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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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著這小子又鬧幺蛾子了。 陸安珩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縮在一旁和元德帝的貼身總管太監(jiān)李公公擠在一塊兒,假裝自己是一朵壁花,恨不得修煉出隱身技能,讓這些大佬們通通無視自己。 然而有元德帝在,陸安珩再怎么裝鵪鶉,元德帝都能分分鐘扒了他的偽裝皮,露出里頭的利爪來。 元德帝從來不說廢話,見人都到齊了,便利落地將手里拿著的那份,陸安珩交上來的論文遞給了姜閣老。 姜閣老同樣是個實干家,這位可是在六部都混過的牛人,論及眼光與政治手腕來,絕對能妥妥碾壓另外五人。 陸安珩這篇論文寫了有萬把字,寫在紙上也就這幾頁,卻花費了陸安珩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的功夫,累死累活才琢磨出來的。這會兒陸安珩頂著兩只堪比國寶的黑眼圈,心說這活計可真要命,再多來幾回,自己的發(fā)型說不得真的要向元德帝看齊了。 閣老們的閱讀速度還是挺快的,即便陸安珩這篇論文中提出了不少的新概念,好些種先進的理念大大震碎了他們的認(rèn)知,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閣老們也都繃住了。所有人看完論文后的反應(yīng)就跟事先排練好了一般,齊刷刷地用熾熱的目光望著陸安珩,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座延綿不絕的金礦山脈似的,讓陸安珩的小心臟開始嘭嘭打鼓。 頂著大佬們火熱的目光,陸安珩下意識往后縮了縮身子,都快把自己藏到李公公身后了。那副鴕鳥一般的慫樣兒,立即讓元德帝看不過眼了,親自上前將他給提溜了出來,拎到案幾前站好,這才滿意地松了手,轉(zhuǎn)頭對著姜閣老六人道:“眾卿以為此事可行與否?” 幾人互相看了看,姜閣老最先開口,捋了捋胡須,沉聲道:“依著這奏折上所言,未嘗不可一試。只是,這上頭所說的什么經(jīng)營許可證,拍賣會等行為,到底做何解?所謂無jian不商,按著這折子上所言,竟是讓商人們先掏銀子再干活,素來以jian詐著稱的商人們會樂意?” 要說姜閣老不愧是首輔,一開口就直奔重點。人家可比那些清高的書生們現(xiàn)實多了,掌管了一朝大權(quán)后,在場六個尚書就沒一個認(rèn)為銅臭味是會污了他們眼耳的俗不可耐之物。更何況,這六個人中,就有五個出自世家,完全沒有一絲世家視錢財如糞土的目下無塵清高氣。 開玩笑,整個國家的興建救災(zāi),哪樣不要用錢。這會兒要是有人敢對閣老們說什么金錢如糞土,銅臭味臭不可聞的話,估摸著會被閣老們齊刷刷一巴掌拍墻上摳都摳不下來。閣老們與元德帝最講究實際了,恨不得被人用銀子砸個頭暈?zāi)X脹,他們絕對照單全收。 奈何商人們都精明的很,朝廷中的官員們鮮少能有從他們手上占的了便宜的,反而一個個都被哭窮的商人們給忽悠瘸了。這會兒陸安珩拿出的這份方案,雖然合了元德帝和六位尚書的心意,然而商人們會不會買賬,這可是個大問題?。?/br> 商人大多逐利,這么個明顯劃不來的買賣,他們能樂意?又不是傻! 陸安珩心道那是你們被傳統(tǒng)的士農(nóng)工商思路給限制了,君不見后世發(fā)展成商業(yè)社會后,各國頭號大佬們都親自去簽訂單了。拍賣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拍賣會玩得飛起,全都是有錢人的主場。 