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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顏策在線閱讀 - 第469節(jié)

第469節(jié)

    第三章

    花顏的確是不愿意醒來見蘇子斬,但她更不愿意他死在她面前。不,不止是不能死在他面前,是死都不能,死在哪里都不能。

    她捂著心口咳嗽半晌,見蘇子斬被她打開木訥地站在床前,她心中恨恨的同時,看著他臉色蒼白瘦成竹竿模樣,整個人沒了意氣風發(fā),飛揚神色,頹廢黯然的不成體統(tǒng),又升起怒意,“你就這么想死嗎?不能殺了自己,就折騰自己?你折騰給誰看呢?”

    蘇子斬動了動嘴角,啞聲說,“大夫說你情緒不宜過激,對身體不好,你打我罵我都好,切莫激動。我沒想死,你吐血昏迷,我心中難安,這幾日,便囫圇地過來了?!?/br>
    花顏聽著他的話,心中忽然升起一陣悲涼,眼眶攸地發(fā)紅,伸手指著他,“蘇子斬,你還說什么讓我當作你是個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種,說什么你是蘇子斬,我是花顏,可是你看看你,蘇子斬怎么會與我這般說話?你可還記得蘇子斬怎么與我說話嗎?”

    蘇子斬面色一僵,身子也瞬間僵直了。

    花顏惱怒又嘲諷地看著他,“若你真是蘇子斬,你會與我說,不就是前世今生陰差陽錯嗎?有什么大不了的,死都不怕,更遑論旁的,瞧你這點兒出息,至于連見我都不敢見了!又怎么會與我說切莫激動的話?!?/br>
    蘇子斬閉了閉眼睛,啞然,“是,你說的沒錯,我如今……”

    “呦,這剛醒,就吵起來了?”蘇子折冷笑的聲音忽然從外面響起,“夠熱鬧??!蘇子斬,你行不行啊?一個女人都擺不平,要不然,將她讓給我?”

    蘇子斬猛地轉(zhuǎn)過身,臉色頃刻間難看至極,“你來做什么?”

    蘇子折冷笑地看著他,“自然是來看看你,都七日了,你再喊不醒人,人就要睡死過去了。我過來看看,用不用幫你準備一碗墮胎藥。”話落,他嘖嘖一聲,“看你這副邋遢的樣子,兩輩子活過,原來也不過如此,多比別人吃了鹽,也沒什么用,還是照樣窩囊廢。”

    他話音剛落,一個枕頭對著他的腦袋砸了過去。

    蘇子折眸光一厲,揚手接住,瞇著眼睛看向床上坐著的花顏,她躺著的床上已沒了枕頭,他眸子縮了縮,語氣森然,“怎么?護著他?”

    花顏抿唇不語,繃著臉看著他。

    蘇子折掂了掂枕頭,冷笑,“力氣不小啊!睡了這七日,都能用枕頭砸人了?!?/br>
    花顏一怔,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枕頭上,蕎麥皮的枕頭,裝了二斤,還是有些分量的,她剛剛是怎么扔出去的?她蜷了蜷手指,忽然沒了怒意,對他說,“你扔回來給我。”

    蘇子折揚眉,“你確定?”

    花顏點頭,“廢什么話!你扔回來!”

    蘇子折冷哼一聲,當即將枕頭對著花顏的腦袋揚手砸了過去,他用了自己三分氣勁和力道,若是砸中花顏,她剛剛醒來,身子虛弱,定然能再被砸暈過去。

    蘇子斬伸手截住了枕頭,冷眼看了蘇子折一眼,將枕頭遞給花顏。

    花顏伸手接過,放在手里掂了掂,壓的手腕疼,她受不住,軟軟地扔在了床上,虛弱地吐了一口氣。

    蘇子折嘲諷地看著她,“我倒想知道,若是云遲在這里,你護著誰?”

    花顏臉色冷下來,“熱鬧看完了,你可以走了?!?/br>
    蘇子折偏不走,靠著門框而立,冷寒地說,“關(guān)于云遲的消息,你想不想聽?別有了舊愛,就真忘了新歡吧?”話落,又改口,故意道,“也許我說錯了,這新歡舊愛,以如今的你來說,著實難分,到底誰算新歡,誰算舊愛?”

    花顏攥了攥手,指甲扣進手心的rou里,疼痛鉆心,她面色平靜,冷聲道,“什么新歡舊愛,我臨安花顏,只有一個夫君,就是太子云遲。你樂意說就說,不樂意說就滾?!?/br>
    蘇子折瞇起眸子,眸光瞬間迸發(fā)出森寒的利劍,“怎么?我看你活的太好了是不是?倒了如今,在我的地盤上,還學不乖嗎?”話落,凌厲殺氣地說,“我告訴你,我已說過,后梁的女人,輪不到南楚太子。你若是學不乖,還認不清形勢,我便教給你怎么學乖。”

    花顏冷笑,“那你教我?。 ?/br>
    蘇子折直起身,抬步邁進門檻。

    他剛走一步,蘇子斬伸出手臂爛在他面前,冷聲說,“出去!”

