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武威侯聽到任性二字,也覺得這兩個字放在誰身上都不新鮮,但放在云遲身上,還真是新鮮得可以。畢竟這位太子殿下從小到大,雖然只要他做的事情,不達目的不罷休,但都圈點得十分圓滑,誰也說不出半個字來。如今卻為了娶花顏,鬧騰至今,擔了個任性二字。 不過他也覺得,對于太子非花顏莫屬這件事情上來說,太子還真是鐵了心了。而那位臨安花顏,也是個不好相與的,那日她與他談那一番話,就言語之間的鋒芒逼迫軟硬兼施大道理和小威脅加疊在一起來說,讓他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畢竟,若是拒絕她袖手不理,似乎就不是忠臣良將。 皇帝聽聞梅老爺子所言,看向武威侯,“你怎么說?” 武威侯尋思片刻,開口道,“按理說,這太子妃的確是不合格,亙古以來,便沒有這樣的太子妃選入皇室,的確如岳父所言,于江山社稷傳承不利?!?/br> 皇帝抿唇,“這么說,朕該下旨,毀了這婚約了?” 梅老爺子和武威侯聞言,一時間都想到了云遲一直以來的堅持上,沒說話。 “朕若是下旨,你們怎么說?”皇帝問。 梅老爺子點頭,“自然是該下旨,除了不育之癥,沒有半絲賢良淑德的閨儀,做太子妃是大大的不合格?!?/br> 武威侯卻另有想法,道,“如今太子殿下帶著臨安花顏前往西南番邦了,若是此時皇上下旨,殿下自然阻止不及,即便知道,也只能認了。但就怕他心里生怒,影響西南番邦之事……” 皇帝聞言怒道,“若只因為兒女私情,而影響西南番邦的國之大事,他就不配做這個太子了。” 武威侯頷首,“皇上說的倒也是這個道理,但是若皇上下旨,殿下即便壓下此事,不受影響,但處理完西南番邦之事,回京秋后算賬的話,怕是屆時這天會翻覆了?!?/br> 皇帝頓時坐直了身子,他當做帝王自小培養(yǎng)的兒子,他對他執(zhí)掌這江山皇位有十足的信心,對于他的本事也有十足的信心,若是因為他的圣旨毀了他一直以來堅守的這樁婚事兒,他也絲毫不懷疑他如今能為國事暫且壓下,但回京后會必會找他秋后算賬。 那么他這個君父,首先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題外話------ 看不懂的慢慢看,猜不透的慢慢看,實在看不懂猜不透的想辦法看得懂猜得透,實在實在看不懂猜不透想辦法也沒辦法的,那我也沒辦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更) 云遲的怒火,皇帝這些年沒領(lǐng)教過,但是以他的脾性,一旦他真有了怒火,那么,定然是轟天震地的,他還真不敢想象,也不想領(lǐng)教云遲的秋后算賬。 畢竟云遲離京時,他有心將花顏留下幫他看著人,他卻都不放心,非要自己帶著人放在身邊,這是真的入了心非她不娶的,誰也不用懷疑他這份決心。 若他真一紙圣旨毀了這婚事兒,那么,的確是解決了眼前這臨安花顏不入皇家做太子妃再不會影響皇室子嗣的問題,但云遲那邊,要承接他的怒火,興許比這件事情要大得多。 皇帝權(quán)衡著利弊,想了許久,終究是難以論斷,對梅老爺子和武威侯道,“容朕再好好想想?!?/br> 梅老爺子也不是個迂腐的,但還是覺得花顏不適合做太子妃,他又勸諫了一句,“皇上,這臨安花顏,有些聰明是不錯,容貌也配太子,但她所行所為,太過出格,適合做這天下任何一家的媳婦兒,但獨獨不適合嫁入皇家做太子妃?!?/br> 皇帝揉揉眉心,想起了已故皇后,嘆了口氣,“行為出格對比不育之癥,倒是能讓人好接受些,但畢竟是太子妃,未來皇后,不是別的。” 梅老爺子忽然抓住了皇帝的話,立即開口建議,“正因為是太子妃,才更要慎重,若不是太子妃呢?