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趙曦知隨口說道:“那是當然,晉臣喜歡喬養(yǎng)真的?!?/br> 桑岺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不過這位淑女,只怕是小公爺也求不起的?!?/br> 趙曦知不以為然道:“這有什么,我都跟晉臣說過了,若是喜歡就自去討,怕什么,瞻前顧后的?!?/br> 桑岺咳嗽了聲,道:“漸漸地起風了,倒是有些冷,咱們不如離了這里。” 趙曦知反應過來,忙體貼地建議:“jiejie的身子才好了些,果然吹不得風,對了,前面有個小茶樓,不如咱們去那里坐一坐?” *** 且說程晉臣陪著養(yǎng)真等人離開玄武湖,那邊趙崇因為聽說有人鑿船,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又覺著興許這下手的人是沖自己來的,所以竟無心游玩,便跟趙能一塊兒道了別,帶人去了。 程晉臣因見養(yǎng)真的鞋子跟裙擺都濕了,便道:“前方自有成衣鋪子,買了新的換了再回去,濕漉漉的又冷,容易害病?!?/br> 養(yǎng)真道:“不打緊,叫人把馬車趕來,坐車回去便是?!?/br> 正在要上車的時候,街頭上有個人匆匆而至,叫道:“養(yǎng)真!” 養(yǎng)真才送了喬英上車,聞言回頭,笑道:“薛叔叔?!?/br> 來人竟正是薛典,薛典將她上下一打量,皺眉著急問道:“我聽說湖面上有畫船沉了,心里擔憂,果然你在這里!你的裙子……” 養(yǎng)真微笑道:“薛叔叔不用擔心,只是一點小小意外,我好好的?!?/br> 薛典見她如此,很不放心,便又細問了幾句,養(yǎng)真卻并不把船是人鑿破的真相告訴他,免得讓他又加倍的擔心。 兩人說話的時候,程晉臣在旁邊打量著薛典,見他一身素色的麻布衣裳,是再尋常不過的打扮,但是身量挺拔,眉宇間炯炯地有些英雄氣。 薛典聽說養(yǎng)真要回府,又看程晉臣在旁邊不住地打量自己,這才又勉強說道:“時候不早,你先回去也罷。改天再去探你?!?/br> 當下兩人才各自分別。 養(yǎng)真上了車,程晉臣便坐在車轅上隨行,心里本有許多話想問。 可是又知道車內還有喬英喬云跟喬桀三人,人多口雜的,當下只得先忍著。 而車廂中,養(yǎng)真跟喬家三個小的一通商議,便約定了將此事瞞住。 畢竟放風的機會不常有,今日又帶了喬桀,若是給老太太知道了,大發(fā)一場雷霆不說,倘若以后再不許出門,那真是無法可想,養(yǎng)真雖不在乎老太太如何,喬英喬云兩個卻自然不能跟她一樣。 喬桀卻道:“jiejie們不用擔心,若真的老太太知道了,我也不叫她怪罪你們,橫豎我一個人擔了就是?!?/br> 喬英跟喬云面面相覷,笑道:“怎么竟這樣懂事起來?” 喬桀想到趙曦知在船上斥責自己的話,卻慢慢地低下頭去。 因為三人隱瞞的緊密,府內并不知沉船的事情跟他們有關,所以仍舊風平浪靜。 只是次日,宮內突然來了一位內侍,傳貴妃娘娘口諭,要養(yǎng)真即刻進見。 如今太監(jiān)在堂下立等著呢。 貴妃的口諭來的如此突然,喬家眾人不知如何,卻不敢怠慢,謝氏跟包氏等忙替養(yǎng)真梳理更衣,送她出門,宮內的太監(jiān)們浩浩蕩蕩、簇擁著進宮而去。 在祈德宮內見了王貴妃,養(yǎng)真行禮罷了還未起身,王貴妃已經(jīng)俯身,握著她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跟前。 王貴妃打量著養(yǎng)真,溫聲軟語地先跟她閑話了幾句家常,才話鋒一轉,輕聲問道:“先前聽說你中秋節(jié)外出,又受了點子驚嚇?” 養(yǎng)真道:“多謝娘娘記掛,是游船不知道怎么漏了水,幸虧有驚無險?!?/br> 王貴妃笑了笑,道:“可見你是個福大的,自然是萬福萬壽隨身,這才化險為夷。我又聽說,當時事發(fā)的時候三皇子也在?” 養(yǎng)真道:“是榮國公府的小公爺,三殿下,還有七殿下一塊兒乘船到場,將我們及時救了的?!?