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這個回答,讓湯奕可腦海里冒出更多的疑問,但又有直覺,只要見到他的人,就能得到解答。之后她坐在車里等了有十分鐘,大家各玩各的手機,那些小視頻里傳出的聲音,已然是現(xiàn)代城市中的靡靡之音,可以忽略不計,打破這寧靜一刻的是宇哥,他瞧見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影影倬倬的,正從不遠處走過來。 當(dāng)湯奕可降下車窗時,她已看見了自己的表弟,他滿頭大汗,發(fā)梢都黏在一起,胸前的t恤也汗?jié)窳?,開心地叫著她,“阿姐!”不知道他們從多遠的地方走來,走了多久,讓他養(yǎng)成習(xí)慣似的,每走一步就要往地上拍一下手里的籃球。 然后她再將目光投到周嘉樹身上,他穿著黑色的無袖運動衫,頭發(fā)像是汗水打濕的,也像是他自己倒水淋濕的,再被他一股腦抓到后頭,露出額頭,瞧見了她,未語先笑。他身上肯定都是黏答答的汗,卻散發(fā)出格外爽朗的氣息,與年輕的荷爾蒙,吸引著人靠近,又讓人含羞卻步。 湯奕可不太理解地說,“這么晚打籃球?” 周嘉樹一步已邁上公寓樓門前的一級臺階,對著她說,“回家再說,外面太熱了?!?/br> 他說得那么自然順當(dāng),告訴她家是近在眼前的,讓她忽然間感覺到卸下壓力后的疲憊,這樣的疲憊又讓她有一種歸屬感。 湯奕可歸心似箭地開了車門,才剛邁出車門一步,只聽身后的童童說,“不用我送你上樓吧?” 湯奕可想起什么來,回頭跟她說著悄悄話,“你幫我……” 聽罷,童童一口答應(yīng),“好,明天起床了給我發(fā)消息。” 湯奕可下了車,走到了周嘉樹和表弟兩個人中間,再先后進公寓樓的大門。 周嘉樹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能不太好聞,一直與她保持著距離,只抬起胳膊用手肘碰她一下,“跟你經(jīng)紀(jì)人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湯奕可回答的也不心虛,她只是讓童童明天幫她帶兩套內(nèi)衣過來而已。 表弟那一張有著健康的rou感的臉上,洋溢的歡快還沒有褪去,笑著跟她說,“好兄弟分享一下。” 大概是一個梗,并且當(dāng)前只有周嘉樹知道,他“哈哈”一笑,也對著她說,“對,好兄弟,分享一下?!?/br> 湯奕可感到好笑又無語,“誰和你們是好兄弟?” 表弟瞧著周嘉樹,另有所指地說,“那個大哥……” 周嘉樹按住電梯門,等到他們先走進來,他才進來,跟湯奕可解釋著,“我們剛才跟一個大哥打球,他說‘我給你們來一個三步上籃’……”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和表弟一起大笑起來。 湯奕可完全沒弄懂他們在笑什么,只是瞧著這兩個人在電梯里笑得東倒西歪的樣子,她覺得很有意思才笑起來。 表弟不經(jīng)意地用上粵語,對她說著,“剛才,剛才那個大哥,三步上籃,跟著就飛出去,‘哐’一下撞到門上,我同姐夫好想笑,又覺得不禮貌……” 聽到表弟很確信地稱呼周嘉樹為“姐夫”,湯奕可就慶幸自己害羞的時候,如果主動不表現(xiàn)出來,就不容易被人察覺。 再來瞧,表弟和周嘉樹很是默契的模樣,難以相信他們才相處大半天的時間,而且表弟和她在一起,似乎沒有笑得這么開心的時刻。 周嘉樹待人接物的本領(lǐng),著實令人嫉妒,他想要贏得誰的心,他就能成功。 