至于經(jīng)營許可證,在后世可是開店必備的證件啊。要是沒有這玩意兒,那就是無證經(jīng)營,分分鐘被工商部門查處罰款的節(jié)奏啊。 在陸安珩看來,雖然這兩個理念是超前了點,但是大齊朝只要弄出一套較為完整的管理條例出來,市場規(guī)范又安全了,對于商人們來說,也是好事一樁,不愁他們不掏銀子。 元德帝也挺好奇陸安珩這份計劃書到底能否用于實際,此時姜閣老提出來的問題,也正是元德帝心中的疑慮。既然如此,那就該到了陸安珩的表演時間了。 元德帝直接拍了拍還在裝鵪鶉的陸安珩,沉聲囑咐道:“這折子既然是你寫的,你便來說說,要如何才能施行?” 陸安珩的心登時提了起來,心說我也是只懂個皮毛,上輩子也沒進個公司當(dāng)個管理啥的,真要說出個絕妙的一二三來,陸安珩還真說不出來。 然而元德帝和一群大佬們都在等著呢,陸安珩想慫也不能慫了,只能瞎幾把扯淡,完美切換到忽悠模式。 一進入到忽悠模式,陸安珩的膽氣就格外壯了起來。再加上昨晚熬夜趕論文時,陸安珩也將上輩子的一些cao作模式都回憶了一個大概,這會兒見自己已經(jīng)沒了退路,陸安珩也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陸安珩暗自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而后恭敬地開口道,“大家都知道,商人們都是逐利的。下官提出這拍賣的想法,于商人們而言,本就有利可圖。絲綢與瓷器這些物件兒,內(nèi)務(wù)府中已經(jīng)堆積了不少,說句不好聽的,那可全都在落灰,白白糟蹋了好東西。北戎人恰恰喜歡這些物件兒,陛下若是有意將內(nèi)務(wù)府積攢的好物件兒交給商人們?nèi)ヘ溬u,微臣都敢保證,為了爭搶販賣的名額與資格,商人們都能打破頭?!?/br> 元德帝挑眉,疑惑道:“此事雖是有利可圖,還不至于讓商人們爭紅了眼吧?” 陸安珩摸了摸鼻子,看了元德帝一眼,心說你對商人們的誤解實在是太大了,據(jù)胡商們透露,大齊的絲綢瓷器與茶葉等物,賣到別的地方立馬能翻十多二十倍。若是出海,那利潤就更加不用提,成百成百的翻。這樣的暴利,商人們不動心那才叫見鬼了。 想了想,陸安珩斟酌了一下語言,而后解釋道:“陛下,微臣提出的這個經(jīng)營許可證,便是給了商人們一條繼續(xù)攬財?shù)穆纷?。但凡要做絲綢瓷器這幾樣生意的,都得有朝廷頒發(fā)的許可證才行,若有私下販賣的,通通派軍收繳,以維護這些出了銀子購買許可證的商人們的利益,為減少了許多競爭對手。這還不算,內(nèi)務(wù)府流出的東西,無一不是做工精美的上上等之物,平日里流出那么一兩樣,都能讓商人們搶破頭。這會兒能取得長期經(jīng)營權(quán),別說要先交銀子買經(jīng)營許可證了,就是讓他們一口氣砸下幾十上百萬的銀子,他們都不帶眨眼的。” 元德帝幾人若有所思。 陸安珩嘴角抽了抽,心說內(nèi)務(wù)府出來的東西,那就是質(zhì)量的保證。凡事想把生意做大的,哪個不講究個誠信與口碑。內(nèi)務(wù)府這三個字,簡直就是一塊金字招牌,哪家做生意的不想要? 更何況,拿到這些物件兒的經(jīng)營權(quán),也算是和官府搭上了線。能掙銀子不說,日后有啥事情,也好去拜山頭。商人們一個個兒比猴都精,心里的算盤撥得啪啪響,陸安珩都敢肯定,消息放出去后,捧著銀子來打探消息的商人們那肯定是一撥一撥的。 更令陸安珩槽多無口的是,這年頭的商人們不時興交稅。按照士農(nóng)工商的階級劃分,商人們雖然掙得多,但是地位低,交的稅也是最低的。反倒是農(nóng)民們的稅最高,除卻田賦和徭役,家里養(yǎng)的雞鴨鵝還有果樹,超過了朝廷規(guī)定的數(shù)量都是要交稅的。