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趙芳敬說著便往外揚聲喚道:“青鳥?!?/br> 院門口青鳥飛跑進來跪地:“王爺有何吩咐?” 趙芳敬道:“你速去叫李管事,到順天府看看薛典怎么了,盡快將事情撕擼明白,把人好好帶回?!?/br> 青鳥聽得仔仔細細,立刻答應轉身出院去了。 養(yǎng)真見他淡然吩咐完畢,心里稍安。 不管是薛典遇到何事,既然趙芳敬叫王府管事出面,順天府絕不會為難薛典。 養(yǎng)真忙道:“多謝十三叔?!?/br> 趙芳敬眉頭微蹙:“你為了他謝我?你是跟他親近,還是跟我親近?” 養(yǎng)真一愣,繼而笑道:“我只是……我并沒有這個意思?!?/br> 趙芳敬哼了聲:“是嗎?!?/br> 養(yǎng)真見他突然間好像態(tài)度大變,不是先前才來時候那眉眼帶笑的樣子,卻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難道是因為薛典的緣故? 養(yǎng)真便解釋說道:“薛叔叔為人十分謹慎,做事妥帖,我相信他絕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br> 趙芳敬聽她如此說,就知道她是怕因薛典而連累自己。 那兩道好看的濃眉越發(fā)皺起:“薛典的為人如何,難道我不知道?” 養(yǎng)真吐了吐舌,實在猜不透他想什么了:“那……那十三叔干嗎又冷臉了?” 趙芳敬微怔,繼而哼道:“你還能看出我冷臉?” 養(yǎng)真嗤地笑了:“我又不是瞎子,你先前還高高興興的,怎么一聽說薛叔叔出了事,就冷若冰霜起來了,我還怕是因為這個給十三叔添了麻煩才導致你不高興呢。” 趙芳敬差點翻了個白眼。 他自然是不高興的,只是跟薛典毫無關系,薛典的事對他而言,不過一點塵埃而已。 趙芳敬不言語,養(yǎng)真便笑問道:“對了,十三叔,那位王家的姑娘……你可見過面兒了?” “嗯?!壁w芳敬答應了聲,眼睛瞥著養(yǎng)真。 “是什么時候見到的?”養(yǎng)真又問道:“那她……長的什么樣?脾氣如何?” 趙芳敬微微咬了咬唇:“早就見過的。長的么……” 他對上養(yǎng)真烏溜溜的眼神,不知為何心里的那股氣惱卻仿佛有要散開的勢頭,終于他嘴角微挑:“你自然會知道?!?/br> “什么時候會知道?”養(yǎng)真好奇地問。 趙芳敬笑道:“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知道,怎么了?你著急想看見她……或許是怕她長的不好看?或者脾氣不好嗎?” 養(yǎng)真道:“我想既然是十三叔看上的人,長相一定是無可挑剔的,脾氣……必然也不錯?!?/br> 但還是想親眼看看。 好奇讓十三王爺如此心動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樣的天人相貌跟溫柔性情。 趙芳敬見她一本正經地忖度,忍笑道:“這可未必,她的長相嘛,倒也過得去,就是那脾氣……”十三王爺嘖了聲,搖了搖頭,好像很無奈。 養(yǎng)真大為驚愕,忙追問:“脾氣怎么了?” 趙芳敬嘆道:“不好說,有時候看著很好,有時候卻十分的刁蠻任性,讓人無可奈何?!?/br> 養(yǎng)真呆呆地聽著:“世上……還有讓十三叔無可奈何的人?” 而且趙芳敬還喜歡這樣的人? 趙芳敬嘴角的笑按都按不住,半是含惱半是含笑地看著養(yǎng)真道:“當然了。” 養(yǎng)真輕輕地抓了抓發(fā)鬢:“那她……住在哪里呢?” 趙芳敬笑道:“她的性子有些奇特,不太愛交際,你如果想見她,只怕要失望了?!?/br> 養(yǎng)真見他重又恢復了滿面溫柔笑意的樣子,但是這笑容對她來說,卻是因為那位“王家姑娘”而起。 也許以后,這笑容就只對“那位姑娘”了。 一念至此,心里竟有些酸澀。面上卻還笑說:“那么我只好隨緣啦?!?