    蘇子折寒著臉看著他,“蘇子斬,你這七日里,根本不曾養(yǎng)傷,如今的你不是我的對手?!?/br>
    蘇子斬冰冷地看著他,“你可以試試,我能不能殺了你。”話落,他眸中也聚上寒光,“后梁的武學,梁慕當時年幼,未學多少,傳到至今,融匯百家雜學,卻也不是純正的傳承。但四百年前我雖身體不好,該學的卻都學了。如今,我更是師從南陽山,即便我身上有傷,你也奈何不了我?!?/br>
    蘇子折停住腳步,恥笑,“你沖著我來的這份能耐倒是厲害,在這個女人面前,怎么就成了慫包了?當年懷玉帝也這般低聲下氣過?虧天下傳你驚才滟滟,冠絕古今,我看都是一派胡言?!?/br>
    蘇子斬冷聲道,“出去!”

    “出去可以,但我得說完要說的話?!碧K子折又順勢倚在了門框上,不知是真怕蘇子斬不要命與他對殺,還是無心與他硬打,冷笑著說,“那日我說的話,無論是你,還是這個女人,都給我記著。你敢將她送回去給云遲,我就一日屠一城?!?/br>
    說著,他盯著花顏,“你愛護南楚子民是不是?那就好好給我待著,否則,我就讓遍地土地染血,倒也別有風景給你觀看。”

    “你還是不是人?無辜的百姓,與你何仇何冤?你不是想要謀奪這江山天下嗎?若是人都殺光了,你還做什么皇帝夢?”花顏心寒地看著他。

    蘇子折諷笑,“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逆我,那么,我不殺你,殺百姓。我是要謀奪這天下不錯,但那也得你是我后梁的女人。我是不是個人,在白骨山時,你不是清楚的很嗎?”

    “若是早知今日,當初我剁了自己的手,也不救你?!被伩疮傋右粯拥乜粗?,轉(zhuǎn)了話題,“你剛剛說云遲什么?”

    “云遲倒是個厲害的,以前看來是我小看他了。花家十之二的暗線悉數(shù)涌向京城,以及我命人收復的太祖暗衛(wèi),還有我在京城埋藏的暗樁,殺了趙宰輔,殺了梅老爺子,追殺梅舒延,禍亂京城兵馬大營,如今驚天動地的動靜,竟然沒能奈何了云遲,人悉數(shù)都折在了京城?!碧K子折說著,盯著花顏的眼睛,似乎想看看此時她的表情。

    花顏面無表情地聽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這不是很好嗎?低估對手,敗了也活該?!?/br>
    蘇子折忽然大笑,“本來我覺得奪南楚江山?jīng)]什么意思,后來遇到你,我發(fā)現(xiàn),奪南楚江山還算有那么點兒意思,如今更真是太有意思不過了。他這般厲害,讓我才有了真正的興趣?!?/br>
    花顏心里發(fā)沉,又罵了一句,“瘋子!”

    “呵,罵的不錯。”蘇子折說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花顏看著他痛快地離開,若非昔日在白骨山見過他在死人堆里的模樣,真不能理解這人扭曲的心思,世上便有這樣一種人,他的出生就是悲哀,作為別人的鋪路石墊腳石,但石頭也不甘心,因這不甘心而性格扭曲,與天下人為敵。

    復國奪江山,本是蒼生受難血流成河,在他看來,竟然成了興趣。

    她沉默許久,收回視線,看向蘇子斬,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個人氣息黯然,沒多少生氣,在蘇子折面前提起的精神勁兒,在他離開后,一瞬間就如xiele氣的皮球,瞬間嘎了,灰蒙蒙的,似乎不見光。

    她心口抽抽的疼,早先的怒意已消失殆盡,有氣無力地開口,“蘇子斬,我餓了?!?/br>
    蘇子斬抬起眼皮,向她看來,默默地點了點頭,對外吩咐,“來人,去廚房吩咐,弄幾個清粥小菜來?!?/br>
    玉漱一直站在門外,聞言立即應是,連忙去了。

    ------題外話------

    不虐不虐~

    第四章

    花顏掙扎著下了床,彎腰穿鞋,因手腕沒力氣,身體虛弱,穿了半天,也沒將鞋穿上,正跟鞋和腳較著勁兒時,蘇子斬蹲下身,一手握住了她腳腕,一手奪過了她手里的鞋。

    花顏一怔,抬眼看他,本沒了的氣攸地又涌上心口,怒道,“你給我滾開?!?/br>
    蘇子斬身子一僵,手上的動作也僵住了。

    花顏氣的劈手奪過他手里的鞋,又打開他的手,接著較著勁兒地穿鞋。

    蘇子斬便蹲在地上看著她,臉色黯淡,氣息低迷,整個人靜靜的。

    花顏用了好一會兒,終于穿上了鞋,但也累得夠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著氣,這才有功夫跟蘇子斬算賬,“你是我的誰?憑什么蹲下身來幫我穿鞋?我用得著你嗎?”