零零總總算下來,農(nóng)戶們每年要交的稅基本是商人們的兩倍。 這就讓陸安珩很是不理解了,富得流油的商人們交稅少,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農(nóng)民們反倒交稅多。擱后世,誰要干出這樣腦殘的事兒來,估計真的得被全網(wǎng)嘲,沒見后世都取消農(nóng)業(yè)稅多少年了。 當(dāng)然,這就是社會形態(tài)所帶來的思想觀念上的差異了。至少陸安珩是無法理解朝廷這個cao作的意思,是以陸安珩在這份計劃書提出的賦稅之高,簡直讓元德帝這個當(dāng)皇帝的一顆帝王心都在顫抖。 弄明白經(jīng)營許可證的事兒后,元德帝又開始就賦稅一事兒開始提問了,指著陸安珩論文上寫著的二成稅,元德帝的臉色輕微抽搐,牙疼地問道:“你這大筆一揮,直接要了商人們兩成的稅,是不是太苛刻了?” 陸安珩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跨越了千年的鴻溝,不太好解釋,只是神秘一笑,對著元德帝挑眉道:“陛下,不若我們來打個賭吧。微臣敢保證,這條政令一發(fā)出去,便會有大批大批的商人想來分一杯羹。商人們可都是一群無利不起早的家伙,若是他們都哭著喊著要來搶這門生意,那便證明微臣這稅,定得并不高。” 元德帝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無賴邏輯,明明這二成的稅比起以往半成的稅來說,簡直是苛政了。竟然還能讓陸安珩這個厚臉皮說的如此清新脫俗,還把鍋都扔給了商人們。元德帝不由再次用驚奇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陸安珩,心說這可真是一朵曠世大奇葩啊。 姜閣老六人也被陸安珩的言論給驚呆了,萬萬沒想到這么嚴(yán)肅的國家大事都能被他拿來打賭,這不是鬧著玩么?真是不靠譜! 本就看陸安珩不太順眼的馬閣老立即挑刺了,皺眉道:“朝政大事,怎能由你這個黃口小兒隨口戲言?還想拿來打賭,簡直有辱斯文,不配為讀書人!” 說完,讀書人馬閣老一揮袖袍,從鼻子發(fā)出一聲冷哼,對著陸安珩翻了個一個大白眼后,立即轉(zhuǎn)過頭去。一副不屑與陸安珩的清高姿態(tài)。 陸安珩心說這人的態(tài)度可真討厭,想了想后世的發(fā)展,商人們可都是交稅大戶,按照收益來交稅,大家都滿意。這會兒倒好,逮著溫飽問題還沒解決的農(nóng)民們媷羊毛,還不樂意自己去從富得流油的大商人們身上刮油水,是不是傻? 這么想著,陸安珩的膽氣便格外壯了起來,看著鼻孔朝天不屑分給自己一絲眼神的馬閣老,陸安珩風(fēng)度翩翩地朝著他拱手作了一揖,而后含笑懟了回去,開口道:“敢問馬閣老,不論尊卑,只論收入,是商人多還是農(nóng)戶多?” 馬閣老用眼角看了陸安珩一眼,冷哼一聲道:“自然是滿身銅臭的商人們。” 回答了這個問題就好,陸安珩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來,許是被元德帝坑得多了,陸安珩這個笑容竟然有幾分像元德帝坑人前的神情,引得馬閣老下意識地警覺了起來,再也不復(fù)方才的傲慢之色,略帶警惕地看著陸安珩。 陸安珩也沒讓馬閣老失望,掛著一臉柔和的笑容就將他推進了坑里,“那么敢問馬閣老,家產(chǎn)頗豐,又掙得多的商人們不交稅,反倒是日子本就不好過的農(nóng)戶們要交重稅。長此以往,農(nóng)戶們?nèi)兆映跃o不說,國庫也收不了多少銀子,修點堤壩城墻就沒了。這么看來,是不是按照收入來收稅的法子要好一點,至少貿(mào)易區(qū)建成后,單單是商賈們所交的稅和買許可證的銀子,應(yīng)當(dāng)是一筆非??