/br> 趙芳敬忍不住在她眉心輕輕地彈了一下:“小笨蛋?!?/br> 養(yǎng)真睜大雙眼,卻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間又如此說自己。 **** 楚王府的李管事去了一趟順天府,一個時辰不到,就帶了薛典徑直回了櫻桃巷。 里頭謝氏也知道了此事,養(yǎng)真正同她說,聽聞薛典回來,忙出來相見。 果然見薛典的臉上有幾處傷,腿腳似乎也不方便。 在養(yǎng)真催著請大夫、謝氏忙著給薛典看傷的時候,李管事便低聲對趙芳敬回稟道:“順天府說,此事是因為匯豐樓而起,有人告了薛爺用巧取豪奪的法子把匯豐樓謀了去……其實是暗中在順天府使了銀子,想致薛爺于死地,偏偏那些行事的人不知道薛爺是四姑娘的人,以為只是個沒什么后臺的窮軍漢而已,所以本來是想從中擺弄他的,幸而是小人去了。只是那府尹倒是不知道這件事,都是底下人做的,府尹聽聞薛爺是四姑娘的人,立刻便召了原告來問了清楚,確認地契等并無差錯,原告乃是無理誣告,所以雷厲風行地將那原告人打了四十板子,收在牢里,又叮囑小人代為回稟王爺,此事乃是下人所為,卻也是他一時疏忽,請王爺勿要怪罪,改日他也會親去王府賠禮呢?!?/br> 趙芳敬聽罷點點頭,回頭看一眼又問:“那薛典身上的傷呢?” 李管事忙道:“那不是刑訊所致,聽薛爺說,是被人伏擊,冷不防才吃了虧,那些人也都是原告買通了的地痞,對了,先前還有一些在匯豐樓鬧事的,都是跟他們一伙的,因為這件事,順天府已經發(fā)簽讓盡數(shù)緝拿歸案了。” 趙芳敬聽得明白,略一抬手。 李管事行了禮,才自退下。 這會兒里頭,謝氏因為看見薛典手臂上有很大一道傷口,血把胳膊上的衣裳都濕透了。謝氏早就嚇得臉色發(fā)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養(yǎng)真忙叫珍姐等扶著她入內,謝氏雙眼噙淚,哽咽地叮囑說道:“務必叫大夫好生醫(yī)治。”忍著哭回房去了。 養(yǎng)真先前跟謝氏一塊兒圍著薛典,李管事又是低聲回話,是以她竟不知緣故,此刻便焦急地看薛典道:“薛叔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典看一眼門邊的趙芳敬,雖傷的不輕,卻面不改色,只安撫養(yǎng)真道:“不用擔心,是因為先前匯豐樓的一點糾葛,如今已經水落石出,不過此事如此順利,倒是要多謝王爺?!?/br> 這會兒趙芳敬走了過來,聽薛典這般說,淡淡一笑,又將薛典上下看了一眼:“以你的武功,就算是遇到伏擊,也不至于就傷的這樣重,發(fā)生了什么?” 薛典苦笑道:“他們的手段很下作,用了蒙汗藥?!?/br> “怪不得……”趙芳敬點頭道:“若是這樣,你還能有一條命在,也是難得了?!?/br> 薛典特看著趙芳敬,說道:“這要多虧了我那位姓孫的伙計,他趕到的及時,才救了我一命。” 孫李兩人是趙芳敬安排在薛典身邊的,如今薛典看著趙芳敬,語氣似別有深意。 趙芳敬就知道他多半是察覺了,卻仍只是一笑,不置可否地在旁邊坐了。 終于等到大夫來到,給薛典仔細地看過傷,左腿的膝蓋骨有些傷著,上了夾板叮囑靜養(yǎng)月余。 養(yǎng)真正要陪著薛典入內,突然聽到廳外一聲咳嗽。 轉頭看去,卻見竟是麗月陪著程晉臣到了,小公爺臉上微微泛紅,在門口遲疑了片刻,便進內先向著趙芳敬行禮。 趙芳敬示意免禮,程晉臣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先前一時興起吃多了酒,竟貿然跑到了meimei這里,還請王爺跟meimei不要責怪?!?/br> 當時程晉臣跟趙曦知兩個吃的半醉,意興飛揚的時候,他心里所想的便是自己最想見的那人,當下也不顧多想,便直接來到了櫻桃巷。 如今酒醒了,自然知道了自己的唐突孟浪。又聽說趙芳敬也在府內,更加的惶惶然。 