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云遲平靜地道,“今日清水寺,除了一幫僧眾,還有安陽王府的暗衛(wèi),不止他們,昨日蘇子斬帶走太子妃出京,雖然隱秘,但我出了東宮,離開京城之事,多少走露了風聲。父皇、皇祖母、趙宰輔,以及京中各大貴裔世家府邸,都派出了人追蹤探究。剛剛,清水寺外,探子何其之多?豈能鎖得住這個消息?” 云影聞言試探地問,“那……殿下?” 云遲沉默,睜開眼睛,看向懷里的人,凝定片刻,吩咐,“暫且不必理會,讓我想想。” 云影垂首應是,悄無聲息地又退了下去。 云遲看著暈過去的花顏,抬起手,指腹放在她的唇瓣輕輕揉按,似要將她唇瓣的紅腫消去,心中也驚駭自己的自控力和克制力何時竟然如此低薄了?若非云影出現(xiàn),他真不敢想象。 毀了她也不讓他離開他懷中的心思竟然都有了! 以往二十年,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 他眉目沉暗地看了花顏許久,慢慢地撤回按壓她唇瓣的手,復又閉上了眼睛。 馬車駛在回京的官道上,車轱轆壓著地面發(fā)出連續(xù)的聲響,轱轆轱轆,一圈又一圈,兩旁偶爾有馬車錯身而過,對這輛不起眼的馬車都不會稍加留意。 三十里地,很快便到了,馬車駛入皇城,駛向東宮。 東宮門口,一個宮裝麗人帶著一名小太監(jiān)和一名小宮女翹首以盼,女子二八年華,梳著南楚京城最流行的發(fā)髻,容貌姣好,肌膚雪白,身段窈窕,眉不描而秀,唇不涂而紅,眉眼天生便帶著一抹貴氣和傲氣,讓她整個人看來分外明艷。 她不停地問一旁的福管家,“四哥怎么還沒回來?” 福管家連連寬慰,“七公主還是回宮吧,殿下回來后,老奴定派人給您往宮里送消息,您就別等了,殿下沒傳回只言片語消息,不知會什么時候回來?!?/br> 七公主搖頭,堅持道,“不行,我就要等四哥,昨夜不是我來晚了,是你和小忠子笨,讓陸之凌跑了。四哥可不能因此不管我的事兒?!?/br> 福管家心下哀嘆,勸道,“聽聞陸世子昨夜哪里也沒去,從東宮出去后,就回敬國公府了,公主與其在這里等太子殿下,不如去敬國公府找他?!?/br> 七公主哼了一聲,“我去敬國公府也不管用,他見到我老遠便躲,我自己拿不住他,只有四哥幫我才能制服他,我必須要等著四哥回來,讓他答應我不能不管我?!?/br> 福管家沒了話,見她一心要等,只能依她,也不費口舌了。 馬車緩緩駛來,七公主眼睛一亮,“嗖”地便竄到了車前,驚喜地喊,“四哥,是你回來了嗎?” 云遲閉著眼睛睜開,聽出外面是七公主,“嗯”了一聲,問,“你怎么出宮來了?” 七公主聞言一跺腳,伸手來挑車簾,同時說,“四哥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日你讓人給我傳話,說讓我困住陸之凌,可是話剛傳到我耳朵里,我還沒出宮門,又傳信對我說不用來了,人已經(jīng)走了,是你府中的人沒攔住,你以后不能不管我?!?/br> 云遲先一步拉住車簾,不讓她掀開,嗓音慣有的溫涼,“就為這事兒?” “是啊,我可怕你不管我?!逼吖鲖舌痢?/br> 云遲淡聲道,“此事不算,以后有機會,我再知會你?!?/br> 七公主聞言大喜,“當真?” 云遲頷首,“當真!” 七公主面色高興地笑開了花,隨后發(fā)現(xiàn)車廂簾幕被云遲遮擋得密不透風,奇怪地問,“四哥,你怎么了?為何不讓我見你說話?” 云遲聲音一沉,“不方便。” 七公主聽出他話音的不容置疑和凌厲,立即撤回手,既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自然也不會不識趣。連忙說,“害我擔心了一夜,早知道四哥這么爽快,我就不擔心了。這一夜等你歸來,困死我了,既然你答應了我,我就放心了?!?/br> 云遲“嗯”了一聲,道,“我只答應有機會知會你,但不會專程幫你創(chuàng)造機會?;貙m去吧!” 七公主點頭,覺得即便如此,她也滿足了,四哥不輕易對陸之凌動手,一旦動手,那便是大機會,她只需要一次就夠了。