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jié)
如今,她動用靈術(shù),雖天道反噬,但,她相信,邪不勝正,她護的是正,總不至于因此而丟了命。天道也會給正義留一線生機的。 布九天修羅陣沒那么容易,夏緣周身都漸漸地冒了汗,兩柱香后,追兵的腳步聲已相當(dāng)近了,夏緣還剩最后一步。 花顏這時開始調(diào)動本源靈力,注入陣法中,轟地一聲,半空中一聲轟雷炸響,驟然地落在了花顏頭頂。 花顏身子晃了晃,猛地吐了一口血。 夏緣大驚,就要奔到花顏面前。 花顏抹了一下嘴角,喝止,“不要過來,繼續(xù),不能功虧一簣。” 夏緣頓住了腳步,咬牙繼續(xù)。 安一扶起花顏,“少主,你怎么樣?” 花顏搖頭,“沒事,上天有好生之德,沒劈死我?!?/br> 天不絕倒出半瓶丸藥,足有半把,遞給花顏。 花顏張口都吞進了肚子里。她此時五內(nèi)俱焚,火燒火燎,如燎原大火燒灼了她所有經(jīng)脈,每一處都給燒焦了,燒的灼熱火辣,似乎從內(nèi)到外要將她焚毀。 她此時的臉分外煞白,嘴角的血紅觸目驚心。 夏澤湊上前,眼睛發(fā)紅,“顏jiejie,你沒事吧?” “沒事,別怕?!被亾u搖頭。 這時,一陣疾風(fēng)利刃襲來,那頭目帶著梅花印衛(wèi)已來到了近前,刀劍泛著黑光,透著刺眼的鋒芒。 他看著坐在山石上的花顏,桀桀怪笑,“太子妃,別白費力氣了!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br> 花顏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從懷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淺笑著看著從頭到腳包裹著嚴(yán)實的梅花印衛(wèi),輕飄飄地說,“瞧瞧你們的樣子,哪里有半分四百年前梅花印衛(wèi)的影子?” 那頭目陰森森地說,“太子妃難道見過四百年前的梅花印衛(wèi)不成?” 花顏笑了笑,不答反問,“你們的主子是誰?” “你都要死了,還有心情問我們的主子?”那人抽出刀劍,劍指花顏,“這么嬌俏的美人,死了真是可惜了!連我都舍不得,不過,統(tǒng)領(lǐng)有令,你必須死!” “你們統(tǒng)領(lǐng)是誰?就算要我死,也該讓我做個明白鬼?!被伒粗?。 “你死了再告訴你!上!殺了她!”那頭目看著花顏臉上豪無懼意,也隱隱覺得她怕是有所倚仗,不再耽擱,立即下令出手。 梅花印衛(wèi)得令,蜂蛹而上,殺氣如狂風(fēng)暴雨席卷而來。 云暗帶著太祖暗衛(wèi)與安一帶著花家暗衛(wèi)頓時護住花顏。 “成了!撤!”夏緣大喝一聲。 隨著她喝聲落,安一帶著花顏跳出陣法,云暗出手擋了那頭目一招,也跳出了陣法。 九天修羅陣霎時啟動,一瞬間風(fēng)云變幻,陣內(nèi),電閃雷鳴,冬雷轟轟,罩住了陣內(nèi)的人。 花顏撐著難受,吩咐道,“走!” 所有人都繼續(xù)前行。 九天修羅陣有了花顏本源靈力的加持,效果十分震裂,困住的人一個也沒追來。 夏緣松了一口氣,抹了抹汗,湊到花顏身邊,眼睛發(fā)紅,蒙著一層水汽,“是不是十分難受?” 花顏看著她,夏緣這要哭不哭的樣子最好看了,尤其是這雙水蒙蒙的眼睛,她哥哥迷的就是她這個模樣,看著心都會化了。所以,總喜歡都弄她哭。 她十分不著調(diào)地想著,哥哥若是在就好了,她也不至于這么慘,疼死了。她費力地睜著眼皮,搖頭,“沒事,吃了一把藥,不那么難受,肯定死不了。” 夏緣吸了吸鼻子,又罵,“這群王八蛋!最好這回他們都死在陣?yán)铩!?/br> 花顏雖想這是不可能的,頂多能折損些人,抵擋半個時辰,但還是附和夏緣,點頭,“嗯,最好都死在陣?yán)?,就沒法追殺我們了?!?