捎^的收入了吧?農(nóng)戶們的壓力減輕了不說,國庫也能豐盈不少,這樣的舉措,莫非不是善舉?” 這問題可真犀利。馬閣老暗自咬牙,吭吭哧哧了半天,最終就咬死了一句話,“商賈低賤,自古以來就不收重稅。如今貿(mào)然收他們兩成稅,實在是苛政,有礙陛下的仁政之法!” 陸安珩無賴地一攤手,一臉無辜道:“晚輩方才不說了嘛,買不買許可證可是商人們自愿的,既然樂意買,自然就要按規(guī)矩交稅。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又不是朝廷逼著他們買,怎么就成了苛政了?” 馬閣老陣亡,完全不想再搭理陸安珩半分。 有馬閣老這等看到陸安珩就血壓飆升的,就有看陸安珩分外順眼的。戶部尚書姬玄就是其中一個。 作為元德帝的錢袋子,姬玄成日里為國庫里僅存的銀子發(fā)愁,最不樂意地就是有人給元德帝打報告申請資金,然后看著國庫里的銀子就跟水一樣嘩嘩得流了出去。身為掌管朝廷錢糧的戶部尚書,姬玄簡直比元德帝還心疼國庫的花用。 這會兒看到陸安珩交上來的論文,別的不說,光是建立貿(mào)易區(qū)還不讓朝廷出銀子這點,就足以讓姬玄拍案叫絕猛夸陸安珩一頓了。更別提后面還有先讓商賈交錢再動工的cao作,完全是給國庫送銀子的節(jié)奏,錢袋子姬玄對此表示很滿意,深覺陸安珩是個摟銀子的人才。 這樣的人才,必須要把他拎到戶部來發(fā)光發(fā)熱啊!姬玄含笑地看了陸安珩一眼,立即對元德帝開口道:“依臣之見,陸狀元此言有理。不若先試行一番,先拍賣內(nèi)務(wù)府中的好茶經(jīng)營權(quán)。若真可行,再慢慢放開絲綢瓷器布匹等物品。陛下您看如何?” 這提議沒毛病,元德帝本身對充盈國庫的行為也很心動,自是點頭。于是,開放貿(mào)易區(qū)的事兒,就這么定了,還照著陸安珩的提議,收兩成稅,不帶任何變動的。 此事一定,姬玄便笑瞇瞇地看向了陸安珩。 陸安珩被元德帝都坑出經(jīng)驗來了,一見姬玄這笑容,立馬就知道這位大佬又在暗搓搓的準(zhǔn)備給自己挖坑了,立即便警惕起來,想著這事兒既然定了,那自己就先開溜吧,不然估摸著還得被坑。 然而姬玄的動作更快,看著陸安珩的眼神比陸昌興還溫暖,打眼一看就是一特好脾氣的中老年俊大叔,讓人一看就情不自禁地卸下所有防備。 陸安珩心中的警鈴響得更刺耳了,汗毛都豎了起來,就聽得姬玄掛著一臉人畜無害地笑容,認(rèn)真地朝著元德帝建議道:“陸狀元既有如此天才的設(shè)想,不若來戶部任職,否則真是屈才了?!?/br> 得了吧,陸安珩一邊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邊吐槽,您這是想著把我調(diào)去戶部好壓榨我的剩余價值吧? 這個坑必須不能跳!見元德帝略微有所意動的神情,陸安珩頓時麻溜地對著元德帝一躬身,立即開口道:“陛下,微臣資歷太淺,如今升為中書舍人便有不少說閑話的人了。若是再調(diào)養(yǎng)戶部,怕是有更多人看不過眼了。更何況,還有小皇子和小皇孫等著微臣去教導(dǎo)呢。” 我這個幼兒園園長可是您坑出來的,您可千萬不能這么放棄了??!陸安珩心里搖旗吶喊,又保證道:“微臣若是再有別的想法,定然會再提出來給前輩們過目。既是如此,不管微臣在哪個位置,擔(dān)任何等職位,都是不變的。微臣還是更喜歡小孩子一些?!?/br> 嗯,不要戶部的肥缺,反而要去當(dāng)孩子王,陸安珩這樣的行為真的是獨樹一幟了。 眼光犀利的姜閣老則輕笑著指了指陸安珩論文后頭提到的文化侵略之事,目光沉沉地看著陸安珩,疑惑道:“這是何意?” 陸安珩瞅了瞅,擼袖子給大佬們普及了一下文化侵略的概念。