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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瘦馬阿福在線閱讀 - 第37節(jié)

第37節(jié)

    為何有人大費周章要殺一個侍妾,自然是為了殺人滅口。蘇治嘉也想到了,緊張地看著燕王。

    “本王原本還疑惑不解,直到那日竟在紫云樓看見了香如故的蘭汀與李然站在一起,才明白了為何?!毖嗤跸咕巵y造的功力也是十分厲害了,說得好像自己親眼看見兩人密謀了一樣。

    “我又怎知王爺不是設(shè)了個局?”蘇景明很清楚,既然皇長孫能找來一個假冒的,燕王也能弄一個假的來。

    燕王坦然地笑,“世子既然懷疑,何不請長興伯夫人來見見阿福,母親總不會認(rèn)錯女兒的?!?/br>
    蘇景明默然,蘇景如剛到蘇家時,母親還抱著她喊阿福,后來就給她起了名字,只叫景如了。所以母親早就知道蘇景如是假冒的了。

    蘇景明看了看神情急切的父親,點頭答應(yīng)了燕王的提議。

    ————————————

    晚上,許久不曾夜里來的燕王終于到蒹葭院來了。

    海棠高興壞了,服侍徐夫人沐浴的時候格外的精心,不僅多放了半瓶玫瑰香露,往徐夫人身上摸的香膏也比往日厚,直把徐夫人打理得油光水滑的,一身肌膚在燈下瑩潤有光,整個人就像是羊脂白玉雕成的美人,保管王爺摸上去就舍不得放手了。

    阿福心慌意亂,倒也不曾發(fā)覺自己比平日香了數(shù)倍,狗王爺這個時候過來,定然是要留宿了。阿福想想?yún)菍m的西施,嫁給董卓的貂蟬,把心一橫,她也是要干大事的人,忍忍就過去了。

    翠眉找了衣裳回來就聞到滿室異香,燈下的徐夫人玉人兒一樣惹人憐愛,她就對海棠投去了贊許的眼神,抖開手里的衣裳服侍徐夫人穿上。

    緋紅薄紗做的寢衣,披在身上像籠了一層薄紅的霧,紗下的美景若隱若現(xiàn)。

    阿福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嚇了一跳,趕緊搖頭,“翠眉這件衣裳太透了,換一件?!北⊥敢簿土T了,她里面小衣都沒有穿呢,就算是要色/誘狗王爺,這也太羞恥了。

    “夜里熱,這件紗衣正好,”翠眉取了一件薄披風(fēng)給她圍上了,就是不肯給她換。徐夫人病了,王爺都多久沒有留宿了,這可不行,萬一王爺被哪個狐媚子勾走了怎么辦?

    阿福攏了攏身上的披風(fēng),看披風(fēng)把自己都遮住了,也就不說什么了,反正一會兒吹了燈,黑燈瞎火的也就不那么難過了。

    燕王并不打算留宿,他衣裳整齊地坐在內(nèi)室的榻上,就著案幾上羊角燈的光在看書。

    阿福一眼就看見了書上的封皮《英女傳》,頓時大急,忙上去想要從燕王手里搶書。這本書講的是一個叫英女的姑娘,身世特別凄慘,小時候爹娘被人殺了,自己被仇人撿去養(yǎng)了,她長大后知道了真相,為了報仇嫁給了仇人的大兒子,然后又勾/引了二兒子,弄得兩個兒子自相殘殺……

    本來是普普通通的復(fù)仇故事,但是這個作者寫得十分香艷,什么藏在假山洞子里偷情了,睡在花床上纏綿了……偏生文筆優(yōu)美艷而不俗,引人入勝。阿福看到一半察覺不對,連忙扔了,想想又好奇,終究沒舍得燒掉,就藏在了枕頭底下。她只是想知道結(jié)局而已,絕對不是想看什么羞羞的情節(jié)!