/br> 夏緣嗔了她一眼,見她還能說話,心里到底松快了些。 那頭目帶著梅花印衛(wèi)被困在陣?yán)?,十分惱怒,同樣在罵花顏,同時尋找破陣之法。 半個時辰后,那頭目帶著梅花印衛(wèi)破陣而出后,已經(jīng)不見了花顏的影子,他碎了一口,怒道,“給統(tǒng)領(lǐng)傳信,花顏那女人邪門的很,怕是會妖術(shù),否則近在眼前,怎么屢次被她弄出了這么玄的幺蛾子耍我們?!?/br> 有人應(yīng)是,立即給統(tǒng)領(lǐng)傳信。 統(tǒng)領(lǐng)很快就收到了信,此時,他站在北安城的城樓上,整個城是一座空城,除了他身邊的閆軍師外,再無一個人跡。他一身黑衣黑袍,望著京城方向,眼眸如起了大霧的黑夜。 他收到頭目失手后傳回的消息,眸光在黑霧中破出森森的冷冰渣子,“花家份屬云族一脈,對比南楚皇室,是真真正正地得了云族靈術(shù)的傳承,花顏的邪門,用的是云族靈術(shù)。不過。她兩次用術(shù),是自尋死路!” 閆軍師驚訝,“原來早先北安城的大霧是云族的靈術(shù),如此強大的本事,若是我們有人會也就好了?!?/br> 統(tǒng)領(lǐng)冷笑,“得天厚愛,亦得反噬,輕易不得動用,今日她動用了兩次,不死也是強弩之末了?!?/br> 閆軍師試探地問,“統(tǒng)領(lǐng),如今追不上了,怎么辦?” 統(tǒng)領(lǐng)眼底霧靄沉沉,聲音狠厲,“繼續(xù)追!我倒要看看花顏還能蹦噠多久才去死。” 閆軍師頷首,傳信命人繼續(xù)追殺。 第三十三章 (一更) 半個時辰,足夠再度甩開追兵一段距離。不過追兵十分頑強狠厲有窮追不舍的韌勁兒,第二日天明時分,又快追上了花顏等人。此時,花顏等人已來到了松蘭山的山尾。一夜奔波,無論是士兵還是百姓們都累了,腳程皆慢了下來,走不動了?;佉延X得自己發(fā)起了熱,眼前冒金星,但卻死撐著不敢暈過去,對安一問,“試試家傳的傳音術(shù),問問十六和十七到哪里了?”安一點頭,以花家的傳音術(shù)詢問安十六,這等傳音術(shù)只有方圓三十里可傳音,但十分耗費功力。安一剛催動傳音術(shù),不遠處便傳來安十六的聲音,“可是少主經(jīng)過?”安一大喜,轉(zhuǎn)頭對花顏說,“少主,是十六,原來他們已經(jīng)到了!就在前面那座山埋伏?!被佀闪艘豢跉?,“快,我們再忍忍,翻過那座山?!卑惨粦?yīng)是,回了安十六的話,“是少主!”安十六立即問,“少主可好?”安一默了默,回道,“受了傷?!卑彩曇綦S風(fēng)傳來頓時緊張不已,“少主竟然受傷了?怎么傷的?傷勢是不是很重?誰傷的少主?”夏緣這時開口,“后面那群王八蛋!一會兒你們打死他們?!卑惨槐緛硪蚕胝f王八蛋,聞言住了口。安十六恨恨的聲音傳來,語氣重重的,“好,你們快過!交給我們?!卑彩叩穆曇粢矀鱽恚а狼旋X,“等我們收拾這群欺負少主的王八蛋。”花顏心中好笑,此時卻難受得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扯動一下嘴角,身體每一處都是疼的。她想著這一路吃了天不絕給的大把大把的藥,可是經(jīng)脈處依舊如燒焦了的荒原,未曾滋養(yǎng)半分。一行人加快行程翻過了大山,與埋伏在半山腰處的安十六、安十七等人匯合。安十六和安十七一起沖上前,看到花顏的模樣,齊齊都駭了一跳,不敢置信,“少主這……怎么傷成了這個樣子?”話落,看向安一,“大哥,怎么似乎只有少主受傷了?”安一無奈地嘆了口氣,“一言難盡?!被伜喍痰亟忉?,“我動用了靈術(shù)?!倍嘶腥唬谱屐`術(shù)傳承,輕易不可妄動,動用靈術(shù)傷身,大動干戈更會要命。