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養(yǎng)真冷冷地轉(zhuǎn)頭:“是我誣告好人,還是你顛倒黑白。” 葛三郎給她目光一瞥,想到當(dāng)日王公子活生生消失眼前的場景,不由心頭一冷:“大人,千萬不能饒了這妖女!” 人人都知皇上最寵貴妃娘娘,知縣自然一心偏袒,當(dāng)下喝道:“你這小丫頭,滿口說的什么?小小年紀(jì),口口聲聲‘禽獸’、‘圖謀不軌’,成何體統(tǒng)?且你身為女流又擅闖公堂,可見是很沒有家教,你的家長……” “她的家長是本王?!?/br> 有個穩(wěn)寧和中,猶如玉石鳴瑯般動聽的聲音打斷了知縣的問話。 養(yǎng)真乍然聽見這把嗓音,如墜夢中。 嘩然聲過后又是一片死寂,堂外觀審的百姓們紛紛自發(fā)退避。 “若沒家教也是本王嬌縱所致,”十三王爺趙芳敬緩步越眾而出,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知縣大人若想問罪,何不就沖著我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第4章 堂外聽審的百姓們只見來者氣勢非凡,容貌又像是天人一般,雖然身著道袍,卻透出一股子矜貴氣息,本能地紛紛避讓。 待聽趙芳敬自稱“本王”,便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知縣雖然好歹是個父母官,只也跟百姓們一般,對于這位十三王爺雖早有耳聞,卻從未有幸見過。 他本能地站起身來,恐懼而張皇,顫聲道:“王、王爺?” 就在趙芳敬入內(nèi)的同時,自他身后有四個王府的隨從迅速跟著到了大堂下,其中一人見知縣只是起立,便冷笑道:“好大的膽子,王爺親臨,你竟還如此大喇喇地不來迎駕拜見?!?/br> 張知縣眼前一黑,急急從桌子后面跑了出來,踉蹌沖到趙芳敬身前,雙膝跪倒伏身道:“下官不知道是王爺駕到,有失遠(yuǎn)迎,求王爺恕罪?!?/br> 堂下的百姓們聽的清楚,連同堂下的衙役們一同,也都慌里慌張地紛紛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剎那間,原地竟只有趙芳敬一人似鶴立雞群。 十三王爺?shù)仄沉艘谎墼趫霰娙耍瑓s又說道:“本王只是從此地路過,偶爾聽說我的人在這里吃了官司,所以過來看看是怎么回事而已?!?/br> 知縣呆若木雞。 他至今仍不知道趙芳敬跟養(yǎng)真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但是十三王爺先前說“她的家長是本王”,如今又竟說是“我的人”,這還用多說么? “這、這……”張知縣語塞,一時不知如何轉(zhuǎn)圜應(yīng)對。 “知縣大人不必慌張,”趙芳敬波瀾不驚道:“且請起身繼續(xù)審案要緊,你只管好生審理此案,不必理會本王,本王只是來旁聽的。只要大人審的公正,又有何妨?” 張知縣只覺著自己脖子上的腦袋突然重若千斤,好像隨時都在搖搖欲墜。 之前他滿心偏袒葛三郎跟王公子,差點兒對養(yǎng)真出言不遜。 哪里想到這看似毫無根基的女孩子,背后的人居然正是十三王爺。 但張知縣倒也不是個蠢人,他在最初的震驚過后,迅速收斂心緒,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爬了起來:“下官、遵命?!?/br> 又忙道:“請王爺上座?!?/br> 趙芳敬一擺手:“不必,如今是大人你在審案,哪里有本王上座的道理。你且去吧,早點審?fù)炅?,大家甘休?!?