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嗯?!鄙傥⑧芰肃苁种福衼硪粋€侍衛(wèi),“你把這兩只給昭肅送過去?!?/br> “……”沈初想不通,為什么太子殿下的胳膊肘要往外拐。 見昭肅開始吃了,少微才開始與沈初說正事。 沈初把這段時間秣京城發(fā)生的事一一告知少微,包括涵王在昕州動用了多少殺手,何時到的秣京城外,諫議大夫在朝中做了哪些安排。 “他們在昕州有一個接頭人,”沈初道,“但那人似乎并不聽命于涵王?!?/br> “肯定有這么一個人?!鄙傥⑼碌綦u骨頭,冷笑道,“涵王之所以能探聽到我的行蹤,多半就是拜這人所賜。而且這人應(yīng)該就是刺殺淳于烈的幕后指使,涵王本想借他手底下的刺客解決我,可惜失敗了,這才迫不得已親自派人下手。” “依殿下之見,那人是誰?” “總之不會是長豐人,至于是渠涼的哪位……”少微瞟了眼遠(yuǎn)處的昭肅,咬牙哼了一聲,“那就該問問他們渠涼人了?!?/br> “殿下是說,涵王勾結(jié)外族?” “狗急跳墻,圖窮匕見,正是如此?!闭衙C已然啃完了燒雞,正拿著根樹枝劃拉塘里的水,少微收回視線道,“我猜他們接下來還要有所動作,父皇那邊,讓他們多加警惕。” “知道了?!?/br> 這邊剛說完事,少微草草擦了手就往塘邊走去。 那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還在劃拉水塘,樹枝挑起一蓬水花,他抬起頭,出手如電,像是抓住了什么。 少微屏退眾人,悄然靠近昭肅的背后,想著猛地推他一把,嚇?biāo)粐槨?/br> 然而手還沒碰到他的背,就讓這人轉(zhuǎn)身逮了個正著。 少微也不惱,笑著問他:“在玩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yù)告: 借刀殺人與借刀殺人。 第48章 返俗世 “在玩什么?” 昭肅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 幾根竹簽濕淋淋地滴著水。 少微挑眉:“這是蘭meimei掉在水塘里的?” 昭肅指了指自己。 ——我撿的便是我的。 少微心領(lǐng)神會:“怎么, 你也要換糖吃?” 昭肅望著他。 ——不可以? “五根竹簽, 換五塊酥糖?!鄙傥⑹障轮窈? 給了他五塊糖。 昭肅自己吃著, 還分給了少微三顆。 嘴里香甜的味道逐漸漫開, 少微突然想起楊生和楊小四討好蘭meimei的模樣, 自己把自己逗樂了…… 沈初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兩人,只覺得氣氛無比詭異。 他有多久沒見過太子殿下這般開懷了? 這才認(rèn)識幾天,殿下與那個渠涼人是否太過親近了? 總覺得他們之間有著旁人難以介入的領(lǐng)域, 或者說,有種讓他感到很熟悉的默契。 沈初不禁暗忖,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離開村子前,少微把剩下的酥糖都給了村長, 讓他給村里的孩子們散了。 隨后他又去見了江順,把欠他的七十文錢診金還了,順道問了他一句:“江大夫愿不愿意與我們一起走?” 江順問:“走哪兒去?” 少微道:“秣京?!?/br> 江順挑眉笑了笑, 似是有些不屑:“不去,多謝好意?!?/br> “為何不去?秣京繁華熱鬧,滿城的達(dá)官貴人,江大夫若是在那兒開間醫(yī)館,想必很快能醫(yī)名遠(yuǎn)播, 賺個盆滿缽滿?!鄙傥⒂行膭袼校值?,“至于這澗源村, 江大夫也不必憂心,從今往后,自會有大夫和教書先生前來看顧?!?/br> “我去那鐘鳴鼎食的地方作甚?賺那么多黃金白銀作甚?”江順背上草簍,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在這窮鄉(xiāng)僻壤世外桃源,那就是首屈一指的神醫(yī),天天有人給我送雞蛋送臘rou,村西頭的大丫和甜妞搶著給我繡荷包藥囊,這日子過得才叫舒心。” 白千庭在旁邊聽見了,噗地笑出了聲。 江順白他一眼,繼續(xù)說:“秣京,秣京缺醫(yī)館嗎?不缺。城里頭的神醫(yī)妙手多了去了,我一個鄉(xiāng)下大夫,何必去那兒自討沒趣。錢不好掙,當(dāng)官的大老爺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難伺候,哪有這里逍遙自在。” 白千庭插了句嘴:“他就這點爛泥似的志氣,扶都扶不起來,公子就別為難他了吧。” 少微聞言不再相勸,與他們告了別。 離開澗源村,沈初忍不住問:“那江順有什么特別之處,能得殿下這般另眼相看?” 少微道:“你們不覺得么?那位白莊主和那位江大夫,都不似尋常人。一個人情通透、富甲一方,一個醫(yī)術(shù)了得、見識非凡,而且兩人顯然是熟識的……” 沈初自負(fù)道:“那又如何?我也人情通透見識非凡啊?!?/br> 少微贊他:“那是,煙巷和聽語樓里就屬你最通透非凡。” 沈初不敢接話了。 少微道:“我?guī)煾副蛔u為算圣,年輕時也是頗為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能入他眼的能人賢士屈指可數(shù)。