二人看著花顏蒼白無一絲血色的臉心疼不已,心中如燒了熊熊烈火,“哪個王八蛋如此狠毒,連百姓們都不放過,竟然逼得少主必須帶著百姓們離開,受如此拖累重傷?”“是坐鎮(zhèn)北安城的統(tǒng)領(lǐng),不知是誰,心狠手黑,先別說了,后面的人快追來了。”夏緣開口,“有你們攔著,我們也能喘口氣?!薄澳銈?nèi)デ懊婺亲筋^的背風(fēng)處歇著?!卑彩⒓吹?,“我已派人查了,陸世子的兵馬在五十里地外,很快就會趕來?!被佀闪艘豢跉猓按蟾鐏砹司秃昧??!痹瓢嫡埵净仯爸髯?,我?guī)е肆粝孪嘀优c十七公子?!薄昂谩!被侇h首。云暗于是帶著太祖暗衛(wèi)留了下來。安一帶著花顏繼續(xù)前行,他這一路被追的憋屈,其實也想留下來打一場,但是知道安十六和安十七此時摩拳擦掌,用不到他,另外花顏身邊不能離開人保護。那頭目帶著梅花印衛(wèi)追上這座山頭,還沒出手,便收到了一封飛鷹傳書,他頓住身形,打開書信一看,面色大變,當(dāng)即一擺手,果斷地道,“統(tǒng)領(lǐng)有令,撤!”梅花印衛(wèi)們得到命令,先是愣了一下,但都十分遵從統(tǒng)領(lǐng)命令,頓時如潮水般地撤了回去。隨著梅花印衛(wèi)撤下,三十萬大軍的將領(lǐng)也收到了命令,齊齊撤了回去。安十六、安十七、云暗等人正等摩拳擦掌等著他們上來痛快地殺個片甲不留,沒想到,他們已到近前,竟然忽然停住,轉(zhuǎn)眼便撤走了。安十六和安十七面面相覷,然后看向云暗,問,“這是怎么回事兒?”云暗也奇怪,飛身上了山頂?shù)淖罡咛?。安十六和安十七也尾隨云暗身后,上了山頂?shù)淖罡咛?。三人眺目四望,只見梅花印衛(wèi)果然撤走了,三十萬大軍也原路返回了。安十六惱怒地說,“追上去,殺!”安十七點頭,“好!”云暗看著遠方,又看看二人,冷木的聲音沉靜,“先將此事稟告給主子,由主子定奪為好?!卑彩桶彩邔匆谎郏X得有理,三人一起下了山頂,前去找花顏?;伌藭r由采青扶著,靠在她身上,坐在一處山石的避風(fēng)處,天不絕正在給花顏號脈,眉頭擰出了好幾道褶子,能夠夾死一窩蒼蠅。夏緣白著臉,眼睛通紅,盯著天不絕,生怕他說出什么不好的話來。安十六和安十七、云暗三人輕松地趕上來后,引了眾人的主意?;伭⒓磫?,“怎么回事兒?沒交手?”安十六道,“不知為何,那群王八羔子撤走了?!被佉汇?,“梅花印衛(wèi)和所有士兵都撤走了?”“嗯,都撤走了。”安十六疑惑不解,“我們都準(zhǔn)備好了,沒想到他們突然就撤走了,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撤退了。”花顏了然,“他們一定是收到了大哥帶著五十萬兵馬來此的消息,敵我懸殊下,那人不是傻子,定然在第一時間就果斷地下了撤退的命令。他雖視人命如草芥,但也要有價值的情況下才豁的出去?!卑彩腥?,“這王八蛋可真聰明狡詐。”“何止是聰明狡詐?”花顏想起看到的那兩個黑影,“有狠有謀,讓我這么狼狽,是個人物?!卑彩吡⒓磫?,“少主既然與那人打了照面,可識出是何人了?”花顏搖頭,“沒有,那人聰明,不靠近我,只遠遠地指揮,被我看了兩眼。”說著,她一口氣不順,猛地咳嗽起來。采青立即拿出帕子遞給花顏。花顏伸手接過帕子,捂著嘴咳嗽了好一陣,才止息。她感覺到了口中的鐵銹咸味,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夏緣了解花顏,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帕子,展開后,當(dāng)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跡,頓時身子發(fā)抖,臉色煞白,同樣血色盡失,一個字也說不出地看著她。眾人見了,也都齊齊面色大變,一時間,都看著血色的帕子,沉默無聲。