    蘇子斬沉默,低垂著眼,一聲不吭。

    花顏愈發(fā)地生氣,無論是四百年前的懷玉,還是四百年后的蘇子斬,哪怕天崩地裂,在最困難時,性命堪憂時,都不曾有過這般模樣。如今她面前的這個人是誰?她不認識。

    她抬腳踹他,“你去收拾收拾自己,跟鬼一樣,真是有礙觀瞻?!?/br>
    蘇子斬慢慢地站起身,伸手要去拉地上的花顏,想起剛剛被罵,又撤回了手,低聲說,“地上涼,你先起來。”

    花顏看著他伸出又縮回去的手,默了默,慢慢站起身。

    蘇子斬見她起來,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地走了出去。

    花顏起身后,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桌前坐下。

    玉漱去了廚房下達了命令后匆匆而回,見花顏費力地伸手給自己倒水,連忙將水壺接過來,“夫人,奴婢來?!?/br>
    花顏“嗯”了一聲,隨即意識到了什么,猛地皺眉,盯緊她,“你喊我什么?”

    玉漱手一顫,水傾斜,灑出了些,不敢看花顏的眼睛,小聲說,“主子有令,所有人稱呼您為夫人?”

    花顏臉色驀地沉下來,厲聲說,“你指的主子是蘇子折?”

    玉漱點點頭。

    花顏端起茶盞,“砰”地又放下,guntang的水花四濺,濺了玉漱一臉,怒道,“你現(xiàn)在就去告訴蘇子折,有本事他就讓云遲休了我,云遲一日不休我,我一日就是他的太子妃。憑什么他讓人稱呼我為夫人?”

    玉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白著臉,顫聲說,“奴婢不敢!”

    花顏死死地盯住她,“不敢?”

    玉漱搖頭,哆嗦地說,“主子會殺了奴婢的?!?/br>
    花顏震怒,“那你就去讓他殺!他殺他的人,我也不心疼!”

    玉漱身子一軟,頹然地萎頓在了地上,臉色慘白一片,須臾,她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氣,猛地抬手,照著自己的天靈蓋劈去。

    花顏一驚,立即伸手去攔,可是她終究是手腕無力,手骨綿軟,沒攔住面前這個人決心赴死。于是,眼睜睜地看著玉漱一掌劈在了自己的天靈蓋上,頓時頭腦碎裂,鮮血直流,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花顏伸出的手便就那么僵在了原地。她的面前是玉漱已氣絕的尸體,鮮紅的血幾乎刺瞎她的眼睛。

    她沉默地看著。

    她對面前的這個女孩子沒什么感情,她唯一記得就是她來了這里后,有限的蘇醒的那一日里,她攙扶著她在院外走了兩圈消食,后來蘇子折要上她的床,她誓死不準,惹怒蘇子折要殺她時,蘇子斬闖進來,一腳踹開了門,她發(fā)出的那一聲慘叫,想必傷的不輕。

    如今,她剛醒來,這個尚在年華的女子便自殺在了她面前。

    只因為她的兩句話,寧愿自殺,也不愿去蘇子折面前傳話。

    蘇子折的御人之術(shù),大體就是,讓人寧可死在外面,也不要死在他面前,若是讓他親自動手,大概比死還可怕。猶記得從北地回臨安,途徑神醫(yī)谷地界,梅花印衛(wèi)統(tǒng)領(lǐng)被他哥哥挾持住,也是自殺而死,十分干脆。

    廚房的人端著飯菜來到門口,剛要進屋,便看到了地上橫躺著的玉漱的尸體,頓時“啊”地尖叫一聲,手里的托盤因為太過驚恐沒托住,頓時摔在了地上。

    碗筷碟子霎時碎了一地,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這恐懼的尖叫和脆裂的聲響驚動了隔壁的蘇子斬,他剛解了衣衫沐浴,聞聲一把抓起了衣衫,披在了身上,轉(zhuǎn)眼就來到了房門口,冷冷沉沉的聲音問,“怎么回事兒?”

    廚娘跪在地上,慘白著臉,伸手指著里屋地上,回答不上來。

    蘇子斬以為花顏出了什么事兒,快步進了里屋,見花顏坐在椅子上,模樣完好,臉色不復早先剛醒來時因為氣怒而染上的紅暈,也有些白,他松了一口氣,這才看到地上橫陳著玉漱的尸體,愣了一下。

    花顏目光掠過門口的飯菜,又掠過跪在門口瑟瑟發(fā)抖的廚娘,看了蘇子斬一眼,見他身上滴著水,衣袍濕噠噠,氣息急促,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我讓她去給蘇子折傳話,她不愿意去,自殺了。”

    “什么話?”蘇子斬問,“我讓人去傳。”

    花顏盯著他看了一眼,將早先對玉漱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蘇子斬抿唇,對外吩咐,“青魂,你去給蘇子折傳話,太子妃如何說,原封不動,一字不差地傳給蘇子折?!?/br>
    “是!”

    蘇子斬又吩咐,“順便將這個女人的尸體給蘇子折送去?!?/br>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