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節(jié)
安書燁站在一旁笑,“二弟畏娶妻如虎。” 安陽王妃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說什么呢?他就是喜歡一個人清凈,嫌棄娶妻麻煩。都是因為他有個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大嫂,才不敢娶的?!?/br> 安書燁受了無妄之災(zāi),一下子不敢笑了,忙說,“都是兒子的不是,害了二弟,兒子以后一定立身堂正,幫娘給二弟仔細過過眼目。娘別擔心,總有誰家的小姐合適二弟的。” 這話安陽王妃愛聽,摸摸他的頭,“乖??!” 安書燁臉頓時紅的不行,他實在難以想象,他二弟是怎么每日在她娘摸頭夸獎驕傲得意有個好兒子中做到面不改色的。 安書離出了安陽王府后,松了一口氣,他真是怕了她娘了,騎馬回了東宮。 書房內(nèi),云遲請了御史臺的幾位大人,又請了趙清溪,明說了趙清溪入朝為官之事。 趙清溪不敢置信地看著云遲,她是做夢也沒想到云遲想讓她入朝參政為官,南楚建朝以來,就有女子不得妄言議政的規(guī)矩,不止南楚,后梁,甚至吳越都有這個規(guī)矩,算起來,距離女子為官有一千五百多年的歷史了。 她若是為官,這可真是開了南楚的先河。 她心里怦怦地跳,盡力讓自己面色看起來聽到此事甚是平靜,但她自己知道,終究在這一刻,她心里平靜不下來。 她看著云遲,又看看御史臺幾位大臣們沉著的臉,不敢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她這一刻,十分想見梅舒毓,求個意見,但也知道,梅舒毓估計給不了她什么意見。 她看著云遲淺淡平靜的容色,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的姿態(tài),忍不住懷疑,太子殿下莫不是想念太子妃,腦子出問題了?否則這如此大的事兒,他怎么就能以如此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呢。 御史臺的幾位大人與云遲打交道多年,都是十分清楚太子殿下脾性的,他今日既然把他們和趙清溪一起叫來,顯然是已經(jīng)決定下來,打定主意了的事兒,叫他們來,只不過是讓他們閉緊嘴巴,不準激烈地彈劾反對此事罷了。 只要御史臺不反對,別的朝臣們即便反對,也成不了阻力。 一個個心里都嘆息起來,這女子為官……可比去年太子殿下深夜讓他們閉嘴不準彈劾太子妃一言半語難答應(yīng)多了。 這件事兒,他們能不能不答應(yīng)? ------題外話------ 一更~ 第十五章 (二更) 云遲自然不準許御史臺的人不答應(yīng),他穩(wěn)穩(wěn)地坐在椅子上等著他們表態(tài)。他溫涼的目光帶著漫不經(jīng)心,但莫大的壓力卻nongnong地砸在眾位大人的頭上, 安書離回到東宮時,正趕上書房陷入這死一般沉寂的氣氛。 小忠子在門外守著,見安書離回來了,立即迎上前了幾步,向看到了多長時間不見的親人一般,那眼神別提多熱切了,小聲說,“書離公子,您總算是回來了,殿下正在召見御史臺的幾位大人和趙府小姐?!?/br> 安書離覺得他回來的大約有點兒不是時候,于是干脆地說,“噢,那我不打擾殿下了,我困的很,去睡一會兒。” 小忠子:“……” 書離公子看著很精神啊,比離開東宮時精神悅目多了,難道不該幫著殿下解決難題嗎?這是要躲? 他哪里是個會讓他躲走了的人? 于是,他一把拉住安書離,苦著臉說,“奴才進去送了兩回茶水,那氣氛,僵持的很,就等著您解救了。您等會兒再去睡,奴才求求您了?!?/br> 安書離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得吧!太子殿下的人,自然向著他,無奈地點頭。 小忠子一喜,連忙對里面喊,“殿下,書離公子回來了!” 他這一聲,打破了書房內(nèi)沉寂的氣氛。 云遲“嗯”了一聲,“讓書離進來!” 小忠子立即推開了門,請安書離入內(nèi)。 門打開,安書離邁進門檻,面含笑意地拱手,“眾位大人好,趙小姐好。” 如今面前這個人可是安宰輔,最年輕的宰輔!御史臺的眾位大人哪里當?shù)盟亩Y?連忙還禮,紛紛道,“安宰輔!” 趙清溪也福身見禮,“安宰輔!” 一番見禮后,安書離落座,笑著說,“眾位繼續(xù)?!?