上風(fēng)呼嘯,獵獵寂寂,一時間,無數(shù)人,無一人說話。百姓中的一名老婆婆忽然哭了起來,“太子妃都是為了救我們啊!”她這一哭,不少人齊齊應(yīng)和,也都哭了起來。頓時,這一片山坳中,響起無數(shù)哭聲,伴隨著風(fēng)聲,分外慘烈?;伋秳幼旖窍胝f什么,卻口中腥甜,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她張了張嘴,索性又閉上,用眼神示意安十六。安十六意會,壓抑著問天不絕,“少主可有大礙?”天不絕道,“我身上的好藥都被她吃光了,全無半點兒效用,如今非五百年以上的人參不能滋養(yǎng)了?!卑彩宦牐⒓凑f,“當(dāng)初少主將五百年以上的人參都送給子斬公子了?!薄肮幽抢飸?yīng)該還有。”安一道,“我這就傳信給公子?!卑彩c頭,“快傳!”話落,問天不絕,“若沒有五百年人參,少主會如何?”天不絕繃著臉道,“說不好,要擇一處地方,我給她行針試試,依如今看,這般下去的話,她性命堪憂,活不了幾日?!薄昂f!”花顏剛一張口,又咳嗽起來,她又從夏緣手中奪過帕子,一邊咳一邊說,“別聽他危言聳聽嚇唬人,我沒事兒,死不了?!薄澳汩]嘴吧!再說話你不等我行針就會沒命?!碧觳唤^沒好氣地道?;佊挚人粤艘粫海×丝??!扒胺綉?yīng)該有獵戶人家,”夏緣站起身,對安十六說,“十六公子,快去找找,必須讓師傅盡快給她行針。”安十六應(yīng)喏,“是,少夫人,我這就去找。”話落,他風(fēng)一般地去了。花顏見好多百姓們還在哭,對程顧之說,“安撫住他們,不要讓他們哭了,我身為云遲的太子妃,保護南楚百姓,是應(yīng)盡之責(zé)?!背填欀坏攸c了點頭,轉(zhuǎn)身去安撫百姓。五皇子看著花顏強忍著難受的模樣,低聲說,“所有人都好好的,沒受傷,唯獨四嫂受了這么重的傷,四哥若是知道,怕是……”后面的話頓住,有些微哽。花顏噓聲說,“不要讓他知道?!?/br> 第三十四章 (二更) 安十六很快就找到了一戶獵戶人家,在五里外的山里,他折回來后,立即與天不絕、夏緣、采青幾人帶著花顏去了那戶人家。那戶人家只有老兩口和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兒子,以打獵為生。安十六已提前打好招呼,借一間屋子來治病,老兩口和那兒子很好說話,當(dāng)即騰出了一間屋子,供花顏使用。安十六帶著花顏來到,立即帶著她進了屋子。屋子雖不大,燒了炭火,干凈暖和?;伇环诺綗峥簧虾?,天不絕揮手趕安十六,“你們都出去?!卑彩捞觳唤^要給花顏行針,除了夏緣,其余人不方便留在屋中,立即退了下去,關(guān)上了房門。天不絕隨身帶著針,待夏緣幫花顏解了外衣,只留了一層單衣后,他當(dāng)即動手,全身上下都給花顏排滿了針?;伾眢w內(nèi)煎熬的難受,燒灼的疼,若是暈過去還好,偏偏她神志清明,這煎熬十分也就成了百分。夏緣握著花顏的手,紅著眼睛說,“若我能替你受了這罪,該多好?!被伻讨y受,虛弱地笑,“你自己舍得,我還舍不得呢。”話落,又換了一句話,“哥哥更舍不得。”夏緣被她取笑,臉也沒法紅起來,“我一會兒就給他寫信,讓他收拾那王八蛋。就不信了沒人能治得了他了?!被佪p聲說,“云遲、蘇子斬、哥哥他們?nèi)藨?yīng)該也快收到我上次的傳信了,知道瘟疫得解,就不必急著找盤龍參了?!毕木壛⒓凑f,“可是北安城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那王八蛋竟敢明目張膽地露頭追殺我們,他不止憑借三十萬大軍和梅花印衛(wèi)吧?必定還有什么依仗。不必找盤龍參,他們一定要盡快擒了這人?!被亣@了口氣,“他就在眼前,可惜,我如今無能無力,連他的模樣也沒看到。”