于是,乖覺地應聲,讓開了門口。 云遲的馬車不停,直接地駛進了東宮。 七公主看著馬車駛進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回頭看向福管家,福管家已經(jīng)追了進去,她又看向身后跟著的小太監(jiān)和小宮女,悄聲問,“你們有沒有覺得今日四哥不對勁?” 小太監(jiān)和小宮女齊齊地搖搖頭,他們陪著公主等了一夜,只覺得困死了。 七公主想了片刻,一拍腦門,“我知道哪里不對勁了,四哥的車里有別人,且還是個女子,我剛剛聞到車內(nèi)傳出的女子專用的脂粉香味了?!痹捖洌劬Я恋卣f,“怪不得不敢讓我看,原來四哥不是不近女色呀?!?/br> 第三十七章 以身喂藥 云遲的馬車直接駛到垂花門前,再無馬車通行之路時,車夫停下了車。 花顏依舊昏睡未醒,云遲盯著她看了片刻,抱著她緩緩地下了車。 他剛下車,七公主“嗖”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突然問,“四哥,你抱著的女子是何人?” 云遲在七公主身影晃動時,便用衣袖第一時間蓋住了花顏的臉,抬眼溫涼地瞅著七公主,淡聲道,“本宮的太子妃?!?/br> 七公主即便用了自認為最快的速度,將眼睛擦得最亮,卻仍舊沒看到花顏的臉,失望的同時聽到云遲的話,立世驚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傳說中的太子妃? 她呆立片刻,脫口問,“四哥,她怎么了?” 云遲道,“身體不適,昏睡未醒。” 七公主想起關于臨安花顏這一陣子熱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言,一時間好奇得雙眼冒星星,“四哥,你蓋著她的臉做什么?為何不讓我見一見?meimei拜見太子妃,也是禮數(shù)啊!” 云遲聞言板起臉,“你還知曉禮數(shù)?” 七公主揉揉鼻子,央求,“我對她實在好奇,你便讓我看一眼嘛,你不知道,這一年來,所有人都對她十分好奇,連父皇和皇祖母都不例外。她都與你賜婚一年多了,來京后也不見進宮,著實讓人想瞧瞧她的模樣。” 云遲不為所動,沉聲道,“你若是想見她,改日再來吧,今日不行?!闭f完,轉(zhuǎn)身抱著花顏走進垂花門,扔下一句話,“再啰嗦,陸之凌的事兒別找我。” 七公主一哆嗦,不敢再糾纏了。 來到鳳凰西苑,方嬤嬤和秋月等人迎上前,秋月看到被云遲抱在懷里的人,面色一白,霎時軟了聲,“太子殿下,小姐她怎么了?” 云遲瞥了秋月一眼,不理會,抱著花顏徑直進了屋。 秋月腿腳軟了軟,頓時快步追了進去。 云遲將花顏放在床上,回身對同樣跟進來的方嬤嬤說,“請?zhí)t(yī)?!?/br> 方嬤嬤連忙應是,轉(zhuǎn)身快步出門吩咐人去了。 秋月幾步走到床前,見云遲擋在床邊,她白著臉小聲說,“奴婢會把脈,殿下可否讓奴婢給我家小姐把把脈?” 云遲涼涼地看著她。 秋月頓時抵抗不住,跪在了地上。 須臾,云遲讓開了床前,走到了不遠處的桌前坐下,對外吩咐,“不必請?zhí)t(yī)了。” 方嬤嬤剛邁出門口,連忙應是。 秋月提著一口氣,上前給花顏把脈,手指按在了花顏脈搏上后,大松了一口氣。撤回手,打量花顏,看到她蒼白的面色與紅腫的朱唇不協(xié)調(diào)的模樣,心下一驚,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小姐她……這是被人輕薄了? 誰?陸之凌?還是太子殿下? 秋月很想轉(zhuǎn)過身去看云遲,但奈何太子殿下氣場太強大,她昨日已經(jīng)在龍頭上拔須了,今日打死也不敢再惹他了。便死命地忍住,生生沒回頭去看。只是心里不停地打突。 不妨云遲的聲音忽然響起,“如何?” 秋月驚顫了一下,連忙說,“小姐因來了……葵水,氣血兩虛,外加急火攻心,悶氣太久才導致的昏迷,無甚大礙,用不了多久便可醒來?!?/br> 云遲點點頭,“可用開一劑藥?” 