    現(xiàn)在這本書被燕王翻出來了,阿福心虛得很,就怕燕王看到了那些不純潔的部分,趕緊去搶。

    燕王其實心思都不在書上,根本就沒看得進去幾個字,見阿福急赤白臉地來搶,他心中一動,緊著翻了翻書,就看見一句什么牡丹滴露。再看阿福一臉的紅,燕王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小丫頭膽子不小。

    阿福不知道燕王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書中的秘密,還在努力搶救自己的淑女形象,不留神撲在了燕王身上。

    溫香軟玉撲滿懷,燕王沒忍住把書送給了阿福,自己把人抱住了。

    阿福傻乎乎只顧著高興搶到了書,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把自己送進了虎口。

    自從阿福中了毒,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親密地抱過她了,但凡他與她親近一點,她就用小白兔看著大灰狼的眼神看著自己,他是很克制了,才沒有把人吃掉。

    難得享受一次投懷送抱的待遇,燕王沒忍住把手探進了披風(fēng)里,待到察覺披風(fēng)下只有一層薄薄的紗衣,他眸色一深。

    “呀,”阿福低低地驚呼,掙扎著想要跑,然而腰被人緊緊握著了,不僅跑不動,那guntang的大手捏著她的腰,讓她腰肢酸軟提不起勁兒來。

    燕王摩挲著她腰上細(xì)膩的肌膚,緊緊把人扣住了,嘴角含了笑,慢慢念道:“花心輕拆,滴露牡丹開?!?/br>
    他知道了!阿福成了煮熟的蝦米,不僅蹦跶不起來了,全身都紅透了。

    “半推半就,又驚又愛”,燕王沒有放過她,口中念著羞人的話,把她摁倒在了榻上。

    兩人緊緊貼著,阿福甚至聽到了他強健有力跳動的心跳聲,帶著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像是要跳出來。她緊張地抓著燕王的衣襟,卻完全不敢對上他灼熱的眼睛,他偉岸的胸膛擋住了燈光,她只能看見他衣襟上一條暗色的龍紋,龍須怒張,仿佛能沖破錦衣,一口吞了她。

    她瑟瑟地抖了一下,在他念著“檀口揾香腮”俯身下來的時候,惶然地閉上了眼睛。

    唇被含住了,舌被勾住了,勾纏挑吮,銷魂蝕骨。

    阿福腦中一片混亂,只得攀住了燕王,任由他作為。

    ————————————

    五月下旬,賢妃病重,燕王親到靜安寺為賢妃祈福。

    作為唯一一個被帶出來燒香的女眷,阿福趁機給香如故的眾人都燒了紙,點了長明燈。

    燕王只做不知,自己與方丈論佛法去了,留了小姑娘在清場后的大雄寶殿里認(rèn)真念經(jīng)。

    阿福巴不得他走,她這會跪在蒲團上還覺得胸口疼。昨晚被他逮著啜了好久,今早起來胸上都是烏紅的印子,看得她自己都心疼。偏生那個狗王爺機靈得很,抱著她啃完了竟然不留宿,害她想報仇都沒有機會。

    阿福深吸一口氣,不急不急,她要忍耐。然而身上還是好不舒服啊。

    阿福不自在地拍拍胸口,但是想到昨晚這只手摸過了什么,最后又弄上了什么,她臉色一變,覺著這只手guntang起來,是放也不好,握也不好,只得恨恨地暗罵一聲狗王爺了。

    被兒子帶來上香的長興伯夫人就是這樣毫無防備地看見了臉紅得像顆紅櫻桃的阿福。

    第62章

    大雄寶殿中, 佛祖慈悲, 香煙如霧,長興伯夫人顧氏猛地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個幻影,否則夢中的女兒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佛祖座前。只是一個遠(yuǎn)遠(yuǎn)的側(cè)面, 顧氏就能確定, 她與她幻想里的女兒長得一模一樣。

    “母親,”蘇景明擔(dān)憂地喚了顧氏一聲。

    顧氏醒過神來, 抓緊了兒子的手, 目光殷殷地望著蘇景明。

    蘇景明微微點了點頭,扶著顧氏往殿內(nèi)走去。

    難怪兒子突然勸她來進香,還以景如身體需要休養(yǎng)為由,把景如留在了家里。顧氏抓著蘇景明的手微顫, 這回兒子是真的把阿福找回來了吧?

    小姑娘的臉怎么紅得那么可愛, 顧氏跪在阿福旁邊的蒲團上,側(cè)目看過去, 頓時心生歡喜。

    阿福注意到了旁邊跪著的美貌夫人,她悄悄移了目光看去, 就見迤邐在地的水色湘裙如一汪春水,緩緩?fù)峡慈?,就與那位夫人比春水還要柔軟溫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阿福羞赧地抿嘴笑了笑, 偷看人家被別人抓了包,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說來也怪, 她看著這位夫人, 竟覺得極為面善,心中又十分羨慕她的氣質(zhì)高雅,更舍不得移開與她對視的目光。