第65章 走出電梯間,即可見寬敞的進戶門。周嘉樹一面熟練地開門,一面問著她,“吃過晚飯了嗎?“ 湯奕可想到自己坐在保姆車里等著他和表弟的時候,拆開的那個能量棒,她只咬了一口,但咽下這一口都是艱難的,太甜了,甜到讓她反胃,然后開始后悔車子從便利店前開過的時候,她沒有下車買一碗關(guān)東煮,但又一想,這就是她的職業(yè)宿命吧。 然而當(dāng)周嘉樹這么一問,她一下子又將什么狗屁使命感拋諸腦后,滿心只有委屈地說,“一天沒吃東西了?!?/br> 周嘉樹并沒有表示同情,而是神神秘秘地,與表弟交換一個眼神,接著對她說,“我們給你買了夜宵?!?/br> 他們的手里只有籃球,客廳里也無飯菜香氣,湯奕可立刻為自己降低預(yù)期,想著,只要不是奶油蛋糕之類的甜食,即使是淡而無味的清粥,搭配上兩道爽口開胃的小菜,她也很是感激了。 于是,當(dāng)湯奕可看到廚房中島臺上的兩大盒小龍蝦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盒是清蒸的,那一盒是十三香口味的,一只一只蝦頭對著蝦頭,齊齊整整地躺著。 緊接著,周嘉樹又拉開冰箱,拿出一瓶無糖可樂。 小龍蝦配冰鎮(zhèn)可樂!她仿佛聽到了自己的五臟廟里,傳來的歡呼聲,只是眼瞧著,尚未開動,已覺置身天堂,眼前這兩個本身已長得極順眼的人,此刻宛如天使。 湯奕可感動說,“我宣布,我們是好兄弟了?!?/br> 周嘉樹表情一怔,才發(fā)出一聲,“誰……”就被她的表弟朗聲打斷,“我們一直是好兄弟!” 周嘉樹隨即按住表弟的肩膀,就要將他推走,不忘跟她說著,“好了,你吃吧,我們洗澡去了?!?/br> 轉(zhuǎn)眼間,廚房里只剩下湯奕可一個人,她不客氣地坐下享用自己的夜宵,還特地找到《請你來我家》這一檔綜藝節(jié)目‘下飯’。她飲下一口冰汽水,連頭皮都是一個激靈,然后開始剝蝦,這一天的辛勞全部都忘了,餓了一整天的委屈也全部都散了。 不過,往往越是饑餓的狀態(tài)下進食,食量就越小,她還沒有把小龍蝦吃到膩味,已經(jīng)吃不下了。她將剩下的小龍蝦裝到一起,像個孩子似的,還得把它們排排整齊。 湯奕可正要扣上塑料餐盒的蓋兒,感應(yīng)到有人走進來,她抬起頭,就見是周嘉樹進來了。 他頭上蓋著一條毛巾,底下的頭發(fā)似乎還沒有吹干,他徑自走向冰箱,拉開了冰箱門,里頭的亮光和寒氣,一齊撲到他干凈的白色t恤上。他拎出一瓶礦泉水,擰開了蓋子,來不及喝上一口,聽見她問,“你要吃嗎?” 湯奕可指的是那些小龍蝦,若他想吃的話,她可以幫他剝了蝦殼,免得他再洗手了。 但是周嘉樹搖了搖頭,馬上又問說,“你吃不下了?不好吃?” “很好吃,我是吃飽了?!睖瓤梢贿吇卮鹬?,一邊戴上一副新的一次性手套,準(zhǔn)備收拾桌上的垃圾。周嘉樹下意識地上前攬活兒,她趕忙出聲制止,“不不不,你別動,告訴我扔哪兒就好了?!?/br> 周嘉樹為她指明了擦桌布和垃圾桶的正確位置,她答聲“好”,即開始收拾起來,而他在中島臺前坐下,灌了自己一口礦泉水,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她的動作,她心中似有個章程,動作既輕柔又有效率,比手機里播放的綜藝節(jié)目好看多了。 目測得知,這個餐盒太大塞不進垃圾桶,便再為它套上一層垃圾袋,打上死結(jié),就放在垃圾桶上方。 收拾完畢,她仔細地洗著手,同時說著,“這幾天就讓宇陽住在你家嗎?” “嗯,家里有空的房間?!敝芗螛鋺?yīng)說。 “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怎么會,他多懂事,還會拉小提琴,太厲害了。”周嘉樹真誠地贊美著他。這種贊美是從平等的視角出發(fā),不是長輩夸獎小輩。 湯奕可笑了說,“謝謝。” “不用謝……我也算是他半個家人?” 她抽了兩張紙巾擦干雙手,笑著說,“當(dāng)然,我們是好兄弟?!?/br> 周嘉樹無奈又迫切地說,“誰跟你是好兄弟?” “你呀。”湯奕可笑逐顏開,但因為她的長相具有欺騙性,分辨不出她是逗他,還是認真的。 “我不是?!?/br> 她全然忽略周嘉樹的反駁,聞了聞自己的手掌心,嫌棄地擰起眉頭。即使洗了兩遍,還是滿手洗手液混合著小龍蝦的味道。洗個澡會不會好些?湯奕可這般想著,隨即支使起周嘉樹說,“幫我把手機,還有手袋拿上……”她感覺自己的手碰到任何東西,都會留下一股小龍蝦的味道。 周嘉樹依從地拿上她的手機和名牌手袋,即緊跟其后,往臥室而去。然后,湯奕可進了臥室,對他說著,“我去洗澡了……”但見他欲言又止,她便等待著他的下文。 周嘉樹發(fā)現(xiàn)她站在原地不動,也納悶說,“你不是要洗澡?” “我感覺你要說什么……” 他的神情有那么一下子是困惑的,接著將錯就錯地,朝她展開雙臂。 湯奕可沒有動,只下意識地低了一下眼眸,“我身上……”雖然嚴謹?shù)厮阆聛恚@一套衣服沒在她身上呆多久,但仍是從室外而來,而他身上的t恤衫,rou眼看起來,白凈的不像話。 但無奈,周嘉樹用懇請的語氣說,“抱一下?!狈路鹗钦埶龓蛶兔Α?/br> 湯奕可只得上前擁抱他。當(dāng)他的胳膊緊緊地,溫柔地落到她的背上,竟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周嘉樹低下頭貼著她的耳朵,很認真地說,“我開玩笑的。” “什么?” “我不是你兄弟?!?/br> 就是想說這個?湯奕可笑了出來,說,“我知道?!?/br> “知道什么?” “你猜。” 他們進行了短暫的,無意義的幾句對話,這個數(shù)十秒的時間,如同是往空氣中注射進柔情劑,讓他輕輕地,親了一下她的耳朵,然后擺正頭來,再想湊近她的時候,她扭開了臉,破壞氣氛地說著,“我嘴巴里都是小龍蝦的味道?!?/br> 周嘉樹愣一下,說,“我不介意?!?/br> “我介意?!比绻乔煽肆?,或者是巧克力的蛋糕,就可以無所謂,同樣是食物,為何嫌棄小龍蝦,她也說不出具體的原因,大概是想要自己給他留下的印象,永遠是甜的。 唉,周嘉樹說的沒錯,她是很喜歡他。 今天的造型需要往她的頭發(fā)上用很多的定型啫喱,身上的皮膚也上了粉底,打了很多高光,因此,今晚的澡,她就洗得久了一點兒。 童童早上過來的時候,貼心的把她的電動牙刷和漱口水一起帶來了。于是,她刷了兩遍牙,用了漱口水,才感覺口腔里沒有奇怪的味道,只有淡淡的玫瑰香氣。接著,她為自己涂上了身體乳。這只身體乳,之前她只用過一次,因為它的滋潤效果一般,令人驚艷的是那奶油般厚重的香氣,如煙霧般細致又明顯的閃粉。買下它的時候,周嘉樹與她還只是距離忽遠忽近的朋友,她便以為這只華而不實的身體乳,可能要閑置到過期。 她懷揣著一點點的緊張,走進了臥室,然而,也許是她在浴室里待的時間太長,周嘉樹他……睡著了? 因為周嘉樹的睡相極好,不磨牙、不打呼嚕、不卷被子,薄薄的嘴唇也是碰在一起的,她悄悄趴上/床觀察了一下,才確定他是睡著了。 一點點的緊張徹底變成愣意,她既不生氣,也不感到失望,竟然是笑了出來,又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擔(dān)心吵醒了他。 