不若皇上下旨,將她貶為側(cè)妃?或者太子良娣?只要不是太子妃,她就算行為出格,有不育之癥,也尚可陪在太子殿下身邊,他要的無非是個人?!?/br> 皇帝一怔。 梅老爺子又道,“這樣,既解決了流言之事,又顧了太子殿下的意?!?/br> 武威侯看了梅老爺子一眼,頷首認同,“這倒是個兩全之法?!?/br> 皇帝聞言心里琢磨了一圈,想起了那日云遲與他說的臨安花家的話,又想起了他去東宮見花顏當日的情形,道,“臨安花顏連太子妃都不想做,又怎么會甘心做側(cè)妃或者良娣?況且臨安花家的女兒,不可如此折辱?!?/br> 梅老爺子聞言一愣,“皇上?這話怎么說?” 武威侯也訝異了,若說臨安花顏不想做太子妃,的確是有其意,否則不會如此鬧騰了,但臨安花家的女兒不可折辱的話,卻是不該的,畢竟臨安花家不是如趙府那般的世家大族,花家累世偏安一隅,世人皆知子孫沒出息的很。以花顏的出身,做太子妃是高攀了的,這誰都知道,皇上這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皇帝看著二人,心頭煩亂,也不想說破云遲曾經(jīng)對他說花家的話,擺手道,“兩位愛卿先退下吧,這事兒朕要好好地斟酌一番,再做定論,急不得?!?/br> 梅老爺子和武威侯齊齊頷首,告退著出了御書房。 寧和宮里,太后聽聞流言,臉色刷地變了,怒火騰騰,問身邊的周嬤嬤,“這事兒是真的?” 周嬤嬤點頭,“說是千真萬確,侯爺當時也在,只不過當日便出了西南番邦動亂和安書離生死不明之事,這事兒便壓下了,如今才傳出來?!?/br> 太后氣得直哆嗦,“臨安花顏,哀家都已經(jīng)忍了她的不像話了,竟然還有這事兒,如今真是忍不得了?!?/br> 周嬤嬤勸道,“太后息怒,皇上也知曉了,滿朝文武如今都在談論此事呢。” 太后怒道,“哀家這便下一道懿旨,取消了這婚事兒?!?/br> 周嬤嬤連忙說,“太后,太子殿下早就知曉此事,您若是下這懿旨,奴婢怕殿下聽聞后,惱怒您,以后對你生分了?!?/br> 太后面色一僵,恨聲道,“那怎么辦?難道由得他娶一個無法無天沒有閨儀禮數(shù)且還不能生養(yǎng)的?我皇家的太子妃,焉能要不育之人?” 周嬤嬤嘆了口氣,覺得此事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太后氣怒半晌,沉著臉問,“皇上怎么說?” 周嬤嬤道,“奴婢向皇上身邊的王公公打探了,梅老爺子和武威侯都入了宮,與皇上商議了大半個時辰,皇上說容他想想?!?/br> 太后怒道,“還想什么?這還有什么可想的?都怪哀家,當初就該本著寧可毀了花名冊重新造冊,也不該讓臨安花顏在花名冊上。如今竟然出了這禍患?!?/br> 周嬤嬤只能說,“太后息怒?!?/br> 太后更怒了,咬牙說,“皇上猶豫不決,是因為這江山遲早是太子的,他怕他記恨上他。索性哀家已經(jīng)一把年紀了,活不了長久,太子若是要記恨哀家,便讓他記恨吧。” 周嬤嬤又勸,“太后先息怒,你就算要下懿旨,再等幾日也不遲,殿下用不了多久也會得到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屆時,想必有對策?!?/br> 太后一拍桌案,“他有對策?我看他是被臨安花顏迷了心竅,明知道她不育,仍舊要娶,全然不將子嗣當回事兒,要知道,皇家的子嗣何其重要?更遑論嫡出的子嗣。當年皇后身子骨即便孱弱如細柳,但依舊能為我皇室開枝散葉生下太子??伤兀坎荒苌B(yǎng),再好也不能要,何況她本就不適合做這個太子妃?!?/br> 周嬤嬤沒了話。 太后道,“知道你自小看著太子長大,心疼他,但是也不該是這么個疼法。這是害他。