其實對養(yǎng)真而言,若不是因為趙曦知那一場胡鬧,就算程晉臣喝醉了跑來,養(yǎng)真也只當一件趣事而已,絕不會放在心上。 但此刻想到趙曦知對自己的無禮,養(yǎng)真便哼道:“你還知道?回頭看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們府內老太太,讓她知道你在外面喝醉了酒跟人打架,看看她怎么說?!?/br> 程晉臣羞愧,又知道養(yǎng)真是故意的揶揄自己,便笑道:“好meimei……”話一出口,突然身上微冷。小公爺目光一動,對上趙芳敬冷冽的眼神。 鬼使神差地,程晉臣話鋒一轉,十分誠懇地說道:“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犯了?!?/br> 養(yǎng)真見他這般老實,倒也不好過于說別的,何況又不是程晉臣得罪的自己。 “那個人……”養(yǎng)真頓了頓,道:“跟你一塊兒來的三殿下可還睡著呢,是你陪他來的,你且?guī)Я怂グ??!?/br> 程晉臣見養(yǎng)真說話時候的臉色有些異樣,他心頭一震,突然想起趙曦知但凡跟養(yǎng)真撞上,總會生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難道今日…… 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趙芳敬開口道:“你方才說以后不會再犯了,可是真的?” 程晉臣忙道:“是,我絕不敢當著王爺?shù)拿嬲f謊?!?/br> 趙芳敬輕輕地一扯衣袖,淡淡道:“本王當然不會懷疑你,只不過我的意思是——以后不管是你還是別人,等閑不許隨意往這里走動。” 程晉臣一愣。 養(yǎng)真也覺著詫異:“十三叔……” 趙芳敬并不管她,只是看著程晉臣,一字一頓地說道:“明白了嗎?” 程晉臣給他盯著,心頭陣陣冷意侵襲,終于低頭道:“晉臣、明白了?!?/br> 趙芳敬才垂了眼皮:“你去吧?!?/br> 程晉臣深深呼吸,臨轉身又看養(yǎng)真一眼,這才扭身去了。 目送程晉臣去后,養(yǎng)真才看向趙芳敬:“十三叔,你方才的話什么意思?” 趙芳敬道:“沒什么,只不過,你搬出了喬府,雖然很少人知道你住在這里,但是程晉臣來來往往的十分勤快,自然不免會被人知道,要是些心無芥蒂的人倒也罷了,只怕有一些有心生嫌隙的,你試想想,會傳出什么言語?對你豈有任何好處?” “我……”養(yǎng)真皺眉,“我們又沒有做什么別的不好的事,只是小公爺曾經帶程jiejie過來幾次,難道不許我們來往了嗎?” 趙芳敬笑道:“你畢竟年紀也越來越大了,若是見程家的姑娘自然無礙,只是程晉臣來的太頻繁了,先前倒也罷了,只是經過今日的事情,以后是萬萬不容許他再放肆了?!?/br> “十三叔!”養(yǎng)真忍不住叫了起來。 趙芳敬道:“還是說,你先前在曦兒面前……沒吃夠虧?” 養(yǎng)真握了握雙手:“以后我自然不會再跟三殿下照面??墒切」珷敗?/br> 趙芳敬淡淡道:“你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養(yǎng)真微怔,想也不想便沖口回道:“十三叔很快要成親了,還要管我么?” 話一出口,養(yǎng)真頓時后悔起來,但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又怎能收得回來。 趙芳敬聽了這句,唇角卻微微一動,繼而他說道:“你以為我會從此不管你了?” 養(yǎng)真無法回答。 “你想的美,”趙芳敬輕輕地哼了聲,盯著養(yǎng)真道:“你這輩子……我都管定了?!?/br> *** 且說程晉臣出門后,獨自去見趙曦知。 進了客房,卻見三殿下左邊臉頰上還帶著幾道微微腫起的青紫痕跡,整個人卻睡得十分安穩(wěn)甜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