/br> 御史臺眾人面對云遲一人,已經(jīng)頂不住壓力了,如今又來了個安書離,如今天下誰人不知道安宰輔與太子殿下穿一條褲子?他這副淡定的模樣,顯然是明擺著告訴他們這事兒他早就知道了,且肯定是同意的。 御史臺的眾人對看一眼,齊齊深吸一口氣,但依舊想做些掙扎。 一人開口道,“太子殿下,祖宗禮法不可廢??!” “祖宗廢了的禮法難道還少嗎?”云遲挑眉。 那人一噎,“但女子入朝,終究是不妥,趙小姐雖有才華,但……到底是女子。只要是女子,難免喜口舌之爭,行婦人之事,還……” 趙清溪此時已鎮(zhèn)定下來,本來她太激動了,也覺得此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她自己從來不敢想象,她這時候不想開口,想默不作聲地看看最后結(jié)果,她心中清楚只要太子殿下打定主意,別人誰也左右不了,她聽命就是了。但御史臺這位大人如此貶低女子,實在讓她不愛聽。 于是,她忍不住開口嗆聲說,“大人是什么意思?清溪活了這么大,敢問何時喜口舌之爭,行婦人之事了?大人看不起女子,難道連家中的令堂令祖母姐妹女兒都看不起嗎?” 那位大人又一噎,頓時瞪眼,“你入朝為官,怎么能與老臣家中女子混為一談?” 趙清溪眉目端正,“的確是不能混為一談,但大人您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勝任官職?怎么就知道我為官會如何?籠統(tǒng)囫圇地統(tǒng)一定論女子如何如何,我敢問大人,你是我嗎?你能代替我所思所想所為?你能嗎?既然不能,就不要說我不能的話?!?/br> 那位大人吹了吹胡子,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安書離在一旁聽笑了,他知道趙清溪聰明,但不太知道她還伶牙俐齒,與花顏嗆人時倒是有的一比,他想到太子妃對這位趙小姐似乎不錯,昔日就想給梅舒毓牽線來著。 他看著氣的吹胡子瞪眼的御史臺老大人,慢悠悠地開口,“眾位大人不同意的話,那就請舉薦上一位才華如趙小姐一般的人來,朝中缺能用之人,這些日子你們應(yīng)該知道?!痹捖?,補充提醒眾人,“你們不妨抬起頭,看看咱們的殿下,都累成什么樣兒了?這樣下去,累垮了殿下,你們難道就高興了?” 御史臺眾位大人齊齊抬起頭,因云遲素來威儀太深入人心,他們被召來東宮后沒仔細抬頭看,更因為聽聞要破格讓趙清溪開先例入朝,更是糾結(jié)想著法子反對此事,所以,更沒好好看云遲。 如今這一看,云遲眉眼雖淺淡平靜,神色雖一如既往,但隱著的疲憊,黑著的眼圈,身上松垮的錦袍,都無一不在彰顯著他勞累了太久。 眾位齊齊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反對趙小姐入朝不算什么難的事兒,難的是朝中正值用人之際,對比趙小姐入朝,朝中多個人助力朝政,與太子殿下勞累得臥床不起來說,你們覺得,哪個事情大,哪個事情???” 皇上已昏迷不醒多日了,若是太子殿下再臥床不起,那朝政怎么辦? 京城好不容易才安穩(wěn)了?。?/br>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頓時都沒聲音了,反對的氣息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不要小看女子,大丈夫在朝為官,女子掌管內(nèi)宅,可不比為官輕松簡單。天下多少有才華的女子,若真入朝,未必輸給男兒?!卑矔x又平靜地道,“各位大人無非怕的是破壞祖宗規(guī)制,陰陽失和,但這也簡單,不如看趙小姐表現(xiàn),以半年為期,若是趙小姐行事不出錯,比男兒強,于朝廷社稷有用,半年后繼續(xù)錄用,若是不行,那么,半年后免官就是了?!?/br> 眾人聞言面色頓時好了一點兒,覺得這倒也行。 安書離又道,“至于開這個先河,眾位大人也不必憂心,朝廷選拔人,從今年科舉后,都要走恩科,有才者,朝廷不會埋沒,無才者,也考不到金殿的殿試。如今不過一個趙小姐,其余的女子,以后的事情,總歸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以后再說。” 眾人聞言對看一眼,心里都松動了,覺得這樣也行,朝中的確能用之人太少,老一批人已不中用,就如他們,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彈劾人,別的忙,比如查背后之人,滅殺背后之人攪起的陰謀,這些都幫不上,去年新選拔的一批學(xué)子,都被太子殿下下放到了地方歷練,留京的沒兩人。 