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左右早上無事,賀時霆趁著空閑在書房看了會書。 楚楚也被拘在書房。 她手里握著一個雞毛撣子,被賀時霆使喚著四處撣灰。 賀時霆回京不過才三天,在他回來前,整個定平院都大清掃過一遍,哪里會有積灰? 好在雞毛撣子不重,揮一揮累不著人。 楚楚干活很認真,先是仔仔細細地把桌椅都撣掃了一遍,又小跑到窗邊去撣灰。 窗口的角落里有層薄薄的灰,楚楚一點一點把它撣掉,神情專注得像在做什么大事。 暖艷的陽光從窗口灑入,映著她薄白的面龐,柔光瀲滟。 良久,賀時霆手里的書都沒翻過一頁。 直到楚楚把窗口的灰撣好了,往書櫥處走去,他的視線才又移回到書本內。 楚楚忙忙碌碌的,像是花間殷勤的小蜜蜂??上o論她怎么殷勤,都和賀時霆無關。 她到處都打掃了個遍,就是不靠近他的書桌。 書櫥上擺滿了書,楚楚走近時,看到那些書封上的字,勉強能認出幾個,她眼底流露著向往和欣羨。 楚楚心里明白這不是自己能學的,抿了抿唇,轉而專心撣起書櫥空隙里的灰。 撣掃完下面,她搬來一張小凳子,想把書櫥頂上落的灰弄干凈。 楚楚不算高,站在凳子上,還需踮起腳,才能用雞毛撣子夠到頂端。她顫巍巍地踮著腳,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扶著書柜,一只手撣灰。 看得賀時霆直皺眉,數次想開口讓她先下來。 等楚楚有驚無險地打掃完,扶著柜子預備從椅子上下來,賀時霆才把視線挪回手中的書。 誰知楚楚的手一軟,松開書柜,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剎那間,好好坐在書桌前看書的賀時霆立刻出現(xiàn)在楚楚身后,扶住楚楚的腰。 楚楚怕癢,腰上都是癢癢rou,被賀時霆雙手一握,忍不住輕聲笑出來,下意識去躲。 誰知賀時霆寬大的手掌和鐵做的一般,她不但沒躲開,那截細瘦的腰反而被握得更緊了。 楚楚笑得身子半歪,差點直接落入賀時霆懷里。 有一瞬間,兩人的呼吸都交織在一起。不知怎么的,楚楚白嫩晶瑩的耳垂燒紅得要滴出血來。 賀時霆握著她的腰,把她放到地上,握住她細腰的手頓了頓,才慢慢松開。 楚楚心跳得飛快,眼角都泛著薄紅,沒注意到他的孟浪。 賀時霆低咳一聲,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好半晌,才說:“把書桌也掃一掃。” 楚楚聽到他的話,莫名的有些別扭,她蹲下身,把雞毛撣子撿起來,輕輕應了一個“是”。 賀時霆聽著,總覺得她的聲音嬌軟地能滴出水來,他皺了皺眉,又把楚楚手里的雞毛撣子搶回來。 “算了,不掃了?!?/br> 他拿雞毛撣子的時候,拇指蹭到了楚楚的手背。賀時霆手上都是老繭,粗糲得很,磨得楚楚的手怪癢癢的,她耳垂燒得更紅了。 書房內出現(xiàn)詭異的沉默。 賀時霆渾身不對勁,他原本準備下午出門,現(xiàn)在忽然決定先去趟軍營。 他讓楚楚回自己房里去,楚楚低著頭應了是。 一只腳都已經踏出了門,賀時霆又不放心地停下腳步,背對著楚楚開口:“你不用掃地、擦桌子……劈柴也不許去?!?/br> “給我老實在房里待著?!?/br> 被楚楚清凌凌的眼睛看著,賀時霆覺得自己的背像火燒似的,不甚自然地大步離去了。 他一走,臨時守在定平院的士兵們自然也要跟著走。臨走前,李耀來敲了楚楚的門。 楚楚打開門,見是李耀,有些詫異,“李大哥,有什么事嗎?” 李耀趕著出門,簡單交代道:“楚姑娘,將軍要出門,我們也得跟著走了,這院子里沒人,中午你記得自己去廚房拿飯?!?/br> 想了想,他又說:“你知道廚房在哪嗎?” 楚楚點頭,道:“我知道的。” 李耀沒話說,但又不走,楚楚不解地看他,氣氛有些尷尬。 最后還是楚楚先開了口:“謝謝李大哥,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br> 李耀老實地點頭。 楚楚松了口氣,躲回房里。她常年被鎖在一間屋子里鎖慣了,不覺得悶,而且這里窗明幾凈,倒很悠閑。 只是有些許無聊。 賀時霆不許這個,不許那個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在房內繞了一圈,找到一個針線筐和筐里的碎布,干脆打發(fā)時間地做起香囊。 