什么可以向外族傳播我大齊的正統(tǒng)文化啦,幫助外族建立美好生活,互相通商與通婚,溫水煮青蛙地弱化民族隔閡,積年累月之下,等到將外族都漢化了,哪還有什么民族之分啊。 簡而言之,就倆字兒——洗腦。只要手腕高,為外族帶來美好生活,洗腦包又發(fā)得夠多夠給力,這計劃還是可行的。 結(jié)果陸安珩這通長篇大論一說完,包括元德元在內(nèi)的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詭異了起來,那表情,就跟突然看到了法力高深的妖怪似的,紛紛覺得陸安珩是個殺傷力爆表人形武器。 陸安珩被他們看得后背直發(fā)毛,心說自己沒說錯什么吧,后世那些國家都是這么干的啊。 半晌,姜閣老微微一笑,習(xí)慣性地捋了捋胡須,看著陸安珩的眼神極為滿意,開口朝元德帝建議道:“微臣覺得,陸狀元來我吏部任職也不錯?!?/br> 他一開口,其他幾部尚書也不甘示弱,紛紛向陸安珩伸出了橄欖枝,就連一向看他不順眼的馬閣老也同樣開了口。 于是,陸安珩就這么有幸成為了被六部大佬同時開口招攬的牛逼人物。某種程度上來說,簡直比姜錦修的戰(zhàn)績還要彪悍。 元德帝這會兒就得意了,這么個人才來教小皇子和小皇孫們,怎么看怎么合適?。?/br> 不過想了想陸安珩的才干,元德帝也不太樂意由著他裝鵪鶉,直接大手一揮,又給陸安珩安排了新任務(wù),“既然愛卿提出了拍賣與經(jīng)營許可證之事,不若就由你來負責(zé)與商賈們接洽此事。當(dāng)然,皇子皇孫們的課業(yè)也不能落下?!?/br> 陸安珩:???又給自己加了活干,皇帝陛下您可真是周扒皮他祖宗!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加工資,必須加工資,不然我就不干了! 第58章 準(zhǔn)備過招 元德帝一見陸安珩這副想跳腳卻只能自己憋著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陸安珩這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就跟皇后養(yǎng)的那只貓崽子被搶走了小魚干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瞬間就降了一半。腦門上就差浮現(xiàn)出“可憐巴巴”四個字來??雌饋磉€挺讓人心疼的。 然而在場眾人都是鐵石心腸,任由陸安珩可憐兮兮的哭喪著臉,卻完全不為所動。 還是姜閣老想著要照顧未來的孫女婿一把,含笑開口安慰陸安珩道:“陛下愿意用你,便說明你可堪大用。這事兒若是辦好了,少不了你的賞賜?!?/br> 實際上,姜閣老心里也在嘀咕陸安珩著實是個怪胎。做事兒怎么了?做了實事兒才能有成績,你扭捏個啥呢?沒見著你同期的榜眼和探花還在翰林院苦哈哈的編書嗎?這么個大好的立功出頭的機會,做好了分分鐘升職加薪走向人生巔峰,你竟然還好意思苦著一張臉。若是被你同期的進士們知道了,看他們不在背地里將你罵成狗! 元德帝看著陸安珩無精打采的樣子,難得心軟了一回,溫言道:“姜閣老所言甚是,你若是將差使干好了,朕自有重賞?!?/br> 陸安珩心說我能不要這個重賞,繼續(xù)老老實實地蹲在家里當(dāng)個安靜的美男子么?和心里算盤撥得啪啪響的商人們打交道,自己怕是一不留神就得被他們推進溝里去,到時候生意沒談成反而被坑一把,算誰的? 只這么一想,陸安珩頓覺自己有點頭疼,心說自己只想蹲在幕后出點餿主意,元德帝為何總是想著把自己坑到臺前進行表演呢?這和自己低調(diào)的作風(fēng)完全不搭??! 陸安珩決定再搶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對著元德帝恭聲道:“回稟陛下,臣年紀(jì)尚幼,還未及弱冠,為官又不過短短數(shù)月。