“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一定長的很丑?!毕木壓藓薜??;佇χc頭,“嗯,一定很丑。”天不絕瞪眼,“不準(zhǔn)再說話了!仔細動了針?!毕木壛⒓醋×俗臁;佇÷曊f,“嫂子陪我說話,我就感覺沒那么疼了。就你毛病多,不許這不許那的。這不是沒動針嗎?”天不絕氣急,“你真是一點兒也不珍惜自己的命是不是?讓你閉嘴你就乖乖閉嘴,疼也忍著。你這種混賬東西,還怕什么疼?”夏緣聽不過去了,紅著眼睛說,“她已經(jīng)夠難受了,師傅就別罵她了,您罵我好了?!碧觳唤^恨鐵不成鋼地剜了夏緣一眼,又對花顏說,“扔下那些百姓,那人也不見得會殺了。非要弄到這步田地,心善是大禍?!被伩隙ǖ卣f,“那人一定會拿北安城這些百姓們祭旗逼我出來,沒有不見得,我雖沒見到他,但他寧可毀了地下城也要殺我,可見就是個滅絕人性的。對于這種人,不能想他手下留情心存良善,我的命是命,百姓們的命也是命?!碧觳唤^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啊,叫我說你什么好?說到底,還是為了云遲。若你不是太子妃,何至于如此?”花顏仔細地想了想,是啊,為了云遲,為了他肩上的南楚江山,她早在南疆時就答應(yīng)他,做她的太子妃,一定想他所想,思他所思,求他所求,如今,她在做承諾的事兒。若她不是太子妃,她自然也不會卷入皇權(quán)風(fēng)雨里來,自然也不必理會誰的江山下苦苦傾軋的百姓們的性命受到誰的威脅時,輪不到她出手相護,身為花家人,過尋尋常常的日子就好。但她如今就是太子妃,既定的事實,就該做她的身份該做的事兒。云遲的事兒,便是她的事兒,她的所作所為,會代表云遲,半絲差錯都出不得。半個時辰后,天不絕起了針,又給花顏把脈,片刻后,又為她行了一遍針。花顏在天不絕對她行第二遍針時,身體微微地輕快了些,但還是疼的鉆心扯肺,出氣似都帶著身體干涸的疼。就跟抽干了血液,疼的她神魂都如扎了黃蜂針。夏緣一直緊握著花顏的手,心中默默地祈禱,一定會沒事兒的。天不絕片刻也不敢離,行一遍針已耗費了他大半力氣,行兩遍針后,他已沒了力氣,歪躺在了一旁,喘氣極粗重,幾乎重過了花顏。寂靜中,外面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有人前來敲籬笆門。安十六向外看了一眼,見到陸之凌,眼睛亮了亮,立即迎了出去,“陸世子,你總算來了?!薄拔襪eimei呢?她怎么樣?我聽說她受傷了?”陸之凌大踏步走了進來,抓住安十六急急問了一句。安十六向屋內(nèi)示意地看了一眼,說,“少主動用了云族靈術(shù),十分不好,天不絕正在給她行針,一直沒動靜。”陸之凌跺腳,怒道,“北地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她一人頂著?她如此一人都頂了,要暗衛(wèi)何用?要士兵何用?”安十六能理解陸之凌的心情,就如他和安十七乍然聽聞花顏一人受傷時的心情一樣,可是前后了解了事情的經(jīng)過后,便能理解花顏的做法了。若是少主不以一人之力扛下,如今的這些人都會死。三萬士兵、五千百姓,以及安一帶的花家暗衛(wèi)與云暗帶的太祖暗衛(wèi),當(dāng)真被糾纏較量起來,根本就不是梅花印衛(wèi)加三十萬兵馬的對手,敵我懸殊太大了。他拉過陸之凌進了外堂屋,將從安一那里了解到的這兩日的情況與陸之凌細說了一遍。陸之凌聽完后更氣,氣的不是花顏,而是背后那人,他也恨恨地罵,“真是個王八蛋,混賬東西,不是人,拿百姓性命作伐,與畜生何異?”安十六早已經(jīng)罵過一輪了,如今聽著陸之凌罵,牙疼的他又想罵了。陸之凌罵了片刻,問,“沒查出那畜生是誰?”安十六搖頭,“那人陰險狡詐,離的遠遠的,沒靠近少主面前?!