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聽見了!”蘇子斬心下動容,彎著眉眼說,“臨安極好,花家極好,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碧婺感Φ拿奸_眼笑。 一行人正說這話,秋月來到了松鶴堂,她知道自己的模樣,沒敢進去,抓了花容對他說,“你進去尋公子,就說師傅喊公子也過去?!?/br> 花容聰明,一看秋月的樣子,就明白出了事兒,連忙快步進了松鶴堂。 第五十二章 (二更) 花容走到花灼身邊,低聲對他耳語了幾句,花灼不動聲色地點頭,緩緩地站起了身。 蘇子斬見了,當即也站起了身,對他說,“我也去?!?/br> 雖然他沒聽到花容對花灼說了什么,但是也猜測得出一定是天不絕醫(yī)治花顏時怕是出了事兒。 花灼看了蘇子斬一眼,見他眼神堅定,他點了點頭。 太祖母一見二人要走,立即問,“怎么剛坐這么一會兒就要走?”話落,問花容,“出了什么事兒?” 花容怕太祖母以及長輩們擔心,故意笑著說,“沒什么事兒,十七jiejie不是愛喝子斬公子釀的酒嗎?神醫(yī)也想嘗嘗,讓我過來找公子拿他一直收藏在庫房里的東西用用。” 太祖母一聽,笑呵呵地說,“著顏丫頭自小就喜歡酒,既然如此,你們快去吧!”話落,雖蘇子斬說,“明日再過來,太祖母也嘗嘗你釀的酒?!?/br> 蘇子斬微笑,“好!” 花灼與蘇子斬出了松鶴堂,秋月白著臉看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蘇子斬的身上,一時沒開口說話。 花灼沉聲說,“對于meimei來說,子斬不是外人,他就是為了他癔癥而來,無礙的,說吧。” 蘇子斬微抿著嘴角,也看著秋月。 秋月點頭,壓低聲音說,“小姐癔癥發(fā)作了,吐了兩回血,師傅怕她出事兒,敲暈了她,如今昏迷不醒,師傅讓我來喊公子過去商議?!?/br> 花灼沒想到經(jīng)歷了上次思過堂他捅破了她心里的秘密后,花顏本該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了,沒想到天不絕在身邊,她竟然還嘔了兩回血。 他點頭,“走吧,我們這就過去?!?/br> 秋月頷首。 花容也擔心花顏,跟著三人一起去了花顏的書房。 花顏的書房內(nèi),花顏昏迷不醒,天不絕坐在原地,冥思苦想。 花灼推開了書房的門,昏暗的罩燈下,看到的便是滿屋的塵土。他掃了一眼,看到了被放置在榻上的花顏,她臉色蒼白,幾近透明,胸前大片的血跡,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他腳步頓了一下,快步走了過去。 蘇子斬隨后跟進來,自然也看到了整個書房內(nèi)的情形,他分外地驚異,沒想到臨安花家處處干凈整潔,竟然還有這樣一處滿是塵土無人清掃被封閉之地。 他目光落在花顏身上,腳步也頓了一下,快步隨著花灼走了過去。 天不絕聽到動靜,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了幾人一眼,沒說話。 “meimei!”花灼喊了一聲,伸手去把她的脈,所謂久病成醫(yī),他也會些醫(yī)術醫(yī)理,剛碰觸到花顏脈搏,面色頓時大變,轉頭看向天不絕,“你這個神醫(yī)在她身邊,怎么能讓她傷成這樣?” 天不絕滿臉郁結地說,“你以為稱呼我神醫(yī),我還真成神了不成?我也沒料到這個小丫頭子脆弱成這樣,只拿出了半卷畫卷,還什么都沒對我說,便受不住地發(fā)作了癔癥,既已發(fā)作,我一時間哪里還能阻止得了?”話落,不客氣地說,“幸好我及時敲暈了她,否則她發(fā)作得這般兇猛,如今早去閻王殿了,你來質(zhì)問我,有本事自己治啊?!?/br> 花灼一噎,臉色端凝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你也沒有辦法了?” “醫(yī)者醫(yī)病不醫(yī)心,她是心病?!碧觳唤^沒好氣地說,“生而帶來的心結,如此之大,我一個侍弄藥材的人,如何會解?解了表,也解不了里?!?/br> 花灼抿唇,“就沒有辦法了?” 天不絕冷哼一聲,“指著我開藥方,我是能治得了她因嘔心頭血而傷的五臟六腑,但是治不了她的心,也是枉然。她如今的地步,基本就是藥石無醫(yī)?!?/br> 蘇子斬聞言也白了臉,立即說,“我的寒癥,你都能治了,她的癔癥,你也是能行的?!?/br> 天不絕聞言看向蘇子斬,“小子,你知道她的癔癥是什么嗎?