了摸你的頭發(fā)。

    “怎么了,大小姐?”管家問道。

    你放聲大哭。

    你聽見一聲很輕很輕的嘆息,你語無倫次地說起剛剛的對話,他要走,我要他留下來,我說給他錢給他地位給他封地,他還是要走,我留不住他,我留不住他……到最后你只會重復(fù)一句“他要走”,老管家有耐心地應(yīng)著,不停地往你手里塞紙巾。

    你不記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房間,又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你只記得你那位老管家一直在身邊陪著你,像另一位父親。

    半夜你因為口渴醒來,閉著哭腫的眼睛想去床頭柜摸水杯,你剛伸出手去,水杯就被塞進(jìn)手心。

    你費力地?fù)伍_被淚花粘連在一起的眼皮。

    你看見利亞站在你的床前,你的視線還很模糊,月光在他頭發(fā)上暈出一圈毛絨絨的光圈。

    “我聽見你哭了很久?!崩麃喺f。

    你咬住嘴唇。

    “沒關(guān)系的,”利亞的聲音比月光還清澈,“這是你第一次動心,痛一點沒關(guān)系的。你會好起來的?!?/br>
    你不這么覺得。

    你閉上眼睛,眼淚細(xì)細(xì)地淌過眼角,很快打濕了枕頭。

    ——

    “讓他走吧。”你說。天已經(jīng)大亮了,這個時間你本該在處理公務(wù),但現(xiàn)在你還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管家也不催促,只讓女仆把早餐端進(jìn)來。

    “您確定嗎?”管家問。

    你點點頭,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倦,你啞著嗓子開口:“我要休息一段時間。休假。”

    你本以為管家會勸阻你,可他沒有,他只是輕輕頷首,問道:“您想去哪?”

    “南方?!蹦阏f,“我要去南方?!?/br>
    利亞在下午離開,他本想和你告別,但你拒絕了,你選擇躲在窗簾后目送他,他坐進(jìn)馬車前頻頻回頭,視線與你的窗戶相接,你緊了緊手心的窗簾,把自己藏得更緊,那輛載著印有你的家族標(biāo)志的馬車,從大門口緩緩離開,你松了手,窗簾被揉成皺巴巴的一團(tuán),就像你的心。

    你在第二天啟程,去南方待了十來天,南方的叢林與你記憶力無異,還是有著血管般的河流與筋脈般的樹根,巨大的蝴蝶匍匐在樹干之上,斑斑點點的光透過樹葉,蝶翼上的色塊粗糙而艷麗,細(xì)長口器深埋于樹皮之下。

    你參加了他們的篝火晚會,本地人把獸皮圍在腰間,彩色羽毛串成項鏈與耳飾,年輕人在火前快活地唱歌,你坐在樹下,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你知道利亞嗎?”你問走過來邀你跳舞的女孩。

    蜜色皮膚的女孩眼睛一亮:“當(dāng)然!您也知道他嗎——神吻過的夜鶯?他的歌聲能讓寒冰化開,他的……”

    女孩又說了些什么,你沒有再聽下去,蝴蝶翅膀在你頭頂輕輕扇動,鱗粉跌入你的眼里,你抬手揉了揉。

    接下來的幾天,你又陸陸續(xù)續(xù)聽了不少其他關(guān)于利亞的故事,比如他神秘地出現(xiàn)在村民的聚會,比如利亞是怎樣讓全城的人瘋狂,比如領(lǐng)主邀請了五次利亞才愿意去他的莊園表演,比如表演第二天利亞就離開了這里,把領(lǐng)主給他的報酬全部贈給了福利院。

    利亞的面容從清晰到模糊,又從模糊到清晰,休假的最后一夜你夢見了與他的初見,長衣紛飛,膚白勝雪,唇紅似血,無數(shù)掌聲將他托起,聚光燈點亮他的睫毛,你失手摔碎酒杯,碎玻璃拔地而起凝成冰牢,霜花爬上歌伶足踝,青紫血管在透白的皮膚下蜿蜒,純金王冠壓得他直不起腰,大雪凍住他的長發(fā),臺下人無知無覺大聲歡呼,直到最后一絲血色從他唇上褪去,直到他唱出最后一個音節(jié),呵出最后一口熱氣。

