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生悶氣，是傷情分的?！彼终f。

    他鎖著眉頭側(cè)首看了看她：“你想說什么？直說好了?！?/br>
    “皇上生悶氣沒有用；粉飾太平，其實(shí)也沒有用。”她說著也嘆了一聲，斟字酌句地又道，“不如……奴婢替皇上去見見崇王殿下？若能把話說開，往事就不再提了；若不能，皇上該怎么做便怎么做，也怪不得皇上了?！?/br>
    沈玄寧抬眸看了她好一會(huì)兒，心緒復(fù)雜地點(diǎn)了頭。

    她總是有些機(jī)靈又管用的點(diǎn)子，幫過他不少忙。這么聰明，若能當(dāng)他的皇后該多好？可惜偏偏不能。

    離她與楚霽分開，也過了有半年了，他仍是沒跟她說自己的心事，而且還愈發(fā)心如止水了起來(lái)。

    他似乎慢慢地接受了這件事。不能讓她滿意，就索性不跟她提，至少也不會(huì)讓她惶恐為難。

    他不著痕跡地苦笑了一聲：“你去吧。婉太妃的事……你所知道的，都可以開誠(chéng)布公地提。但你要跟他說清楚，朕不可能放婉太妃出來(lái)?！?/br>
    “奴婢心里有數(shù)。”蘇吟莞爾一福，看看他緊皺的眉心，又道，“皇上放寬心?！?/br>
    “嗯?！彼銖?qiáng)笑了笑，沉然跟她說，“多謝你?！?/br>
    ·

    蘇吟便在傍晚時(shí)分出了宮，不過多時(shí)，就到了崇王府。

    沈玄宗乍聽人說“乾清宮大姑姑到了”時(shí)，好生心虛了一陣，但還是如常親自迎了出去，向她一笑：“蘇姑娘?！?/br>
    “殿下?！碧K吟搭著府中侍婢的手下了馬車，提步便往府中走。

    她沒主動(dòng)說明來(lái)意，走了沒幾步，沈玄宗果然就沉不住氣了：“有什么事么？”

    蘇吟停住了腳：“奴婢想說自己是奉旨來(lái)看看順太妃。”說著話鋒一轉(zhuǎn)，“可皇上和奴婢都清楚，順太妃身體無(wú)恙?！?/br>
    沈玄宗面色微白，笑容盡數(shù)淡去，冷冷地看著她：“那有話就直說吧?！?/br>
    蘇吟心下一嘆，覺得眼前的崇王殿下著實(shí)變得陌生了。這不只是因?yàn)樗c他也已有大半年沒見，更因?yàn)樗壑杏辛艘环N刻意地提防和疏離，這和從前面對(duì)沈玄寧時(shí)的疏離是不一樣的。

    那種疏離，只是因?yàn)樯蛐幨腔实郏煜碌娜硕紝?duì)皇帝心存敬畏，不敢太過親密。但現(xiàn)下，他的目光里含著怨憤。

    蘇吟心中五味雜陳，看看他，一時(shí)也沒說話，徑自繼續(xù)向府中走去。

    沈玄宗一語(yǔ)不發(fā)地跟著。蘇吟一路走到了府中花園的涼亭里坐下，他站在旁邊輕笑了一聲：“皇兄究竟什么意思？”

    “皇上想讓奴婢心平氣和地同殿下說說話，奴婢覺得亭子里多少輕松一些?！碧K吟坦然道。

    沈玄宗又笑了聲，便也坐了下來(lái)。蘇吟溫和道：“聽聞殿下前幾日與胡家二小姐一道踏青去了？”

    “皇兄管得是不是太多了?！鄙蛐诶涞仨?，想到她不過是奉旨辦差，又強(qiáng)自緩了口氣，“我不是沖著你的，但有些事……”

    “殿下聽說什么了？”蘇吟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柫诉^去，沈玄宗一愣，狐疑地看向她。

    她又道：“皇上并非因?yàn)槁犝f殿下與胡家走動(dòng)而讓奴婢來(lái)興師問罪的，是為別的事情——是為婉太妃的事?！?/br>
    剎那之間，沈玄宗面目慘白。

    他以為皇兄是不高興他與胡家走動(dòng)，全未料及他竟知他與母妃聯(lián)系的事。

    “他知道……”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蘇吟，“他早就知道，是不是？我母妃還在宮中的事他也早就知道！”

    皇兄一直在冷眼旁觀，從頭到尾都瞞著他，現(xiàn)在卻還有臉來(lái)對(duì)他興師問罪！

    “殿下何必怨氣這樣大?！碧K吟心平氣和地凝視著他，“昔年婉太妃所做所為，殿下想來(lái)也已知道了。那殿下覺得，若太后不這樣做，她和皇上活得到今日么？”

    “若殿下您在那個(gè)位子上，您會(huì)怎么做？”她一字一頓地道。

    沈玄宗被問得滯了一滯。他緊咬著牙關(guān)，怒視著蘇吟，半晌也沒說出話來(lái)。

    “婉太妃活到今日，已經(jīng)是萬(wàn)幸了……不對(duì)么？”她懇切地和沈玄宗對(duì)視著。

    在這件事上，換做是誰(shuí)，都難以做到更加仁善了，因?yàn)樵偃噬埔稽c(diǎn)都有可能搭上自己的命。

    “請(qǐng)殿下三思。”她又說。

    然而砰地一聲，沈玄宗的拳頭狠砸在石案上。

    第22章 兄弟情

    蘇吟驚了一跳：“殿下！”

    “他讓你來(lái)，是為讓我看到他的施舍嗎？”

    “殿下怎么能說這種話?！碧K吟神色沉沉地坐在那兒，“皇上是因顧念兄弟情義，不想把事情做絕，才讓奴婢來(lái)與殿下說個(gè)明白的。殿下，您不能再這樣與胡家走動(dòng)下去了，您分明清楚皇上對(duì)胡家……”

    “我要我母妃回來(lái)！”沈玄宗切著齒一聲斷喝。

    蘇吟聲音一噎，復(fù)又平靜道：“不可能。婉太妃身在冷宮都不安分至此，皇上斷不可能放她出來(lái)?！?/br>
    “她出來(lái)之后，我不會(huì)再讓她做任何出格的事了?！?/br>
    蘇吟無(wú)可奈何：“殿下何必這樣自欺欺人，殿下覺得婉太妃會(huì)愿意這樣息事寧人嗎？”

    “你又不曾見過她！”沈玄宗反駁道。

    “……”蘇吟無(wú)言以對(duì)，但并非因?yàn)楸凰f服，只是覺得他自欺欺人。

    “奴婢沒見過太妃，但奴婢聽過太妃的許多事情?！彼椭宰拥?，“奴婢相信殿下只是想把她接出來(lái)，但于她而言，說服殿下走出的一步或許只是第一步呢？若她出來(lái)之后日日游說殿下去奪皇位，殿下如何應(yīng)對(duì)？”

    “別說了！”沈玄宗喝住了她。涼亭中安寂了半晌，他重重地沉了口氣，“她是我母親，我一定要她出來(lái)?！?/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