/br> 張知縣略一猶豫,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那就容下官失禮了,快來人,搬一把椅子請王爺落座?!?/br> 主簿親自搬了把圈椅過來:“王爺請、請坐?!?/br> 張知縣見趙芳敬落座,自個兒后退了兩步,才敢轉(zhuǎn)身仍回到座位上去。 這時侯,養(yǎng)真身后的錢仲春跟錢麗月兩個,呆呆地看著這突然出現(xiàn)的十三王爺。 他們畢竟是小人兒,不太懂的王爺親臨是個什么意思,只是看見知縣居然向著來人下跪,這才吃驚起來,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趙芳敬。 養(yǎng)真卻一直都沒有敢抬頭。 從聽見趙芳敬的聲音開始,養(yǎng)真便總覺著恍惚頭暈。 她的鼻端嗅到那熟悉的蓮香跟檀香交織的味道,清淡而雅致高貴。 還來不及回頭,眼角的余光所見,是一角靛青色繡八卦圖的道袍袍擺。 養(yǎng)真情不自禁地緩緩抬頭。 正那雙令人無法忘懷的丹鳳眼垂眸看了過來,他的眼角自來的微微斜挑,像是隨時在搖曳著什么。 目光相對的剎那,趙芳敬向著養(yǎng)真微微一笑,笑意清淺恬和。 *** 自從趙芳敬出現(xiàn)后,張知縣突然之間一反常態(tài)。 原先對于葛三郎總是曖昧縱容的,一些起碼的詳細(xì)經(jīng)過都不肯多問,唯恐得罪了他似的。 但如今十三王爺在場,張知縣像是在瞬間給包青天附體,突然英明起來。 他詳細(xì)地審問葛三郎從錢家莊出來后的種種,以及錢仲春跟錢麗月兩人身上的傷是從何而來。 甚至連受了傷的阿黃,張知縣也沒有忘記。 他非常的憤怒,也十分的痛心疾首,指著葛三郎道:“你這無恥之徒,竟敢在本官的地面上這樣為非作歹,意圖欺辱本官的子民,毆打護(hù)主的忠犬,還敢在本官面前顛倒黑白,今日若不嚴(yán)懲,如何對得起本官頭頂?shù)臑跫喢??!?/br> 堂上的衙役們跟堂下的百姓們都瞠目結(jié)舌。 葛三郎自然也呆若木雞。 但是他當(dāng)然也不是蠢人,自打十三王爺出現(xiàn),亮明是來給養(yǎng)真撐腰的身份后,葛三郎似乎預(yù)感到了自己的下場。 此時此刻,恐怕只有貴妃娘娘親臨,才能扭轉(zhuǎn)局面了。 可就算貴妃到了,又知道他是哪根蔥呢。 張知縣卻越發(fā)地抖擻精神,又呵斥葛三郎:“你這該死的囚徒,還不如實招來?若還嘴硬,休怪本縣的水火棍無情?!?/br> 葛三郎本還想再死撐一會兒,但看張知縣倒戈的這樣痛快,自也知道大勢已去。 何況他雖非京城人士,卻也聽過這位十三王爺?shù)膫髌妗?/br> 當(dāng)初先帝在時,最寵的就是十三王爺,就算先帝的皇子們,也都很是疼惜這個最小的皇弟。 如今的皇帝正是趙芳敬的四哥,雖然不似先帝一樣寵溺,但也是“手足情深”。 雖然看著十三王爺身著道袍,一副與世無爭閑云野鶴的樣子,但早先聽說他從戎巡邊,也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主兒。 葛三郎一念至此,突然恍若察覺,他扭頭看向養(yǎng)真,望著她精致的側(cè)顏:“你就是那個女孩子……” 張知縣不明所以。 葛三郎按捺不住心中激動,失聲道:“你就是那個天師斷言說是皇后命的女孩兒?” 張知縣本來已經(jīng)挽回了一局,覺著自己如此斷案,一定可以讓趙芳敬滿意。 可突然聽了葛三郎這句話,卻幾乎又嘔出一口血來。 張知縣后知后覺地看向地上跪著的養(yǎng)真,望著她秀麗無雙的容貌,跟年紀(jì)很不同的從容自若神態(tài),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在墻上狠狠地撞幾個來回。 