    笑起來眼睛月牙兒一樣漂亮,顧氏看著她含羞而笑的模樣,心都軟化成了一團水,出聲問道:“姑娘一個人來進香?”她聲音很輕,仿佛怕大點聲就會驚嚇到了這個羞答答的小姑娘。

    “隨我夫君來的,”阿福輕輕搖了搖頭,昨晚被他抓著多叫了幾聲夫君,今日這二字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

    顧氏這才注意到小姑娘穿著緙絲牡丹銀紅褙子,縐紗洋紅裙子,梳著婦人的頭,戴了一套紅寶石赤金的頭面,完全是富貴人家新婚小媳婦的裝扮,鬢發(fā)都梳上去了,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眉心的紅痣漂亮得像顆小巧的紅豆。

    可她年紀(jì)還那么小呢,六月初六才十四歲,怎么就嫁做了人婦?

    阿福脫口而出說了夫君二字,被自己嚇到了,她竟覺得心里甜滋滋的,方才的語氣似乎還有點炫耀?呸呸,狗王爺再好,也是仇人,她怎么能覺得甜!阿福咬咬唇,慌忙把這不該有的心思壓下去了。

    顧氏輕易就發(fā)覺了她突然低落下去的情緒,蹙著眉想,難道是她夫君對她不好?她心中又痛又擔(dān)憂,輕聲道:“我夫家姓蘇,不知小娘子夫家是?”顧氏已經(jīng)在盤算怎么為女兒撐腰了。

    她不過是個小小侍妾,怎么能厚著臉皮說燕王是自己夫家呢,阿福心里酸酸的,說不出話來。

    她本就不是善于掩藏情緒的人,又是在這個讓她格外想要親近的夫人溫柔的注視下,阿福沒能克制住自己的酸澀,眼圈兒有點紅,心里委屈,還不能說。

    蘇景明看見meimei一臉的幽怨之色,又想起那天王承恩輕描淡寫的一句不過是個侍妾而已,背在身后的手握起了拳頭,打定了主意不管燕王有什么條件,他也要把meimei搶回家。

    顧氏見此就更心疼了,定然是她夫家不好,否則怎么會是這般模樣?她克制不住伸出手去摟住了阿福,拍拍她的后背柔聲道:“若是委屈就對我說,我兒子是大官,叫他為你做主。”

    蘇景明贊同地點了點頭,下黑手、打悶棍、套麻袋這種事,身為錦衣衛(wèi)他可是很熟練的。

    母子倆完全忽視了阿福被養(yǎng)得油光水滑圓潤白嫩的模樣和她身上那一身貴得等閑人家的正室都穿不起的衣裳首飾。

    翠眉得了燕王吩咐,知道不能打擾長興伯夫人與徐夫人相交,可看著長興伯夫人和世子的樣子,她覺得很不對勁了,這兩個完全是一副要跟王爺搶人的架勢啊,徐夫人單純,還生著病,怕不是要被哄了去?

    她該不該叫人去提醒王爺一聲兒?

    還好阿福自己打破了她的顧慮,阿福十分感動地拒絕了顧氏的提議,“多謝蘇夫人好意,夫君待我還是極好的,并沒有受到委屈?!?/br>
    捫心自問,燕王府后宅里清凈得像是只有她一個女人,燕王對她的用心遠(yuǎn)比她付出的多了。若是燕王不是火燒香如故的兇手該多好。

    嘴上說著好,眉間的憂愁又是為了什么么?顧氏不能放心,提議一起去廂房坐坐。

    阿福也想多同這位夫人親近,兩人便起身去了知客僧備下的禪房。蘇景明就背著手去找了燕王。

    “這靜安寺的素點和清茶極為有名,”顧氏把一疊綠得如清明新茶的糕點往阿福跟前推了推,“這是靜安寺自產(chǎn)的云霧茶做的茶果,你嘗嘗?!?/br>
    阿福見那茶果一個個只有湯圓大小,看起來瑩潤可愛,便從善如流拿起了一個咬了一口,入口就是滿嘴的茶香,甜而不膩,軟滑微彈,果真是極為美味。

    顧氏看她喜歡,越發(fā)的高興,提了茶壺,親手為她倒茶。

    “夫人,還是我來吧,”阿福慌張去搶茶壺,她怎么能讓長輩給她倒茶呢。

    顧氏伸手一探壺身,心中一動,借機把茶潑在了阿福身上。

    阿福猝不及防,就感覺胸口一熱,被撲了滿懷茶香。

    顧氏已疾步過來,撫著她的胸口焦急道:“可燙到了?”盡管茶只溫?zé)幔櫴线€是怕會傷到了她。

    夏日衣裳薄,弄濕以后貼在了胸口,阿福這會兒只感覺涼颼颼的,哪里會燙到,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這茶都冷了一點也不燙?!?/br>
    “可是你的衣裳都濕了,”顧氏掏出帕子給阿福擦擦,隔著薄薄的衣裳,顧氏摸到了衣下的硬物,她不動聲色地按了按,察覺那硬物是個觀音墜子的輪廓,心猛地跳起來。