/br> 王貴妃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個伶俐聰明的孩子,你自然也聽說了,宮內的皇后娘娘跟水犯忌,她最厭憎水色,就也覺著三皇子也是如此。上次你龍舟奪彩的時候不小心落了水,三皇子也隨著落水……可想而知這對娘娘來說意味著什么,偏偏這次你又游船出事,我可聽見了翊坤宮里傳出了好些不中聽的話呢。” 養(yǎng)真道:“不管如何,我橫豎是清者自清罷了?!?/br> 王貴妃冷哼了聲,道:“就是,何況之前三殿下掉進了清晏湖里,哪里怪得了別人?岸邊上有許多負責救援的宮人,另外程家小公爺也已經(jīng)到了跟前,又哪里用得著他呢?他自個兒巴巴地趕了去……何況難道他不知道自己不會水的?救人不成不說,差點還連累了別人?!?/br> 養(yǎng)真見貴妃這般不忌諱,便笑道:“三殿下行事雖然有些沖動,但心還是好的?!?/br> 王貴妃笑道:“你自然是個至善的人,才這樣為他說話。只可惜人家母子未必這樣想呢,他們貪圖的只是你那所謂的命格而已,倘若你真的入了他們的手,以皇后的性子,只怕是未必真心相待了?!?/br> 養(yǎng)真聞言苦笑,王貴妃這話卻是歪打正著。 貴妃見她不語,又道:“好孩子,如今我且問你一句真心話……你心里屬意的是誰?是不是也屬意三皇子呢?” 養(yǎng)真皺皺眉:“這……” 王貴妃見她不答,面上多了些著急之色,便低低催促道:“傻孩子,這會兒不是怕羞的時候,你要知道,皇上已經(jīng)打算給你賜婚了!再晚一步可就遲了!所以我才叫你進宮,就想問你一句實話,你是不是也想嫁給三皇子呢?” 養(yǎng)真雖猜到了貴妃今日宣召的用意,但聽了這句,仍是心頭發(fā)冷,喉頭發(fā)緊,就像是有人狠狠扼住了自己脖子,要將她掐死當場。 養(yǎng)真咽了口唾沫,終于緩過神來:“皇上難道、想賜婚我跟三皇子?” 王貴妃見她臉色泛白,并沒有任何喜色或者羞怯之色,心頭微微一寬,才苦笑道:“這倒不是?!?/br> “不是?”養(yǎng)真卻更加詫異:“不是三皇子?那、那是誰?” 王貴妃的臉上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隔了會兒才幽幽地嘆息說道:“是個誰也想不到的人?!?/br> 第37章 就在王貴妃對養(yǎng)真苦口婆心的時候, 乾清宮中也正有一場風云。 張皇后目瞪口呆地看著寧宗,滿面驚疑, 叫道:“皇上說什么?您、您是當真的?” 寧宗道:“朕是有這樣的打算?!?/br> 張皇后半張著嘴,呆呆地看著寧宗, 似乎還是反應不過來,又過了會兒才尖聲叫道:“敢情、皇上您看好的是老七?臣妾實在不懂這、這是為什么?!” 原來這些日子來,皇后也跟貴妃一樣聽到了些許風聲,說是寧宗已經(jīng)給喬養(yǎng)真選定了人了,只是不太清楚到底是誰。 但皇后心里隱隱地有些篤定, 畢竟眾皇子之中, 若論起資質之類的,還是趙曦知最為出色, 若是皇帝已經(jīng)考慮清楚,多半是要花落自己兒子身上的。 又聽說王貴妃今日把養(yǎng)真宣進宮內,張皇后知道多半也是為了這件事。 她冷笑幾聲, 以皇后的身份自然不會跑去貴妃宮中如何, 索性直接來尋皇帝問個清楚。 沒想到,卻得到了一個讓皇后匪夷所思的答案。 原來寧宗的意愿,竟是要把養(yǎng)真許配給七皇子趙能。 七皇子只是個才人所生, 且他的生母早就過世了, 在宮內可算是毫無依仗, 皇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盯著寧宗,覺著不是自己瘋了, 就是皇帝瘋了。 寧宗苦笑道:“稍安勿躁,朕自然有道理?!?/br> 皇后越看越覺著心頭驚寒,急的跳腳道:“難道、難道說皇上喜歡的向來是老七?可是老七他哪里好?莫說比不上曦兒,甚至連貴妃的尚奕都比不上!憑什么要把喬養(yǎng)真許配給他?” 對張皇后而言,就算是寧宗選擇趙尚奕,她都不會驚愕如此。 寧宗無奈地嘆道:“不要吵鬧。朕說了自有主張。” 