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趙小玲委屈死了! 阮志文跑的很快,他們家的好東西無非藏在枕頭下面,炕的桌子兜里面,或者縫紉機那旮旯縫里面,他一找一個準! 周秀英把一對金耳環(huán)拿了過來,“志剛,你不是要升遷嗎?要給劉主任送禮嗎?我看??!這金耳環(huán)拿去當了剛剛好,又能解了燃眉之急,還能體現(xiàn)你媳婦的擔(dān)憂之心!” 阮志剛比誰都知道,自家婆娘對著一對兒金耳環(huán)的喜歡。 他看了一眼要哭了的趙小玲,又看了一眼態(tài)度強硬的周秀英,他為難??! 里外都不是人。 阮志剛期期艾艾,“要不……要不咱們不送禮了!” 周秀英強硬,“不行!這關(guān)系到你升遷大事,你媳婦為你做這些是應(yīng)該的!”,說完,她還看向趙小玲,“小玲,對不對?” 趙小玲臉憋的通紅,對也不是,不對也不是。 阮綿綿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我的奶!你咋這么厲害呢! 最后,一直在旁邊冷著臉沒吭氣兒的阮國年開口了,“從我這里支一百塊錢,拿去買些東西給劉主任送過去!”,阮國年對于當官,尤其是兒子當官有種偏執(zhí),還是誓不罷休的那種。 這明顯是自己要大出血了,也要送兒子去那個位置了。 一百塊錢對于阮國年來說,也要攢好幾個月,他心疼,但是沒辦法,兒子當官重要。 有了他的幫襯,阮志剛和趙小玲心里一喜。 只是錢還沒到阮志剛手里,直接被周秀英拿在了手上,遞給了阮國華,“老三,明早去副食品店的時候,幫忙給志剛他們買下乳麥精!” “娘,這我可辦不到!”,阮國華繃著一張臉,搖了搖頭,“乳麥精是稀缺貨,咱們綏林縣這一個月都沒貨,可能要去市里面看一看!” 就算是辦得到,他也不愿意去幫大房的事情,反正幫不幫到最后都要被反咬一口。 周秀英倒是沒想到老三會拒絕,她原本的打算是讓老三從中間幫忙買,讓大房給點手續(xù)費,可是老三卻拒絕的干脆。 大房的人也愣住了,以前家里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是阮國華帶回來的,從來不要錢不說,還都是他主動帶回來的。 而今,他們把錢都給了,阮國華卻不愿意接,這下…… 阮志剛怔了一下,“三叔,你若是買不到,我們就更買不到?。 ?/br> 阮國華斜睨了他一眼,“你們可以找別人買!” “既然老三不愿意幫忙,那就算了!”,阮國年原本稍稍好看的臉色,更加鐵青起來,他把錢收了回來,“我就不信了,有錢還買不到東西??!” 阮國華只想呵呵一句,有錢還真不一定買得到東西。 這一頓飯下來,大房和三房的人徹底弄翻了,可是阮志亮跟沒眼色一樣,他笑嘻嘻的趴到了阮國華身上,“三叔,聽說門市部又來了一批新的蛤.蟆.鏡,你到時候可要給我留一個呀!” 阮志亮是個二流子,整個家里的人都知道。 阮國華也有些頭疼,“去晚了,就沒了!”,這些從沿海進回來的商品,分到他們門市部也沒多少了 ,而且都是緊俏貨,一會會都賣的干干凈凈的。 阮志亮眼睛一亮,“沒事,到時候我提前去排隊,您可要一定給我留一個!” 阮志文只想呵呵! 你哪來的錢可以買蛤.蟆鏡??? 老阮家這頓飯,又是不歡而散,周秀英晚上睡不著,坐在炕沿,推開窗望著天上掛著的那一輪彎月,想到白天老三和大房的爭執(zhí),她向來爽快性子,都有一絲猶豫。 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嘴角泛著一絲苦澀,喃喃,“寶根??!對你的承諾我怕是做不到了?。 ?/br> 這個家在這樣下去,別說是親兄弟了,到最后可能還是天大的仇人??! 這一晚上,沒睡著的人,不止周秀英。 阮家大房阮國年睜著眼睛,不禁在思考,以前老三也是挺尊重他的,什么時候開始,老三變成這樣了?? 他們可是親親的兄弟??!兄弟在之間幫忙不是理所應(yīng)當?shù)膯幔?