你若是知道了,你就不會這么說了?!痹捖?,他將手中的半卷畫卷扔給他,“你自己看吧,你可識得這個人?” 蘇子斬伸手接過畫卷,打開,只見畫了半個人像,作畫的人功底十分高絕,雖然只半個,運筆惟妙,他拿著畫卷看了一會兒,搖頭,“我似乎沒見過這個人?!?/br> 天不絕哼道,“想必你武威侯府沒收錄他的畫卷,不過想想也是,你武威侯府也算是皇親國戚,怎么會收錄前朝末代皇帝的畫卷?” 蘇子斬一怔,再看向這半截畫卷,原來是前朝末代皇帝?他自然是知道四百年前的末代皇帝的,可是為何是半截未完成的畫卷?他疑惑地看著天不絕。 天不絕一指花灼,“讓他說,他的meimei,自小一起長大,一定清楚得很。” 花灼看了蘇子斬一眼,慢慢地坐在了花顏躺著的軟榻旁,將他所知道的花顏的事兒,緩緩說了。 蘇子斬越聽越驚異,他素來自詡定力不錯,但也沒料到在花顏的身上,藏了這么大的一樁不可思議的秘密,讓他聽了,都覺得匪夷所思,震驚不已。 她不惜弄得自己名聲不堪也要退了個太子云遲的婚事兒,原來,更大的內(nèi)情,便在這里。 四百年前,懷玉帝以一杯毒酒,托付江山給太祖皇帝,拱手山河,然后赴了黃泉。他的皇后淑靜,也飲了毒酒,隨他而去。 時間即便過了四百年,天下改朝換代,南楚已四百年歷史,但是前朝的史書和典籍以及前朝陵寢,依舊被保存得完好,太祖爺感念懷玉帝風采,未銷毀一絲一毫前朝留下的東西,更是懷念淑靜皇后成傷,終身未立后,未留子嗣。 世人都贊四百年前的末代帝后可歌可泣,可是有誰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事兒。 原來淑靜皇后出身花家,是花家的花靜,為了懷玉帝,自逐家門,進了東宮做了太子妃,后來隨他承接帝位,做了皇后。 原來天下各地烽煙戰(zhàn)亂起,太祖爺兵馬到了臨安,淑靜皇后眼看后梁回天無力,書信了臨安花家族長,為保臨安一族免于覆滅傷亡,開啟了臨安大門,放太祖爺兵馬通關,使得太祖爺先天下其它諸侯一步,兵臨帝京城下,接手了懷玉帝手中的后梁江山。 原來,懷玉帝自備了自己的毒酒,丟下了淑靜皇后,赴了黃泉。 淑靜皇后哪怕飲毒酒追隨而去,上窮碧落下黃泉,也沒找到懷玉帝,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jīng)是四百年后的南楚天下。 這成了她生而帶來的癥結,解不開的死結。 蘇子斬看著花顏,她無聲無息地躺在那里,似乎就要這樣長睡不醒。他想起了他初見她,她坐在賭桌前,在見到他后,回轉身,揚著臉淺笑嫣然地對他說,“慕名而來,驚動了子斬公子,榮幸了!” 他又想起,他帶了一壇醉紅顏闖入東宮,看到了站在鳳凰木下的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答應帶她出了東宮,心血來潮地以自己不堪重負的身體與云遲做對,帶她去半壁山喝酒,沒想到她因葵水忘帶布包而背著她也行走了三十里山路。 當初她對他說,“三十里背負之情,銘記五內(nèi),以后山轉水轉,我如今還不起,無以為報,有朝一日,總能有些東西是你看得上眼而我也能回報的?!?/br> 后來,她為他奪蠱王,答應云遲,果然回報他以他一生都還不起的厚重。 他母體帶來的寒癥,一直伴隨了他十九年,他自暴自棄,生不如死,不敢奢求,得過且過,曾恨天不公,曾怨天尤人,后來漸漸地活的麻木了。 他不知道,她在含笑問他應允她可好時,原來她的身體里也藏著解不開的可怕的癔癥,他本以為自己好不了,不敢想未來時,有一個人,卻勇敢地在與命運抗爭,在想著他不敢想的未來,且鼓足了勇氣去拼那個九死一生的將來。 桃花劍影,掌心醉舞,她淺笑嫣然,如落在他手里心里的陽光,明媚耀眼。 可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原來藏著這樣的黑暗和塵封著滿心的厚厚塵埃。 她率真、隨性、堅韌、聰穎、果敢,無人看到的地方,她將脆弱藏了起來。若不是見到這樣的她,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個躺在這里無聲無息的人是她。 他堂堂男兒,不及她多矣,委實配不上她。 ------題外話------ 這個月一直出門在外,但更新一點兒也沒耽擱,趕路時在車上碼字,聽課時也偷偷碼字,晚上每天到半夜~ 寶貝們,月票別留著啦~一直留著太對不起我了,淚~o(╥﹏╥)o 第五十三章 (一更) 花灼話落,書房里一室靜寂。 