标懼枥潇o下來,靜思片刻,揣測道,“難道是認識的相熟的人?怕走到近前,被花顏認出?”安十六也做如此想,道,“說不準(zhǔn)?!标懼枭钗豢跉?,看向關(guān)著的屋門,都怪我,太聽太子殿下命令了,早該帶著五十萬大軍入北安城外守著。安十六道,“豈能不尊太子令?更何況讓你帶兵在北地境外守著,本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誰成想北安城下竟然有地下城?誰又成想藏了三十萬兵馬?太子殿下想不到,少主也想不到,誰也沒想到?!标懼杩傆X得心中有一股郁氣要發(fā)泄,憋的他難受,他站起身來回走溜溜,“進去多久了?不會有什么事兒吧?”說著,他恨不得敲房門問問,但也知道不能打擾。安十六也等的心急,但還是自我寬慰說,“有天不絕在,不會有事兒的?!标懼柚荒軓娙讨托牡戎?。終于,時辰到了之后,天不絕起身拔了花顏身上的針,又給她把脈,長吁一口氣,“總算管些用,只希望人參盡快送來?!毕木壱幌?,對花顏說,“還是師傅厲害,有本事?!碧觳唤^哼了一聲?;佁撊醯卣f,“我聽見大哥似乎來了,幫我穿上衣服,再讓他進來?!毕木夵c頭,利落地幫花顏穿了外衣,然后起身去打開了房門。房門剛打開,陸之凌就沖了進來,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了炕沿,緊張地看著花顏問,“meimei,你怎么樣?”花顏想對陸之凌笑一下,但沒扯出來,扯出來的不知怎地反而是有些委屈,她表情難看地要哭了,軟軟地虛弱地喊,“大哥。”“唉!”陸之凌答應(yīng)一聲,看著花顏蒼白無血色的模樣,也紅了眼眶,一個大男子漢,心疼的也要哭了,忍了忍,沒忍住,對花顏伸出了手?;亴⑹痔撊醯卮钤谒稚?,嬌氣地扁著嘴說,“疼死我了?!标懼桀D時又上前了一步,慢慢地托起她的身子抱在懷里,拍著她說,“就知道你很疼很難受,這副樣子,不難受才怪?!痹捖?,對天不絕問,“神醫(yī),怎么辦呢?有沒有止疼的藥?”天不絕沒好氣地說,“沒有,如今什么藥都沒有?!标懼枰а?,對安十六說,“沒有就快去找!” 第三十五章 (一更) 陸之凌看向安十六,安十六看向天不絕。 有什么藥能止疼?天不絕翻了個白眼,哼道,“她身體如大火燒過,一片燎原荒郊,除了五百年以上的人參,還能有什么藥?” “那快找五百年的人參??!”陸之凌又瞪著安十六。 安十六嘆了口氣,“五百年的人參是有,但在臨安,遠水解不了近渴,已飛鷹傳書給公子了,公子收到信后,命人最快送來也要四五日。” 天不絕道,“四五日我老頭子還是有本事保著她的小命的?!?/br> “但是她疼怎么辦?”陸之凌問。 天不絕搖頭,“沒辦法,只能疼著,又疼不死人?!?/br> 陸之凌聞言又瞪向天不絕,“你不是天下最有名的神醫(yī)嗎?連疼都治不了,算什么神醫(yī)!” 天不絕頓時氣了個夠嗆,伸手指著陸之凌,“我已經(jīng)給她行針了,除了五百年以上的人參,再沒別的藥,我是神醫(yī)也難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不行不算神醫(yī),你行你來!” 陸之凌頓時沒了話。 天不絕依舊氣哼哼,“臭小子,怪不得被你老子打,果然不討人喜歡。”罵了一句,他轉(zhuǎn)身出去了。 陸之凌眼看著天不絕出去,顯然是沒法子了。他低頭看花顏,心疼的不行,“你怎么就這么傻呢?” 他有一通惱怒的話,但偏偏指責(zé)不出來,憋了半天,只吐出了這一句話。 花顏被陸之凌半抱著,忽然不委屈了,陸之凌是真的將她當(dāng)做親meimei,她這個大哥做的像模像樣,不差花灼半分。 她終于露出笑意,語氣輕松地說,“跟大哥說著玩呢,就是為了讓你哄哄我,一點兒都不疼?!?