    阿??聪虼涿?。

    翠眉一臉自責(zé),“夫人,奴婢忘了多帶一套衣裳?!敝灰詾槭瞧狡桨舶驳臒齻€香,誰知道會濕了衣裳呢,她還是欠些周全。翠眉想到伺候王爺事事巨細(xì)的王承恩,決心回去向他多取經(jīng)。

    小姑娘的夫家未免太不可靠了,出門進香,丫頭都不仔細(xì)準(zhǔn)備周全,顧氏有些后悔自己下手重了,要是受了涼可怎么辦?

    “不妨事,天熱一會兒就干了?!卑⒏Pχ鴮捨孔载?zé)的翠眉和歉疚地看著自己的顧氏。

    “這怎么成,正巧我?guī)Я硕嘤嗟囊律眩∧镒尤羰遣幌訔?,先穿我的好了,”顧氏叫丫頭把她的衣裳拿來,強硬地拉了阿福進內(nèi)室去換衣裳。

    阿福卻不過她的好意,只好在顧氏溫和而不容不拒絕的注視下,羞答答地解開了衣裳。

    顧氏一眼就看見了她雪白胸脯上雜亂的暗色痕跡,只覺眼前一黑,知道小姑娘嫁人和親眼看見小姑娘被豬拱了是兩回事,顧氏暗暗把那個混賬男人罵了一遍,趕在小姑娘把衣裳換好之前終于從曖昧痕跡中找到了她心口上的朱砂色胎記。

    旁人只知道她為女兒畫的畫像上額間有顆紅痣,卻不知道她女兒心口還有一顆花瓣似的胎記。

    她剛見到蘇景如的時候,確實以為是兒子找到了女兒,但是蘇景如心口并沒有胎記。顧氏盡管失望,還是不忍拂了兒子好意,她已經(jīng)糊涂了太久,該清醒過來了。

    女兒當(dāng)年被扔在了亂葬崗,七月的曝曬和亂葬崗上橫行的野狗,那么弱小的嬰兒怎么可能還活著呢。顧氏決定認(rèn)命。

    誰曾想,在她認(rèn)命之后,上天垂憐,竟把女兒送到了她的眼前。

    “夫人,你怎么哭了?”阿福剛把內(nèi)衫穿上,蘇夫人身姿高挑,她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些空蕩蕩的,她正想請?zhí)K夫人幫忙理一理袖子,就看見蘇夫人的眼淚短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

    這是怎么了?剛剛還好好的兒的。阿福心慌意亂,顧不得自己衣裳不整,伸手去扶,不提防蘇夫人一滴眼淚落在她手上,燙得她心口一疼,自己也想哭了。

    “阿福,”顧氏緊緊抓著阿福的手不放,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不見了。

    蘇夫人怎么知道她叫阿福?阿福不由擯住了呼吸,就聽蘇夫人緩緩道:“你是六月初六的生辰,生來額頭上就有一顆鮮艷的紅痣,心口上還有一瓣朱色胎記,我期盼你一生平安順?biāo)?、福樂安康,就給你取了個小名叫阿福?!?/br>
    顧氏說著笑了笑,眼角的淚珠晶瑩剔透,“你身上帶著的觀音墜子,是你父親年輕時候送我的小像,他怕被我父親發(fā)現(xiàn),就雕成了觀音的模樣。”

    難怪她覺得蘇夫人面善,她日日佩戴的觀音墜子可不就是照著蘇夫人的模樣來雕的。阿福心里已經(jīng)相信了蘇夫人的話。

    “真好,你平平安安長大了,跟我想的一樣漂亮又純善,”顧氏輕輕把阿福抱進了懷里,缺了一塊的心終于填上了。

    阿福溫順地任由她抱著,聞著她身上淡雅的清香,卻想起了記憶里已經(jīng)模糊的爹娘,昏暗陳舊的兒時記憶里,只有慈善的奶奶是唯一的亮色。難怪奶奶剛?cè)ナ浪麄兙推炔患按匕阉u掉了,原來因為她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

    可她親生的爹娘又為什么把她弄丟了呢?