她是覺得自己與他的對比,很有趣,又莫名其妙覺得他很是可愛。今天他和宇陽瘋玩了一天,如果不是倒頭就睡,那才奇怪了。 湯奕可輕輕坐在床邊,借著霧靄般的燈光,打量自己皮膚上的閃粉。真漂亮,她暗自贊嘆一聲,心滿意足的睡覺了。 翌日早上,湯奕可是先醒來的那一個,微微睜開眼睛,只見窗簾縫隙間的光已經(jīng)十分明亮,她的懶腰伸到一半,忽然意識到旁邊還躺著個人,就把動作收起來了。她又閉上了眼睛,想睡個回籠覺,但是腦子慢慢清醒了,只能摸來手機。 余高幸在微信群里‘昭告天下’說他今天殺青了,可惜,他是在清晨五點多發(fā)出的這一條消息,除了他的助理,無人捧場。湯奕可作為他第一個醒來的朋友,當(dāng)即向他發(fā)送賀電,不一會兒,就幸運的得到了余高幸提供的,任意挑選餐廳的機會。 她正要回復(fù),但是身旁熟睡的人突然開始動了,然后傳來他深深地呼吸聲,以及,“我去……”周嘉樹翻身就把她抱住了,說了下一句話,她才知道剛剛那是個‘語氣詞’。他說的是,“我居然睡著了?!?/br> 湯奕可懂得他的意思,故意說著,“人都要睡覺的,不睡覺你想做什么?” 周嘉樹把臉悶進被子里,回答說,“什么都想做……” 第66章 要不是昨天晚上周嘉樹跟表弟約好今早一起出門跑步,指不定還能做點兒什么呢。 但很不幸,她的表弟宇陽是一個信守承諾,并且熱愛生活的好孩子,他們約好了是幾點鐘出門,他就提前十分鐘,來到周嘉樹的臥室外,輕輕地,叩響房門。 宇陽和周嘉樹已經(jīng)整裝出發(fā),湯奕可才下床洗漱,然后坐在梳妝臺前,梳通她的一頭長發(fā),好像撲了一層面粉般白皙的手,將那烏黑的頭發(fā)攏起,松松的,扎了一個低馬尾。 今天的早飯還是阿全張羅的,但炎炎夏日,他懶得下樓,也干脆不叫外賣,自己煮了一鍋粥,再做點兒簡單的佐餐小菜。周嘉樹家的冰箱,可不像她家的冰箱那樣四壁蕭條,他家的冰箱里有豐富且新鮮的食材,廚房里油鹽醬醋都齊備。 童童來的正正好,也還沒吃上早飯,瞧見桌上的一碟涼拌菠菜、一碟辣醬拌豆皮絲、火腿絲和花生、一盤金燦燦的煎餃子、一小碗的麻油白腐乳,還有幾個太陽蛋,一旁擱著一瓶老恒和的醬油,她不禁要夸贊阿全,“哇,手藝不錯??!” 于是,他們?nèi)齻€人圍著廚房里的中島臺坐下,居然等到吃完了早飯,才記起給周嘉樹發(fā)個消息,讓他和表弟隨便找一家小飯館解決早飯問題。 這之前,童童還以為那兩個缺席早飯的人,是因為睡懶覺沒起床,“跑步?可是今天要下雨哎?!背鲩T前,童童看了一眼天氣預(yù)報,除了小可的內(nèi)衣,和她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另外還帶了雨傘來。 說時遲,那時快,等不及湯奕可和阿全親眼確認天氣預(yù)報,天空中傳來轟隆隆的悶雷聲,連同室內(nèi)的光線也驟然黯淡下來,幾秒鐘后,響起了雨點擊打窗玻璃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大雨,讓整座城市變得灰蒙蒙的,烏云壓低了,廣廈樓宇顯得更高了,看起來竟是有些超現(xiàn)實的未來感。 正當(dāng)大家為出門跑步的兩個人擔(dān)憂時,這兩個人剛剛好到家了。 “好險,差一點變成落湯雞!”先聽見宇陽表弟的聲音,才看見他的人走進來,戶外的潮濕與運動過后的汗水,似乎都已凝結(jié)在他的頭發(fā)和身上,慶幸的是沒有淋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