秋月?lián)u頭,“不用,稍后讓廚房燉一碗雞湯補補就好,再多喝些紅糖水、姜糖水、紅棗水都行。小姐最不喜歡吃苦藥了。” 云遲聞言凝眉,吩咐,“你既會醫(yī)術,便給她開一劑補藥,讓廚房煎了給她喝?!?/br> 秋月一怔,察覺云遲氣壓不似那般沉暗了,慢慢地轉(zhuǎn)過頭看他。 云遲容色尋常,眉目淡淡,見她看來,沉聲問,“可聽到了?” 秋月縮了一下脖子,不敢違背地點頭,“奴婢聽到了,謹遵殿下命?!?/br> 云遲吩咐,“現(xiàn)在便開藥方吧?!?/br> 秋月站起身,緩步走到桌前,鋪開宣紙,定了定神,很快便開了一張藥方。 云遲接過藥方看了一眼,說道,“字不錯。”說完,將藥方遞給方嬤嬤,“去抓藥,立馬煎了送來?!?/br> 方嬤嬤應是,連忙去了。 云遲坐在桌前,沒有離開的打算,有婢女連忙送上了熱茶。 秋月偷眼看云遲,看了好幾眼,耐不住他身上讓人透不過氣的氣勢,咬了咬牙,見花顏不醒,她在屋中也待不住,還是沒出息地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后,方嬤嬤端著一碗nongnong的湯藥進了屋。 云遲見到,對她伸手,“給我,你下去吧?!?/br> 方嬤嬤將湯藥遞給云遲,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同時關上了房門。 云遲端著湯藥,來到床前,伸手扶起床上的花顏,將她抱在懷里,見她緊閉著唇,他便喝了一口湯藥,然后覆在了她的唇上,撬開她的貝齒,輸送了進去。 花顏其實早就醒了,等著云遲滾,可是他偏偏不滾,似乎故意跟她耗上了似的。她心下恨得要死,堂堂太子殿下,偏偏與她過不去,她真是懷疑,她上輩子刨了他家祖墳了?或者欠了他銀子沒還?還是坑蒙拐騙搶了他媳婦兒?這一輩子偏偏讓她以身來還。 苦藥湯子入口,她從嘴里苦到心肺。 心里罵了云遲祖宗一百代,終于在他要喂第二口時,受不住地睜開了眼睛,惱怒地揮手推開他同時去打那讓她嫌惡透頂?shù)乃幫搿?/br> 云遲緊緊地扣住她的腰,同時將藥碗輕巧地挪開不讓她碰到,對上她怒容滿面的臉,他涼涼地笑,“終于舍得醒了?” 花顏怒目而視,“你到底想怎樣?” 云遲哼笑,“在你還是我的太子妃的時候,我便抓緊時間好好地侍候我的太子妃。免得有朝一日你計策得逞,山遠水長,我再見不到你的人。” 花顏氣結,“你個瘋子!” 云遲又喝了一口湯藥,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花顏抵抗不住,苦藥湯子強硬地流入肺腑,她覺得整個人都被泡在了藥碗里一般,渾身苦得要死。她又氣又恨,在他喂完一口離開時,她咳嗽起來。 云遲不理她,又喝了一口,低頭又覆在了她的唇上,將她的咳嗽一并壓回了她腹中。 花顏終于體會到了云遲折磨人的厲害手段和惹怒他的下場,他似乎抓住了她的弱點和痛腳,狠狠地踩踏,她怒極攻心,“你……不是人……” 云遲頷首,“我的確不是人,從小我便知道,我要想坐穩(wěn)太子的位置,就要拋卻七情六欲,將自己修剪得無欲則剛?!痹捖?,他自嘲道,“人有七情六欲,我連七情六欲都舍棄了,還能算作是人嗎?” 花顏氣恨,“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人,為什么還要拉我與你成為一樣的人?” 云遲看著她,又含了一口藥,吻住她。 花顏氣恨無用,掙扎無果,抵抗不過,只能被他圈在懷里,一口一口地喂下他渡進口中的藥。她覺得她要被苦死了,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份罪。 一碗藥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喝完,云遲將空碗放下,看著花顏皺成一團恨不得把肺都要嘔出來的模樣,忽然低低地愉悅地笑了起來。 花顏有氣無力地趴在他懷里,恨不得掐死他,堂堂太子,無恥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