而趙小姐畢竟是趙宰輔的女兒,才華是沒的挑,也許真可以一用。 云遲瞥了安書離一眼,聲音含了笑意,“本宮還沒問過趙小姐,趙小姐以為如何?” 趙清溪自小讀書,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他爹不覺得,說讀書以明智,讓她能更好地輔助太子殿下,雖然太子殿下沒選她,但如今,提出讓她破格入朝,她覺得,那么多年讀的書在這一刻都沒白讀。 她深吸一口氣,穩(wěn)重地說,“我愿意聽殿下旨意,半年之期,若是幫不到殿下,自動請辭,再不為官?!?/br> “好!”云遲頷首,見御史臺的眾人沒意見,清聲道,“小忠子,傳本宮旨意,封趙清溪為六部行走,即日上任?!?/br> 小忠子連忙大聲應(yīng)是,想著還是書離公子,他沒白拽一回,怪不得殿下器重。 此事敲定,御史臺的眾人離開了東宮,走出東宮門后,都互相瞅了一眼,雖不至于灰頭土臉,但這事兒…… 哎,他們在太子殿下面前就沒贏過。 云遲在御史臺的人離開后,對趙清溪笑道,“趙大人今日回府安排一番,明日上任,如何?時間緊迫,容不得你多做準備了?!?/br> 趙清溪沒意見,“臣聽殿下的?!?/br> 他喊趙大人,她自稱臣,自此定了君臣,是趙清溪沒想到的,不過她很高興。 云遲能看出她壓制的高興,笑了笑,溫聲說,“新上任,會有些難為,尤其你是女子,估計受的目光和非議不少,可受的住?” “殿下放心!”趙清溪點頭,很是堅定,“受的住?!?/br> “本宮提你上來,是為離京準備,若是到時候有人為難你,自己處理不了的,你就找梅舒毓。你是他未婚妻,他渾慣了,誰不服,你大可以讓他打上門去?!痹七t笑著交代。 趙清溪勉強維持的面色終于破功,無奈地沒忍住笑著說,“太子殿下,臣還沒入朝,您就給臣出這個主意,不太好吧?” ------題外話------ 這是二更,明天見~ 第十六章 (一更) 趙清溪離開東宮時,是笑著離開的。 曾經(jīng),她來過東宮數(shù)次,但每一次,都是帶著一種壓制的感情,期待地踏進來,失望地出去。后來,再不敢踏進來,直到掙扎、無望、放棄、走出來,到選了梅舒毓,他的一片赤誠讓她看到了未來的希望和心中因他而生起的歡喜暖意,才徹底的放下。 她本來以為梅舒毓便是他未來的一片天空,卻沒想到云遲破格提拔她女子為官,更是為她面前開辟出一條路來,她能看得到滿地荊棘,但也能看到鮮花錦繡。 她一路輕快歡喜地回了趙府。 趙夫人瘋了,趙清溪發(fā)喪了趙宰輔后,無奈請?zhí)t(yī)院的太醫(yī)給她開了一副失憶藥,每日讓府中人仔細照看著她。 趙夫人忘了趙宰輔,自然也忘了她這個女兒,每日空白一片,至少不折磨自己了。 趙清溪身為女兒,在她爹離去后,這是唯一能保住她娘的法子,她不想失去爹又失去娘,只能這么辦。 趙府在趙宰輔故去后,沒出大亂子,其中有趙清溪的理智和鎮(zhèn)定,也有梅舒毓的幫忙。趙府一如既往,一切都如趙宰輔活著時一樣規(guī)矩。 趙清溪回府后,管家離京迎上前,擔心緊張地問,“小姐,太子殿下召見您,是為著什么事兒?” 趙清溪笑著說,“殿下讓我入朝為官?!?/br> 管家一個趔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趙清溪,結(jié)巴地說,“入……入朝……為官?這……怎么讓您……” 趙清溪笑起來,不再多說,向府內(nèi)走去,走了兩步,喊出梅舒毓給她的暗衛(wèi),吩咐給梅舒毓傳個信。 梅老爺子三天前發(fā)喪的,趙清溪作為未來的孫媳婦兒,去送了一程,那一日京城已安定了下來,梅舒毓也從京麓兵馬大營回來了一趟,他披麻戴孝,趙清溪本也想戴,但梅舒毓說什么也不準,說她短時間內(nèi)戴孝兩回,怕壓了她運氣,心意到了就行了,老頭子一定不怪她,疼她這個孫媳婦兒還來不及呢。 趙清溪雖然不信這個,但還是聽了他的,他說如何就如何。 梅舒毓本來以為趙清溪是個剛硬的女子,看著溫婉,但內(nèi)心應(yīng)該很強勢,沒想到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她很多事情都很順著他,心中十分高興。 他給梅老爺子發(fā)喪后,便又回了京麓大營。 如今她要入朝,此事自然要讓他知道,也許太子殿下說的對,太子殿下要離京,她本就是女子為官,再加上這個六部行走的官職,怕是有人會找她麻煩,她可能也許還真需要他打上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