張知縣自然也聽說過“皇后命”的傳說。 但是卻從沒有把這件事跟上公堂的養(yǎng)真聯(lián)系在一起。 養(yǎng)真并沒有回話。 趙芳敬身后的侍衛(wèi)卻冷笑道:“你這有眼無珠的狗東西,知道的太晚了?!?/br> 葛三郎臉色發(fā)白。 張知縣跳起來,手忙腳亂:“快,快扶……姑娘起來!” “且慢?!贝驍啾娙说氖勤w芳敬。 堂下重又安靜下來。 趙芳敬淡淡然看著張知縣:“張大人,你可還沒宣判呢?!?/br> 張知縣勉強(qiáng)按捺心緒,清了清緊張發(fā)干的喉嚨,說道:“這件案子早就真相大白了,是葛三郎跟王某這兩名惡徒意圖不軌,王某失足落水而亡,跟他人不相干。葛三郎助紂為虐,罪大惡極,并且王某的死也跟他的攛掇脫不了干系,如今兩罪并罰,死罪難逃。來人,先給本官重打三十,再押入牢中等候秋訣?!?/br> 葛三郎本以為將要逍遙法外,沒想到情形急轉(zhuǎn)而下,更加想不到這么快自己便給判了死。 他本是不服的,然而……就算張知縣饒了自己,那趙芳敬只怕也饒不得,就算趙芳敬饒恕了,他們竟然敢試圖染指“未來的皇后”,要他們命的哪里是趙芳敬一個? 要知道貴妃娘娘膝下還有個位皇子呢。 葛三郎臉色發(fā)青,腦中昏沉,往后倒下去。 張知縣本急著要繞出來扶起養(yǎng)真好將功補(bǔ)過,才一動又想起來,忙又道:“喬姑娘年紀(jì)輕輕有膽有謀,也多虧了你智勇雙全,才護(hù)住錢家兄妹無礙,這種行為很該嘉許,先前是本官給jian人蒙蔽幾乎錯怪了你,幸而王爺及時出現(xiàn)撥開云霧,沒有鑄成大錯,本官在此宣告你跟錢家兄妹無罪。” 匆匆說完,張知縣才一溜小跑地從桌子后繞出來,躬身來至養(yǎng)真身旁:“快,快請起。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姑娘您可千萬別怪?!?/br> 張知縣的手還沒碰到養(yǎng)真,就給旁邊探出的手臂擋住。 趙芳敬的眼尾微挑:“不勞知縣大人,何況不知者不罪?!?/br> 張知縣滿頭冷汗,訕訕地點頭:“多謝王爺……” 話音未落,養(yǎng)真說道:“雖然不知者不罪,但今日若非王爺駕臨,只怕知縣大人就真的給蒙蔽到底,判了冤假錯案了吧?!?/br> 張知縣才止住的汗又冒了出來:“這……” 養(yǎng)真道:“如果知縣大人真當(dāng)自己是父母官,當(dāng)父母的當(dāng)然都很疼惜自己的孩子,你先前卻不管不顧,只想為難我們,可見你不過是一句虛言?!?/br> 今日雖然有趙芳敬親臨,且錢家兄妹也無恙,但養(yǎng)真記得夢中的情形。 又有誰替錢仲春跟錢麗月討回公道?夢中的張知縣,只怕未必沒有查到什么……只是也如今日這般,就算知道蹊蹺,也不敢鬧出來罷了,哪里是好官的做派。 張知縣勉強(qiáng)苦笑:“是、是下官糊涂。” 此刻公堂中鴉雀無聲,養(yǎng)真察覺自己好像說多了,不由看了趙芳敬一眼。 趙芳敬卻只是淡笑著瞥她一眼,并沒有要攔阻的意思。 養(yǎng)真頓了頓,便又認(rèn)真說道:“希望知縣大人以后真的會做百姓的父母官,公正判案不行偏私。不然的話,冥冥中自有天意,雖今日過了一關(guān),他日就未必了?!?/br> 堂堂七品官,給個小女孩子這般諄諄說教,這真是世間最詭異的事情了。 張知縣卻絲毫也不敢反駁,反而躬身道:“下官謹(jǐn)遵教誨,以后絕不敢再犯了。” 就在這時候,堂外響起一聲哭叫,原來是錢仲春錢麗月的父母跟著陸老爺?shù)搅恕?/br> 錢家兄妹見狀爬起來撲到父母懷中,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