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帝王,焉能不顧嫡出子嗣?若將臨安花顏已經(jīng)娶進門,才知不育便也罷了,大不了廢了她,再立側(cè)妃,但如今她還未娶進來,就得知這不育之癥,還焉能再娶?豈不是讓我皇室被人笑話?尤其是,如此的女子,他都要娶,讓天下百姓們怎么看他這份任性?正因為他如今不在,哀家才要出手,若是他在,一定會阻攔,哀家還怎么下這懿旨?” 周嬤嬤嘆了口氣,太后聽聞這事兒后,已經(jīng)氣火攻心,這意思是無論如何也要下懿旨了。她總覺得下了悔婚懿旨容易,但毀了太子殿下的堅持以后呢? 太后吩咐,“來人,哀家親筆擬旨,取消這門婚事兒。這懿旨賜婚,本就由哀家伊始,如今毀了這婚事兒,也由哀家收尾,最是恰當。” 有人應是,立即去了取筆墨紙硯了。 太后秉著一腔怒火,很快就揮筆而就,親筆寫了取消婚約的懿旨。 懿旨寫完后,太后看著悔婚的懿旨,心里不曾有半絲舒暢,因為她知道,她做了懿旨賜婚以來最想做的悔婚之事,但是太子云遲堅持了一年屢次阻止,如今她終于不顧他的反對做了,那么等于她是為了南楚的江山和嫡出的子嗣,毀了他們的祖孫情,往后,那個對他敬愛有加的孩子,怕是自此就恨著她了。 但是她寧愿讓他恨,也不能讓她娶臨安花顏。 太后待懿旨晾干墨汁,喊來得力親信,吩咐,“你親自帶著人,多帶些人,將這懿旨送去臨安花家。暫且不必知會禮部和司禮監(jiān),也不必對外聲張和宣傳。只待這懿旨到了臨安花家手中后,再對外言明?!?/br> “是?!钡昧τH信揣好懿旨,半分不敢輕忽此事,“太后放心?!?/br> 太后做完此事,心里卸下了一座大山,但又壓上了另一座大山,她渾身無力地擺手,“去吧,務必不能出差錯,最好防著東宮的人,雖說太子不再京城,但是他府中的那些臣卿和幕僚也不是吃干飯的,一旦知曉,勢必要攔住此事,定不能有誤?!?/br> “是。”得力親信心神一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太后待人拿著懿旨走后,頭腦昏沉地歇下了。 周嬤嬤見太后狀態(tài)十分不好,連忙吩咐人去請?zhí)t(yī)。 太醫(yī)很快就來了,為太后診了脈,說是急火攻心加心思郁結(jié),傷了肝脾,必須要放寬心思靜養(yǎng)些時日。 方嬤嬤暗暗嘆息,讓太醫(yī)開了藥方,連忙吩咐人煎了藥喂太后服下。 太后懿旨悔婚的消息下得隱秘,連皇帝那里也未曾商酌知會,但皇帝畢竟是皇帝,還是很快就得到了太后下了悔婚懿旨,秘密派人前往臨安花家的消息。 皇帝驚異不已,沒想到他還在猶豫權(quán)衡不決時,太后竟然這般地決然干脆,竟連祖孫情也不顧了,一意孤行地做了此事。 可見長久以來這事兒壓在她心坎,成了心病,如今出了這等事兒,就等于壓垮了最后一根稻草,讓她不做不行了。 他一直都知道,太后是個強勢的人,且是個十分有手段的人,更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否則也不會把持后宮這么多年,三千妃嬪半絲不敢在她面前扎刺,朝臣一直也對她敬重有加了。 這么多年,她對云遲,是十分縱容的。 但是如今,花顏的不育之癥,傳遍了天下,沸沸揚揚,讓她真正忍無可忍了。 ------題外話------ 今天十點,月票雙倍活動,寶貝們,愿意相信我的,十點月票投起來!么么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更) 皇帝覺得既然太后為他的猶豫不決做了一個決斷,那么,他便也不必猶豫了。 他雖然對臨安花家有著揣思,對花顏有著某種特例的欣賞,但對于她不育之事,還是十分在意的。