張皇后勉強按捺,又委委屈屈地看著寧宗,她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太沖了,但是任憑誰聽到這消息也是不能淡然處之。 忽然皇后心中疑惑,王貴妃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 張皇后走近寧宗身旁,深深呼吸后才說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臣妾是真不明白了,要是皇上覺著曦兒配不上那喬養(yǎng)真,臣妾實在……” 皇后太過著急,眼圈不由紅了。 以皇帝對于皇后的了解,今日若不說清楚,皇后只怕還要糾纏下去。 沉吟片刻,寧宗說道:“朕知道你的心思,朕心里自然也是看重曦兒的,之所以這樣決定,卻有不得已的原因。” 皇后道:“求皇上告訴臣妾?!?/br> 寧宗皺了皺眉,心中卻想起了在張?zhí)鞄熯M宮那夜,自己跟天師密談的話。 當時寧宗一來是跟天師討教些長生之道,再就是咨問有關近來的一些國事之類。 正如寧宗先前跟張皇后透露過的,他的確也詢問了張?zhí)鞄熡嘘P養(yǎng)真。 天師的回答仍跟昔日一樣是肯定的,仍是判定喬養(yǎng)真注定是皇后的命格。 當時寧宗大喜,一顆心總算落定。 但是最讓寧宗懸心的,卻還有一件大事。 那就是自己的繼承人選,也就是太子的人選。 既然張?zhí)鞄熌軌蚩闯鲳B(yǎng)真的命格,那么……他自然也能看出誰會是將來的真皇帝君。 但是在寧宗十分謙遜地詢問了這個問題后,天師卻笑而不答。 寧宗十分敬重張?zhí)鞄煟娝谎?,便知道自有緣故,雖然心急非常,卻也不敢逼迫。 大概是看出寧宗的心切,張?zhí)鞄熼]眸靜想了半晌,才終于又說了幾句話。 這些話卻讓寧宗驚心不已。 天師說道:“真龍不比凰命,真龍到底為誰,說到底還是天子的意愿為重,若是我擅自說了,就不是天子的意愿了?!?/br> 寧宗似懂非懂,天師又道:“我只能再告訴皇上您一句話,那喬養(yǎng)真命中雖注定為后,但是她的命格,是一孤鸞,二凰命?!?/br> 寧宗忙請教。 天師說道:“皇上是個聰慧之極的人,勞燕分飛并不能算是孤鸞,鴛鴦失伴不能白頭,才叫做孤鸞命?!?/br> 寧宗卻也是個極通透的人,當下震驚地說道:“老神仙的意思,莫非是說喬養(yǎng)真第一次嫁人,會克夫而寡,落得孤鳥單飛的下場?然后再婚才是……真命天子?” 張?zhí)鞄燁h首。 寧宗對于天師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何況天師又再度預言了南邊汛期的結束,但聽了此話,仍是驚心動魄,徹夜無眠。 但是先前養(yǎng)真的“鳳凰命”,是因為一時不防備才給小太監(jiān)們傳了出去,已經(jīng)給寧宗造成了一些影響跟不便,如今又聽了這番隱秘,寧宗心中戰(zhàn)栗之余,自然不敢輕易令人知道,免得又節(jié)外生枝引發(fā)不必要的波瀾。 寧宗思來想去,幾個孩子里,他最喜歡的是趙曦知跟趙尚奕,其他幾個也各有所喜之處。 何況都是親生,自然不能隨便讓皇子去冒這個險。 但對寧宗而言,最要緊的是得讓養(yǎng)真先嫁一次人,可因養(yǎng)真的鳳凰命天下皆知,又不能貿然把她許配給皇室之外的別的人,否則只怕會朝野動蕩。 寧宗陷入兩難,暗中尋思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才終于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想先把養(yǎng)真許配給七皇子趙能。 跟別的皇子不同的是,趙能的生母只是個沒有家族依仗的才人,且又早逝,就算是把養(yǎng)真定給他,也不至于引發(fā)別的隱患。 何況又解除了養(yǎng)真一婚的劫難。 這也是寧宗所能想出的,沒有辦法的辦法了。為了皇室安穩(wěn),少不得且得有些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