陛下突然將這么大的差使交給微臣,微臣心下著實惶恐,怕耽誤了陛下的大事。不若陛下再考慮考慮,差一個沉穩(wěn)一些的大臣來負責(zé)此事?” 元德帝詫異地看了陸安珩一眼,心說這莫不是個傻子吧,送到嘴邊的功勞都不要,還惦記著讓別人來把原本就該屬于他的功勞給搶走,真是謎一般的腦回路。 不過元德帝可是個厚道人,雖然對陸安珩詭異的行為理解無能,卻也不想讓別人來摘走屬于陸安珩的勝利果實。是以陸安珩這個與商人們談判的差使,還真推脫不了。 見陸安珩目露希冀地望著自己,那眼神,就跟可憐巴巴的小奶狗似的,無辜極了。元德帝愣是繃住了自己略微有些動搖的決心,板著臉開口道:“你這是個什么樣子,莫非給朕當(dāng)差,還委屈你了?” 看著你這戳一戳就動一動的淡定樣子就來氣! 陸安珩趕緊搖頭,苦著臉道:“陛下愿意重用微臣,乃是微臣之福,微臣一定竭盡所能辦好這差使?!?/br> 元德帝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忍笑看了看被自己唬得不輕的陸安珩,心說這人還真不能給好臉色,一給好臉色就立馬順桿爬,一見自己黑臉又耷拉著腦袋認(rèn)慫??梢哉f是非常識相了。 元德帝倒是覺得陸慫慫的這些舉動還挺可愛的。這家伙是天生的怪胎,在自己面前混熟后,完全沒有旁人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對君權(quán)與皇權(quán)天然的畏懼。順桿爬和自己貧嘴也好,識相認(rèn)慫也罷,對他而言都不過是鬧著玩一般,絲毫沒有半分“奴性”。 就陸安珩的種種表現(xiàn)來看,元德帝猜測,這家伙貌似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個可親近可信任的長輩了,這樣的感覺對元德帝來說還挺新鮮的,畢竟有些時候,連他親兒子對他的態(tài)度都不敢這么隨意。 哦,還有一個人,姜錦修倒是對元德帝挺不客氣的,但那家伙天生的毒舌,動不動就戳他的肺管子,哪有陸安珩這么討喜? 是以元德帝對陸安珩的態(tài)度也隨之發(fā)生了改變,由原來的“小舅子的徒弟”轉(zhuǎn)變成“可堪大用的狀元郎”,最后則變成“有趣可用的好后輩”。由此可見,元德帝對陸安珩那是越來越親近,這會兒都差不多拿他當(dāng)小侄子疼了。 不過帝王們寵愛一個人的方式都大同小異,那就是——讓他干活,干好了就給他升職加薪。 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也是因著目前朝政形勢而引起的。這年頭兒,當(dāng)官可是最有出息的一條路。而從古至今,官職的大小,直接對應(yīng)官員社會地位的高低。怎么才能升官?當(dāng)然得有政績啊,不干活哪來的政績? 所以元德帝和姜閣老他們還真不是在坑陸安珩,都是看好陸安珩,在為他鋪路吶。 這完全是正常人的想法。 誰知道陸安珩的腦回路異于常人呢?給他干活還死活不樂意,恨不得把自己縮進角落里去長蘑菇。偏偏他又腦子好使,時不時就冒出來個天才般的策略,說出來驚艷大家后,又縮進墻角裝鵪鶉,一點都貪功,在一群汲汲營營想著往上爬的官員中,陸安珩簡直是一股泥石流。 也難怪英明如元德帝都對此感到頭疼了。 好在陸安珩這人有一點好,答應(yīng)下來的事情就會盡力做到最好。這會兒他既然應(yīng)下了拍賣經(jīng)營權(quán)之事,便立即放在了心上,開始琢磨起再次根據(jù)后世的發(fā)展,寫篇論文出來。 然而元德帝并未免去陸安珩孩子王的職位,是以在滾回家寫論文之前,陸安珩還得去給小皇子小皇孫們?nèi)ド险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