    直到夜鶯困死于權(quán)貴牢籠。你的牢籠。

    你自夢中驚醒,心臟依然砰砰直跳。

    他們說他是失去雙翼的天使,是神吻過的夜鶯,這稱贊里暗含兇險——天使失去翅膀,可不就是一只伸出手就能捉住的脆弱小鳥嗎?無數(shù)人為他打造黃金鳥籠,我愛你,他們對利亞說,讓我豢養(yǎng)你吧。

    利亞早知道這不是愛。愛是樹最終放走枯葉,是花等春風(fēng)第二年再來,是不約束,是給他自由。

    還好最后你放他走。你扶著窗檻心想,你看著天從霧蒙蒙的灰到紅透,是日出,是你與他看過的日落。

    十幾天下來積攢的公務(wù)讓你忙了好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有了喘口氣的時間,你本打算在家待上一天,看看書,然后大睡一覺。

    “去聽場歌劇吧。”管家往茶幾上放了一張門票。

    你興致缺缺地?fù)u搖頭,連拿起來看看是什么歌劇的興趣都沒有。

    “去吧,”管家又說,“您會喜歡的。”

    你還要再拒絕,管家卻態(tài)度堅定地喚來了女傭把你拖起來梳洗打扮,真是的,你拗不過他,出門前瞪了老管家好幾眼,他笑得很是神秘。

    還是你熟悉的包廂,你窩在沙發(fā)里發(fā)呆,兩口一杯香檳,還沒開場就已經(jīng)暈乎乎的。

    燈光暗下來,觀眾靜下來,你把香檳杯放到一邊,你覺得自己不能再喝了。

    歌聲響起的一瞬間你如遭雷劈,你半張著嘴,仿佛被這過于美妙的聲音貫穿了,你霍地一下站起身來,酒精使你跌跌撞撞,香檳杯又碎了,碎在你的包廂里,你撞在門上,侍者擔(dān)憂地推開門來,你口齒不清地開口:“誰……這是誰?”

    “是利亞先生,誤入人間的天使,神吻過的夜鶯,”侍者說,“他從上個月開始在我們這常駐演出,每月兩次表演?!?/br>
    “?!qv?”你吃力地問道。

    “是的,”侍者自豪地笑了,“利亞先生一般在一座城市只停留一個月,但是他上個月與我們劇院簽訂了協(xié)議,他以后每隔半個月都會來我們這進(jìn)行一次演出……”

    為什么?夜鶯為什么會在這里徘徊?你又歡喜又疑惑,想問問看原因,又害怕知道結(jié)果,你向侍者道了謝,回到包廂坐好。

    整場表演你都如墜云中,你扒著欄桿往外看,你不知道利亞有沒有看見你,他的視線略過你好幾次,好像有停留,又好像沒有。

    “您想要給打賞嗎?”侍者在演出結(jié)束時敲開你的門。

    對,打賞,對。你手忙腳亂地翻找起錢包,天,你因為太不情愿出門,竟然什么也沒帶,你懊惱得要命,又不愿意這樣離去,你抬手按揉額角,正好碰到了發(fā)釵。

    這是你從南方帶回來的發(fā)釵,一支孔雀羽毛。

    你忙不迭把它從頭上拆下來交給侍者,“要告訴利亞先生這禮物來自您嗎?”侍者問,你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后還是搖搖頭:“不要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在等待中過得飛快,歌劇演出的當(dāng)天你足足提早了半個小時到達(dá)劇院,侍者引著你來到包廂,你在沙發(fā)上坐得筆直,像等待老師上課的學(xué)生。

    利亞第一次挽起了長發(fā)。

    你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看他。

    銀發(fā)松松地挽著,細(xì)長羽釵隨意插在發(fā)間,一點藍(lán)綠在銀白間閃耀,翠色眼睛若隱若現(xiàn),越發(fā)襯得后頸白皙,他抬起頭,望向你的方向,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你往后靠回到沙發(fā)上,一顆心終于落下。

    兩小時的演出很快過去,你一直等到最后一盞燈熄滅才離開劇院,觀眾們都散去了,大街上空空蕩蕩,夜風(fēng)穿過月鉤,纏在你的腕間,你抬眼看去,樹下站了一個清瘦的人影。

    利亞倚著樹,長發(fā)被你送的羽釵束起,你迎著他灰眼睛里滿溢的溫柔月光,一步步走向他。

    “初次見面?!崩麃喯蚰闵斐鍪謥怼?/br>
    你微微一愣,隨即笑了。

    “初次見面?!蹦阄兆∷氖?。

    第九十九天,你們的故事真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