她在家里的時候,一天最快能做出五個針腳細密,艷麗精致的香囊,此時無人逼她,她便慢慢地繡著,打發(fā)時間。 正午時分,楚楚出門取飯。 她剛走出院子,面前迎來五六個提著大食盒的丫鬟,領頭的丫鬟白臉細眼,板著一張臉,看上去很不好相與。 楚楚怕人,見她們迎面而來,低頭往路邊避了避。 只是她生得玉顏花貌,弱柳扶風,就是不施粉黛也美得清艷逼人,實在顯眼。 有個小丫鬟看見楚楚,眼珠子轉了轉,去拉白臉細眼的丫鬟的衣袖,“善兒jiejie,你瞧,她是從定平院出來的。” 善兒瞬間想到了楚楚是誰,她咬牙扯出一抹笑,白凈的臉顯得有些猙獰。 把手里的食盒交給身后的小丫鬟,善兒幾步走到楚楚跟前,擋住了她的路,“瞧見我們,躲什么呀?” 楚楚不認識她,不明白她滿身的惡意從何而來,只能往后退了兩步。 善兒見楚楚這般膽怯,越發(fā)放肆起來,命令道:“低什么頭,把臉抬起來!” 這條路上空空蕩蕩,除了楚楚,便只有她們幾個人。 微涼的秋風吹過,楚楚的手害怕地攥緊。 善兒見她怕得這副樣子,嘴角不屑地揚起,捏住楚楚的下巴,把楚楚的臉抬起來。看清楚楚臉蛋的那刻,善兒眼里閃過一絲嫉恨。 她手上留著長指甲,鋒利的指甲邊緣抵在楚楚細嫩的脖頸上,刮得楚楚生疼,眼里水澤彌漫。 楚楚害怕地拿手去擋善兒的指甲。 這舉動越發(fā)惹怒了善兒,她一個偏手,狠狠扇了楚楚一巴掌。 “啊?!边@一巴掌扇得狠,楚楚皮薄rou嫩,臉瞬間紅腫起來,她低啞地驚叫了一聲。 這一聲不知怎么惹怒了善兒,她越發(fā)氣恨起來,嘴里罵著賤人,卯足了勁又一個巴掌,把楚楚扇到地上。 楚楚摔在地上,動彈不得,耳邊嗡嗡亂響,頓時覺得頭都痛了起來,她模糊地聽到一些咒罵。 “賤人……和那個魔星一樣……” 善兒的娘是胡嬤嬤。 胡嬤嬤昨夜被賀時霆打得去了半條命,又被送到最苦的莊子里做活,善兒恨極了賀時霆。 她不敢報復賀時霆,這會兒見到楚楚,楚楚是他院子里的人,便壓抑不住地在楚楚身上發(fā)泄起來。 善兒打完人還不夠,嫉恨地看著楚楚的臉,照著她的肚子狠狠踹了好幾腳,嘴里不干不凈地咒罵著。 那些小丫鬟就站在一旁看,眼里雖有不忍,但沒一個敢出頭的。 忽地,有人伸手攔住了善兒。 作者有話要說: 賀時霆暴走:老子的人,老子自己都沒舍得欺負 感謝小天使們灌溉的營養(yǎng)液:“矞照” 3,“米芽兒” 2。 第5章 善兒以為是那些小丫鬟,氣勢洶洶地回頭,“干什么?” 來人是郝嬤嬤,她與胡嬤嬤都是衛(wèi)國公夫人從娘家?guī)淼?,為人端肅嚴厲,院里的丫鬟們都很怕她。 善兒見到她,頓時收斂放肆,擠出一個笑來,“郝嬤嬤?!?/br> 郝嬤嬤看著地上狼狽的楚楚,眉心緊緊鎖著,頗為嚴厲地盯著善兒,直把她的頭盯得低垂下去,才嘆口氣,“你呀?!?/br> 到底年輕,做事沒個輕重。 善兒不明所以,心里有些發(fā)緊。 郝嬤嬤把楚楚從地上扶起,道:“楚楚姑娘,夫人要見你?!?/br> 此話一出,善兒的臉有些發(fā)白,“夫人見這低賤的丫頭做什么?” 這丫頭只是從外面買來的小賤種,她原以為自己欺負也就白欺負了,給她十個膽,她也不敢和誰告狀??扇羰欠蛉艘姷阶约喊讶舜虺蛇@樣…… 善兒被她娘的事氣得腦子發(fā)昏,這才想起楚楚也算是她們院子里出去的人。她有些著慌,求助地看著郝嬤嬤。 被善兒壞了事,郝嬤嬤皺著眉在心里籌劃著補救之法,面上卻只對善兒說無事,讓她先領著小丫頭們回奉正院,別耽誤了夫人的午膳。 郝嬤嬤自己則扶著楚楚朝奉正院慢慢走去。 楚楚渾身疼得厲害,一動便直冒冷汗,哪里邁得開腿,可郝嬤嬤扶著她的手堅定有力,她只能不停地走。 到了奉正院,郝嬤嬤把楚楚留在一間無人的空房,便離去了。 正房內,郝嬤嬤向衛(wèi)國公夫人回稟了善兒打人的事。 衛(wèi)國公夫人臉色不太好看。楚楚原是枚好棋子,她被賀時霆看上,家中又有老父幼弟,自己以利誘以威逼,肯定能把那個小丫頭片子捏在手心里。 可現(xiàn)下楚楚被打成這樣,難免會起異心,怕是沒那么好用了。 郝嬤嬤看著夫人的神色,伏在夫人耳邊,小聲和她說了自己的想法。 衛(wèi)國公夫人轉動著手里的茶蓋,眼里流露一絲陰狠。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搏了,善兒到底只是個丫頭,舍棄也就舍棄了。 她很快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