秋月走到花顏身邊,心疼地抱著昏迷不醒的她,紅著眼睛說,“小姐待誰好,從來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四百年前,她自逐家門嫁入東宮嫁給太子懷玉,一定是極喜歡他的,否則她怎么會離開花家,甘愿入東宮皇宮?” 花灼看了秋月一眼,沒說話。 蘇子斬臉色發(fā)白,看著花顏,袖中的手微蜷著,指甲摳進rou里,感覺到疼痛,才能克制著自己不上前也去抱抱花顏。 天不絕感慨,“后梁末年,朝政累積弊端加重,天下已無多少地方是好土好地,民不聊生,懷玉帝力不從心,以一人之力,挽救不了后梁江山,她死心眼,喜歡誰不行?偏偏喜歡一國太子皇帝,那等情形,可預見是死路一條?!?/br> 花灼沉聲道,“即便是死路一條,以她的脾性,喜歡了,看重了,入心了,便不管不顧了,死活也要闖一闖?!?/br> 秋月哽咽地說,“是啊,別說四百年前,只說如今,小姐為子斬公子,也是一樣的。死過一次,才甘心?!?/br> 蘇子斬抿唇,身子微微顫抖,終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花灼冷靜地伸手擋住他,嗓音也分外冷靜,“子斬!” 蘇子斬猛地停住腳步,驚醒,后退了一步。 秋月自知失言,抱著花顏,紅著眼睛,默默流淚,不言語了。 花灼看向天不絕,“當真沒有法子?” 天不絕道,“如今我是沒有法子,不過聽秋月說,她犯癔癥時,太子殿下能喊醒他,我在想,既然他能喊醒她,想必若是要解開癔癥,少不了他。” 花灼抿唇,“他已經(jīng)回京了?!?/br> 天不絕點頭,“我知道他已經(jīng)回京了,我的意思是,我老頭子暫時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這種匪夷所思之事,我老頭子活這么久了,沒見過,平生所學,似也沒有過哪本醫(yī)書記載過此類病癥?!?/br> 花灼蹙眉,琢磨著問,“我覺得,meimei生而帶來的癔癥,與懷玉帝有關,也許,是他做了什么,才讓meimei如此。” “怎么說?”天不絕一愣。 蘇子斬也看著花灼。 花灼道,“太子懷玉,為meimei空置東宮,帝王懷玉,為meimei空置六宮??梢?,他待meimei,也是極重赤城,但是臨終,卻只備了自己的毒酒,是極不符合常理的?!?/br> “怎么就不符合了?你方才不是也說了,小丫頭覺得他是在怪她?!碧觳唤^道。 花灼搖頭,“meimei是當事者迷,后梁末年,已回天無力,懷玉帝比誰都清楚,meimei雖為了保臨安,放了太祖爺通關,但也只是做了保全家族該做的事兒。他以一杯毒酒,換帝京城百姓平安,風采為天下人心折,可見是明智之人。怎么會怪她?” 天不絕皺眉,“若是不怪她,不是該拉著她一起死嗎?” 花灼道,“是啊,是該拉著她一起死,可是,他沒有,有兩種原因,一種,也許是他想讓meimei活著,但是他們帝后七載,應該十分了解彼此,他死了,她怎么會獨活?所以,不是第一種。既然不是第一種,那么第二種,就是他在臨終給自己先備了毒酒前,做了什么,才讓meimei在四百年后如此?!?/br> 天不絕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懷玉帝有通天之能?”話落,搖頭,“不能吧?正史野史都沒有記載?他若是有通天之能,怎么會自己自小中毒傷了身子?怎么會回天無力挽救不了后梁江山?” 花灼道,“這是我的猜測,也許,他有某種奇學之術也說不定,據(jù)說是十分有才華的一個人?;蛘?,四百年前,當世有異能之人相助于他。總之,他可能做了什么,否則,meimei豈能生而帶有癔癥?可在靈魂里的記憶,如魔咒一般?!?/br> 天不絕頓時凝重了臉,“你說到魔咒兩個字,倒讓我想起了云族的咒術?!?/br> “嗯?”花灼看著天不絕。 天不絕道,“一本醫(yī)書古籍上記載,云族咒術,分為千種,其中有一種,是云族的十大禁術之一,最是厲害,稱作魂咒,就是咒刻入進了靈魂。靈魂不朽,魂咒不滅?!?/br> 花灼霎時變了臉,盯著他問,“哪本醫(yī)書古籍?你如今可還有?” 天不絕搖頭,轉看向花顏,對花灼道,“以前是有,可是你可否還記得,小丫頭曾經(jīng)撕了我一卷醫(yī)書疊紙玩,就是那卷醫(yī)書,正是那一頁,被她疊成紙船,扔進了水里,我當時氣瘋了,后來她不巧犯了癔癥,我也沒能奈何她?!?/br> 花灼仔細地想了想,是有這么回事兒,他猛地看向花顏。 花顏依舊昏迷不醒,臉色愈發(fā)地霜白,氣息極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