/br> 陸之凌仔細看著她,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色,就連嘴唇都干干的起了一層皮,沒半點兒水潤的紅色,顯然難受成什么樣,如今不過是為了不讓他擔(dān)心故意說的。 他嘆了口氣,滿腹的話都吞了回去,溫聲哄道,“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你放下心,好好睡一覺。” 花顏疼的睡不著,但還是乖覺地點了點頭,“好?!?/br> 陸之凌將她放下,蓋好被子,輕拍著她,“睡吧?!?/br> 花顏閉上眼睛,須臾,又睜開,對他說,“你給太子殿下去一封信,讓人用花家暗線傳去京城,就說你已來了北地,將如今那背后之人占據(jù)北安城的情形與他說說,別提我受傷之事。” 陸之凌點頭,“好,不說你受傷之事,睡吧?!?/br> 花顏又閉上了眼睛。 陸之凌坐在炕沿,看著她,都成了這副樣子,連筆都拿不了了,還不想太子殿下知曉擔(dān)心她。這世上多少女子為求男人堪憐,柔弱無骨,恨不得真化成一朵嬌花被男人護在懷里,可是她偏偏剛強的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想讓人擔(dān)心。 陸之凌雖從來沒哄過人,但他想著小時候他娘如何拍著他哄他,便像模像樣地輕拍著花顏,一下一下,不輕不重,十分有節(jié)奏感。 花顏本來疼的沒法睡,但不知不覺被他拍的身體放松了,漸漸地當(dāng)真睡著了。 陸之凌見花顏睡著,暗暗地松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起身,出了房門。 房門外,等候著安十六、安十七、程顧之、五皇子、程子笑、夏澤、采青等人。 安十六見陸之凌出來,對他致以崇敬的眼神,拱手,“多謝陸世子,若是沒你,少主如今大約還疼的睡不著?!?/br> 陸之凌眉頭擰成一根麻花,掃了眾人一眼,問,“你說那人突然撤回了梅花印衛(wèi)與三十萬兵馬?” 安十六點頭,“是,突然撤回的,少主說大約是收到了你帶兵來的消息。” 陸之凌臉色難看地說,“可否派人去北安城查了?那統(tǒng)領(lǐng)是什么人?” 安十六立即說,“因少主受了重傷,性命堪憂,我們還沒騰出手來派人去查那統(tǒng)領(lǐng)的身份。” 陸之凌果斷地道,“你們這就派人去查,meimei交給我,我來看顧他,一定要查出那人是誰?他既已露面,總有跡可循?!痹捖?,他恨聲說,“若非meimei身體已到了這個地步,我如今就帶五十萬兵馬攻去北安城,現(xiàn)在只能讓他們多在北安城蹦跶幾日了。” 安十六頷首,“既然陸世子你來了,我就放心了,少主就交給你了,我親自帶著人去查。” “好,小心些?!标懼鑷诟馈?/br> 安十六點頭,立即帶了安十七與花家暗衛(wèi),前往北安城方向而去。 五皇子看著陸之凌,商量地問,“陸世子,四嫂如今的情況不太好,是不是趕緊給四哥傳信讓他知曉如今的情形?” 陸之凌擺手,“若是叫太子殿下知道,他還豈能在京城坐得住?meimei的意思是瞞著他?!?/br> 五皇子擔(dān)心地說,“四嫂受傷這么大的事兒,若是瞞著四哥,將來四哥知道了,我們都要吃掛落?!?/br> “吃掛落就吃掛落,京城距離北地路遠,他來了又能如何?讓他知道無非是擔(dān)心自亂陣腳罷了?!标懼钄嗳坏?,“瞞著!誰也不準(zhǔn)給他傳信。稍后我提筆寫一封信,將那統(tǒng)領(lǐng)與梅花印衛(wèi)、三十萬大軍之事與他說說?!?/br> 五皇子見陸之凌半絲猶豫沒有,也點了點頭,看向關(guān)著的門,擔(dān)心地問,“四嫂暫時沒大礙吧?” 陸之凌狠狠地揉了揉眉心,“嗯,難受的很,幸好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