所以,他吩咐王公公不準插手,當做不知道此事,默認了太后的主張。 東宮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只不過比云遲在時得到的消息晚上一些,畢竟為了此次西南番邦之事,將最得力的那部分人都帶走了,消息自然沒那么快了。 東宮的幕僚們聽聞后大驚,因為此事極大,連忙地聚到一起商議。 太子殿下臨走時,召集他們,未囑咐川河口一帶的治水之事,也未囑咐京城安危之事,唯一囑咐了一件事,那就是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兒,臨安花顏是他太子妃的身份,一定不能被人摘掉,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后,亦或者是朝臣,一旦事變,東宮所有人,必須全力以赴阻止。 所以,幕僚們商議的是如何出動人手,在悔婚懿旨到臨安花家途中結(jié)下懿旨。 幕僚們很快就商議妥當,制定了三個方案,當即執(zhí)行,暗中調(diào)動了太子殿下留在京中的勢力。 半日后,趙宰輔、武威侯、敬國公、安陽王等人均得到了東宮出動大批人馬暗中攔截太后要送去臨安花家悔婚懿旨的消息,齊齊驚異。 沒想到,太后竟然果決地下了悔婚懿旨。 更沒想到,太子殿下不在京城的情況下,東宮的幕僚們竟然全力攔截太后的悔婚懿旨。 一時間,得到這個隱秘消息的人都心思各異。 武威侯覺得,太后著實果決,不愧是太后,皇上不必為難了。 趙宰輔覺得即便是悔婚懿旨順利地到達臨安花家,他的女兒也不可能嫁給太子殿下,驚異過后,當做不知便好了,決計不能去摻和上一腳。 敬國公的心情比較復雜,花顏喜歡他兒子,如今悔婚懿旨下達了,若是成功送到臨安花家,那么,他可怎么辦?是不是該擔心自己的兒子被她感動娶個不育的女子? 安陽王因為安書離生死不明之事,沒心情理會別的,得到消息后,也只不過驚異了一番,便繼續(xù)命人繼續(xù)追查安書離下落。 安十六自從給蘇子斬送藥傳話后,一直沒離開京城。他來京城時,暗中帶了一批人,又遵從花顏之命,做了一系列地安排,只等著花顏所說的奪取機會。 她要的機會就是皇帝和太后有一個人會受不了,下悔婚的圣旨或者懿旨。 她在市井混的太久,不同于云遲在高處站的太久,所以,她仔細地思量過,她和云遲都是擅長謀算之人,但有一點上,云遲與她的想法定然是南轅北轍的。 那就是,他會覺得自己這個高位的人,與太后和皇上沒分別,以己度人,無論什么事情,都要前思后想,再做決斷,這個權(quán)衡之后下決定的這段時間,足夠他得到消息處理阻止了。 但是花顏生活在市井太多年,見過太多小人物,可謂是嘗遍了眾生百態(tài),悟出的道理就是,無論是什么人,厭惡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那么,就是心里的心結(jié),身處高位的人更是,一旦有著不能承受之重,是會立即做出破釜沉舟之事的,不會給人留時間和余地的,這是一種勢必要達成的瘋狂。 皇帝雖然與她不曾交惡,但也不見得多喜歡她做他的兒媳,而太后,是實實在在地不喜她。云遲在京城時,她受掣肘,不能如愿為他悔婚,一旦有了機會,那么,怕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做成心里最想做的事兒的。 而不育對于女子而說是大事兒,對于皇室要娶個太子妃來說,更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再加上民心所向,便會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