/br> 怎么現(xiàn)在老三寧愿去幫著村里面那些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帶東西,都不愿意搭把手來幫一下大房,要知道往后志剛要是出息了,升官了,回到七埡村,那也要問老三尊尊敬敬的喊一聲三叔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國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既然老三不仁,就別怪他不義了。 大房的隔壁,分出來了一個小屋子,是成了家的阮志剛和趙小玲兩人住的,不過他們這間屋子不大,而且也不是用泥砌起來的,而是鋪了厚厚的兩層毛嗑桿! 整個七埡村,基本家家戶戶都是這樣干。 只有老阮家三房,自從綿綿出生以后,阮國華就磕磕巴巴的攢了好幾個月的錢,在他們房間內(nèi)單獨立起了一個隔間,給閨女作為小房間用的。 趙小玲伸手拽了拽毛嗑桿,她壓低了嗓音,急切,“志剛,你那邊可怎么辦???”,要說家里誰最希望阮志剛升級,阮國年排第一,趙小玲絕對是排第二的。 她本來把主意打在了三房身上,卻沒想到,這次竟然失策了,以前百試不靈的法子竟然沒用了。 趙小玲也不想想,以前她能百試不靈,那是因為三房有個綿綿是個傻子,阮國華和方秀蘭兩口子的心思都放在了傻閨女身上,對于這些身外物,一般都不會計較太多的了。 而且還有一點,那就是趙小玲在家閑賦帶孩子,而阮國華兩口子在縣城上班,阮志文和阮志武兩個又在上學(xué)。 能在家里幫襯下傻閨女的,也只有趙小玲的。 只是!他們以前眼瞎,不知道喂了趙小玲這貨多少東西,等綿綿清醒了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個逢人三分笑的大孫媳婦,竟然是個綿里藏針的貨。 三房的人心里有了疙瘩,又怎么會愿意來幫助大房。 阮志剛心里也不好受,他三叔以前對他多好??! 他在公社上班,能在那里上班的手里都是有幾個錢的,男人愛抽點小煙,小姑娘們喜歡買雪花膏,蛤蜊油這些東西門市部可都是有的,而且還都是緊俏貨,每次門市部月初進貨的時候,那都是搶購一空的。 若是偶爾運氣好,月中加貨的時候,他有個三叔在門市部當經(jīng)理,這可都是內(nèi)部消息的,他沒少做人情送給公社的同事們。 可是如今卻是不行了! 一想到這里,阮志剛心都是疼的,不禁有些埋怨,“你明知道綿綿就是三叔和三嬸的命根子,還要打綿綿乳麥精的主意,如今三房的人厭棄了我們,我公社那邊還有那么多人指望我?guī)⒒厝ィI點好東西的,這可怎么辦?” 趙小玲心里哇涼,她惱怒,“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好??” “對!是為了我好,如今別說升職了,怕是以前好不容易維持住的人脈關(guān)系也沒了!” 他們兩人雖然是壓低了嗓音吵架,但是夜晚的時候,整個老阮家都安靜的不像話,更何況和他們只隔了兩層毛嗑桿的阮國年夫婦。 阮國年被吵的心里煩,他重重的咳嗽了梁上。 果然,趙小玲兩口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阮家二房,黑暗中,李秋菊西西索索的把手伸到了阮國成的胸口地方,她臉都紅的出血,蚊子一樣的聲音,“國成,咱們在生一個吧!”,話落,黑暗中她期待的看著阮國成,希望阮國成能夠轉(zhuǎn)個身子過來,抱著她,哪怕是抱著她也好。 只是,讓李秋菊失望了,長久的安靜中,只能聽見,她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她手心里面的汗也慢慢涼卻,渾身的冷意包裹著她,她掙扎,哭喊,鬧騰,沒用! 這一切都對阮國成這個心狠的男人,沒有任何作用。 李秋菊眼角的淚滑落到枕邊,一顆兩顆到最后連成了一條線,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允許自己發(fā)出任何聲音,她要臉! 這個臉她丟不起! 三年啊! 自從志遠走了以后,她枕邊的這個男人就跟心死了一樣,從來不在碰她,哪怕是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她還是覺得面前的男人心硬的可怕! 