我記得他老人家提起過一位幽谷子,說此人是個不世出的奇才,通天徹地,智慧卓絕,人不能及,在算術(shù)、兵道、言學(xué)、醫(yī)理上均有鉆研。師父在昕州一帶游學(xué)之時,曾有幸與其結(jié)識,一同講經(jīng)論道。奈何此人毫無入世之心,之后便斷了音訊?!?/br> “殿下的意思是……” “我懷疑這兩人會不會是幽谷子的傳人?!鄙傥@了口氣,“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就算他們真是那位先生的弟子,看他們這樣,大約也沒有入世之心。罷了,強扭的瓜不甜?!?/br> “依臣之見,他們一個是無良jian商,一個是毒舌大夫,殿下不必過于惦記?!?/br> 山路狹窄陡峭,少微一邊攀爬一邊留心著后面的昭肅,朝沈初使了個眼色道:“他腿傷還沒痊愈,讓他們多照看著點?!?/br> “知道了?!鄙虺醴愿老氯ィ瑫r暗自腹誹:不過是個外族侍衛(wèi),難不成還要給他做個轎子抬著? 少微:“實在不行給他做個竹轎吧?!?/br> 沈初:“……” 少微自己琢磨了下:“還是算了,他多半不肯坐。” 沈初真覺得他家太子殿下魔怔了。 澗源村剛剛恢復(fù)平靜,又迎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淳于南陽站在高處俯瞰山谷,著一身白衣華服,寬大袍袖被山風(fēng)吹起,襯著他秀氣清雅的容貌,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客。 他問身旁手下:“便是這里?” 那人恭敬道:“回侯爺,正是這里,不過他們的人先一步找來,方才已經(jīng)離開了?!?/br> “無妨。”淳于南陽笑了下,一派儒雅風(fēng)度,“長豐的太子殿下,看起來不是無能之輩,身在昕州查案,幾次三番遭遇刺殺,卻還能在這與世隔絕的小山村里安之若素,沉著應(yīng)對秣京城里的變故。他那個弟弟想扳倒他,呵,怕是不容易。” “侯爺,那我們還要派人去……” “既然敵人沒做成,那便可以交個朋友。”淳于南陽攏袖道,“兩邊都想借刀殺人,而我跟這位太子殿下,恰恰是被借的兩把刀。事已至此,何必傷了自己,成全他人呢?!?/br> “侯爺高見?!笔窒略儐?,“那我們還要去這村里看看嗎?” “山野之地,無甚稀奇,走吧?!?/br> 說罷,淳于南陽轉(zhuǎn)身離開。 那頭白千庭收回視線,嘖嘖道:“要出大事咯?!?/br> 江順吃著從村長那兒討來的酥糖,懶洋洋地說:“管他們呢。這糖好吃,師兄來一顆?” 涵王動手了。 這夜,九容湖畔的行宮中殺意彌漫,平日里的鳥語花香,眼下都被血雨腥風(fēng)所掩蓋,伴隨著陣陣驚叫哀嚎,秀麗雅致的庭院山水在刀光劍影中支離破碎。 “有刺客!保護(hù)陛下!” “一個不留!殺!” 兩邊人馬不停地拉鋸爭斗,然而禁軍一方漸露頹勢。 刺客早有準(zhǔn)備,于行宮中又有內(nèi)應(yīng),先將那外圍護(hù)衛(wèi)盡數(shù)除去,再用火箭逼得眾人聚于一處,之后便是大開殺戒。 “放開我父皇!”“太子”凄厲大叫。 皇帝病體沉重,根本無力起身奔逃,侍衛(wèi)背著他沒跑出幾步,便被刺客圍堵。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皇帝氣若游絲,顫巍巍地指著一干叛賊,“是誰……誰派你們來的!” 無人應(yīng)他。 人群中,忽有一人高呼:“陛下駕崩了!” “陛下駕崩!” “太子無良!弒君謀逆!其罪當(dāng)誅!” 行宮里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皇帝絕望四顧,氣得幾欲暈厥,怒叱道:“誰駕崩了!朕還活著!朕……咳咳……太子賢良,恪守孝悌,豈會做出這等腌臜之事!涵王,把涵王給朕叫來!豎子無德,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哇!” “太子”被硬生生潑了一身臟水,咬牙切齒:“李延錚,你遲早會遭報應(yīng)的!” 他們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刀劍鏗鏘中。 “父皇!??!” 太子戀權(quán)已久,借陪同療養(yǎng)之機,欲逼迫皇帝退位讓賢,皇帝不允,則弒君謀逆。涵王救駕來遲,奈何先帝已逝,只堪堪將太子擒下,待宗正寺嚴(yán)查定罪。 好一出移花接木,顛倒黑白。 眼看皇位唾手可得,李延錚立于九榮湖畔,總算是松了口氣。 遠(yuǎn)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李延錚回首望了一眼,欣然道:“外公動作倒是快?!?/br> “涵王好雅興!”裕國公邵軒朗聲道,“半夜三更來此地給陛下請安?” 李延錚神色一僵,慌忙回道:“裕國公有所不知,太子覬覦皇位日久,已對父皇起了殺心,方才他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