她只是想要一個孩子。 一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孩子,能夠給他們養(yǎng)老,在他們死后給他們摔盆子的孩子。 第一年,她告訴自己,國成還沉浸在志遠離世,沒走出來。 第二年,她告訴自己,等國成走出來了就好了。 第三年,如今隔壁的傻子都好了,他們的志遠在也回不來了,她迫切的想要一個孩子,想要一個和志遠一樣可愛的孩子。 可是……可是!就這樣一個微弱的要求,這個心硬如鐵的男人都不肯給她機會。 就在李秋菊徹底心冷的時候,阮國成突然出聲,“再有個孩子也不是志遠!” 聽到這話,李秋菊的身子一僵,渾身抑制不住地發(fā)抖,頭一次生出了反駁的心思,“可是,志遠他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說完以后,屋內(nèi)又再次恢復(fù)到了安靜。 身邊的人宛若死亡。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秋菊臉上的淚干了,心涼了,她睜著一雙滄桑的眼睛,就那樣死死的盯著屋頂,一夜到天亮。 阮綿綿是被一陣吵鬧聲給鬧醒的,睡夢中她好像聽到了阿遲的聲音。 這會還早,不過才四點多,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剛麻麻亮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坐了起來,腦袋渾身的瞌睡頓時沒了。 昨晚兒她本來是以上廁所的名義在院子里面等阿遲的,只是不知道后來她怎么進屋躺倒了床上,而且這天都麻麻亮了。 想到這里,阮綿綿拿起床頭的衣服隨便套在身上,就往院子里面跑,此時阮家小院外面擠了不少人,村子里面的人都起的早,五點鐘正是去地里面上工的時候。 不少人聽到老阮家的動靜,都紛紛的倒吸了一口氣。 此時,老阮家的院子門口,正躺著一只死的透透的黑野豬,那野豬的脖子處,有不少黑血咕咕的往外冒,而野豬的蹄子指甲殼都卷了起來。 顯然,這只野豬在臨死之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不過,這會可沒人在想這野豬死的有多慘了,他們眼中可都是滿滿的rou??! 要知道這一頭野豬,足夠平常人家吃一年了,還是能頓頓吃rou,這種日子多好咧! 阮綿綿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江遲腳踩在黑毛野豬身上,許是一宿沒睡的緣故,他眼睛不像平時那種看人的時候,很沉沉的,反而泛著紅色絲,只是這樣卻更加讓人害怕起來。 村子里面的不少老人,都記起來了江遲是誰? 就是三年前從江家離開的時候,把江家老二江小寶的腿給打斷了,至今為止,江小寶還是一個瘸子,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但是好歹也是流著一樣的血??! 這娃咋這么狠心咧! 那可是親弟弟,說下手就下手,沒有任何一點留情的余地。 阮綿綿看到這里,哪里還不明白的,昨兒的兩人分開后,怕是阿遲就一宿沒睡,索性在大山里面,這會兒衣服上都濕溻溻的,顯然這是趟了一宿的露水。 眼見著江遲跟個狼崽子一樣,一臉兇狠的瞪著周圍的鄉(xiāng)親們。 阮綿綿心一軟,“阿遲,你過來!” 她一喊,江遲的眼睛立馬亮晶晶的,臉上兇狠的表情也褪的干干凈凈的,他三兩步走到了阮綿綿面前,第一句話卻是,“把你吵醒了?”,他剛都當做一個神獸一樣,震場子在,偏偏這些沒眼色的村民,一直說話,他都板著一張臉了,還說! 還小聲說! 煩死了! 都把綿綿給吵醒了。 阮綿綿搖了搖頭,“我睡好了!” “胡說!”,江遲眼睛瞪的大大的,立馬反駁,綿綿最愛睡懶覺了,若是沒睡好,第二天一準就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